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797
一、
按規定,每場國際級魁地奇比賽允許入場的流動攤販的數量均有嚴格的限制,然而今天,等候在大天鵝魁地奇賽場外的小販數量遠超限定值。原因在於這些小販大清早興致勃勃地奔向奧斯陸的高布石大獎賽,結果吃了個閉門羹,那邊的保安犀利得讓他們內牛滿面,無奈之下只好掉轉過頭,來到球場更大、觀眾們更少的魁地奇世界盃淘汰賽的現場。
抱著籃筐的小販在觀眾席上躲躲閃閃了好一陣,發現根本是自娛自樂,應該監場的保安集體選擇性失明,不是散漫地聊天就是明目張膽地打瞌睡。小販們解除警報,精神抖擻地撲向觀眾席上零零散散的球迷,這個時候崇高的集體精神齊齊下臺鞠躬,他們又是同行相斥的競爭對手了。
五個人坐在一起的小團體目標較大,雖然不如對過專程從埃及趕來的粉絲團磅礴,到底比三個一群兩個一夥的有吸引力。以最快的速度從五人的穿著分析他們錢包的負荷量,小販們得到了不錯的資料,紛紛兩眼放光。
頭上包著花頭巾的老婦人不聲不響地靠過去,在其他小販羡慕嫉妒恨的注視中拔得頭籌。別看小販們看似無組織無紀律,為了避免損人不利己的矛盾衝突,他們培養了一種默契——禁止惡意競爭,也就是不能故意壓低自己商品的價格破壞別人的生意。
如果有人不遵守,其他小販將聯合起來讓那人在赫爾辛基的所有賽場混不下去——對於當地的魔法政府而言,沒有比同行相互監督更讓人省心的事了。
老婦人的麻利讓同行們捶胸頓足不假,不過大家也只是咬牙咒駡,並不會付諸行動。
有人罵罵咧咧轉身離去,另尋目標;有人站在原地觀望,等待下一輪登場機會;還有人純粹就是為了看熱鬧,因為在年輕人眼裡,老婦人的商品已然落伍。
五十年前或許還有巫師感興趣。有人這麼幸災樂禍地嘀咕。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
老婦人籃筐裡單調的商品引不起隆梅爾、斯諾以及威克多的關注,就連米奧尼爾對它們乏味的包裝也提不起興趣,卻偏偏撼動了守財奴斯圖魯松室長的某根神經。
他饒有興致地拿起一塊包裹在簡陋的彩色塑膠薄膜裡的細長餅乾,餅乾上散落著大小不一的黑點,看上去像黑巧克力,餅乾的一頭塗刷著濃郁的巧克力醬,整塊餅乾看上去像女巫的手指。
“這個多少錢?”海姆達爾抬頭問道。
老婦人傻愣愣地回視,海姆達爾恍然大悟——語言不通,只好求助於老爺。在室長心裡,論互動溝通,誰都比不上威威小詞典。
威克多不會講芬蘭話,不過為了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學校的教學事業更上一層樓,他利用課餘時間鞏固了有些基礎的瑞典語,所幸老婦人能夠聽說瑞典語,讓一旁叼著煙斗等著看笑話的隆梅爾萬分失落。
海姆達爾支付了20個銅納特,老婦人見他態度堅定地拒絕她繼續推銷其他商品,便識趣地離開。
海姆達爾忍不住垮下臉,“現在的女巫餅乾都那麼貴嗎?快趕上一個銀西可一塊了!”
老實說海姆達爾後悔了,衝動是魔鬼。
“你喜歡吃女巫餅乾?”威克多不解,他以為他對海姆達爾的喜好了若指掌,難道是他太想當然耳?
