☆、ACT•543
一直舉著燈在前面帶路的海格停了下來,回過頭時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猶豫,斯內普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儘管周圍的氣氛和溫度讓他很不愉快,斯內普還是盡可能的忍受著,並督促自己別讓耐心太快枯竭。
“有什麼問題?”斯內普可不想讓海格像對待那群永遠不記得把大腦帶上的學生那樣小心翼翼的對自己。“看在梅林的份上,我不是青春期荷爾蒙過剩的莽撞小男生,有什麼問題請直言。”
海格的臉紅了一下,不過周圍光線昏暗,看不太出來。
“我已經有三個多月沒去過八眼蜘蛛的老巢了,阿拉戈克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八眼蜘蛛們經常拒絕我靠近它們的首領,而且它們在老巢周邊的巡邏範圍也縮小了一圈。”
“你在告訴我它們比原來更有攻擊性?”
海格點點頭,“我希望你別再靠近了,我們已經走得很近了,三個月前這裡還有八眼蜘蛛在看守。”
斯內普當然不會意氣用事,他對和蜘蛛搞好關係興致不高。斯內普的手指觸碰到長袍口袋的邊緣,不由得自我憐憫起來,這些事情為什麼會落在他頭上?等一切過去以後,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弄封吼叫信去徳姆斯特朗抒發情緒。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斯內普決定聽從海格的意見。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去八眼巢穴嗎?”
“受人之托。”斯內普拿出禮物和一封信件。“你能把這些交給‘太子’嗎?”
“太子?”海格茫然的接過。
“我也不是很明白,但信上就是這麼寫的,別管了,你把東西拿過去說這是海姆達爾.斯圖魯松送給太子的聖誕禮物就行了。”
海格依言而行。
蜘蛛們確實如他說的那樣一夜之間變得越發暴躁和富有攻擊性,海格越往裡走越感到前路難行,這些蜘蛛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排斥人類,如果海格沒有阿拉戈克承認的救命恩人的身份,以及他確實為阿拉戈克更好的適應禁林生活提供了幫助,他早就被阿拉戈克的子子孫孫們四分五裂了。
頭頂傳來枝椏相互摩擦的異樣嘩嘩聲,海格眼明手快的朝邊上一避,從天而降的衝撞陷入泥地時發出巨大的悶響,原先站立的地方被一根粗樹幹覆蓋,地面因壓力凹陷下去,深深的坑洞令人觸目心驚,海格不敢想像剛才他要是沒躲開……
他知道,這是八眼蜘蛛對他的最後警告,它們不歡迎他的到訪。
“我不會再前進了!”雖然非常擔憂阿拉戈克的健康狀況,面對八眼們的強勢態度,海格無奈停住腳步,“我只是個信使,來轉送東西,”巨大的手掌托出斯內普交給他的物件,“我這裡有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先生送給太子的聖誕禮物,請問你們誰是太子?”
“太子?誰是太子?”
“沒有太子。”
“他在騙我們。”
“狡猾的人類。”
“吃了他!”
“吃了他……”
腔調古怪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蜘蛛們的質疑和不信任讓海格不敢輕舉妄動,他差一點就想舉起燈盞觀察周圍的情況,理智告訴他最好什麼都別幹。
海格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隨時返身拔腿就跑。阿拉戈克對他另眼相看不假,它的子子孫孫們卻不以為然,如今阿拉戈克生死未蔔,這些蜘蛛一個不耐煩就可能對他痛下殺手,反正對它們來說世界上少一個巫師無關緊要。
“你說你要找太子?”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海格一驚,等他意識到這個聲音近在咫尺時,一個硬邦邦涼冰冰的東西觸到了他的脖子,海格僵硬的轉動眼珠子,就著燈盞的光側頭瞥見一隻碩大的鉗子就在肩膀上擱著,海格深吸口氣。
“對,我有東西交給它,來自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先生。”
鉗子的主人明顯沉默了一會兒,“……是什麼?”
“聖誕禮物。”
“那是什麼?”
