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723
一、
“卡珊德拉.特裡勞妮……”
法特米爾.貝裡沙打了個寒戰。
威克多停下思索的步調,轉而關懷道,“您覺得冷嗎?”
“我聽到有人在我的墳墓裡竊竊私語,”貝裡沙喃喃著舉目注視威克多的臉。“老實說大少爺,這件事我確實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但僅限於此,皮毛而已,絕不像您或者給您做出此種暗示的人所說的那麼詳細。”
威克多沒有否認貝裡沙的猜測,他的確從諾卡行長那裡受到了啟發。
“卡珊德拉早就死了,為祖母預言……這不可能,太荒謬了……”貝裡沙提供的答案並不能使謹慎的威克多信服。
“啊,是,她早就死了,”貝裡沙不慌不忙的說。“二十年前保加利亞的《巴爾幹巫師報》還刊登了我的訃告。”
威克多沉默下來。
“是死是活不過是人們的一句話,對於不相干的人,又有幾個人會因為他人的死活去費心求證事實真相?”
“卡珊德拉的出現是因為詛咒嗎?”威克多問。“我聽過這方面的傳言,那個時候沸沸揚揚,言辭鑿鑿。”
“如果你追問的是那筆款項的去處,我可以告訴你,塞爾蓋伊沒有支付一個納特給卡珊德拉。至於卡珊德拉是否真像傳言的那麼靈驗,就不得而知了。或許除了塞爾蓋伊和你祖母,其他人一概不知。知道的人也不在——”
貝裡沙的話不自然的戛然而止,威克多奇道,“怎麼了?”
“哦,對了……”貝裡沙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忘了……真的是老了……我以為知道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人世了,除了我和揚庫洛夫斯卡(克魯姆老夫人)還有一個人……”
“是誰?”威克多問道。
“蓋勒特.格林德沃。”
威克多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不可能!”
“人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貝裡沙有氣無力的說。“他和塞爾蓋伊有交情,有那麼一段時間,關係看上去還不錯,那個時候矛盾還沒有爆發,那個時候也沒有牽扯利益,那個時候正邪之爭還沒有那麼尖銳。”
二、
威克多心事重重地走出貝裡沙的辦公室,眼睛無意識地盯著某處徑直離去,漂亮女秘書的秋波遺憾地落了空。
威克多踩著腳感舒適的柔紅色刺繡地毯推門而出。
老律師盧克希奇靜靜站在街邊,縮著脖子聳著肩,凝望對面建築上盤踞的鴿子。
瞧見威克多出來,他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您為什麼不和我一起進去?”威克多問出了進門前的疑惑。
“我在他可能不會說實話……你千萬別把我這句抱怨放在心上,這是這麼多年來我和他的相處方式。只是我的個人揣度,也許事實並非如此。”雖說如此,盧克希奇卻表現的不以為然。“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並不樂意看到我,為了讓你的談話富有成效,放棄被舒舒服服的招待,站在路邊觀賞和我一樣風餐露宿的可愛的鳥沒什麼不好。”
威克多好笑的說:“還談不上風餐露宿吧?”
“意會。”盧克希奇不在乎的說,片刻後他調整心情,問道,“你們談得怎麼樣?”
“可以說有進展,也可以說沒有。”
盧克希奇嗤笑,“那傢伙向來喜歡故弄玄虛,塞爾蓋伊偏偏就吃他這套,認為他心有城府,胸有成竹。”
“他只是不想惹麻煩。”僅僅兩次碰面,威克多就有了結論。
盧克希奇終於有笑的心情了,“別的不提,單這點你就比塞爾蓋伊強,你的祖父優點頗多,缺陷也不少——其中最讓人頭疼的就是一旦認為這個人可信他就忘記怎麼去懷疑。”
“爺爺是個直率的人。”威克多當然不會附和祖父的不是。
盧克希奇聽出了威克多的弦外之音,笑了笑打住了話題。
他們來到另一條街上。
“有幾個人想見見你。”盧克希奇說。
威克多卻好像明白他這沒頭沒腦的話,“那些事情已經不歸我管了,你們應該找奶奶或者維丁和貝爾尼克。”
盧克希奇不接受,“遺囑沒有更改的現在,你依然是克魯姆家的第一繼承人,有些責任還得繼續承擔下去。”
三、
他們在一家香料店外停步,勾勒金邊的墨綠色大門仿佛有感應似的在他們面前打開。盧克希奇手一伸,威克多無可奈何地走了進去。
這家香料店的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繼承且保存了一個世紀前的古樸風貌,它的古色古香迎合了很多緬懷過去或心存獵奇的人們的心理,因而它的生意也和過去一樣熱烈。負責香料生意的幾名巫師等候多時,在盧克希奇的引薦下,他們即將與克魯姆家的大少爺見面。
香料生意不是克魯姆家的支柱產業,屬於那種缺了未免遺憾但不影響胃口的飯後甜點。老克魯姆還在世時,他們生意興隆業績可觀,克魯姆老夫人接手後徹底淪為無人問津的三流買賣。
幾位店長懷著濃厚的興趣,挺直身子,坦率而熱切地注視著跟在盧克希奇身後進來的年輕人——他所締造的傳奇已經脫離了克魯姆家族,脫離了這個圈子。
