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01
海姆達爾沒有去拜訪校醫,一是由於這個“毛病”讓他難以啟齒;二是因為走回食堂以後他又恢復了正常,怪異的感覺全部不翼而飛。也就是間歇性發作?!他暗自琢磨。
萊昂沒有嘗試提問題,雖然他知道海姆達爾跑出去是為了什麼。
海姆達爾坐回原位,拿起叉子,又放下了叉子,他轉過頭去看室友。“親我一下。”他對萊昂•布魯萊格說。
詫異在萊昂眼中一閃而逝,他慢慢皺起眉頭。“請用我聽得懂的語言再說一次。”
“我沒有講胡話!”海姆達爾環顧四周,似乎沒人注意到這裡。“親一下。”他指著自己的臉頰。“不為難你,這兒就行。”
他的室友成全了他。
“什麼感覺都沒有。”海姆達爾眨眨眼,一方面感到釋然,另一方面,他的疑惑卻加深了。
萊昂咕噥了句什麼,可能是“謝天謝地”之類的話。萊昂根本懶得理會他莫名其妙的心血來潮,端起杯子道:“也許你可以多找幾個人試試。”他真的只是隨口一說,不曾想對方卻深以為然。
海姆達爾離開他倆佔據的小圓桌子,朝某一個方向走去。巨大的灌木盆栽旁邊,裡安•湯瑪斯、卡羅•鐘斯以及另幾個一年級正在那裡一邊吃飯一邊談天說地。
不速之客坐在了湯瑪斯身旁的空位上,幾人停止了交談,不解的看來。
“什麼事?”湯瑪斯發現海姆達爾看著自己,以為他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他。
“打斷了你們的談話,我很抱歉。”
幾個一年級齊齊搖頭,表示不介意。
海姆達爾深吸口氣說:“湯瑪斯,有件事想麻煩你。”
基於他不苟言笑的神態,裡安•湯瑪斯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其他幾人亦被這氣氛所感染,不約而同的嚴肅起來。
“首先我想說明一下,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海姆達爾一板一眼道。“我只是需要你的幫忙,你就當成是為同學做好事,如有必要,我會回報你的。”
湯瑪斯半眯下眼。“等等!”他揚聲喊停。“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你就直接說吧,到底要我幹什麼?”
“親我一下。”
“沒問題。”說罷傾身吻來,要不是海姆達爾閃避及時,這個吻就落在嘴巴上了。
“你躲什麼?!”湯瑪斯先生反倒不太樂意了。
“你也太配合了。”海姆達爾抗議,儼然忘記了這個要求是他自己提出的。
“不就親一下嘛,又不會少塊肉。”湯瑪斯一點都不在意。“什麼感覺?”他問。
“沒感覺。”海姆達爾誠實相告。
“這不結了。”湯瑪斯聳聳肩,低頭繼續開吃。
海姆達爾瞠目結舌,這傢伙難道就不想問一下什麼嗎?
“你幹嘛讓湯瑪斯親你?!”卡羅•鐘斯鼓著一嘴吃食問道。
聽聽,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等海姆達爾說話,湯瑪斯插嘴道:“我們正處於在地上跌個狗啃泥都會笑半天的年紀,讓同性別的同齡人親一下怎麼啦,又不犯法。”他轉向海姆達爾。“就是注意別養成習慣,我先聲明,愛上我不打緊,能夠諒解,但是我還是冰清玉潔的處男,如果強迫我,我一定會反抗到底的。”
卡羅•鐘斯頓時臉色大變,手忙腳亂的抄起杯子往喉嚨裡灌水。一整杯水全部喝下去以後,他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你以後少在我吃飯的時候發表議論!”差一點一命嗚呼的卡羅瞪眼警告。
另幾個一年級好笑之餘,告訴海姆達爾:“以後有什麼事別再找湯瑪斯了,人家冰清玉潔著呐。”
海姆達爾故意大聲歎氣:“就因為裡安•湯瑪斯先生是學校公認的一年級裡最英俊的帥哥,我是萬不得已才找上門的。”
湯瑪斯突然眉開眼笑地轉過臉來,一再的往海姆達爾身上擠,撅高嘴巴說:“來來來,還要不要,就沖著‘最英俊的’名號,吻一百遍、一千遍都沒問題,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全豁出去了!”