“我只是很懷念。”海姆達爾說著看向斯諾。
斯諾的臉上浮現出笑容,同時有點懊惱地說:“不能怪我,我問過你,你回答不知道。”
“我說什麼了嗎?”海姆達爾好整以暇地剝開薄膜,熟練地在餅乾上看了一會兒,確定了什麼後,在餅乾的一頭輕輕咬下一點,黑色的巧克力漿從細細的缺口湧出,海姆達爾趕忙含住餅乾。
米奧尼爾也顧不上吃他的蜂蜜棒棒糖了,眼巴巴地看著小粑粑,海姆達爾鬆開嘴,米奧尼爾機靈地張開嘴,海姆達爾把流淌著巧克力漿的餅乾送進兒子嘴裡。
滿心歡喜地米奧尼爾的表情由期待轉為苦逼,沒錯,女巫餅乾其實並不那麼好吃,從外面的全麥到裡面的黑巧克力漿,也許能滿足一部分成人口味,可對於孩子來說它口感過於粗糙,最重要的是它不夠甜。
海姆達爾摸摸米奧尼爾的頭髮,小米寶寶吐出餅乾,趕忙把蜂蜜棒棒糖送進嘴裡“漱口”,苦苦的巧克力讓奶娃的小臉兒都苦了吧唧的。
海姆達爾吃掉剩下的餅乾,然後對三個男人說:“味道幾乎沒變。”
“聽你的意思,你原來吃過?”而且還吃過不少?威克多分析道。
“吃過。大便橡皮糖、跳蚤糖霜、枯枝夾心糖、火甲蟲以及女巫餅乾,那時候在魁地奇球場內販賣五件套只需要15個納特,哪像現在一塊女巫餅乾就要20個納特。”
不太關心魁地奇,對魁地奇有關的事情更加漠不關心的隆梅爾直言不諱,“光聽名字就讓人提不起食欲。”
斯諾說:“我那時候給裡格買了不少。”
隆梅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斯諾非常不快。
“斯諾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也許我盯著小販籃筐裡的跳騷糖霜看個不停,讓他以為我喜歡,給我買了不少。”海姆達爾為斯諾說話。
從那以後,斯諾.斯圖魯松先生就自行融會貫通,以為海姆達爾異于常人,喜歡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每帶他去往新地方就獻寶似的給他買一堆足以嚇壞任何十歲以下兒童的點心和玩具。海姆達爾認為他之所以沒被魔法世界嚇破膽,斯諾的無心插柳起了關鍵性作用。
那時候的海姆達爾少言寡言,反應木訥,斯諾以為這是他的性格使然,直到他主動要求出去打工,並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充實忙碌,才讓斯諾相信其實他是個敢於和陌生人說話的孩子,而且並不那麼內向。
“我很感激斯諾。”海姆達爾由衷的說。
“希望這不是反話。”斯諾微笑。
“別學爸爸那樣說話。”海姆達爾無奈道。
除了隆梅爾,其他人都笑起來,包括不知道大人們笑啥卻跟著傻樂的米奧尼爾。
二、
離比賽開始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寬大的球場內只坐滿三分之一,半數以上還是對過的埃及國家隊的粉絲團貢獻的力量,整個賽場回蕩著他們的呐喊聲,更顯得冰島這邊空虛寂寞冷,魁地奇在北歐的尷尬境地可想而知。
“斯諾當初想把威克多挖到冰島,是不是準備借助威克多的名氣為冰島多培養些魁地奇迷?”海姆達爾問。
“是有這個打算。”斯諾坦言。
“埃及的主教練是誰?”隆梅爾忽然道。
斯諾說:“阿尼巴爾.門多薩。”
“門多薩?”隆梅爾遲疑道。“不是埃及人?”
“聽說是葡萄牙人。”
“葡萄牙巫師不為本國國家隊效力,卻跑去埃及?”
“據說門多薩的母親是埃及人,他對外強調他是一個驕傲的埃及巫師。”
隆梅爾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而後忍不住道,“反正周圍沒人,我抽一下不要緊。”
“這裡還有孩子,要抽你出去抽!”斯諾嚴厲地說。
隆梅爾咬著煙斗不說話了。
威克多把斗篷披在海姆達爾肩上,後者無可奈何地接受他的好意,其實他一點都不冷,而且可以用魔法解決問題,但老爺似乎不這麼看,不厭其煩地幫他把斗篷掖好。
對面埃及粉絲團的嚷嚷聲忽然輕了下去,斯諾說:“快開始了。”
球場內的燈光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一成不變的白晃晃,開始跳躍放射出絢爛的霓虹光芒。率先出場的不是兩隊的球員,而是代表兩支國家隊的吉祥物。
向天空揮灑著睡蓮花瓣的莎草精靈咯咯笑著沖入場內,向觀眾席丟撒大朵的睡蓮,米奧尼爾被從天而降的睡蓮砸個正著,睡蓮啪嗒一聲倒扣在他腦門上。大人們齊聲大笑,威克多把睡蓮從孩子頭上拿下,米奧尼爾吃驚地東張西望,一隻莎草精靈從睡蓮中飛出,在米奧尼爾周身繞了一圈,帶著迷人的香氣飛離。
說實話,莎草精靈的模樣有點嚇人,黑黢黢像塊烏木,頭上根根豎起的不知是頭髮還是觸鬚,眼睛細長,臉上沒有鼻子,只有兩個窟窿,大大的嘴中佈滿細密的尖牙,但它們不會傷害人,總而言之不太符合人類的審美。埃及巫師對它們友好,並把它們選為本國的代表,那是埃及巫師對於千百年傳承的尊重,缺乏這方面薰陶的其他國家的巫師可就不那麼買帳了,觀眾席上接連響起被突如其來的莎草精靈驚嚇到的巫師發出的尖叫。
待莎草精靈全數歸攏到埃及觀眾席那邊,接下來登場的是冰島國家隊的吉祥物。
“你們選了什麼?”隆梅爾問。
斯諾懶得搭理他。
冰島吉祥物出來之前發出的巨大鳴叫讓人忍不住捂耳朵,大家看見巨大的鳥拍打著翅膀自頭頂上空一晃而過前,所有人都誤以為那是龍,其實不然。
“雷克巨鵬?”海姆達爾詫異道。
巨鵬碩大的軀幹呈現出優美的流線型,翅膀揮動時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宛如流動的銀河,它的爪子透著堅不可摧的質感,它的嘴無比堅硬,仿佛能啄開一切,它眼神銳利,飛行有條不紊,最後,它在海姆達爾他們前方的空地上落下。即便只是一個普通的站立姿勢,都氣勢十足,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米奧尼爾坐不住了,想近距離與大鳥親密接觸。
“我帶他去。”海姆達爾對老公說。“正好趁這機會上一次洗手間。”
“我帶米奧尼爾看雷克,你自己去洗手間。”
所有人都傻了吧唧地看著自告奮勇的隆梅爾,後者挑起一邊眉毛,慢條斯理地說:“你上個廁所還要兒子陪?”