“嗯,我們人類的一個節日,在這一天人們會相互贈送禮物。”到底是曾經把阿拉戈克當寵物養的海格,在命懸一線的情況下,居然能夠神智清醒的和一隻說不定下一秒就把他啊嗚掉的八眼蜘蛛解釋關於耶誕節的來龍去脈。
海格把禮物舉高,讓對方看見他所言非虛。
“把東西放在地上。”
海格照辦。
“打開。”
海格猶豫了一下,“禮物最好自己拆。”
剛才還挪開點的鉗子又往前送了送,鉗子主人對這個說法不以為然。
海格蹲在地上,燈盞擱在一旁,蒲扇般的大掌抽掉盒子上撒著金粉的漂亮緞帶,啟開蓋子,就著燈光他發現裡面的東西軟趴趴的,看上去像某種布料。是什麼?海格暫時忘記了險峻的形勢,好奇的用粗大的指頭戳了戳。
鉗子的主人是個急性子,對他的磨磨蹭蹭感到不快,“快點。”
海格拎起一角往上一拽,脫離盒子的布料急速膨脹,從盒子中噴湧而出,不一會兒就在他身前癱了一大堆。
“這是什麼?”鉗子的主人問。
“……我也不知道。”海格納悶的搔搔頭,脖子上傳來一陣麻痛,海格淚流,“我真的不知道!等等,盒子裡還有封信,我給你念念,信裡肯定有說明。”海格丟開附帶繩索的不知名布料,彎腰拾起壓在盒底的紫紅色信封。
信封很漂亮,在白色燈光渲染下深沉的背景上密佈著星星點點的光輝。
“信封上沒有字,我拆信了。”海格把信反過來,撕開封口,一張紙突然飛出信封,劇烈顫抖起來,還伴著紫色的濃煙。海格嚇了一跳,這反應簡直跟吼叫信如出一轍。信經過一番快速扭動重組後,變成一隻活靈活現的紙蜘蛛,蛛絲的腦袋上下搖動,海格下意識的捂住耳朵。
沒有咆哮,沒有怒吼,沒有驚天動地的雷聲隆隆,有的只是正常人說話的音量和歡快的語氣,海姆達爾的聲音在陰森黑暗的八眼蜘蛛巢穴外響起。
【太子殿下,是我,海姆達爾.斯圖魯松,您還記得我嗎?如果您不記得了,那很抱歉,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麼和您打招呼,這不是威脅,絕對不是。
我們學校放假了,耶誕節和新年。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一門心思想著三強爭霸,想著我們學校奪冠,一轉眼一年過去了。前兩天做夢夢到禁林,夢到了你,還有別的朋友,醒來以後特別想見見你們,但是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所以,借耶誕節的契機送上節日禮物表達我的問候。別管耶誕節到底是為了慶祝什麼,我們聯絡我們的,跟別的毫不相干。
看到我送給你的禮物了嗎?那是我請教過專業人士之後自己動手改造的八眼蜘蛛專用吊床,它完全可以承受住一隻成年八眼的體重,建議您試試,也許一開始會有些不習慣,但是我可以保證它的舒適度相當不錯,小八就很喜歡,它現在每天晚上都睡在吊床上。這種吊床固定起來非常方便,只要確定了兩棵樹之間的距離,兩邊的繩索會自動打結固定。無須您多費心思去調整。
小八在我這兒過的不錯,個頭膨脹的很迅速,也很能吃。我讓它跟你說幾句。小八,快過來,跟你太子大哥說點什麼。
我是小八……完了?再多說兩句。說什麼?隨便說什麼。我是小八,外面好玩,東西好吃,就是氣溫有點低……咳,時間快到了,就是這樣,聖誕快樂,太子。PS:信封裡還有一張紙,別忘了看了。】
紙蜘蛛自動分拆成紙片,紛紛揚揚飄了一地。
原來那堆布料是吊床,海格忍俊不禁,脖子的冰涼感讓他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臉上。
海格等了等,鉗子主人——現在確認是太子——毫無反應,他嘗試躲開鉗子,那鉗子如影隨形。海格認命的抽出信封裡另一張紙,是一份名單,後面跟著一串看不懂的說明。末尾處特意提及了斯內普教授,大意就是如果太子願意幫忙,可以跟斯內普教授溝通一下。
“這個斯內普在哪兒?”
