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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嚮導)》第57章
☆、57查!

  “黑珍珠事件”發生24小時,官方公佈的死亡人數已近三百人,失蹤人口則增至五百人以上,不過黃金救援時限尚未過去,搜救隊仍在努力救援中。

  敦克爾星球作為人類聯邦的首都星,近一百年來還沒有出現過如此大規模的傷亡,民眾恐慌,國會震動,總統震怒,責令國務卿霍伯特親自赴黑珍珠空間港,徹查事故原因。

  霍伯特在事發第二天乘坐穿梭機來到了黑珍珠空間港,在六號航站樓設置的臨時指揮部裡召集了第一次緊急會議。與會者除了交通局長、警察局長、資訊安全中心主任等政府官員,還有負責醫療的聖馬丁醫院副院長,以及涉及案件被盜藥物的的聖馬丁研究中心代理負責人,沐。

  “通報一下情況吧。”會議室裡,霍伯特表情很嚴峻,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提醒一下,總統將在‘鐵翼’即時旁聽本次會議,請大家儘量簡明扼要,不要浪費他的時間。”

  “鐵翼”位於敦克爾星球軍政中心的心臟地帶,是一個形似雄鷹雙翼展開的巨型建築物,也聯邦最高軍事指揮中樞。總統雖然是聯邦軍隊的最高指揮官,但一般都在官邸辦公,他出現在“鐵翼”,說明這次事故的軍事預警等級已經比較高了。

  與會者聽說總統在旁聽,神情不禁凝重起來。警察局長乾咳一聲,道:“我來做個簡報吧。”他將這次事故的傷亡人數、損毀情況,以及事故原因調查進展簡單地說了一遍,最後道:“我們已經對阿斯頓大學金軒少校發現的七名犯罪嫌疑人做了dna比對,確定他們全都是聯邦退役軍人,其中海軍一名、6軍兩名、遠航軍四名。過去十年中,他們有四個人參與過恐怖事件,是聯邦一級通緝犯,還有一人因過失殺人入獄八年,三年前剛剛出獄。”

  霍伯特眉頭緊蹙,敲了敲桌面,看向交通局局長:“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交通局局長滿頭大汗:“正常情況下通緝犯絕對不可能通過港口安檢,別說港口了,在穿梭機擺渡站就會被發現。還有刑滿釋放人員,危險性評估裡都會有提示。但事發當天我們的檢票系統被駭客入侵,資料庫出了問題,所以沒有識別出他們的假身份。”

  霍伯特這次沒有說話,只將視線掃向資訊中心主任。主任臉色鐵青,道:“被駭客侵入,是我們的失職,目前技術人員還在解析資料,希望能追查到那名駭客的所在地,但這需要時間。”

  “可以確定駭客和雇傭兵是一夥人?”

  “是的。”

  霍伯特皺眉沉思,少頃,看向聖馬丁醫院院長:“俘獲的那名傭兵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在重症監護。”院長道,“他的胸腔和顱腦都受到嚴重傷害,手術過程中延誤了時間,導致內臟產生炎症。我們的醫生已經做了補救,如果未來四十八小時不出現意外,兩周後他應該可以蘇醒。”

  唯一活著的也跟死了差不多……霍伯特的臉色有點難看,頓了頓:“查過這七個人的履歷嗎?服役期間有沒有什麼劣跡,或者對上級不滿,對聯邦不滿?”

  “或多或少都有些違規,但看不出明顯的問題。”警察局長道,“可以排除自主犯罪,或者報復社會的可能性,他們應該是有人指使的。我們已經向海軍、6軍和遠航軍提交了申請,請他們協助調查這七個人的詳細資料。幾天之內應該能追查到他們的親屬和朋友,以及最近和他們有聯繫的人。”

  “我稍後會跟軍方打招呼,讓他們儘快協辦。”霍伯特道,又問聖馬丁醫院院長,“他們劫持的四個人都是你們醫院的實習生?”