海姆達爾無聲一笑,“那就麻煩你了,爸爸。”
“你的魔法鏡子帶在身邊嗎?”隆梅爾拉著米奧尼爾的小手,叫住海姆達爾。
“帶了,怎麼了?”海姆達爾不解道。
“怕你迷路。”
“怎麼會迷路?!”
“你前一陣剛‘迷路’過。”
海姆達爾不敢再說什麼,乾笑著和威克多眉來眼去一番,轉身離去。
三、
海姆達爾順利地找到男士洗手間,來到門前聽到裡面傳出一陣古怪的喧嘩聲,而後聲音突兀地戛然而止。海姆達爾正猶豫著要不要推開門,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他及閘內人來了個正面接觸。
出來的人不止一位,準確點說有四個人。
三個年輕巫師陪伴著一位年邁的巫師,年邁的巫師已滿頭華髮,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靠在其中一位男巫身上,另二位小心翼翼地在旁看護。
意識到自己擋道了,海姆達爾急忙讓開,那名年邁的巫師忽然睜大眼,海姆達爾被他狠命瞪自己的目光嚇了一跳,同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很抱歉,他身體不舒服,請別介意。”看護之一可能發現了這個轉瞬即逝的細節,連忙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解釋。
他們都是來自埃及的巫師,身上穿著黑紅相間的埃及國家隊巫師袍,五官擁有明顯的埃及特色,唯獨那名年邁的巫師有點與眾不同。
海姆達爾搖頭表示沒關係。
那位仿佛連話都說不出來的白髮老者一個踉蹌倒向海姆達爾,卻撞到了身旁的看護,看護手裡厚厚的記事本被撞掉在地,從裡面掉出一枚精緻的書簽。書簽為金屬質地,黑白雙色,效仿碎石拼貼的技藝,做工精湛,乍看去似乎是一張人臉。
可惜沒有第二眼了,被撞掉東西的看護飛快拾起東西,把書簽插.回記事本內。
看護抬眼看向海姆達爾,後者做出一副懵懂的樣子。不知道是何原因,這名看護松了口氣。
這個匆匆而過的片段似乎毫不起眼。
三位看護摻扶著好像連走路都困難的男巫漸漸遠離,年邁巫師在與海姆達爾擦身而過那一刻的眼神叫人莫名,海姆達爾仔細回憶年邁巫師的臉,帶著一絲恍惚走進洗手間。
等他從洗手間裡出來,基本肯定那位白髮巫師應該就是聲稱自己是埃及人的葡萄牙裔主教練阿尼巴爾.門多薩……海姆達爾遲疑了下,是叫這個名字吧?
看樣子病得不輕啊,帶病工作嗎?真敬業。
帶著種種思考,海姆達爾往回返。
四、
走到半道,又一陣喧鬧傳來,此時球場內的比賽已經開始,撇開不和諧的混亂,埃及球迷震耳欲聾的呐喊聲特別帶勁。
今天到底怎麼了?海姆達爾有種奇怪的預感,於是加快了腳步。
讓他意外的是那三名看護去而複返,在見到他時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您好,您看見與我們在一起的那位年長的巫師嗎?”看護之一焦急地問,另二人也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
“沒有,我一路走來沒見到別人。”海姆達爾說。
那幾人迅速交頭接耳一番,嘀咕的話海姆達爾一句沒聽懂。
看護之一又道,“那位年長者是埃及國家隊的主教練佩德羅……”
另一個看護突然打斷,“阿爾巴尼.門多薩。”
“對,是門多薩教練,”說錯話的看護不好意思地糾正,“對不起,我實在太著急了,應該是阿爾巴尼.佩德羅.門多薩教練,如果您看到他,一定要告訴我們。”
三名看護目光灼灼地盯著海姆達爾,海姆達爾眨巴幾下眼睛,有些畏縮地說:“我真的沒看到,我沒有撒謊,我為什麼要對你們撒謊?我從來不說謊話,爸爸告訴我要做一個誠實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為什麼認為我說謊了?我們之前從沒有見過,哦,我們之前是不是從沒有見過?如果我們見過,你們一定要告訴我,那真是太抱歉了,我這個人記憶力不太好——”
“謝謝!”三位看護趕在崩潰前毅然告辭,重新踏上他們的尋覓之旅。
海姆達爾目送他們離去,然後他在原地站了半分鐘,慢慢走回洗手間,接下來他蹲下.身,從門板下半截的空擋看去,單間裡似乎空無一人。他拿出魔杖,在單間外徘徊,小強隊長從他的手中跳下,迅速爬出去消失不見。
十來秒後,海姆達爾踢開最末一格單間的門,這似乎是一個專門擺放雜貨的雜物間,掃帚、拖把之類的用具擁擠地堆積在一個蓋著花布的馬桶形狀的物體旁。海姆達爾一揮魔杖,花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深深劃開一道口子,下方馬桶形狀的物體明顯抖動了一下,當海姆達爾準備再來一下時,花布下的馬桶劇烈抖動起來,而後轉眼變了形狀,只見一個人坐在髒亂的地上,蒙著花布不住地喘氣。
海姆達爾手中的魔杖再一次揮動,花布被掀開,頭髮花白的老者氣喘吁吁地抬起頭。
“救……救救我……”老者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
海姆達爾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在對方心急如焚地注視中問道,“魔藥還是咒語?”