海格以為它不會答應,海姆達爾的想法實在是異想天開,顯然他低估了斯圖魯松室長的影響力。
“斯內普教授就在巢穴外面不遠的地方。”
“帶路。”
馬人首領羅南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面具出現了裂痕,他詫異的看著三名不速之客,兩個人類,一個八眼蜘蛛。羅南揮揮手,馬人巡邏們紛紛放下手中蓄勢待發的弓箭。羅南記得很清楚,自從那個把各方自掃門前雪的禁林攪的烏煙瘴氣的男孩離開以後,他們已經很久沒聽到過八眼的消息了,這些善於偽裝的蜘蛛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低調。
自詡足智多謀的馬人們通過觀測夜晚天象的變化,掌握了一些先機,占星術告訴馬人們,禁林即將迎來一場小規模的變革,這場變革很可能就是八眼蜘蛛們近來異常表現所指向的真實緣由。
所以,八眼太子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馬人們老愕然的。這就好比你和同事甲嘀咕同事乙近來諸事不順,同事乙卻神清氣爽的從身後冒出來跟你打招呼。
當羅南聽完了他們為何結伴探索馬人領地的理由後表情變得更加精彩了,他沉默片刻,調動馬身轉向一名族人。
“把貝恩叫來。”
那名馬人很快離去。
斯內普抱胸站在那裡,臉色有點黑,周圍投射過來的目光談不上友善,馬人對人類向來沒有好感,他也不指望自己在改善關係方面做出什麼創舉。寒冷的氣候讓感覺不適的魔藥學教授渾身上下散發著陰鬱的氣息,恰好糊弄住了對他們虎視眈眈的馬人們,讓他們決定遠遠站在那裡觀望。
對這些渾然不覺的斯內普教授在這短暫的等待時刻中快速檢索自己的一生,發現當初毅然選擇專研魔藥學是何等的明智,他不喜歡動物,以前是,現在更是。
貝恩一頭霧水的來了,那名銜命而去的族人沒能很好的完成解釋任務,羅南趕在貝恩開口前率先道出了他知道的全部。貝恩的驚訝變成了怔楞,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直到斯內普很不客氣的跺了跺腳,貝恩如夢初醒的轉過身面對他們。
“這是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先生讓我轉交給你的禮物。”斯內普從太子背上的大包裹中取出一個鳥籠,裡面是一隻漂亮的白色小鳥。只是普通的觀賞鳥,貝恩還是歡喜的眼睛一亮,飛快接了過去。喜歡就表現出來,馬人不懂人情世故那一套。
“聖誕快樂,貝恩。”斯內普面無表情的傳達祝福,如果不是確定他在做什麼,單單那個臉色對方會覺得他實際上更想丟個詛咒過去。
貝恩愛不釋手的捧著鳥籠,磨蹭了半天,終於用幾乎難以辨認的口吻道了聲謝。
斯內普教授繼續不客氣的指出,“如果你真的想道謝,就拿出行動來,嘴皮子誰都會磨。”
貝恩的火爆脾氣眼看就被觸動,籠子裡撲棱翅膀的鳥兒清脆的鳴叫聲讓他倏然醒過神,雖然對眼前的巫師很沒有好感,貝恩還是一言不發的接受了斯內普的話。
“有個事情和你商量一下,”斯內普吐了口氣,一縷淡淡的煙霧從他嘴裡噴出。“斯圖魯松先生給我的單子上還有一些處理起來比較困難的,幸好他在單子上有交代,你能順便幫忙把禮物轉交給這些收件人嗎?”