  “不,只是實踐生,阿斯頓大學醫學院大一新生。”院長示意了一□旁的沐,“沐院長的學生。”

  “是的,其中三人只有輕傷,已安然脫險,我和員警就是接到他們的報警才及時趕到事發現場。”沐道:“剩餘一人受傷過重,失血過多,還在昏迷,我想短期內不適合做口供。”

  霍伯特點了點頭,調出兩張圖片投影在辦公桌上:“這是現場發現的保溫箱,據說也是傭兵團這次的目標。我現在想知道,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看向沐,“箱子上有聖馬丁研究中心的徽標,你是賽亞娜女士指定的代理人,我希望你不要向警方隱瞞實情。”開會之前,他曾收到警察局長的郵件,聖馬丁研究中心以“商業機密”為由不願向警方透露藥劑用途。

  沐點了點頭,道:“是,我是聖馬丁研究中心的客座科學家,賽亞娜老師因為身體原因不能親臨現場,授權我作她的代理人。箱子裡裝的是一種新型疫苗,三個月前,仙琴座某行星上爆發了傳染性皮膚病,當地一家礦業公司五分之一的員工都被感染,不勝其苦,所以企業委託我們中心為他們研發疫苗,這是第一批試用版。出於商業保密,我們不能透露藥劑的具體成分,抱歉。”

  “我們正在聯繫仙琴座那家礦業公司,請他們放棄商業保密協議。”警察局長插嘴道。

  霍伯特沒有理他,深邃的目光盯住沐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沐院長,你是說,一個頂級雇傭兵團,不惜毀掉五分之一個空間港,就是為了這個針對仙琴座某行星皮膚病的疫苗?”

  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道:“雇傭兵的目的我不知道,藥劑的情況,就是這樣。”

  “這不符合邏輯。”霍伯特道,“我是不是可以懷疑,聖馬丁研究中心在向政府隱瞞著什麼?”

  “並沒有。”沐一口否認,“我們所有的研究項目都向政府備案,每一筆資助款和花銷都在聯邦稅務局有報備,如果國務卿閣下有什麼疑問,儘管調查。”

  “聽說你當時也在現場。”霍伯特問,“員警說現場的保溫箱是打開的,裡面的藥劑全部揮發殆盡,但密碼鎖並沒有被破壞,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沐仍舊面無表情:“這種疫苗在常溫下會迅速變質揮發,否則就不用保溫箱來存放了,至於箱子為什麼會被打開,我想這是員警的責任。”

  “好吧。”霍伯特沒有窮追猛打,將簡報和資料大致整理了一下,道,“那麼現在案件的初步結論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這次事故並非起降系統延誤而發生的意外,而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恐怖襲擊,而雇傭兵的最終目標,是一批針對仙琴座皮膚病的新型疫苗?”

  沉默,霍伯特掃視全場,最後警察局長點了點頭,道:“就目前掌握的情報,只能是這樣。”

  資訊中心主任道:“我們還在解析資料,相信一兩天內就會追查到駭客留下的蛛絲馬跡,到時應該會得到新的證據。”

  聖馬丁醫院院長道:“我們會密切注意嫌犯的情況,爭取讓他早日蘇醒。”

  霍伯特點了點頭:“好的,這次會議就到這裡吧,辛苦了。”

  眾人紛紛起立,告辭離去,霍伯特關上會議室的門,打開了個人智腦,金轍的三維投影出現在他身邊。

  總統閣下坐在“鐵翼”的辦公室裡,身後是一個高精度星域圖,他沉著臉,道:“ntu的最新報告已經發給你了,給你三分鐘,看完我們再聊。”

  ntu是“navy tactica1 unit”,即“海軍機動部隊”的簡稱,成立之初隸屬海軍,後來海軍力量擴展到星際,ntu便劃歸遠航軍,在星系內部執行一些複雜危險的秘密任務。十三年前,老總統上臺,ntu正式脫離遠航軍,歸總統直轄,此後,它漸漸成為一個集內部調查、反間諜、反恐等等職能於一體的複雜軍事系統,像一柄鋒芒內斂,但見血封喉的利劍,緊緊跟隨在聯邦最高領導人的左右。

  因為上任及現任總統均曾經在ntu服役,它也被認為是聯邦總統的搖籃。

  三分鐘後,霍伯特回到了通話中:“兩百年來‘自由嚮導’組織一直是真實存在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聖馬丁研究中心是不是與之有關,我看還有待商榷。”

  金轍道:“如果僅是為了一種皮膚病疫苗,傭兵團不可能直接襲擊一個中型民用港口,聖馬丁研究中心一定隱瞞了什麼,ntu早在十年前就注意到了他們,得出這樣的結論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沐只是個客座科學家,我想這件事還是要對賽亞娜施加壓力。”霍伯特道,“這個女人可不好對付,她聲望太高,學生和病人遍佈聯邦各個階層,連國會裡都有她的擁躉。她已經連續二十年向國會提出‘廢除嚮導保護法案’的提案。向她施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我們還可以從另一個方向考慮這件事。”金轍表情嚴肅,道:“八百人的傷亡,百餘年裡首都星還從未出現過這麼大的惡性事件,這簡直是與聯邦政府為敵,什麼樣的後臺才能策劃這麼大的恐怖襲擊?”