“相信不用我介紹大家都知道這位是誰吧?”盧克希奇慢吞吞的說著玩笑話,顯然對因威克多的出現而改變的氣氛相當滿意。
屋裡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
“我的榮幸,克魯姆先生。”
店長們接二連三地放低姿態並伸出手,圓滑地稱呼他為先生,而不是大少爺。
威克多與他們一一握手,寒暄過去後,他們重新落座。
店長們謹小慎微地閉上嘴巴,誰都沒有急於表露什麼。
“菲力浦告訴我你們想見我。”威克多在這樣的氣氛下率先開口。
“是的,”其中最年長的男巫傾身道。“我們迫切希望尋找到能夠與克魯姆當家談一談的機會,幾次碰壁後找到了盧克希奇先生。”
店長們首先排除“受賄”的可能——他們與盧克希奇之間不存在絲毫見不得人的交易,也許威克多還沒想到那一點,他們必須防患於未然。
“我相信菲力浦。”威克多斬釘截鐵。
店長們剛露出微笑,威克多又道,“不過你們找錯人了,我早就不管事了,如果你們對香料生意有什麼好的建議,我可以安排你們與祖母見面。”
“不,我們想見的不是克魯姆夫人,”店長代表說。“克魯姆老夫人從不重視我們,即使見面也無濟於事。”
“我會把你們的想法轉達給我的堂弟。”威克多口風不變。
店長們大失所望。
“你別忘了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難道你想讓我把它抖出來?小少爺恐怕還不知道。”盧克希奇“威脅”道。
不明所以的店長們面面相覷。
威克多十分惱火,但對這位把青春奉獻給克魯姆家族的老人怎麼都爆發不起來。
“我明白了,”他說。“我從小就沒接觸過香料買賣,煩請你們把這些年的記錄都拿給我看看。”
店長們高興壞了,忙不迭點頭哈腰,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
“還有個事,”店長代表遲疑道。“克魯姆家的香料鋪子也是有秘方傳承的,秘方都掌握在香料師手中,一般只有受到肯定的學徒才有機會接觸秘方。”
威克多臉一沉,“有人外泄了秘方?”
店長代表喜不自勝,跟腦筋轉得快的東家做事就是爽利。
“雖然我們的香料鋪子在業界始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到底是塊百餘年的老牌子,不能給這幾顆老鼠屎破壞了名聲。”店長代表鄭重的說。
“原來爺爺定的規矩是什麼,出了這樣的事怎麼辦?”威克多問。
“致聾、致啞或致盲,具體根據違規的程度來斷定。”
與克魯姆香料店簽了合同的學徒都要承擔類似的風險,合同上寫的很清楚,凡違背保密條約的學徒必須受到相應的處罰。自打克魯姆老夫人接手生意以後,一、不重視香料這塊;二、停止了原有的處罰,理由是太殘忍。
店長們猜測克魯姆大少爺或許準備制定新措施來應對,威克多不假思索的回答全盤否定了他們的腦補。
“照舊。”
店長們一愣,“……罰錢,把人趕走,抹黑履歷?”這就是克魯姆老夫人的溫和主張,說白了就是不當回事。
“照爺爺的規矩來,如果奶奶有疑慮,就說是我的主意。”威克多轉向盧克希奇。“正好,到時候你就借機提醒她,該改的趕緊改一改。”
在這個問題上,盧克希奇習慣性裝聾作啞。
店長們一頭霧水,與此同時,他們心裡對這位傳奇式的大少爺有了底,與瞻前顧後的大老爺和自作聰明的老夫人不同,他有一副不輸給老爺子的狠心腸。
店長們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目送大少爺離開,卻發現大少爺驀然止步,目不轉睛地盯著角櫃上的一隻花瓶。
店長們紛紛看向盧克希奇,後者跟他們一樣茫然。
此間店主硬著頭皮小聲問,“是不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那只花瓶裡插的玫瑰花是……”
店主恍然大悟,如釋重負的說:“那是玫瑰山谷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叫夜鶯。”
“夜鶯?”
“它的花瓣在月光下會相互震動,聽上去就像在唱歌。”
四、
“怎麼樣?”彼得獻寶似的站在那輛沒有經過魔法改造的車前雙臂大張。
斯圖魯松室長一臉的苦大仇深,難道在彼得眼裡,這是老百姓的款?
他不搭理洋洋得意的彼得,對負責汽車改造銷售生意的女巫說:“這車怎麼看都不是實惠型號吧?”
女巫驚訝的回視。
海姆達爾心想這女人肯定把他當冤大頭了,他可是既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那輛頂著躍馬標誌紅得令人髮指的拉轟跑車,巫師世界的二手價想必也很拉轟。
沒想到巫師對四個輪子的研究得透徹得出乎預料,難道他看上去就是個揮霍無度的二百五?!
“您把單子給我,我自己轉轉。”海姆達爾提議。
女巫把單子給了他,讓他自便。
整個空曠淩亂的場地內就剩下他和彼得兩人。
“你不喜歡?”彼得認為那車看上去很有檔次。
“檔次能當飯吃?”海姆達爾翻了翻手裡的單子,類似的豪車還真不少。
就在海姆達爾越看越蛋疼的時候,彼得湊到他耳邊說:“找到包克的麻瓜老婆的連絡人了。”
海姆達爾翻單子的手一頓,若無其事地說:“麻瓜還是巫師?”