“你剛剛在吃什麼?羊排?我的天!”海姆達爾拼命推搡。“你那張嘴上全是油!太噁心了!”
湯瑪斯置若罔聞,一個勁的獻吻。
同桌的幾人嚴重缺乏騎士精神,沒有一個上來阻止,光坐在那裡樂呵了。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隨著問話的響起,湯瑪斯被人從上方拎住了後領子。海姆達爾松了口氣,重新坐好。
“你們不懂。”被人揪住領子的湯瑪斯不思悔改的強調。“因為你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鄧肯鬆開手,好笑的說:“我們是五年級,不是七年級。”言下之意,他們仍然未成年。
沒有看見某人,他不由得松了口氣。隨後又為自己奇怪的心理自責和氣惱。“你們吃好了?”海姆達爾剛拋出問題,便聽見食堂門口傳來的騷動。“外面怎麼了?”
“這學期的幻影移形考試時間公佈下來了。”貝爾尼克說。“還有一年級的幻影移形考前測試的通知。”
一行人很快跑到了食堂門口的巨幅宣傳欄前。
宣傳欄前人滿為患,放眼望去全是高年級的學生,一年級們自有他們的目標,二、三年級的學生純粹來湊熱鬧。針對一年級的考前測試通知上面寫著本次考前測試舉行的時間、地點以及相關人員安排。考前測試並非由哪國魔法部策劃,而是由巫師聯合會統一操作,任何一國魔法部不能妄加干涉。
考前測試通知言簡意賅,三兩眼就能看完。裡安•湯瑪斯不甘寂寞,硬是往高年級成堆的幻影移形考試通知那裡擠,強行拖過海姆達爾助他一臂之力。
“我們才一年級,看那個又沒用。”海姆達爾在人海中拼命往前“遊”。
“我只是想看看奧地利今年公佈的考試年齡。”幻影移形考試是根據該國上一年考試通過的比例值來規劃的,如果通過的人少了,年齡界限就會上調,如果通過的比例和上一年相同,則會保持不變。
聽他那麼一說,海姆達爾也起了一探究竟的念頭,不知道冰島魔法部今年是怎麼安排的。
他們倆擠著擠著,突然覺得道寬人少了,抬眼一瞧,原來是魁地奇校隊成員們在前方開路,簡直跟摩西開紅海一樣壯觀,普通學生不會想和虎背熊腰的魁地奇校隊成員比力氣,尤其是一群校隊成員。
當他倆借光站到宣傳欄前時,海姆達爾抬眼對站在他旁邊的一名校隊成員說了謝謝,誰知定睛瞧去卻是威克多。此刻他穿著正式的魁地奇專用長袍,手上戴著專業手套、胳膊上綁著護肘、肩膀上捆著皮甲護肩、腿上也是全副武裝著。
剛剛在食堂一直沒看見他,海姆達爾正納悶他去哪兒了,原來是去魁地奇練習場了。“你下午沒課嗎?”他忽略心中的不自在,隨便找了個話題。
“今天下午保加利亞魔法部的專員會給貝爾尼克他們上課,我沒什麼事。”威克多的聲音從他的右肩上方傳來。
對了。海姆達爾突然想到對方已經考取了執照。與此同時,他那十幾分鐘前二度體會到的不明戰慄感有了再度復蘇的跡象,他不由自主的朝□身,下意識想拉開同右邊那人的距離,然後,他撞到了左手邊的湯瑪斯。
一隻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回去。等他重新站穩,威克多收回帶著賽用手套的手。
那只在肩膀上停留不到十秒鐘的手仿佛點燃了體內某個著火點,使得渾身燥熱起來,海姆達爾立刻感到口乾舌燥,他努力抗拒舔嘴唇的衝動。他因此萬分沮喪的告訴自己:我確實有毛病,應該及早去看心理醫生,不能任它蔓延擴散……
湯瑪斯發現他不聲不吭的轉身離去,禁不住奇怪道:“嘿,你去哪兒?這就看好了?”