  霍伯特皺眉沉默,少頃沉聲道:“是啊,傭兵團和駭客只不過是冰山一角。我想我們應該對星系內所有的反對勢力進行梳理,就目前公開的恐怖組織來看,能搞出這麼大手筆的不多。”

  “思路還可以放開一點。”金轍陰沉沉道,“不光是反對勢力,還有內部的反對派,以及我們野心勃勃的下屬們……”

  “你是說,反對黨和遠航軍?”霍伯特有點頭痛,拇指揉著太陽穴,“唔,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所以有幾件事一定要搞清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金轍說,“藥劑的用途和真實買家、傭兵的聯絡人、駭客的所在地。還有聖馬丁研究中心私底下的非法交易……”

  “別的都好辦,唯獨聖馬丁研究中心,我們不能強迫一個聲名卓著的非盈利和平組織向政府低頭,我們是民主聯邦,金轍,自由、民主和人權是我們政權的基石。”霍伯特提醒道,“這和軍方不一樣。”

  “是啊,自由、民主和人權,我是總統,我必須捍衛公民們的自由民主和人權。”金轍翻了翻眼睛,“所以為此我必須讓一部分人很不自由,很不民主,很不人權!”

  霍伯特也開始翻眼睛:“總統閣下,請注意你的言辭,被人聽到這些話你就別想連任了。”

  “被人知道我說過這些,你就可以自刎了。”

  霍伯特歎氣:“金轍,我們的政府已經積弱三十餘年,你才上臺不久,不宜過度強硬。”

  “我會把握分寸的,但我不能容忍有些人騎在政府頭上撒野,視公民的人身安全為無物!還有那些該死的和平組織,什麼聖馬丁研究中心之類,都是唯恐天下不亂!”金轍敲桌子,頓了頓,笑了一下,“而且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金軒那混蛋在我官邸門口搞他娘的行為藝術,諷刺我的軟弱。”

  “他已經退圈了。”霍伯特也笑了,“這大半年他簡直跟換了個人一樣,為人師表什麼的,太驚悚了,我到現在都無法適應他穿正常衣服的樣子,好可怕!”

  “唔,我也經常炸汗毛來著。”金轍道,“說起來他在哪?為什麼沒來參加會議?”

  “他的小男友昏迷好幾個小時了,他一直守在病床前。”

  “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還有沒有輕重緩急?”金轍怒道,“他又不是醫生,守在那又能幹嘛?”

  “這就是愛情呢,金轍,你不懂的。”

  “媽的,你老婆生孩子的時候也沒見你守著,難道只有他是情聖嗎?”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連兒子出生都趕不上?你這個老流氓!”說到這個霍伯特額頭的青筋爆了起來,“為這個我被我老婆罵了十幾年,我的夫綱就是斷送在你這該死的老光棍手上!”

  “你有個毛線的夫綱!你的夫綱從你一宿一宿蹲在女生宿舍樓下彈吉他的時候就已經被狗給吃了!”

  “……總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你這個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老光棍!”霍伯特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去看看金軒和他的小男友。”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金轍提醒道,“我覺得金軒可能知道什麼,否則他不會一下子幹掉六名傭兵,他不是那麼莽撞的人。他這種行為不像是要救人,倒像是要滅口。”

  “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懷疑,我真為你感到悲哀。”霍伯特拇指向下比了“鄙視”的手勢,“雖然我覺得你說得對。”

  “嘿,你一直就是我的應聲蟲,別掩飾自己的沒主見了。”

  “我可以罵髒話嗎?”