“魔藥……”
“很抱歉,這個我就無能為力了。”海姆達爾蹲下,老者抓著他的手,靠著他好不容易站起來,而後跌跌撞撞地倒向單間的牆壁。
“快帶我離開這裡!”老者命令道。
“我不認識你。”海姆達爾表示自己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我是阿爾巴尼.門多薩!”老者的臉因憤怒變得稍稍紅潤。
“那又如何?”
“我是埃及國家隊的主教練門多薩!”
“我說了,那又如何?”
老者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沒有惻隱之心嗎?”
“我看你現在好得很,還能對我大喊大叫,估計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老者捂住胸口,一副即將昏厥的樣子。
海姆達爾面不改色,表示自己立場堅定。
“你說你叫阿爾巴尼.門多薩?”海姆達爾說。“埃及國家隊的巫師似乎在找你,我帶你回去。”
“不!”門多薩面容扭曲,“我不能回去!他們要害我!那些是壞人,你不能把我送回去,你把我送回去就是助紂為虐,你的良心必將受到重罰!”
“我的良心會不會受到重罰我不知道,我倒是很關心你的良心至今仍是一片漆黑?還是說你根本沒有良心?”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你自己清楚我在說什麼,阿爾巴尼.門多薩?差點就被你蒙混過去了,原來這些年你一直躲在埃及,甚至改頭換面過起了體面的生活。你母親知道你改了她的國籍嗎?”
門多薩臉色大變,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往下淌,使他看上去無比狼狽。
海姆達爾舉起魔杖,“你好,在1943年至1944年期間製造了葡萄牙貝雅大屠殺的劊子手保羅.佩德羅.門多薩。對了,我記得你對你的哥特血統非常自滿,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為哥特人門多薩?”
門多薩顫抖著縮成一團,任鋪天蓋地的絕望把他吞沒。
他還不想死……
他咬緊牙關,右手在身體的掩護下悄悄摸向口袋,魔杖在下一秒頂住了他的後腦勺。
“不要輕舉妄動,你要知道,你的通緝令已升至S級,什麼是S級你懂嗎?就是允許先斬後奏。”
事實上海姆達爾壓根不記得門多薩的通緝令等級,不過是隨口一說,為了嚇唬住對方。
門多薩如他希望的那樣僵在了那裡。
“你……你是什麼人?”門多薩氣息不穩地問。
“你躲的那三個人是專門追捕黑巫師的清道夫吧?”海姆達爾不答反問。
狹窄的空間內只聽見門多薩粗重的喘氣聲。
但海姆達爾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是什麼人?”門多薩又問了一遍。
“國際威森加摩的一個小文員。”海姆達爾說。
“我求求你,”門多薩突然匍匐著試圖抱住海姆達爾的腿,被海姆達爾躲開。“別讓那三個人抓到我,你把我抓回員警部隊,無論國際威森加摩對我做出何種審判,我都將毫無怨言!”
“你還敢有怨言?貝雅的巫師和麻瓜是心甘情願地被你殺死的?”
面對這樣的譏諷,門多薩眼皮都沒多眨一下,“我願意服從國際威森加摩的所有命令,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包括你們想知道的那些人的下落,他們的去向,我都可以說……”
“這就是你選擇的贖罪方式?通過出賣曾經的同伴來獲得自由?”