“準備上課。”海姆達爾頭也不回地悶聲回答。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威克多目送海姆達爾離去時心想,大概自己輕而易舉地就能把他舉起來。
***
這一天下午的效率勝過昨天。
而且讓海姆達爾沒有想到的是,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的室長在一眾設計類研究室裡頗有號召力,他一抵達研究室,那些室長們就找上門來了。有一點需要肯定,眾一年級們的努力功不可沒,一些參加了設計類研究室的一年級學生在自己的室長面前替海姆達爾說好話,大力鼓吹實驗研究室的諸多好處,這些也是令室長們動心的因素之一。
另外還有一個關鍵因素不能忽視,海姆達爾之前的實驗研究室的室長從來不替設計類研究室做事,原因很多,往早說,自視甚高的格林德沃不屑與這些人為伍;往近裡說,艾文•班森墨守成規,遵循歷屆傳統照章辦事。以至於設計類研究室自組建以來從來得不到實驗研究室的青睞,實驗研究室仿佛就是為了正統實驗而存在的,那種靠感性和美學做出的成果沒有被實驗的資格。
室長們對終於能夠接近這間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研究室感到興奮和期待。
設計類研究室面臨的問題普遍相同,都是設計熱情找不到疏通管道,他們很需要認同感,可惜自以為匠心獨具的設計產品又得不到好的評價。這讓他們十分苦惱——高山流水,知音難尋。
海姆達爾的現狀與他們十分相似,設計類研究室希冀從他身上找到被認同的突破口,海姆達爾則希望依靠他們創造口碑,在這件事上兩者一拍即合。
又有四個室長在申請書上簽下了他們的大名。
在接下了所有室長遞上的請求以後,海姆達爾這才跟隨副主席前往下一個目標。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在申請面積方面沒有發言權,因為他們兩年前就用掉了公共面積的平攤部分,所以該研究室的室長二話沒有直接寫下了名字。
海姆達爾一直對該研究室心有餘悸,這些傢伙曾經給他吃過一個很大的閉門羹,兇神惡煞的猙獰模樣如今想來仍記憶猶新。
離開前,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長婉轉的表達了自己想要見一見類客邁拉獸的願望,海姆達爾立刻給予首肯。該室長聽了很高興,他投桃報李的暗示海姆達爾,如果他願意借出一天的餵養權,神奇動物研究室的室長一定會送上很大的回報。
“那傢伙是個神奇動物狂熱者。”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長這般透露。
據說黑魔法生物研究室是格林德沃求學期間最喜歡合作的研究室之一,大約是這個良好的傳統使得他對自己和顏悅色吧。海姆達爾暗暗猜測。
那名室長一語中的。神奇動物研究室的室長簡直是拿招待貴賓的架勢來歡迎他們,並且急不可待地表達了自己想近距離一睹客邁拉獸的風采。海姆達爾沒有多此一舉的糾正他話語中的“錯誤”。
實驗研究室的室長當即表明他的願望完全可以實現。
要不是室員的提醒,神奇動物研究室的室長就忘形地跟著海姆達爾一塊兒走了。在參觀了該研究室的陳設佈局,以及與其室長交談以後,海姆達爾確實感到了他對於動物發自內心的由衷喜愛。
這個下午的行程告一段落,一帆風順得不可思議。
看著讓•塔內斯塔姆離去的身影,海姆達爾喃喃道:“我覺得他在引導我,而且是朝好的方向。”
【在沒有被絆倒前,每個人都說自己正踩在平坦的道路上。】
“你什麼時候變成哲學家了?”海姆達爾對豆莢的嗤之以鼻早習以為常。
***
在晚飯的餐桌上,海姆達爾把他的想法告訴了三位師兄,他們聽後表情不一。