貝恩把單子拿過去看了看。
沒想到海姆達爾還為龐洛克、小獨角獸等也準備了禮物,讓巫師在偌大的禁林裡兜圈子尋找它們確實困難重重,就連鄧布利多都不一定能在禁林裡找到自願往上靠的龐洛克。
“交給我沒問題。”貝恩表示願意幫忙。
斯內普道了謝,轉身叫著一直兩眼放光東張西望個不停的海格,下一戰是人魚,魔藥學教授又在心裡自我同情了一把,沿原路返回。
馬人們沒有為難他們,靜靜目送二人一動物走出弓箭的射程範圍。
海姆達爾一大早就趕到了祖宅,先在房子外兜了一圈,沒找到人,琢磨是不是再兜個第二圈以防萬一的時候希娜告訴他比約恩長老在他的房間。
海姆達爾直奔比約恩的畫室。
“聖誕快樂!”一進門就高調祝福,比約恩手裡的畫筆一下戳在畫布上,美女臉上頓時多了一塊黃褐斑。
比約恩瞪著畫布生氣,海姆達爾佯裝毫不知情,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海姆達爾四處瞅瞅,找不到坐的地方。
比約恩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剛要罵他幾句,海姆達爾看到角落裡有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比約恩無語了,他這幅畫裡有個人物就是坐在那把椅子上,只不過作畫時人物完全靠想像,海姆達爾這一坐把他滿腦子的靈感全趕跑了。
比約恩乾脆丟下了畫筆,走出畫室,來到外面花團錦簇的茶室,海姆達爾跟在後面顛兒顛兒的跑出來,並在他對面坐下。
“你在收集約爾夫的遺物?”比約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意識到對方根本沒有招呼自己的意思,海姆達爾只得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人家吃香喝辣。
“對,昨天已經去房間把該拿的都拿走了。”
“什麼是該拿的?”
“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拿的都是約爾夫慣用的東西,大部分是書籍,”說到這裡海姆達爾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您知道小書房裡的書都去哪兒了嗎?難道在地下藏書室?”
地下藏書室的大部分收藏出自歷代族長之手,大部分收藏中的大多數是約爾夫的老子當初留下的戰利品。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比約恩放下茶杯。“相信你已經知道小書房現存的書籍資料的珍貴程度並不高,雖然它們也是約爾夫留下的,但並非價值極高的那一批。”
“那些手抄本在哪裡?”海姆達爾開門見山的說。
“在一個房間裡。”
海姆達爾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
“哪個房間?”
“不知道。”
海姆達爾以為他大喘氣,結果並非如此,比約恩真的不知道。
“我不明白,”事到如今,海姆達爾決定放棄對方小心眼作祟故意和自己作對的念頭。“既然您知道小書房裡的書已經被轉移出去了,怎麼會不清楚它們具體去了哪裡?”
“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但是我確實不知道它們去了哪兒,”比約恩不慌不忙的說。“有一點可以肯定,你想要的那些東西還在這棟房子裡,原封不動的被藏了起來。”
海姆達爾垂下眼摸摸鼻子,腦子裡飛速運作,片刻後,他抬起眼。
“那麼然後呢?您想告訴我什麼?”特地把他叫來說這番話不應該只是為了給他添堵吧?!
“三樓右手第三個房間,相信你會在那裡擁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一個小時之後,海姆達爾站在三樓第三個房間門口,雕花大門緊鎖,溝溝坎坎裡積滿了灰塵,金屬把手灰撲撲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他嘗試拉門,門沒動。他又試了一次,大門依然緊閉。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再度嘗試……