門多薩目不轉睛地看著海姆達爾,海姆達爾對他搖頭,然後在門多薩由執著變為驚恐的目光中讓開一步,三名黑巫師獵人從他身後走出,猶如死神一般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的劊子手。
“我們會把你帶回國,等待你的將是葡萄牙魔法部的宣判。”
TBC
☆、ACT•798
一、
門多薩面色如土、奄奄一息,吃過虧的三名黑巫師獵人選擇視而不見。
三人中剛才與海姆達爾搭話的那一位表達了感激,從他的話中不難聽出對門多薩不思悔改的憤慨,門多薩的狡猾讓他們十分頭疼。先不說他們能否帶著門多薩順利離開這座賽場而不遭到盤查,埃及國家隊那邊也不好交代,即將面對的問題一籮筐,三個人忍不住揪頭髮。
三人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讓門多薩休息,也就是迫使他失去知覺,省得一路上給他們找麻煩。
“還不如不讓他說話。”海姆達爾建議。“把他弄昏更容易招惹麻煩,你們已經準備好和正在場上比賽的埃及國家隊的隊員解釋來龍去脈?短時間內能否讓別人相信是一回事,由此引起芬蘭魔法部再到埃及魔法部的注意,也是你們希望看見的?”
“當然不!”那名獵人說。“葡萄牙魔法部曾向埃及魔法部多次暗示門多薩可能在埃及的什麼地方,希望埃及魔法部予以搜尋配合,埃及魔法部均以各種藉口拖延,要不然輪不到我們出場。”
引渡這事看似簡單實則複雜,按國際法引渡條約不能強制執行,它與兩國關係等多方面因素掛鉤,葡萄牙魔法部不能明目張膽地派人前往埃及追捕逃犯,埃及魔法部與葡萄牙魔法部顯然不如表面那麼和諧。埃及魔法部僅憑一句“找不到人”就可以推卸乾淨,畢竟門多薩一直隱姓埋名,過著朝九晚五的普通生活——埃及巫師不瞭解這個“正人君子”曾在歐洲幹過什麼,自然談不上同仇敵愾——後來又戲劇性地扮演了把每況愈下的埃及國家隊帶上國際賽場的大功臣,埃及魔法部想要保住來之不易的“人才”,他們不在乎異國他鄉的亡魂因為他們的國家隊主教練至今得不到安息。
黑巫師獵人如何操作,海姆達爾不得而知,也不想關心,他悄悄收起小強隊長,走出男士洗手間,那名黑巫師獵人尾隨在後。
“您還有什麼事?”海姆達爾見他欲言又止。
“您說您是國際威森加摩的人。”
“對。”
黑巫師獵人滿臉糾結。
“我不會干涉你們的行動,抓捕罪犯是員警部隊的事,國際威森加摩只負責審判在押犯。”對於海姆達爾來說,門多薩在哪裡受到審判無關緊要,他相信葡萄牙魔法部臥薪嚐膽、籌畫多年不是為了把門多薩請回去品嘗家鄉的鱈魚。
黑巫師獵人松了口氣,聽到海姆達爾又道,“但是我將把今天的事情彙報上去。”
以國際威森加摩掌握的資料來看,門多薩曾於本世紀七十年代逃亡匈牙利,並在那裡殘忍地殺害了幾名非匈牙利籍巫師,經匈牙利當地巫師部門和國際員警部隊的共同調查,發現那幾名被害巫師都是門多薩曾經的“戰友”及“戰友家屬”。
門多薩行兇過後的第九天,向國際威森加摩發出一封信函,他在信裡說他這麼做是為了贖罪,他殺的那些人都是罪大惡極的黑巫師,並詳細列舉了那些人的罪狀,暗示國際威森加摩功過相抵。國際威森加摩的回應就是把門多薩的通緝令提高了一個檔次。
門多薩從不承認他的罪行,不承認他犯下的錯,不懺悔自省,卻在和平年代大張旗鼓地搞他的“贖罪行動”。
黑巫師獵人表示理解,然後說:“我知道再向您提要求未免得寸進尺,畢竟您無私地幫助了我們,但是我們現在……”
“我知道您要說什麼,”海姆達爾的分析能力及時挽救了黑巫師獵人的自尊。“我認為你們完全不必擔憂,你們要做的是確保門多薩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再逃跑第二次,等比賽結束後你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從出口走出去,踏上歸鄉之路。”
黑巫師獵人並沒有從海姆達爾話裡找到任何解決途徑,他的斬釘截鐵讓黑巫師獵人大惑不解。
“先把人帶回去吧,一直鬧失蹤會讓他人生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海姆達爾神棍地說完,轉身離去。
走出通道踏上觀眾席的那一刻,他看見坐在觀眾席入口處附近的隆梅爾。後者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起身,海姆達爾走過去坐下。
“爸爸,您下次能不能暗示得再明確一些?”海姆達爾無奈的說。