鄧肯認為他沒有嘗過塔內斯塔姆的厲害,所以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和豆莢的想法類似,認為海姆達爾缺乏應有的警惕心。貝爾尼克倒是比較想得開,他認為副主席完全沒有故意刁難海姆達爾的必要,學生會沒有揪著一年級小子尋開心的時間。
威克多沒有發表任何評價,他低頭吃著東西,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海姆達爾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為什麼不和我說話?我做錯了什麼?海姆達爾腦子裡亂哄哄的,被每一個毫無根據的揣測所折磨。他味同嚼蠟地吃著盤中的菜肴,莫名其妙地感到沮喪。
萊昂看看他盤子裡的東西,很想告訴他,他正在吃第二盤蔬菜沙拉。
晚餐很快結束,三位師兄離去前,海姆達爾沒有抬頭,什麼表示都沒有,看那專心致志的樣子,好像被蔬菜的滋味迷倒了。
貝爾尼克離去前咕噥道:人的口味一旦變起來可真夠離譜的……
“一切都會好的。”威克多扔下餐巾,起身說道。“學生會、塔內斯塔姆全不重要,你的行為才是關鍵。不是已經有收穫了麼,做的很好。”他揚起嘴角稱讚。
海姆達爾用力咬住下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那一定很傻,他警告自己。那之後,他驟然變臉,一副欲嘔吐的表情:“老天爺!我怎麼會吃這東西?”他驚駭地瞪著盤子,好像看見了什麼十惡不赦的東西。
萊昂直視了一會兒威克多•克魯姆遠去的背影,然後拔回目光轉向身旁手忙腳亂的室友,臉上出現了一抹深思……他覺得自己有點明白了。
就在海姆達爾忙著推開裝著蔬菜沙拉的盤子時,奧拉爾突然飛進食堂丟下一封信。
這麼晚怎麼還會有人寄信給他?海姆達爾狐疑的拿起它,發現信是從霍格沃茨寄來的。德拉科嗎?帶著滿滿的疑惑,海姆達爾拆開信件。
沒有日期,沒有抬頭,沒有問候,沒有落款。整封信只有短短一行字,卻讓海姆達爾看的心驚不已——
裡格,我想我要死了,來見我最後一面吧!
TBC
裡格即將面對生命中的第一次霍格沃茨之行。
☆、ACT•102
盧修斯•瑪律福抬起臉,狂嘯的風吹掃四野,一陣陣雪花在空中飄飛,落在發上、覆上眼瞼。他改變了姿勢,不知是因為站立過久、還是由於氣候,他的雙腳仿佛喪失了知覺……
無情的天氣,他心想。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德姆斯特朗,一年多前、甚至更早以前他就有意識地關注這間學校。對了,當初他是怎麼想的?在讓人思維遲緩的天氣裡,只有不斷的思考才能替大腦解凍。盧修斯強迫自己陷入沉思。
一切都是為了德拉科。
比起霍格沃茨,他更欣賞德姆斯特朗的教學方式和一成不變的價值觀。可惜納西莎怎麼都不同意,她不希望兒子離他們太遠,尤其是遠渡重洋到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上學。幾次三番商量無果,只得作罷。如今想來,要是當初他堅持己見把德拉科送進這裡,是不是就沒有今天這事了……
“瑪律福先生,請跟我來,校長先生要見您。”
替他傳話的人終於捨得回來了,就在盧修斯通過思念妻兒以及追憶過去來迫使自己忘掉這嚴酷的溫度之時。他整了整衣襟,習慣性的露出一抹假笑。居然讓他等了那麼久,該死的伊戈爾•卡卡洛夫,瑪律福先生在心中大聲的咒駡。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盧修斯琢磨自己應該拿何種精神面貌來面對卡卡洛夫。畢竟他倆都有一段相同且“不堪回首”的過去,卡卡洛夫靠“改邪歸正”擺脫了它,而他自己,感謝梅林,好在他醒悟得及時,沒有被拖進萬劫不復的泥沼中。如若不然,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們的畫像。