“是個麻瓜,好像祖上有巫師血統。”
也就是某一代突然成了啞炮後回歸到了麻瓜世界。
“包克的妻子與包克私奔後仍然和麻瓜世界有聯繫?”
“似乎是這樣,聯繫到什麼程度還不清楚。”
“是男是女?”
“什麼是男是女?”
“包克妻子的麻瓜連絡人。”
“女的。”
“她知道魔法世界?”
“祖先留下了關於魔法世界的隻言片語,她原本和家裡的其他人一樣不相信,包克的妻子與她取得聯繫後她不得不信了。”
“真是曲折。土耳其魔法部在幹什麼?!”海姆達爾停止了嘟囔,又道。“沒有打草驚蛇吧?”
“我辦事你還不相信?!”彼得斜眼道。
海姆達爾咧嘴一笑。
“布朗教授那件事你準備怎麼辦?”彼得問。
海姆達爾不動聲色的說:“還能怎麼辦,”順勢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上面都那麼發話了,難道我還能跟上面對著幹?”
“跟上面對著幹也不是第一次了。”彼得若有所思。
斯圖魯松室長心裡一驚,這小矮個還挺敏銳。
格林德沃那事太複雜,弄不好就會被拖累得身敗名裂,尤其是幹他們這一行,海姆達爾不想把彼得拖進來。
“這麼說吧,我還沒有採取行動,”海姆達爾坦率地看著他的眼睛。“如今還處於試探階段,老實說我確實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上面叫板。我還指望著今年的考評能得個高分。”
彼得聳聳肩,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
“就要這輛了。”海姆達爾擲地有聲的話語沖散了隨之而來的沉悶。
他們很快找到了那輛車,油漆斑駁,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擋風玻璃少了半邊;後視鏡掉了一個。這還是肉眼乍看去的毛病,誰知道裡面朽成什麼樣,說不定一踩油門就散架了。
彼得皺眉,“我知道你愛財如命,沒必要摳成這樣吧?!”
“只要能跑起來,那就是好車。”海姆達爾對這車的平民價格比較滿意,跟收破爛差不多。
“改裝的錢還是要出。”彼得吐槽。
“弄一輛法拉利改裝的錢也是那麼多。”海姆達爾早就打算好了。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精打細算。”
“還行吧。”海姆達爾假裝沒聽懂他的挖苦。
彼得沒轍,轉頭去找人來,就那樣的廢品,估計要不了幾個錢。
海姆達爾繞著未來的愛車轉了好幾圈,越看越滿意,越瞧越蕩漾,雖然看不出車的牌子型號,但這淡定從容大方得體的款,怎麼瞧都跟電視裡見過的紅旗有那麼點沾親帶故的關係。紅旗車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坐的,斯圖魯松室長美滋滋的腦補……
口袋裡的魔法小鏡子有了動靜,室長喜氣洋洋地拿出鏡子,老爺的臉出現在鏡子裡。
五、
伴隨著爆裂聲出現在聖陶代尼的是下了班的隆梅爾.斯圖魯松,少頃,弟弟斯諾出現在不遠處。
隆梅爾停下腳步,等待斯諾趕上來。
斯諾快步來到他身邊,二人結伴朝騎士樓走去。
“你這幾天挺清閒。”隆梅爾說。
統籌管理魔法體育運動的部門應該是魔法部裡最繁忙的部門之一。
斯諾說:“下個星期就要開始忙了,黎明前最後的寧靜時光。你也挺閑的。”
“假像,”隆梅爾麻木的說。“我已經不記得上次休假是在什麼時候了。”
“我還以為你現在就是休假。”
“休假,沒有人找,完全的與世隔絕,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起早貪黑,更不用擔心桌上的檔堆得有多高。”
斯諾失笑,“這樣的休假我都羡慕。”
倆人分別吐槽了下工作量,順便遐想美好的假期生活。
又一陣爆裂聲響起,二人回頭看去,那對小夫夫出現在視野中。
隆梅爾微微眯起眼睛,“裡格手裡拿的是什麼?”