要不是他腦子還算好使,八成會錯過好戲。
“你還想有下次?”隆梅爾四平八穩道。
備受矚目的挪威隊高布石比賽;與之相比冷清得令人髮指的魁地奇賽場;少得可憐的觀眾;身為芬蘭魔法部的領導卻對保安們的敷衍了事視若無睹,種種跡象分開看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結合了門多薩事件就能看出背後的不尋常。
最有可能的是葡萄牙魔法部與芬蘭魔法部達成了某種共識,芬蘭魔法部將在一定範圍內對他們的秘密行動略開方便之門,這麼做無非為了不和埃及發生正面衝突,不給對方公然興師問罪的機會。
回想隆梅爾從入場到現在“不同尋常”的表現,海姆達爾必須承認老爸是影帝級的演技派,舉手投足也暗示他人一些蛛絲馬跡,所幸他把蛛絲馬跡都拼起來了。
海姆達爾說:“那三位黑巫師獵人似乎對現狀充滿擔憂,他們認為大天鵝賽場內危機四伏,我告訴他們無需杞人憂天,等到比賽結束他們就能順利回國。”
“很好。”隆梅爾伸出手摸摸他的頭髮,他還小的時候隆梅爾就喜歡這麼做。
“我現在越來越希望冰島能夠獲勝。”海姆達爾說。
二、
謹慎起見,二人回到原本的座位。
威克多接手了隆梅爾的任務,帶米奧尼爾近距離觀看巨鵬,巨鵬在馴養員的監督下溫順地任兩眼放光的米奧尼爾撫摸翅膀上的羽毛,機靈的馴養員拿出用巨鵬褪下的羽毛做成的裝飾品勾搭家長的錢包,米奧尼爾在銀白色羽毛和花色羽毛之間猶豫不決。
座位上的斯諾並不無聊,或許整個賽場內只有他除了計較輸贏外,對於比賽本身也全神貫注。
“怎麼去了那麼久?”斯諾見他們回來,隨口道。
“便秘。”隆梅爾說。
海姆達爾若無其事地看向賽場。
斯諾轉眼道,“我問裡格。”
“是啊,是裡格。”隆梅爾淡定地表示。
海姆達爾差點沒撐住。
斯諾看看一臉麻木的海姆達爾,又看看隆梅爾,轉回頭繼續看比賽。
海姆達爾松了口氣,沒好氣地斜眼掃向老爸,被老爸逮個正著,並向他咧嘴一笑。
此時場上比分80:60,冰島隊暫時落後。
海姆達爾拿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然後小聲問老爸,“門多薩通過什麼門路當上埃及國家隊主教練的?”
難道埃及魔法部一點都不介意?
“門多薩沒那個本事,他是一個精明的在逃犯,但在魁地奇上比我還不如。”隆梅爾說。
“……他冒充了阿爾巴尼.門多薩?”海姆達爾驚訝的問。
“的確有這個人,至於這個人現在的去向,是否還活著,一無所獲。”隆梅爾遺憾的說,埋藏在言語之下的是深深的警惕。
海姆達爾忽然想到同樣不知去向的真正的派翠克.萊西教授,他很快就此聯想開。
“阿爾巴尼.門多薩之前就是一位成績斐然的魁地奇教練?”海姆達爾問。
隆梅爾回答,“他之前是一位鬱鬱不得志的魁地奇教練。”
“某天突然進入公眾視野?”
“應該說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公眾追捧他,並像被集體註銷了記憶一樣忘記追問他的過去。”
“他在國際裁判理事會裡有門路,有人與他裡應外合?”
隆梅爾沉默片刻,說:“向埃及魔法部極力推薦門多薩的名單裡有幾個在業界頗為響亮的名字,亨利.德瑞是其中之一。”
又是這個亨利.德瑞!無論到哪兒都陰魂不散,和布朗一般可惡!
“亨利.德瑞總是抓著威克多不放,經常給他出難題,他一定嫉恨威克多的才華,他自身條件達不到找球手的標準,就處處看威克多這個第一找球手不順眼!”海姆達爾忿忿腦補。
“克魯姆已經不是第一找球手了。”斯諾道。
海姆達爾死氣沉沉地注視他,斯諾淡定地轉回頭:“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聽見。”
隆梅爾說:“下面的話等比賽結束以後再說。”
海姆達爾點點頭,轉眼看向貌似在看比賽,實際豎著耳朵聽壁腳的斯諾,而後嘿嘿壞笑道,“為了我們的對話不被洩露,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隆梅爾饒有興致地陪他玩,“你想做什麼?“
“比如讓某個偷聽了我們對話的人一點顏色看看。”
斯諾轉頭,可憐兮兮地道,“饒了我吧先生,我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海姆達爾哈哈大笑,撲上去抱住斯諾的脖子,斯諾一臉縱容地回抱住他。
然後被面無表情的老爺拉了回去。
老爺說:“別在我面前和其他男人靠得太近,不在我面前時更不行。”
“他是斯諾啊。”海姆達爾楞楞地說。
斯諾尤其不行!
