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棄終亂》第64章
有時王北依也覺得自己驕傲得過頭了,可是再多的時間也磨不掉她的驕傲。
不是嗎?
否則也不至於在這裡這麼牽掛著他,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發個郵件問他是不是真的要回國了?
王北依牽起嘴角無奈地笑了笑,離開陽台。
剛走了兩步,手機就響起來。
她一看到電話號碼,連忙接起來。一邊在心裡揣摩著:他是要跟她說他要回國了嗎?
一通電話講了一個多小時。
掛斷通話的時候,王北依還是覺得有些恍然。
他說他要來y市,王北依鎮靜地問他:“那你以後還要回美國嗎?”
“不了,在那邊工作。”他答得很簡單。
王北依想問他說的“那邊”指的是y市還是國內,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如果他回答是內,還不如不問。
在心裡對自己說:忍忍,留到見面的時候再問。
卻在下秒聽到他說:“我簽了xx,以後會留在y市。”
他高中有幾個好朋友都在y大讀書,之前個個都嚷著要幫他接風,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回事,只有王北依一天天地算著他回國的時間,心裡又期待又忐忑。
在他回國前一天,王北依問他有沒有人幫他接機,聽到他說沒有,她猶豫著,最終還是說出口:“我去接你吧?”說這句話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渴望可以名正言順、毫無顧忌地對他說這樣話。
“好。”他一向寡言,回答如既往地簡單。
他的公司幫他安排了公寓。
接機後,王北依跟他去了他的公寓。看得出房子之前已經被人專門打掃過,顯得很整潔乾淨。
王北依對他說:“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弄點東西吃。”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凌舜遲疑地問。
“沒問題的。去吧,別婆媽了。”
凌舜靜靜地看著她,張口想說什麼。
王北依催促他:“去吧,坐了這麼久飛機你不累?”
在她的堅持下,他去了臥室睡覺。
平時王北依一個人在家,很少進廚房。
她的崗位做的都是技術工作,整天對著儀器設備,不想回到家還要辛苦地張羅吃的。有時下班後去快餐廳裡隨便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有時則是回家下個麵條就算了事。
可是他在美國已經吃了很多洋快餐,不想他回國後他們第次吃飯還是吃快餐。
時間從中午走到下午。
王北依站在流理台前,仔細觀察者鍋裡的湯。
他還在臥室裡睡覺,整個屋子很安靜,只有偶爾響起的餐具相互碰撞的細微響聲。
看著鍋裡翻滾的湯水,她忽然想:其實一直這樣也很不錯。
最起碼,她已經可以重新站到他身邊,即使只是以好朋友的名義。
她實在是厭倦了再找人跟他比較,也厭倦了再裝作自己已經長徹底放下了過去。
想起有一次跟蕭寒聊天,蕭寒對她說:如果沒什麼大事發生,凌舜不會改變什麼。
想到這裡,王北依豁然開朗。
是無奈,也是屈從。
也許有一天,可以面對他毫無芥蒂地講以前的事。
熱湯的香味飄入鼻子。
王北依熄了火,準備將東西端到桌子上。
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聲響,回頭一看,臥室的門被打開。
他穿著白色居家服,睡眼朦朧,頭髮有點亂,表情也有些迷茫,跟他平時穩重睿智的樣子很不符。
王北依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他身上穿的那件白色t恤讓她恍惚感覺回到了化學培訓的教室。那天他們都穿了件白色t恤,褲子的顏色也相近,結果被所有同學起哄說他們穿情侶裝。
後 過觀察她才發現他經常穿白色的t恤,其中最常穿件是y-3牌子。
高三那時還曾經因為一件類似的衣服誤以為他有了別的心上人。
也許他們之間已經徹底過去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也許他這樣的性格,不會重新以前走過路。但是她就是放不下。。
仿佛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t恤的料子很薄很柔軟,也很暖和,就像他給人的感覺。。
而在認識他以前,她一直覺得男生穿身白色的衣服會顯得太文弱,可是在他身上她只覺得沉穩斯文。
“你醒了?飯弄好了,正好可以吃。”王北依穩了穩心神,向他輕輕地笑了笑,盡量自然地說。
接著將炒好的菜端到桌子上。
屋子裡安靜得只聽到鍋子裡的湯沸騰的水聲,熾熱的火焰燒烤著鍋子的金屬外殼,發出微弱的聲響。
時間是下午四點,橙紅色的陽光 一地,是溫暖顏色,從落地窗一直蜿蜒到廚房門口。
凌舜微微眯眼,凝視那抹在薄薄陽光中忙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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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初見她的情景。
踏進化學培訓的教室時,看到她跟旁邊的女生開心地說著話,轉頭的時候,就望進了他的眼睛。
凌舜還記得當時是十一月,那天氣溫較低,教室的桌椅顏色都偏深,深棕色的桌椅,深青色的窗簾,黑色的黑板,而她的笑容是那一片暗沉色調中唯一的亮色。
後來去了密歇根大學讀碩士,在那個寒冷城的市,他在無數個秋冬中回憶起那天她的樣子。
如果高二那時沒有發生那樣的事,牽起她的手就不會再放開。
既然分開了,傷害已造成,就不要再糾結於此。
因為不知道如果重新在一起的話,自己在再次面對類似的問題時是不是能夠不再屈服於現實壓力。
他是這樣想的,也強迫自己這樣繼續生活。
曾經是同學,有很多共同的朋友。
大學那時聽朋友說她交了一個男朋友,心裡既有嫉妒也有欣慰:最起碼,有人在她身邊照顧她。
只是由於地域和空間的限制,傳到他耳朵的消息總是姍姍來遲。
去美國的前夕,才知道她早就跟男朋友分手。
光陰輾轉,分別時的情景卻歷歷在目。
原來時光過去了,人還在。
只是,他在遇到類似的情景時是不是能夠不再走同樣的道路?