那一大捧幾乎把半個人淹沒的玩意兒……
“好像是花。”斯諾揚眉。
斯諾的領悟力不低,的確是花,一大捧豔紅色的玫瑰花。
不知道是豔麗花朵的反光,還是心理作用,海姆達爾雙頰微紅,臉上的笑容有著鮮見的羞赧。
“今天是什麼日子?”隆梅爾首先顧慮到錯過了什麼,同時又肯定不是兒子的生日。
“不是什麼日子。”海姆達爾呵呵傻笑。
細心的人會發現某個娃的傻笑與之如出一轍。
威克多著迷地看著,忍不住親了下他的嘴巴,然後把紙盒拿出來。海姆達爾遲疑了下,把花遞過去,讓威克多塞了盒中。紙盒又小又輕,減輕了負擔。海姆達爾出於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的強烈的顯擺心理,一大束玫瑰明晃晃的捧到家,惹人注目不說,顯擺的目的也達到了,所以消停了。
隆梅爾和斯諾哪裡不明白,這倆人就是無恥地秀恩愛,遂同時決定視而不見。
“下班挺早啊,你們倆。”隆梅爾說。
“我最近沒有接到緊急公務,下班時間基本固定,威克多才是難得。”海姆達爾說著抬眼看向老爺。“他已經好幾天三更半夜才回家。”
威克多摟了摟心上人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倆大人決定再次無視那縈繞在二人周身的一閃一閃的粉紅色的光。
“關於米奧尼爾的事情你們考慮的怎麼樣?”斯諾問。
幹得好!隆梅爾在心裡豎大拇哥,這話題必須遏制住粉紅色進一步氾濫。
小米寶寶電力十足,粉紅色迷障霎時煙消雲散。
“裡格已經和我說了。”威克多點頭。“是我們考慮得不夠充分,我們非常不希望給你們添麻煩。”
我們,你們,聽了讓人一肚子火。
“米奧尼爾姓斯圖魯松。”隆梅爾說。
斯諾疑惑于大哥突如其來的強硬。
“我父親很喜歡米奧尼爾。”威克多面不改色的說。
“我不會阻止普洛夫探望孫子。”隆梅爾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
“挺好,”海姆達爾說。“普洛夫可以在爸爸那裡留宿,兩全其美。”隨後發現仨人瞪著自個兒,“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仨人同時在心裡歎氣,他們怎麼會不知道海姆達爾息事寧人的用意。
“那就麻煩您了。”威克多對隆梅爾說。
“隆梅爾不會帶孩子,還不如讓米奧尼爾待我那兒,裡格就是我帶大的。”斯諾不無驕傲的說。
“我兒子都讓給你了,孫子怎麼都得我自己帶!”隆梅爾不容置疑的強調。
斯諾置若罔聞,“朗格大長老也挺喜歡那孩子的,說不定會自告奮勇。”
斯圖魯松主席大怒,腫麼一個個都那麼不省心!
六、
“您的安排是不是早了點?”海姆達爾有些無語地看著躲藏在希娜身後的家養小精靈,以家養小精靈的年齡來說,那還是個孩子。
海姆達爾沒有想到隆梅爾速度那麼迅捷,米奧尼爾的家養小精靈都挑選好了,而且是個童工。
“它是杜篤瑪妹妹的孩子,苗子很不錯。”隆梅爾坐在椅子上悠閒地翹著二郎腿。“從小開始磨合,長大後才能得心應手。”
小小的家養小精靈悄悄伸出頭,睜著茶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惟命是從的思想還沒有在它體內形成,它的行動還帶著小孩子固有的活潑和生氣。
“塞奇。”杜篤瑪嚴厲地瞪了它一眼。
小傢伙害怕地縮肩膀,伸出的半個腦袋不見了蹤影。
“主人,”杜篤瑪說。“請您再給杜篤瑪一些時間,現在的塞奇還無法服侍小少爺。”
杜篤瑪是個完美主義者,塞奇跳脫的一舉一動不斷挑戰著杜篤瑪脆弱的神經。
隆梅爾擺擺手,杜篤瑪只好暫時閉上嘴巴,因為海姆達爾已經走到了希娜身前。
希娜用力把塞奇拉了出來。
小精靈埋著頭,身體哆嗦不停。
“你叫塞奇?”海姆達爾蹲下.身,盡可能和顏悅色。
“……”
“什麼?我聽不清?”
“塞奇叫塞奇。”
海姆達爾急忙憋住笑,杜篤瑪表情扭曲——隆梅爾瞄了眼強自鎮定的家養小精靈,猜測它心裡可能羞愧得想要以死謝罪。
“塞奇知道今天把你帶來的目的嗎?”海姆達爾又問。
塞奇抬起頭來,見到海姆達爾的那一瞬又慌忙低下頭去,但很快又按捺不住好奇再一次抬起頭來。海姆達爾的溫和讓它逐漸鼓起勇氣。
塞奇幼童般的尖細嗓音響起,“塞奇知道,隆梅爾主人想讓塞奇伺候小少爺。”
“塞奇願意嗎?”