這些年來,他和卡卡洛夫都有意識的避開對方,今天的碰面在所難免。早前寄出的信應該已經抵達了校長辦公室,卡卡洛夫亦明白他為何事而來。讚美薩拉查!卡卡洛夫校長終於學會不再感情用事了。盧修斯嘲諷地彎起嘴角。
當懸掛著客邁拉浮雕的大門在眼前開啟的那一時刻,盧修斯的臉上出現了疑惑和不解。門內不是他認為的卡卡洛夫,而是一名滿頭華髮的老者。他把視線拉回身旁,卻發現領路的人已不知去向。
“請進,瑪律福先生。”老者做出一個請便的手勢,並趕在盧修斯發問前續道:“很抱歉,卡卡洛夫校長臨時有事,目前不在校內,所以由我來接待您。”
盧修斯努力壓下心頭的不悅,舉步走進房內,並坐了下來。大門在身後輕輕合攏。
“要喝點什麼嗎?”老者緩慢且和藹的說。
“用不著!”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失禮,盧修斯連忙整頓思緒。“喔,是的,謝謝,請給我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茶。”
“要不要加點伏特加?”老者渾然不覺般的建議。
瑪律福先生婉拒了。
就在等待茶水的片刻裡,盧修斯清清喉嚨:“請原諒,我還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您……”
“卡捷寧,菲利克斯•卡捷寧。”話音未落,茶水出現在書桌上。“您請。”
盧修斯接受了對方的善意,“謝謝。”
“關於您來這裡的原因,我是知道的。”
對方突如其來的開門見山打得盧修斯措手不及,一杯茶端在手裡喝也不是、不喝更不是。
卡捷甯教授笑道:“就像剛才告訴您的那樣,卡卡洛夫校長暫時離校、分/身乏術,有些工作得由他人代為處理,您寄來的信件也是一樣。希望您不要介意。”
盧修斯低頭喝了口茶水。很好,他想,至少有人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不會白忙活一場。
“我想問的是,您打算替斯圖魯松先生請幾天假?畢竟現在才剛開學不久,本學期的課業還沒有真正步入軌道,打下牢固的基礎對年輕人來說極為重要。”
盧修斯放下茶杯,正打算說話,身後的大門應聲而開。
海姆達爾•斯圖魯松矗立在門口,額頭因為奔跑沁出了一片汗珠。“卡捷甯教授。”他跨進門裡,然後力持平靜地轉向盧修斯。“瑪律福先生。”
盧修斯在見到他的那一瞬,臉上有了一絲動容,趕在失態前,他成功克制住了內心的激動。
卡捷甯教授依然操著他那不疾不徐的和緩口吻說道:“坐,我的孩子。”
海姆達爾坐在了最靠近盧修斯的一張椅子上。
“想必你已經知道叫你來的原因了吧?”卡捷甯教授替海姆達爾沏了一杯茶,順手倒進一小勺檸檬風味的伏特加。
海姆達爾道謝後接過茶水,沒有著急品嘗。“是的,”他轉頭看向盧修斯。“我想我知道。”
盧修斯卻因為他的話皺起了眉頭。
海姆達爾覺察到他的困惑,便把杯子放下,拿出剛收到的那份“四無”信件。
在看見字跡的第一眼,盧修斯就明白了。“你願意去看看他嗎?”他難得低聲下氣的說。“事實上我正是為此而來的,德拉科的情況令我們束手無策。”
這是一個父親發自內心的懇求,沒有人能忍心拒絕。海姆達爾亦不能。此前,他正因為這封言簡意賅的信而困惑得六神無主,瑪律福先生的到來正和他意。他立刻表示了願意前往,盧修斯如釋重負地輕歎一聲。
“事實上來之前我已經和你的父親——隆梅爾•斯圖魯松先生溝通過了,他告訴我,只要你願意,他不會反對。”
海姆達爾聽言露出了笑容。
這時候,卡捷甯校長□話來:“那麼,這下您能夠回答我了吧?”他好脾氣的提醒。“需要請幾天假?”