跟在校園裡不同,不是說一句“我很想你”這麼簡單。
不確定能不能帶給她跟過去完全不同的結局。
賈培霖有一 次對他說:“其實那個時候沒有誰對誰錯,她也沒有怪過你。關鍵是你現在怎麼想。”
生性是一個訥言的人,對著msn彼端灑脫自如的她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於是嘗試了所有的努力來到她讀書和如今生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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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靜謐無聲地蔓延。
王北依從櫥櫃裡拿出碗筷,放在桌子上。
冬日午後的陽光中,她的身影跟過去無數個日夜思念影像重疊到起。
凌舜走過去,從後面環住她的腰,將頭擱到她的肩膀上,聲音低卻堅定:“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這樣安靜的下午,這樣一句話,即便說得很輕,也聽得一清二楚。
不需要耗費大腦進行深層理解的語句,所有意思皆在字面上。
屋子裡安靜得出奇。
王北依怔在原地,大腦完全停止了思考。
她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滑過臉頰。
隨即淚水“唰”的一聲流下來,“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手臂上,洇出一塊水漬。
誰能想象得到,這麼一句簡單平淡的話,她等了整整八年。
為了這句話,甚至幾乎賭上了自己所有青春。
然而現實的發展,讓她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已經永遠都等不來這句話。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桌子前,雙手撐在明淨的玻璃桌面上,忘了自己想幹什麼,也無法繼續,只知道越流越多的淚水模糊了焦點,使得她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嘀嗒”一聲,淚水滾落下巴,滴落在厚實的玻璃上。
身後貼著他溫暖厚實呃胸膛,頸側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流
她一直都留長頭髮,只是長得很長時才去理髮店修剪。
暖熱的氣流,穿過頭髮拂在臉上。
那些熟悉的感覺和味道,淡淡地在周圍縈繞。
一剎那,無數回憶紛至沓來。
腦海里滑過了很多情景,快樂的、美好的、辛酸的、苦澀的,一幕一幕像是快鏡頭一樣,紛紛涌現。
那時候他們剛在一起,兩人對戀愛毫無經驗,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如何技巧地避開老師監督,於是每個星期六上完化學培訓後就成了談戀愛的時光。
青澀的愛戀,時刻擔心被老師發現。於是每次培訓都藉故留到很晚,晚上起回家。兩人家在不同方向,他總是將她送到車站,看著她坐的公交車開出很遠才回家。
年少的愛戀總是單純且簡單,只是牽著彼此的手就已經覺得很幸福。
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機會,一起逛街,一起吃飯。
終於有一次,在漆黑的電影院裡,抱住彼此,嘗到了初吻的滋味。
每幕,分別後在腦海里不斷地重播。
王北依說不出話來,只是低著頭無聲地流淚。
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河水一樣,洶涌地從眼眶涌出,在臉上蔓延,像是要將漫長的八年光陰裡所有思念都流盡,更像是要將過去那些日子裡無法述說的委屈全部流盡。
她低下頭,覆蓋住他纏繞在腹前的手,恣意地流淚。
再也不用苦苦相望,只是觸摸著他,就已經覺得滿足。
不敢相信,在她幾乎準備徹底放棄的時候、已經準備就這麼跟他平靜相處下去的時候,世界又重新為打開了那道度緊閉的門。
經歷了那樣的事後,向彼此靠近一步,是如此難。
曾經以為幸福離很遙遠,然而在這一天,突然再次降臨。
仿佛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只是靠著他的肩膀無聲地流淚。
他看到她的淚水,沒有說話。只是在身後靜靜地擁住她,像是知道她所有的辛酸和委屈,知道所有沒說出口的付出和努力,不再說什麼。
也不用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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