塞奇茫然地看著海姆達爾,之後又看看希娜,最後目光落在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塊的杜篤瑪身上,害怕的別開臉。
見它又要縮回去,海姆達爾一把抱住它,塞奇大驚失色。
另外兩個家養小精靈一副快要昏過去的樣子,在家養小精靈的概念裡,觸碰主人的身體等同於倒行逆施,更不要說被主人抱起來了。
隆梅爾看到杜篤瑪那副世界末日將至的慘澹表情,壞心眼地翹起嘴角。
所幸海姆達爾很快把塞奇放了下來。
杜篤瑪捂住胸口,感覺少爺猝不及防地來這麼一下,它要少服侍隆梅爾十年了。
“希娜,去把米奧尼爾叫過來。”
海姆達爾一聲令下,剛回過神來的希娜領命而去。
“我把我兒子,也就是你口中的小少爺叫來,你們認識一下,然後相互溝通溝通,願不願意再說。”海姆達爾一副萬事好商量的口吻。
它敢不願意?!它要是不願意……想到這裡杜篤瑪斯巴達了。
TBC
☆、ACT•724
一、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寶貝,這是塞奇,隆梅爾爺爺為你挑選的家養小精靈。”海姆達爾頗感有趣地觀察片刻後打破沉默。
米奧尼爾臉上浮現出茫然的神色,視線仍停留在塞奇身上。
小塞奇被那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想要回避,可杜篤瑪陰沉的注視讓小精靈不得不打消念頭,強撐著挺胸收腹抬頭,不一會兒,眼中便泛出了委屈的淚花。
大人們忍俊不禁,聽到動靜跑來的克魯姆父子以及斯諾不動聲色地強勢圍觀。
又一個五分鐘過去了,一大一小還在大眼瞪小眼。
海姆達爾琢磨孩子八成沒弄懂意思,於是說:“塞奇以後就是米奧尼爾的希娜,它會像希娜一樣照顧你。”
小米寶寶總算明白意思了。
他不假思索的說:“米奧尼爾,希娜。”
習慣了他言簡意賅表達方式的騎士樓住戶很快聽出了弦外之音,小米寶寶說他有希娜就行了。
這是對家養小精靈職業技術與工作態度的肯定。小少爺……希娜感動得熱淚盈眶。
其他人搞清楚意思後不禁笑了起來。
“希娜是你小爸爸的家養小精靈,不是你的。”斯諾好笑的說。
小米寶寶更困惑了,“爸爸的……米奧尼爾的……”
“誰說你爸爸的就是你的?”隆梅爾也加入了逗弄孩子的行列。
米奧尼爾蚊香盤圈圈眼了。
海姆達爾看了老公一眼,威克多自然而然地接棒。
老爺來到米奧尼爾身旁,以眼神示意大家噤聲,而後拍了拍兒子稚嫩的肩膀。
“如果米奧尼爾願意,塞奇將來就是你的夥伴,它會一直陪伴你。希娜是小爸爸的夥伴,難道米奧尼爾不想有自己的夥伴?”
這樣的解釋在倆年紀不輕的家養小精靈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到底有多激烈,只有它們自己才知道。年少無知的塞奇覺得這個說法聽上去很不錯,當即轉憂為喜,臉上帶出了期待之色,它已經不記得來之前杜篤瑪囑咐它萬事務必俯首貼耳的耳提面命。
杜篤瑪一看外甥那從馬里亞納海溝直沖珠穆朗瑪峰的奔放表情就知道這熊孩子又忘乎所以了,可現在除了歎氣別無他法。杜篤瑪一臉憔悴,直歎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米奧尼爾沒有大人們反應迅捷,小臉嚴肅地沉思片刻,弄得對過的塞奇再度挺胸收腹抬頭,提升精神面貌。
就在海姆達爾琢磨這娃考慮出了什麼國家大事之時,米奧尼爾問出了“夥伴什麼用?”這樣極富深刻思想性的問題。
“它可以照顧你。”老爺說。
“希娜。”小米寶寶提醒。
“……它可以陪你玩。”老爺又說。
“四不像。”小米寶寶斬釘截鐵。
“……”老爺調整情緒。“保障你的安全。”
“裡格。”
“游泳。”
“裡格。”
“翻土捉蚯蚓,種花種菜。”
“裡格。”
“讀故事書。”
“裡格。”
“出門遊玩。”
“裡格。”
房間內安靜下來,老爺與寶寶面面相覷。
老爺苦笑。
小米寶寶歡叫一聲抱住小粑粑的腿,小肉臉陶醉地在上面搓來搓去,“裡格!”
克魯姆老爺差點沒HOLD住。
在大人們的狂笑聲與家養小精靈的苦逼注視下,托住兒子後腦勺的斯圖魯松室長啼笑皆非,原來他是萬能膏藥多啦A夢。
二、
在倆爸爸的勸說下,米奧尼爾勉為其難地答應收下塞奇小弟,殊不知,原本並非心甘情願的塞奇被小少爺的不以為然激發出了鬥志,握緊小拳頭,發誓要儘早獲得小少爺的認可,成為小少爺身邊的第一夥伴。
米奧尼爾迫不及待地想把新夥伴介紹給好基友,招呼一聲掉頭往院子那兒跑。孫子控普洛夫急忙跟上,比希娜還鞠躬盡瘁。塞奇起初沒反應過來,直到杜篤瑪怒喝一聲“還不快跟上!”,一個激靈後大叫著“小少爺等等我”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杜篤瑪一副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誰讓你這麼咋咋呼呼的沒規矩?!誰給你不隱身的膽子?!誰允許你明目張膽地用腿跑而不是瞬移?!希娜憂心忡忡地守著男朋友。海姆達爾也有點擔憂,杜篤瑪的臉跟調色盤似的,看上去急需速效救心丸。
另一頭,普洛夫追著孫子來到小院,跑在前方的米奧尼爾突然伸出胳膊大叫道,“奶奶!”一路沖向與院外連接的小門邊。
安娜站在門的那一邊,透過欄杆,溫柔地摸了摸米奧尼爾的小臉兒。
“你來啦。”普洛夫喜笑顏開。
安娜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心思全放在孫子身上。
普洛夫犯難地看著封閉的鐵門,他這個來客總不好破壞主人家的鎖門咒。
安娜看出了普洛夫的猶豫,“我只是一時好奇繞過來看看,我從前門走。”說著捏捏孫子的臉頰,幻影移形了。
普洛夫已經習慣安娜不再把自己視為全世界,他低頭問米奧尼爾,“我們去前面接奶奶?”