不過老爺沒敢這麼歇斯底里,微笑著把兒子送進他懷裡,“除了我和米奧尼爾以外,任何男人都不行。”
斯諾和隆梅爾對視一眼,沒好氣地撇撇嘴。
三、
冰島隊以10分的優勢戰勝了埃及隊,冰島國家隊的找球手賽末上演了一出超級大逆轉,在兩隊比分相距懸殊的前提下為本隊爭取到了決定性勝利,趕在對方找球手之前抓住了金色飛賊。
脖子上掛著兩條巨鵬羽毛掛飾的米奧尼爾手舞足蹈地歡呼,巨鵬雄赳赳氣昂昂地掀動翅膀,對面的埃及粉絲團一片哀嚎。
冰島隊的主教練在有心之人的“提醒”下沒去打擾據說因本次比賽失利而傷心欲絕的埃及隊主教練,和欣喜若狂的隊員們抱在一起,失態地尖叫連連。
“你這下可以放心了。”威克多說。
斯諾搖頭,“困難從現在開始了。”說著起身,前往球員準備室,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掩飾不住。
“冰島若想在世界盃順利地走下去,需要面對的問題還有很多,首先他們要為自己重新找一個守門員,擊球手的表現差強人意,可以說整場比賽若不是追球手的極佳表現為冰島隊往上追分,一個金色飛賊無法實現逆轉。”威克多分析道。“不是每一場比賽都能這麼幸運。”
終於可以吸煙的隆梅爾拿著煙斗說:“這些對我說沒用,假如魁地奇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我也不會讓自己大驚小怪。”
威克多不予置評,抱著兒子站起來。
隆梅爾看了眼懷錶,“一起吃個飯?”
夫夫二人沒有反對。
“地方由我挑?”隆梅爾說。
海姆達爾忍不住道,“您曾經說赫爾辛基有家巫師餐館做的烤肉堪稱一絕。”
“我知道。”隆梅爾毫不意外。
“我們不等斯諾嗎?”海姆達爾見老爸準備要走的樣子。
“他會知道去哪裡找我們。”
四、
這是一家魁地奇主題餐廳,來覓食的人可以在店裡找到他所知道的關於魁地奇的各種事物——僅限北歐地區,粗獷的仿岩壁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個年代的照片,飛天掃帚、球衣、球具等物品被製成小模型,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掩映在魔法變出的雲朵與不停飛舞的金色飛賊之間。
店裡人不多,顯得很清閒,一條長長的樓梯通往二樓。
“我們坐上面。”隆梅爾徑直走上二樓。
二樓果然空無一人,地方不大,只能擺下一張供六人使用的圓桌。飛舞在上方的金色飛賊仿佛觸手可及。
“米奧尼爾,”隆梅爾抓住東張西望的奶娃的小手。“這個地方很有意思,讓你大爸爸帶你轉一圈?”
米奧尼爾立馬滿懷期待地看向大粑粑,後者看向隆梅爾。
隆梅爾說:“我有話和裡格說。”
言下之意,不歡迎你一起聽。
海姆達爾握了下威克多的手,無聲地請他不要介意,威克多對他莞爾一笑,帶著孩子走下二樓。
海姆達爾的目光追隨父子二人,直至他們的身影被二樓的欄杆遮住。
“您還不知道威克多嗎?他不是個愛嚼舌根的人,實話跟您說,今天和您的談話內容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威克多,您讓我還要再對他重複一遍。”海姆達爾為老公說好話。
“我瞭解克魯姆不比你少,也知道他不喜歡說閒話,但我還是不歡迎他加入我們的談話。理由是沒有理由。”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海姆達爾還能說什麼?
他只好把話題轉到正題上來,“我後來一直在想亨利.德瑞。”
隆梅爾點燃煙斗。
“他這一連串動作是不是早有預謀?我覺得門多薩的冒名頂替不是特例,德瑞可能還有別的動作,他的動機十分可疑……”
“如果你是指他對於克魯姆的打壓,我想你可能錯怪他了。”隆梅爾慢條斯理地吸了口煙。
“錯怪?”海姆達爾張大眼睛。
“據我所知亨利.德瑞並沒有直接干預克魯姆的任何事,至於克魯姆遭遇的那些人為阻礙,更多的來自被亨利.德瑞看好的某個力爭上游的球員。”
狐假虎威?
“……維力.丹勒?”