“主人,門是往裡推的。”希娜怯生生的說。
海姆達爾維持拉門的動作滑稽的停在那裡,他放下胳膊,清了清嗓子,小小上前一步,兩手略一用力,大門順從的咿呀一聲,開了。
斯圖魯松室長淚流滿面的蹲在地上畫圈圈……
一分鐘後他收拾好情緒,抓住門扉探進去張望,黑洞洞的房間忽然燈光大盛,海姆達爾難受的閉了閉眼睛。
【謝謝,我現在不在。】
海姆達爾驚訝的睜開眼,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找了一圈,看見描著金漆的華麗壁爐上掛著一幅肖像畫,剛才的聲音就是這幅畫像發出的。
海姆達爾察覺到此時自己的舉動有些不禮貌,他鬆開門,快步走進房間。
“您好。”他打量畫中人的同時,畫中人也在看他。
【我說了我現在不在。】畫中人率先回神,果斷下逐客令。
“很榮幸,”海姆達爾畢恭畢敬的說。“我是海姆達爾.斯圖魯松,比約恩長老——”
【跟你說了我現在不在!】
“——告訴我三樓的第三個房間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畫中人僵著臉,海姆達爾還以無辜的眼神。
【……我現在不在。】
“您知道約爾夫房間裡的小書房嗎?我想知道小書房裡的手抄本現在在哪兒。”
【知道了又如何?】
“搬回家去。”
【……我現在不在。】
“……”
TBC
☆、ACT•544
隆梅爾到家的時候海姆達爾在偏廳裡佈置家裡的第二棵聖誕樹,偏廳內以聖誕樹為中心,家養小精靈們緊密團結在斯圖魯松室長周圍,目光幽怨的看著他和他的動物朋友們糟蹋人家聖誕樹,斯圖魯松室長前面發話了,他要自己來。
小八吊著蛛絲掛在天花板上,上上下下的給聖誕樹披紅掛綠,海姆達爾在樹下一邊遞東西一邊神氣活現的出謀劃策。
隆梅爾心想反正客人來了也不走偏廳,就任他去折騰,第二棵聖誕樹在晚飯開始前裝飾完畢,斯圖魯松主席願意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包容心不假,但沒有勇氣去親眼瞧一下兒子的裝飾成果。
對這些渾然不知的海姆達爾心滿意足的走進飯廳,往嘴巴裡塞點綴著聖誕紅奶油球的蛋糕時想到今天在祖宅裡見到的那幅油畫,帶著一絲好奇,他把上午跟比約恩長老的對話以及在三樓第三個房間內的所見所聞告訴了父親。
“那肖像畫是不是總說自己不在?”隆梅爾的臉上泛起了笑意。
海姆達爾點頭,“那是誰?”
“索爾榮.斯圖魯松。”
那個約爾夫控?
“他就是索爾榮?!”海姆達爾有些意外,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從約爾夫聯繫到比約恩,再由比約恩故弄玄虛透露出來的資訊,索爾榮的粉墨登場貌似順理成章。
“你今天看到他了?”隆梅爾明知故問。
“看到了。”
“運氣不錯,祖宅裡只有這麼一幅索爾榮的肖像畫,還經常跑出去串門,十有八、九見不著人,”隆梅爾朝海姆達爾的方向微微傾身。“你斯諾叔叔曾經幹過件傻事,天天守在壁爐前,巴望出其不意的攔住索爾榮,結果索爾榮沒有一次讓他如意。”
海姆達爾哈哈笑了起來。
“那麼您呢?聽您的口氣您和索爾榮見過面。”
“見過。”隆梅爾臉上的表情顯得意味深長,不等海姆達爾琢磨,他又道,“我有秘密武器。”
海姆達爾頓時被吊足了胃口,但父親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海姆達爾只好遺憾的就此打住,心裡堅定了再去找索爾榮聊天的念頭。
晚飯結束後,二人來到茶室,愉快的交談了半個小時以後海姆達爾打算回房間,隆梅爾建議他留下,並把他的茶杯斟滿,順便讓家養小精靈端上聖誕特色點心。漂亮的玻璃點心架子出現在眼前,沒有過於搶眼的顏色,海姆達爾忽然意識到從今早起身邊就變得異常平靜。
雖然看不見家養小精靈們私下裡是怎麼明爭暗鬥的,但今天希娜的所有舉動都恢復到了從前的狀態,不再玩命似的搶佔先機。看樣子克利切已經回英國去了,海姆達爾拿起一塊點心送進嘴裡。
這個時候杜篤瑪拿來了隆梅爾需要的東西,海姆達爾都沒聽見隆梅爾曾經吩咐過它。隆梅爾把一卷黑乎乎的羊皮紙放在桌上。