“好。”小米寶寶乖巧地抓住爺爺的手。
迷你佈景板塞奇同志悶聲不吭地繼續跟著轉移,依舊沒有隱身的自覺。
三、
安娜在客廳坐下後,注意到徘徊在米奧尼爾身後的小小身影。
“它是……”
藏身在暗處堅定不移地遵守家養小精靈工作原則幾十年的杜篤瑪一口血哽在喉嚨口,希娜連忙抱住它,生怕它在主人們面前一時衝動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沒有意識到在某個瞬間差點與世長辭的小塞奇眨巴著大眼睛,勇敢地回視安娜的目光。它與眾不同的“膽大包天”讓安娜驚訝之餘笑了出來。
“隆梅爾給寶寶選的私人家養小精靈?”
安娜喜歡叫米奧尼爾“寶寶”。
海姆達爾說:“它叫塞奇。”然後又對塞奇說:“這位是小少爺的奶奶。”
塞奇拘謹地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細聲細氣的說:“塞奇見過奶奶。”
沒等大家緩過勁來,杜篤瑪的咆哮在耳邊炸響。
“你剛剛說什麼?!”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恨不得拉著塞奇一塊自刎。
塞奇一溜煙躲到海姆達爾身後瑟瑟發抖,小不點看上去不怎麼聰明,第六感挺靈驗,知道找誰避風頭。
安娜哈哈大笑,其餘人相互交換好笑的眼神。
米奧尼爾還是那副傻乎乎的表情,他沒有家養小精靈生來為奴的概念,沒覺得塞奇的行禮有問題。
杜篤瑪實在忍不住了,主人們寬宏大量不能作為家養小精靈安於現狀的藉口。塞奇必須回爐再造,不,最好塞回它娘的肚子裡再生一次!杜篤瑪恨恨的想。塞奇的出現是它完美職業生涯的污點。
隆梅爾同意杜篤瑪的請求,允許它每天拿出三個小時訓練塞奇,並言明不指望塞奇變得和杜篤瑪一樣嚴於律己,至少要靠譜點。杜篤瑪感恩戴德,躊躇滿志,鬥志昂揚,渾身迸射出小宇宙爆發的光芒。
與夫夫二人說話的安娜忽然頓了一下,在夫夫二人奇怪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克利切說它也想加入。”
“克利切也來了?”海姆達爾問。
安娜點頭。
“讓它出來吧。”
安娜說:“聽見了?”
話音未落,蒼老的克利切出現在大家眼前。
“小少爺。”克利切淚眼汪汪地看著海姆達爾,不等後者說話,它已經跑到米奧尼爾那兒去了。“小小少爺……”克利切深情款款的呼喚,激動得鼻涕都流下來了。
“克裡!”米奧尼爾總發不准克利切的音,克利切便自作主張地認為這是小小少爺對它的昵稱。
“小小少爺還記得克裡……克裡以為小小少爺已經不記得老傢伙克裡了……小小少爺從小就聰明,記憶好,長的好,克裡太高興了……克裡想來服侍小小少爺……克裡比它們每一個都做的好……克裡帶小小少爺回格裡莫廣場去見女主人……小小少爺應該在布萊克家的房子裡生活……應該被稱呼為布萊克少爺……不該住在這麼寒酸的房子裡……哦,對了,還有那個傻瓜一樣的家養小精靈小崽子……濫竽充數什麼都不會……太可惡了……”
看來克利切自言自語的毛病並沒有根治,情緒一激動就復發。
海姆達爾不太願意讓克利切與米奧尼爾接觸太深的原因之一,就是怕克利切背著他們把米奧尼爾偷渡到英國去——見那位歇斯底里的肖像畫女主人。儘管這個可能性不大——給家養小精靈一百個膽子都不敢這麼做——克利切只能腦補,不敢我行我素,可海姆達爾不想冒任何風險。
克利切的的喃喃自語依舊犀利得讓人不快,大家的興致被它一攪合,落下了一條街的距離。
“如果你願意,”海姆達爾高聲打斷克利切的嘀咕,並成功引起了老傢伙克裡的關注。“我給你個機會,你可以協助杜篤瑪訓練塞奇。”
克利切灰濛濛的大眼睛迸發出生機勃勃的光亮,“小少爺說克利切能夠留在這裡?”