隆梅爾點了下頭,“如果亨利.德瑞知道丹勒的自作主張反而引起了你對他的關注,直至很快由此聯想並發現某些他極力掩蓋的真相,不用你做什麼,德瑞會讓丹勒立刻消失。”
海姆達爾心情大好,沒有比惡人自相殘殺更給力的事了。
“也就是說您也認同德瑞確實有問題?”海姆達爾小心求證。
隆梅爾又摸出懷錶,“這個時間葡萄牙的那群人應該已經順利離開芬蘭了。”
海姆達爾若有所思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然後隆梅爾才道,“像亨利.德瑞這樣行事的官員不是什麼新鮮事,如果沒有上層的庇護,那些逍遙法外的通緝犯不可能舒暢地活到現在,對於當今巫師政府而言,很大程度在於不法分子是否仍有利用價值。但是亨利.德瑞的行為讓人不解,首先他是一個主管魁地奇事物的官員,那些罪犯與他的本職工作似乎不存在關聯;其次德瑞的步步高升同樣充滿了疑點,如同門多薩從通緝犯到主教練的轉身,德瑞的聲名鵲起令人摸不著頭腦,這個人似乎是突然冒出來的,他之前做過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事,聯盟內沒有人記得清楚。”
“難道亨利.德瑞也是……”海姆達爾震驚地問。
“這就不是我該較真的問題了。”隆梅爾好整以暇的說。
五、
“哦,隆梅爾,我沒想到你在這裡,如果我知道你在這裡我就不來了!”突如其來的呼喚聲帶著刻意的親昵,海姆達爾通過父親那一瞬間的面部表情推測出父親此刻的真實情緒。
不受歡迎的“朋友”。
他們坐在冷清的餐館二樓,真是神一般的“偶遇”。
摩洛哥的分會主席。隆梅爾用口型飛快告訴他。
海姆達爾悄悄點頭,與父親一起站起來面對來人。
出乎預料的是摩洛哥分會主席是一位看上去更像南歐人的帥大叔——與海姆達爾腦補的猥瑣中年男相去甚遠,黑色卷髮,講究的鐵灰色巫師袍,臉上的笑容第一眼看上去或許覺得熱情,可時間長了未免顯得不夠真摯。
總而言之,笑得很假,其實對方心底根本沒有表達得那麼親切。
摩洛哥分會主席不是一個人,身旁還有一位暗金色長髮的女伴。女伴穿著素色長袍,沒有塗脂抹粉,鼻樑上有幾個小雀斑,頭髮整齊地梳成一條馬尾掛在腦後,身上背著鼓鼓囊囊的挎包,看上去像剛從某個集市上採購回來。
海姆達爾看多了各色美女,這位金髮女伴的長相只能算中等偏上,她很年輕,但是沉靜老練,身上幾乎看不見青春活潑的氣息,完全不像是一個年輕人。
“真對不住啊隆梅爾,”摩洛哥分會主席自我感覺良好的說。“我不知道會在這裡遇到你,早知如此,我就不約普瑟芬妮小姐出來讓你為難了。”
被稱呼為普瑟芬妮小姐的女孩飛快看了眼摩洛哥分會主席,表情有點古怪,她又看了眼隆梅爾,後者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於是她決定繼續保持沉默。
腫麼回事?室長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腫麼有種雄性爭地盤的錯覺?他也和那女孩一樣,假裝自己不存在。
隆梅爾拿下嘴裡的煙斗,不看摩洛哥分會主席那張囂張肆意的臉,對女孩說:“採購得怎麼樣?”
“還不錯,買到了一直惦記的東西。”女孩露出微笑。
海姆達爾必須承認,這姑娘笑起來能為她的顏色加上好幾分,可惜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摩洛哥分會主席似乎能明白,得意洋洋的面孔頓時一僵。
隆梅爾這時才好心地告訴他,“我知道葆琳今天要出來購物,所以謝謝你把她送過來。”
摩洛哥分會主席滿臉尷尬地要說什麼,被隆梅爾打斷,“我對我現在的女伴很滿意,暫時沒有換人的打算,希望您明白我的意思。”
摩洛哥分會主席胡亂找了個藉口,匆匆告辭。
被拋下的女孩面上不由得訕訕的,正準備告辭,隆梅爾忽然道,“這是我兒子。”
女孩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受寵若驚來形容。
海姆達爾伸出手,“您好,我很榮幸。”
背過手去在身後悄悄擦手的女孩表情一變,再抬起頭時已恢復如常。
海姆達爾知道自己的話刺激到她了,其實很後悔,對於做“公關”事業的姑娘來說,被一個陌生人稱讚“榮幸”絕非幸事。
海姆達爾握住她的手,有點涼,也有點潮。
“這是父親第一次把女伴介紹給我,也許在父親眼裡我終於可以見人了,”海姆達爾試圖挽救他不恰當的言論。“所以我感到很榮幸,嗯……”
“葆琳,”女孩很機靈。“如果您不介意。”(PS:普瑟芬妮是“藝名”,你們懂的。)
“不,當然不。”海姆達爾微笑。
女孩在他的笑容中放鬆下來,她有些局促地對隆梅爾說:“嗯,我,我先回去了。”
隆梅爾點點頭,依然沒什麼表情。
女孩朝海姆達爾笑了笑,轉身離去。
二人坐了回去,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海姆達爾問,“她有二十歲嗎?”
“明年七月。”
好吧。對於父親的“感情生活”他沒什麼好置喙的,就是沒想到這位跟了隆梅爾時間最久的“女朋友”居然這麼年輕。隆梅爾的原則素來是單一輸出,他不會同時和幾個“女朋友”來往,因而他很受北歐的交際花歡迎——出手大方、沒有特殊愛好,那位摩洛哥分會主席如果試圖通過約會隆梅爾現任“女朋友”達到激怒隆梅爾的目的,那麼恭喜他,他成功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