“那是什麼?”海姆達爾看著那卷邊角泛毛的羊皮紙。
“防走失指南。”
海姆達爾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隆梅爾不著急公佈答案。
海姆達爾輕輕拿起羊皮紙,這張紙的古老外貌讓他不得不小心翼翼。這張紙做工極為考究,兩側還帶著細細的繩索,如果不是心有顧慮避免自己毛手毛腳,他肯定會忽略幾乎和紙張一般顏色的陳舊暗扣。
慢慢打開羊皮紙,指南全貌在眼前展現,是一張房屋平面圖,三層樓每一層都有詳盡的圖樣和描述。紅色的小字在每個房間內閃爍,提醒看圖之人這裡是做什麼用的。
“這圖……”海姆達爾咋舌。
“年輕時偷偷摸摸畫的。”隆梅爾不當回事的說。“別那麼吃驚,是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那時候我對祖宅興趣濃厚,覺得那房子擁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並且對這個設想堅定不移。”隆梅爾鎮定的自吐自糟,仿佛他嘴裡說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即使海姆達爾肆無忌憚的嘲笑也無關緊要的別的什麼人。
海姆達爾很快想明白手中之物的寶貴所在,把它擱回桌上。
“不行,我不能收。”
“年紀不大倒是挺自以為是,”隆梅爾斜了他一眼,用一種刻意的不耐煩口吻說。“暫時借你用用,用完了趕快還給我。”
被老爸一語戳中心思,海姆達爾訕訕笑了笑,把指南收了起來。
“我沒看錯吧,它在幹活?”弗雷德扶住門框,臉上帶著誇張的震驚。
“我想我願意嘗試相信關於耶誕節的一些傳說了。”喬治同樣一副快要昏厥的虛弱樣子。
“你們!”韋斯萊夫人從他們的身後躥出來,擰住二人的耳朵,她的兩個兒子大聲痛呼。“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嗎?把那張桌子收拾乾淨!”韋斯萊夫人鬆開手,用力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桌,上面堆滿了各種你能夠想像得出的雜亂物品,桌子下面的地上鋪滿厚厚的灰塵和不知是什麼的褐色黏液。
喬治翹起腳尖用堅硬的鞋跟刮了刮地面,十幾年的塵埃在他的鞋跟邊堆來堆去。
二人看著地面,互相做了個苦相。
韋斯萊夫人轉身,發現西裡斯立在門口,一言不發的看著正在房間角落裡念念叨叨的收拾一棵聖誕樹的克利切。那棵樹莫莉見過,在一個貼著藍色牆布的房間裡,那次她為了驅趕狐媚子在所到之處噴藥水,當她打開房間的門時克利切突然出現,尖叫著攔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那間房。
然而今天,克利切卻把聖誕樹從那個房間裡挪出來,擺在所有人能看見的地方,並小心翼翼的修復上面的損壞,補齊裝飾品。莫麗回過神來,西裡斯已經從剛才的地方走開。
“赫敏肯定高興壞了。”羅恩撇撇嘴,他也看出了克利切的變化。
他們不知道它發生了什麼,但是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克利切不再像從前那樣什麼都不做,光會喋喋不休,無差別噴吐惡毒的言辭。雖然自言自語的毛病還在,音量明顯小了很多,有時候甚至都聽不清楚了。
“西裡斯做了什麼?”羅恩問哈利。
哈利搖搖頭。
不管怎麼樣,所有人都更加歡迎這樣的克利切。
晚飯的時候大家圍坐在嶄新的廚房內,黑乎乎的厚重鍋子已經從頭頂的掛繩上取下,吃飯的桌子被擦的閃閃發亮,地上的瓷磚光潔如新,就連壁爐的內腔都被莫麗好好洗刷了一遍,空氣中不再漂浮著灰撲撲的煙塵,所有人坐在桌邊,臉上帶著節日的喜悅。
“我們應該給克利切留一個位置,它付出了勞動,這是它應得的。”赫敏的笑容十分動人。
“不,你不瞭解它,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西裡斯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容,帶著點嘲弄。