***
絨布簡單得替他收拾了幾件衣物,海姆達爾連校服都沒脫就跟著急不可耐的盧修斯乘上了馬車,為了儘早趕回英國,瑪律福先生投入了一大筆錢財,雇了一輛套著三匹健壯天馬的長途飛行馬車。
“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坐進馬車,海姆達爾著急的說。“德拉科怎麼會……”
盧修斯疲憊地揉揉眉心。“我現在不方便明講,總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實在是沒辦法……”
海姆達爾注意到,他的言辭中沒有憤怒、傷心,只有些微的抱怨和無奈,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失笑的成分在裡頭,這個發現令他愈發摸不著頭腦了。一直懸著的心倒是漸漸放下了,他是不是能夠這麼猜測,其實事情根本沒有德拉科在信裡說的那麼嚴重?!
海姆達爾歎口氣,倒回綿軟的靠背中。這時候他終於有閒心想別的事了。因為走得過於匆忙,他只是簡單的向萊昂說明了情況,其他人都還不知道他這會兒已經離開了德姆斯特朗。奶糖也暫且交由萊昂代為照顧,不過他曾暗示過,可以帶著奶糖在神奇動物研究室門口多晃兩圈……
然後他想到了威克多•克魯姆,亦想到了自己的“怪病”,心頭湧起一股解脫感,或許在遠離了德姆斯特朗,經過短暫的離別之後,他的毛病就能不藥而愈了。
海姆達爾這般憧憬著、期待著、盼望著。
***
馬車是在一個叫霍格莫德的村子裡降落的,不是海姆達爾此前以為的學校大門口。
盧修斯告訴他:“很多時候,霍格沃茨並不如德姆斯特朗那麼隨心所欲。”
海姆達爾聽明白了他所謂的“隨心所欲”是什麼意思,遂哂然一笑。不過他的笑容沒能保持多久,他忘記了英國的天氣有多麼的平易近人。身著厚重的德姆斯特朗冬季校服的他一下馬車便被悶出了一身汗,海姆達爾忍耐的告訴自己,等到了目的地以後就好了。
【英國的氣候對發憤圖強沒有幫助。】黑貓豆莢是這次“旅遊”的隨行人員之一,它曾表示此前從未來過大不列顛島。
古怪的理論。海姆達爾決定不予理睬。
盧修斯帶他另坐了其它的馬車,在地上跑的那種,由一匹令人毛骨悚然的夜騏拖拉。坐上馬車時,盧修斯故作姿態地揚聲道:“我很感激鄧布利多教授肯借給我一輛學校的馬車。”
海姆達爾覺得霍格沃茨奉行的品味與眾不同,很有個性。
大老遠,他就看見了它——由角樓和高塔環抱著的巨大城堡,坐落於兩座層巒疊嶂的山體之間。馬車在一個巨大的鑄鐵大門前停下,海姆達爾下車以後發現鐵門兩側的柱子頂端各立著兩座帶翅膀的野豬石雕——張牙舞爪、動感十足。
“你怎麼敢?!”