“不,我可以允許你每天待在‘寒酸’的騎士樓三個小時。”斯圖魯松室長其實很記仇。
克利切一無所覺,狂喜在它體內澎湃,它情不自禁手舞足蹈。
“克利切能留在騎士樓……克利切能留在騎士樓……克利切可以服侍小小少爺……”
海姆達爾給了老爺一個麻木的眼神,老爺忍俊不禁。
老爺對一臉便秘表情的杜篤瑪說:“那就麻煩杜篤瑪先生向克利切轉達我們的意思。”燙手山芋丟給了杜篤瑪。
杜篤瑪滿心酸楚地躬身道,“杜篤瑪的榮幸。”
希娜悄悄握住杜篤瑪的手,老樹開花的杜篤瑪心裡一蕩,世上只有媳婦好——儼然忘了它們還木有領證。
四、
這天夜裡,人來瘋的米奧尼爾非要跟粑粑們擠一張床,欲求不滿的克魯姆老爺忍辱負重地答應了兒子的不平等條約,眼睜睜地看著小皮猴歡蹦亂跳地登堂入室,霸佔他們的雙人床。
念了三遍近幾年在巫師世界比較流行的《姜餅天馬奇遇記》第一冊,米奧尼爾終於心滿意足地打響了呼嚕。威克多替兒子掖好被角,在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鼓鼓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放下幔帳,輕手輕腳地走向盥洗室。
剛來到門口,聽到裡面傳來嘀嘀咕咕的說話聲。據老爺的使用心得來看,騎士樓的鏡子並不聒噪,老爺好奇地推開門。
斯圖魯松室長穿著寬鬆的薑餅人睡褲——《姜餅天馬奇遇記》的購買贈品,光著上身,對著大驚小怪的鏡子擺造型,一會兒仰頭,一會兒斜眼,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冷酷,耳邊不斷傳來鏡子抑揚頓挫的溢美之詞。
室長貌似挺陶醉。
“XXX先生,您還有什麼要補充?”一副倨傲冷硬的派頭;接下來粗著嗓子說:“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忽而停下來琢磨著喃喃,“是不是應該再低沉點?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這個不錯!”滿意地揚起眉毛,隨即又換上一臉震怒表情,“禁止大聲喧嘩!”右手做出敲擊法槌的動作,勃然大怒的神態被發揮得入木三分。
耍完了酷夠了臭美結束了,海姆達爾對著鏡子拋媚眼,誇張地哆嗦一下,“真是帥呆了!”
這下連以拍馬屁為己任的鏡子都沉默了。
目睹這一切的老爺忍俊不禁,扶著門框哈哈大笑。
鏡子前的室長一僵,欲蓋彌彰地抓起梳子在頭上胡亂刷著,假裝若無其事地乾笑,“……你要用浴室?”
“你繼續,我就是來洗澡的。”威克多笑眯眯地走了進去。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老爺還在回味剛才的精彩瞬間,斯圖魯松室長囧囧有神。
威克多脫去睡衣,聽見海姆達爾支支吾吾的說:“你覺不覺得我變了?”
變?威克多疑惑地轉身,上上下下瞅了幾遍。
“你說哪方面?”
“你不覺得我更有男人味了嗎?”海姆達爾眉飛色舞的暗示。
威克多原本有些遲疑,當他耐著性子仔細打量海姆達爾後,發現還真有那麼些意思了。裡格身高拉長了,皮膚也褪去了宅男的白皙,煥發出健康的奶油色光澤,臉部輪廓更加淩厲,五官逐漸脫去稚氣,深沉的棱角初見端倪。威克多意識到小孩終於長大了,天天待在一塊才沒發覺,男孩步入男人的行列了。
“你看,我胳膊上有肌肉了。”海姆達爾激動地顯擺那一點肌肉條。
威克多摸著他的肩胛,又滑動到背脊,最後來到後腰。
“還是單薄了些。”
海姆達爾眼睛一亮,“我也這麼認為,明天早上爬起來鍛煉。”六塊腹肌神馬的指日可待,哇卡卡卡卡卡。
威克多但笑不語,不著急給他潑冷水,任由他YY,反正前提是假如早上他能爬起來,並且持之以恆。
室長哈皮美膩滴幻想肌肉男的美好未來時,威克多十分有條理地用咒語把洗漱用具呈一字型排開——老爺在這上面多少有點強迫症。
花灑噴出熱水,海姆達爾離開浴室的同一時刻,身後傳來這樣的問話,“你和格林德沃還有聯繫吧?”
海姆達爾刷地回頭,浴簾阻擋了視線。
五、
威克多走進臥室,看見海姆達爾縮在寬大的沙發椅上,透過窗簾縫隙遙望屋外的景色。屋外一片漆黑,夜晚的樹林卻並不平靜。
“怎麼不睡?”威克多輕聲問,在他身旁坐下。
海姆達爾收腿,靠在老爺的後背上。
“你突然說那樣的話,我還睡得著嗎?”
威克多想了下恍然,“你是說格林德沃?”
海姆達爾埋怨地哼了一聲。
威克多失笑,“不至於吧。”
“你說呢?”
“你不是陽奉陰違慣了麼,問句話就失眠?心理素質不過關啊,斯圖魯松審判員。”
“跟你還談什麼心理素質,”海姆達爾無奈的說。“我就怕你生氣。”
“我原來就說過,我確實不太樂意你跟他有聯繫,但是跟他有仇的是我,是克魯姆家,我不想把你捲進我們家的仇恨中。”
“不一樣了,我們結婚了,克魯姆家的仇恨也是我的仇恨了,斯圖魯松家你也要多擔待些。”
威克多轉身看他的臉,“那要是我不讓你跟他再接觸下去呢?”
“……有點難度。”海姆達爾糾結。
威克多露出“你看吧”的表情。
“你別誤會,不是我做不到,最近有事托他辦,還向他借了人手。”海姆達爾到底說出來了。
威克多一驚,“怎麼回事?”