赫敏不認同的皺起眉頭,她放下餐巾,站了起來,昂首挺胸的離開廚房。
檢驗真理的時刻即將來臨。
尖銳的咆哮聲響起,儘管離廚房有段距離,依然讓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克利切又把布萊克夫人肖像畫上的蓋布拿下來了,就像信徒朝聖,每過一段時間它就會趁大家不注意把蓋布揭開,並試圖把蓋布藏起來。
大家腦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老太太揮舞著枯竭的手指聲嘶力竭的叫駡的畫面,搭配著回蕩在耳畔的源源不斷的惡毒咒駡,老太太的身影一下變得立體而清晰。
下一秒,赫敏氣喘吁吁的跑回廚房,蒼白來不及從臉上褪去,大家紛紛投去同情的目光,完全想像得出她剛才經歷了什麼。
赫敏悶聲不吭的坐回去,情緒低落,看上去十分沮喪。
西裡斯心不在焉的從小袋子裡摸出一小塊魚幹,在赫敏的寵物貓克魯克山眼前晃了晃,克魯克山擺弄著它的羅圈腿翻了個身去夠那塊魚幹,那塊魚幹卻忽上忽下,克魯克山抓空了好幾次,最後一次奮力一揮,小魚幹落了下來,西裡斯的手上多了幾條爪痕。
與此同時,朝拜完畢並且假裝忘記把蓋布蓋回去的克利切偷偷溜進擺放著聖誕樹的房間,看著樹下那一堆堆的禮物,克利切又忍不住嘀嘀咕咕起來,強忍著把這些東西全部丟掉的衝動,從禮物堆裡翻找出有海姆達爾署名的,把它們擱在最上面。
克利切往後退了退,似乎在測試整體效果。快退到門口時它又跑回來,果斷剔除其他禮物,讓它們隨意堆放在很難在第一眼看見的樹幹後方,緊接著把海姆達爾寄來的禮物精心搭成一個金字塔,反復調整最頂端的尖角方向。
做好這一切,猶如失去了一個人生目標,克利切再度變回了無生趣的樣子,耷拉著腦袋,弓著背,嘰裡咕嚕的慢慢離開。
斯內普咬了咬後槽牙,“它到底想說什麼?”
鄧布利多直起身子,“它想諮詢岸上最近流行什麼樣的包裝風格,”說到這裡鄧布利多又轉回頭去看向水中的人魚首領,“彩虹薄荷硬糖那樣的挺不錯,就是有一圈圈漸層條紋的那種……不,不是斑蛞蝓……嗯,好吧,跟那個有點類似……”
突然之間淪為陪襯的斯內普教授用他一貫的冷硬怒容瞪視著他們,如果此時面對他的是學生,對方早就噤若寒蟬小臉兒煞白了,可惜那一人一魚視若無睹。
“阿不思!”
“馬上就好。”
“它既然能聽懂我說話,會講我們的語言,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斯內普低聲咆哮。
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說:“人魚非常害羞。”
見鬼的害羞,上一次給它們送東西,差點被從天而降的漁叉戳成稻草人。
斯內普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請你們快點確定方案,不然會錯過送出禮物的最佳時機。”
“……沒錯,他是個一絲不苟的人,”鄧布利多對人魚首領點點頭。“就是有時候會讓自己背負一些原本不需要理會的壓力……對,是這樣,應該學著輕鬆點,他還這麼年輕……”
斯內普凝視著鄧布利多的後腦勺,忍不住想向他的老闆丟個詛咒,這一人一魚居然當著他的面議論他,更可恨的是用的還是第三人稱。
半個小時以後,斯內普教授果斷拒絕校長的繼續陪同,徑直去了禁林。
陸地上的動物顯然比水裡的更懂得時間的寶貴,斯內普在禁林邊看見了馬人貝恩,他身前光禿禿的堅硬泥地上躺著一個袋子,袋子略微隆起,看起來被塞了不少東西。
“全都在裡面了?”斯內普省去了寒暄的步驟。
貝恩點頭,僵著一張臉說:“替我們謝謝他。”表情不甘不願的。
斯內普都不知道原來鐵石心腸的馬人這麼容易害羞。
海姆達爾吃驚的看著手裡的防走失指南,他剛才只是嘗試性的用魔杖點了點圖上一條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閃爍起來的線,那條線緊接著朝上一翻,由平面變成了立面,那條線代表的那面牆壁清晰的展現在指南的空白處,包括牆壁上所有的裝飾物和畫像。
他傻傻的看了一會兒,猛然間意識到這份指南的重要性,莫非這就是父親說的“秘密武器”?