  “扣你獎金,扣你選舉贊助。”金轍直接退出通話,“而且我才不會等著聽呢,再見。”

  霍伯特對總統閣下的無恥已經習以為常,吵了半天血壓依舊正常無比,心情反倒比剛開完會的時候輕鬆了一些,他關閉個人智腦,往四號航站樓的臨時醫療中心走去。

  用隔音材料圈起來的一間單人病房裡,金軒坐在床前守著昏迷不醒的巫承赫,他腿上的傷並不嚴重,沒有傷到神經和血管,只要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但他的思維創傷卻非常嚴重,即使用了沐的特效藥,思維雲依舊混亂不堪。

  門被象徵性地敲了一下,沒等金軒應聲沐就走了進來。看到某個討厭的異能者和他討厭的大獅子都規規矩矩坐著,沐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道:“你可以休息一兩個小時,他暫時不會醒。”

  “我不累。”金軒讓開床頭的位子,“他似乎沒什麼好轉。”

  “他在成年期,恢復會很慢。”沐說,“不過伊卡魯幻色蛺嚮導有非常好的自愈力,創傷能刺激他們的腦部發育,令他們更加強大。只要他能扛過這一關,成年後意識力會有很大提升。”

  金軒想起在小行星遇難那次,巫承赫似乎提過,他在思維創傷癒合之後感覺變強了,果然不是他的錯覺。

  “他能扛過去的吧?”儘管如此,金軒依舊有些擔憂。

  沐皺瞟他一眼:“我不是站在這裡嗎?”

  金軒長這麼大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為什麼卻對沐有種天然的敬畏,訕訕道:“我只是關心。”

  沐從隨身的醫療包裡掏出一支透明藥劑,裝在注射槍上推進巫承赫的頸靜脈,道:“每四個小時注射一次,六次以後他應該會蘇醒,不用擔心。”頓了一下,忽然問:“你是怎麼發現他的?”

  金軒想了想,道:“他初潮的時候我正好在附近,我和他是百分百相容的。”

  沐驚詫地看著他:“你居然沒有標記他?”

  “我不是野獸。”金軒正色道,“我是人類,我能控制我自己。”

  沐對金軒的人品頓時刮目相看,一個巴巴里獅子異能者,能控制自己不在一名百分百相容的嚮導初潮時發情,要麼是基因變異了,要麼是真•情聖。

  他的量子獸其實不是巴巴里獅子,而是忍者神龜吧?

  “老實說,你留在阿斯頓大學是不是為了守著他?”沐問,“我聽說你原本是要參軍的,你的導師似乎想推薦你進ntu,那兒正好是你哥哥的地盤。”

  “是的。”金軒覺得有必要在他老人家面前刷一刷好感度,“他能作為委培生被送到阿斯頓大學,也是我們一起運作的結果。”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沐雙眉一軒,似乎對他的印象好了很多,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微笑:“我猜漢尼拔統帥對此一定非常光火吧?”

  “……有點。”金軒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有點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向著你了。”沐若有所思地看看巫承赫,又看看他,道,“不過仍舊讓我難以接受。”

  金軒莫名覺得自己面前站著的不像是巫承赫的院長,而是自己的丈母娘。

  話說我們談戀愛他有什麼不能接受的?金軒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金轍,果然五十歲的老光棍都是腦洞扭曲的存在。

  房門又被敲響了,這次進來的是霍伯特先生,他看見沐在裡面,優雅地欠了欠身:“您好院長,感謝您的及時救助,能令巫先生安全脫險,總統非常感激。”

  沐的眼睛眯了眯:“他是我的學生,這是我應該做的。”疑問地瞄了一眼金軒。金軒解釋道:“巫承赫在加百列曾經救過我的命,我哥哥非常感激和……喜歡他。”

  “我聽說過那件事。”沐的表情仍舊有點不爽,聽霍伯特的語氣,總統對巫承赫的關心恐怕不僅僅是因為救了金軒,而是……該死的!他有男朋友這件事自己居然現在才知道!

  “遇上這種事真是太不幸了。”霍伯特走到床前看了看昏迷的巫承赫,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被傭兵抓去做手術,還救了巴隆兄弟和藍瑟小姐。國防部長先生和藍瑟星將都特別感激他,本來要來探視的,被總統阻止了,讓他好好養病。”

  沐對任何涉及軍方和政界的人都沒有一毛錢好感,冷冷道:“他不需要感謝,只要國防部長和藍瑟星將管好自己的孩子就可以了。”

  “噢。”霍伯特發現他對巫承赫完全超過了一個院長對學生的關心程度,不禁有些奇怪,“院長先生對小巫同學很關心呢。”

  “托巴隆兄弟和藍瑟小姐的福。”

  霍伯特想起投訴事件,以及總統特意為巫承赫和國防部長安排的那次晚宴,釋然,道:“那麼我不打擾了,等巫先生轉到地面醫院,總統先生會親自來看望他。”

  總統的面子沒人敢駁,沐只能默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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