海姆達爾簡單描述了在索菲亞的巫師酒吧陰差陽錯地與路德維格.布朗相遇的前前後後。
威克多眉頭緊鎖,“他在保加利亞幹什麼?”
“搞不清楚,不過我認識的人已經和他接觸了,相信會打聽出消息來。”
“有個事我也想跟你說。”威克多的表情始終不見輕鬆。“就是我近段時間一直在調查的事。”
“有眉目了?”海姆達爾問。
威克多從那一回的金庫參觀開始說起,一直到後來圍繞著祖母娘家詛咒的風言風語以及卡珊德拉.特裡勞妮的預言之說。看得出威克多並沒有完全相信,他對諸多如今已經變得模棱兩可的細節心存疑慮。
“你們家的前任財務顧問……”海姆達爾說。
“法特米爾.貝裡沙?”
“對。”室長沒記住名字。
“他怎麼了?”
“應該沒有說謊。”
威克多的目光驟然淩厲,氣壓低得令人不寒而慄,儘管知道他針對的不是自己,最初的那一刻海姆達爾還是條件反射地想要瞪回去。
海姆達爾說:“格林德沃親口承認卡珊德拉為你祖父母的預言由他一手安排。”
威克多挑眉,“你們曾經討論過?”
“就在前不久。”
“為什麼討論?”
“一開始是為了調查包克斃命,後來在IW的冥想盆裡看到關於格林德沃的一段記憶,那段記憶告訴我格林德沃與某個巫師有場談話,談話內容涉及到你祖父和卡珊德拉.特裡勞妮。”
威克多沉默不語。
海姆達爾也不催他,躡手躡腳地爬下沙發,腳剛碰到地,被老爺扯了回去。
威克多抱著海姆達爾,表情複雜的說:“替我聯繫格林德沃。”
海姆達爾小心翼翼的問,“你來真的?”
“少廢話,當心我把你就地正法了!”老爺輕聲細語滴威脅。
室長不知死活的大笑,“惱羞成怒?”
老爺咧嘴齜出一口白牙,雙臂一收付諸行動。
被幔帳遮蔽的雙人床上,呼呼大睡的米奧尼爾由伸展運動轉為整理運動,抱著充滿大小粑粑氣味的被子翻了個身。
六、
第二天早上在飯廳見到昏昏欲睡的海姆達爾時,威克多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刮目相看的眼神,可惜室長眯縫著眼沒瞧清。
跟兒子睡有個好處,這娃早上醒得早,跟他大爸爸一樣很少賴床,從容地接過了叫醒小爸爸的重任。以斯圖魯松室長死要面子的性格,不願在兒子面前丟人現眼。
老爺蛋定滴琢磨如何才能兩全其美,既不影響夜裡的和諧生活,又能讓兒子順理成章地充當勤勞小公雞。
夫夫倆吃完早飯,陪兒子去林子裡遛彎。
海姆達爾猥瑣的說:“你爸爸沒起床,他平時起的很早。安娜也沒起。”
威克多好笑的說:“你在埋怨我昨晚不夠賣力?”
海姆達爾訕訕轉了話題,“格林德沃那事你怎麼打算?電話?壁爐?還是面對面?”
威克多一聽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說:“行啊,斯圖魯松審判員,你們已經親密無間到溝通管道多樣性了?”
室長想自插雙目。
見海姆達爾一臉苦逼,威克多笑著擁住他的肩膀,二人相視一笑,跟在活潑的小娃娃後朝樹林深處走去。
他們身後的小院內的某個角落,荊棘密佈的薔薇花藤中,護樹羅鍋抖動著軀幹從深眠中慢慢蘇醒,銀光爍爍的小樹苗芽苞渾圓飽滿,蓄勢待發。
某株大樹後,小小的家養小精靈倚在樹後,做賊似的張望。昨晚被杜篤瑪教訓了一宿,眼睛內佈滿了疲乏的血絲。
“四不像!”米奧尼爾與好基友相逢,免不了又是一番滾動。
看慣了兒子的打滾和讓隆梅爾忍無可忍的舔.舐運動,倆爸爸淡定圍觀,看向他的目光甚至隱含同情。既塞奇的每日三小時特訓敲定後,隆梅爾又拍板給米奧尼爾也制定一套每日三小時教學時間,不拘泥教學內容,可以由淺入深,循循善誘。想到下週一就要開始上課的兒子,倆爸爸心有靈犀地決定繼續放任。
林中響起一片窸窣聲,風中傳來的資訊並無惡意,倆爸爸很快放鬆戒備。在他們都沒察覺到的時候,獨角獸爸爸出現在身旁,倆爸爸嚇了一跳,暗自慶倖他們與獨角獸爸爸沒有嫌隙。
兩方的爸爸相安無事,一同圍觀,就像幼稚園外等著接孩子的家長。
“你兒子很可愛。”小爸爸湊近乎。
大爸爸抽了抽嘴角。
獨角獸爸爸照樣酷帥狂霸拽。
斯圖魯松室長盯著人家比飄柔還要自信的鬃毛和尾巴看了很久,垂涎的眼神讓老爺站不住了,用力捏了下他的手。
誰知室長把這當做了信號,一臉諂媚地問獨角獸爸爸,“您能給我點毛嗎?”
老爺大囧。
獨角獸爸爸終於轉過頭來正視室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