他又嘗試點了別的線,發現只有他所在的那個樓層的立面可以點開,於是他飛快爬到三樓,隨著他的雙腳踩在三樓地面的同一時刻這層樓的牆壁不再像剛才那樣只是死板的線條,覆了一層光似的亮了起來。
海姆達爾點開索爾榮的肖像畫所在的那面牆,立面圖中的肖像畫慢慢勾勒出人物的輪廓,這是不是代表肖像畫中的人物沒有跑出去串門?
海姆達爾推開房門,畫中人一臉倨傲的斜眼瞅著他。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海姆達爾聳聳肩,“羊皮紙。”
【拿著羊皮紙做什麼?】
“嗯,因為它正好在我手裡。”
索爾榮露出一個惱怒的表情,【你明顯缺乏誠意。】
“我只是禮尚往來。”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是個討人厭的小子?】
海姆達爾又蠻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據說有些人還挺喜歡我的。”
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就保持這種毫無營養的對話你來我往互相吐糟。索爾榮依舊不肯透露海姆達爾想知道的古籍手抄本的去向,海姆達爾也仿佛失憶了一般避而不談。直到索爾榮在一次吐糟中涉及到了徳姆斯特朗,海姆達爾抓牢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力圖自然的把接下去的交談內容從毫無價值的對話中掙脫出來。
海姆達爾趁機說了很多現在徳姆斯特朗的情況當誘餌,索爾榮一邊唏噓物是人非一邊補充當年自己上學那會兒的情景。交談的氣氛發生了革.命性的轉變。
交談又持續了一個小時,經過這一個小時的談話,海姆達爾大致明白了索爾榮的彆扭情緒是怎麼來的。簡而言之,他覺得他被後代們忽視了,所以他經常跑去他在其他地方的畫像那兒串門,據他說別的肖像畫那兒遠沒有他這裡冷清。
然而就海姆達爾從隆梅爾那裡知道的情況來看,這幅肖像畫在懸掛之初就指明了不歡迎不速之客,強調自己不是個好客的人,沒事就別來找他,他不負責給活人逗樂子。
活著的人一般能有什麼事非得找肖像畫解決,後代們為了顯示自己乖順聽話,這麼多年來,除了族長和長老們的定期拜訪,就只有調皮搗蛋的孩子會摸到這兒來,當做探險遊戲的一部分,近些年來長老們都很少踏足這個房間了。
多年前自己砸了自己腳的那塊石頭依然堅.挺在他的腳背上,換句話說,索爾榮寂寞了。
這位曾經的族長好不容易逮著了一個願意聽他訴苦的後代,可著勁的跟海姆達爾嚼舌根,把自他以後的歷代族長、長老們數落個遍,在說到隆梅爾的時候語氣略有好轉,沒有罵的很刻薄。
海姆達爾感到十分好笑,尤其聽他翻大長老的舊賬,十歲以前的雞毛蒜皮都被一一揭露,海姆達爾如今可以肯定這位前任族長心眼不大,比約恩長老絕對受到了遺傳的影響。
海姆達爾只管說一些供他承上啟下的轉折就行了,索爾榮的吐糟欲望很強烈,也不知道順帶檢討一下他自個兒。
吐糟進行到第三個小時,就在海姆達爾琢磨該怎麼擺脫當下的局面時,索爾榮突然說到祖宅裡有一個會自我偽裝的房間。
【它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過了。】索爾榮說。【我不知道現在的族人們是不是知道這個房間,但是它確實存在,一直在這棟房子裡。】
海姆達爾覺得這話有點耳熟,比約恩提醒他手抄本的去向時也有過類似的強調。
“這是個什麼樣的房間?”
【說不清,如果你發現了它,它展現在你眼前的樣子可能跟我看見的不一樣。這個房間不接受魔法裝飾,有時候甚至會拒絕巫師在房間內使用魔杖,它會自己打扮自己。】
“它一般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我只能告訴你,你可以去一樓尋找線索,我當時就是在一樓找到的。】索爾榮又道,【它善於偽裝,不接受召喚,無法使用魔法定位,試著懷疑你看見的一切,它可能就在那裡。】
“約爾夫的手抄本就在那個房間,對嗎?”
【……沒錯。】索爾榮最終還是做出了回應。【那曾經是約爾夫母親的房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