盧修斯的低喝在幾步之遙外響起,聲音中飽含怒氣。
海姆達爾抬眼望去,開啟的鐵門邊站著一個男人,身材瘦削,白髮稀疏,眼神陰沉且不友好,流露著不可忽視的警惕。
“校規裡明確規定,凡是來訪的陌生人都要經過詳細的盤查。”瘦削男子乾巴巴的說,眼睛卻是盯著海姆達爾……腳邊的行李。
一隻骨瘦如柴的貓從男人身後走出,然後蹲坐下來,這只動物的眼神同樣令人不適。
【英國人的審美觀真奇特。】看到這只不怎麼漂亮的同類,豆莢毫不客氣的嘲笑。
說不定它也這麼想你。海姆達爾撇撇嘴回敬。
豆莢抬起爪子輕輕擦過他的臉。
這貓現在知道使用暴力了,海姆達爾誇張地哀聲歎氣。這時候,那邊的爭論有了進展,瘦削男子做出了讓步,也就是網開一面,不檢查海姆達爾的行李了。
盧修斯冷冷掃去一眼,帶著海姆達爾挺胸抬頭地走進大門。
***
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帶給海姆達爾第一個、也是最為直觀的感觸便是——很多女孩兒!別樣的風景讓他這個在一間“和尚”學校裡就讀的學生不由得感慨萬千起來。
海姆達爾掏出懷錶看了眼時間,猜測著現在是否已經下課,因為到處都能看見穿著不同顏色校服的學生在眼前走來走去。他欣賞他們,他們也好奇地注視著他。海姆達爾身上的校服說明了一切,從他們的眼神和表情中能夠得知,並非所有學生都明白德姆斯特朗校徽代表的含義。
海姆達爾想,他們盯著他看的原因大概還因為他的穿著怎麼看都不合時宜。
在穿越一個露天中庭時,海姆達爾驟然發現了熟人,他很快知會了盧修斯,轉頭看向栽種著高大樹木的庭院。“嗨!夏比!”他一邊吆喝一邊揮手。
聚集在樹下談天說地的赫奇帕奇們齊齊回過頭來,原本靠在樹幹上的夏比吃驚地站直身子。
“等等!”阻止了對方欲向他靠攏的行為,海姆達爾打了個手勢。“不急,以後再說。”
夏比雖不甚理解,卻也依言行事了。
海姆達爾向他笑了笑,轉身走向等在一旁的盧修斯。
霍格沃茨城堡比想像中要巨大,天花板很高,大廳宏偉,在經過精雕細刻的大理石樓梯時,海姆達爾為上面繁瑣的花紋咋舌不已。與德姆斯特朗城堡追求的凜然磅礴截然不同,霍格沃茨更注重細節方面的裝飾和點綴。
盧修斯帶著海姆達爾繞過大理石樓梯,來到左側的門前。
門前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蒼白的臉色使他的黑眸愈發冰冷幽深,他神情冷漠地看了眼盧修斯,然後又用略顯尖刻的眼神掃了眼海姆達爾。
“我不知道你會等在這裡。”盧修斯信步走上前說。
黑袍男人眼中的淩厲驟然加深。“我偶爾也要像個正常人不是嗎?為了提醒那些總在背地裡把我說成不可理喻的瘋子的可愛學生們別忘記了我其實是個人的現實。”他自我嘲諷道。
刻薄的言辭讓海姆達爾不由得心中一凜,他不會就是……
“裡格,”盧修斯無可奈何的搖頭,轉向海姆達爾。“這位是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也是德拉科的魔藥學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
“我不是你兒子的家庭教師。”斯內普慢慢眨眼,然後他的眼睛眯縫起來。“這麼說他就是那個男孩?”
奇怪的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盧修斯卻聽懂了。“沒錯,他就是那個男孩。”
“寒暄就免了。”斷然拒絕了海姆達爾欲伸手問好的舉動,斯內普轉身推門而入。
海姆達爾訕訕放下手,拖著行李緊隨其後。
“別介意,”斷後的盧修斯靠近海姆達爾身後,小聲道。“千萬別往心裡去。”從沒有安慰過他人的瑪律福先生好不容易才摳出這麼些字眼。
“我明白。”海姆達爾亦小聲回答,艾薇的日記已給予他提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