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育才文武學校 第六十五章 太后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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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還沒太明白老太太話裡的意思,後來才反應過來她是說我這車停在這裡給她丟人了……
大門很適時地開了,我只又鑽到車裡開了進去,視野一下更遼闊起來,我看到了像電影裡一樣可供名流派對的草坪和休息室,更遠的地方甚至建有馬廄。連那巨型建築的台階都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我估計拆下一塊來都比我這車貴。
我悻悻地下了車,老太太已經把澆花的工具拾掇了拾掇提在手裡,從我一揚說:「去那坐著。」
我這才發現在花壇旁邊用竹子和葡萄籐搭了一個簡易的涼棚,裡面擺著茶壺茶具,幾個樹墩子做成的凳子。更讓我詫異的是:走到近處我才看清那花壇裡種的根本不是什麼名貴花圃而是茄子、西紅柿和黃瓜。
我不禁歎道:「菜園子弄得不錯呀。」
老太太搖著頭,像對誰不滿似的說:「就是看著好,這菜呀,得拿大糞澆,化肥催出來的沒香味。」
我邊往涼棚裡走邊說:「住在這的名貴人怎麼可能讓你拿大糞澆地?」
老太太依舊不滿地說:「再名貴的人,小時候還不是吃農家飯長大的?」
我呵呵笑著,坐在樹墩子上,老太太把噴壺和草帽往手邊一扔也坐了下來,我這時才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樣貌,這是一個在鄉下隨處可見的老年人,白頭髮裡攙雜著些灰色。穿著一件寬鬆地碎花衫,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曬成健康的棕紅色,歲數不好估計,看她的皺紋和老年斑像是有七八十歲。但從舉止和步態上看卻最多六十來歲。難得地是老太太地眼睛格外明亮,而且在她身上,有一種真正的老年人的淳樸和洞察,雖然她說話一直沒有好聲氣,還是讓人覺得親切,像是被遺忘了的鄉下祖母在衝前來探望她的孫子抱怨。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事來,小心地問:「大娘。你把我放進來主人不會說你吧,別因為我你再把工作丟了。」
老太太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這就我一個人。」
我以為老太太說話有些不清楚了,剛才牽狗的現在不知道哪去了,單門廳裡明明就有人。不過她既然這麼說,大概可能是主人不常在家。我放鬆地在樹墩子上擰了擰屁股,掏出煙來叼上一根,老太太麻利地一探手從我煙盒裡捏去一根,不知從哪摸出盒火柴來擦著一根,把金黃的火苗伸到我跟前晃了晃。示意我點,我忙道:「您先吧,我自己來。」老太太嘴裡含著煙不能說話。只把火苗又衝我揚了揚。我只好湊上去抽著。老太太也點上,把火搖滅。熟練地噴了一口煙。
我笑道:「看不出,老把式了。」
老太太抽著煙,伸手去提茶壺,我忙搶過來,先給她倒上,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噴兒香。她跟我點點頭表示謝意,捉起杯抿了一口放下,說:「他們跟我說,要抽抽水煙,水煙有什麼抽頭?軟綿綿地。」她回身一指別墅,「還有這房子,這叫什麼--巴洛克風格?哪有咱們鄉下的大瓦房住著舒服?」
我笑道:「我覺得這家主人不錯了,還讓您種菜。」
老太太擺擺手:「他們就沒同意過,是我自己要種的。」
我心說這老太太可夠硬的,大概是電視劇裡演的那種從小把少爺帶大的奶媽級人物,有點功高蓋主的意思,要不憑她的面子怎麼能把我這麼一個外人放進來呢?
我問:「這主家姓什麼呀?」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說:「姓金。」
「金?」姓金的,又這麼有錢--我頭上冒汗道,「這不會是金少炎他們家吧?」
老太太說:「可不就是嗎,你認識我們家孫子啊?」
「認……識……」這裡居然就是金少炎的家,我不禁苦笑,這該叫緣分呢還是冤家路窄呢?比起這個,更讓我吃驚地是「孫子」這倆字,理論上講,有孫子就得有奶奶啊,那這鄉下老太太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我忽然想起金少炎跟我說起過他的奶奶,說這老太太吃菜自己種,雖然住在別墅裡,還是把洗手間叫茅房,脾氣還不太好……這些還都是金1告訴我的,我記得就算是飛揚跋扈地金1說起他奶奶來都是面帶微笑,透著那麼親暱和敬重。
難怪這老太太敢一句話就敢把我放進來,難怪我老覺得她雖然可親但身上還是帶著一股威儀,敢情是金家老太后啊。
金老太聽說我認識金少炎,隨口就問:「你叫什麼啊?」
「我……小……小強。」
本來我以為金老太未必能知道我,誰想這她一墩茶杯,很嚴厲地說:「就是你這個混帳小子在我80歲大壽那天把我孫子拍進::了?」
急忙支稜起身子,慢慢往車那出溜:「那什麼……您走了。」金老太后一拍桌子,那倆拉狗地也不知道從哪又出來了,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邊,我估計太后一發話這倆奴才比狗撲得還快。
金老太指著我很簡潔地命令道:「坐著!」
我乖乖坐好,一邊四下張望看有沒有別地出路。
「你為什麼拍他呀?把你奶奶我這挺好的喜事攪得亂七八糟。」
金老太暴露了太后兇猛地本來面目,我也只得很光棍地說:「因為你孫子得罪我了。」心說我要不拍那一磚,恐怕就不是亂七八糟那麼簡單了。
沒想到金老太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孫子我知道,是不太會做人,像他這樣遲早得吃虧,應在你手上,倒也算了了一樁心病。其實我的意思以後還叫你們交朋友,不過小金子那人你也知道,氣量小,容不得人,再加上他那對越老越不懂事的爹媽攛掇,你們好好的兄弟倆做不成了,要我看你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雖然說話貧不溜丟的吧,可也絕不是壞人。」
我估摸著太后不能夠放狗咬我了,立刻挺起腰說:「是吧,就您是明白人--他們肯定集體說我是流氓來著!」
金老太抽著煙,樂呵呵地說:「好些年沒人叫我大娘了,你這個孫子開始不認識我,但能把我一個『下人』當人看,那就不能太壞。」
從「絕不是壞人」到「不能太壞」,我怎麼聽著這話開始有點往回出溜了呢?
金老太捏著煙問我:「我叫你孫子你不能有意見吧?」
「……呃,不能,您叫吧。」
金老太繼續說:「自從你拍完小金子,這小子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他恨著你呢,我呀,就給他放了個話--」老太太把煙灰磕了磕,「我說他要是敢難為你我就饒不了他。」
這下我明白金1在醒了以後為什麼沒找我麻煩了,原來是背後有太后撐著我「小強子」呢!
我問:「我學校開業那天那塊匾也是您送的吧?」金老太點頭。
「為什麼您肯這麼幫我呢?」
金老太把煙屁在桌角擰滅,想了老半天才道:「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說出來怕嚇著你,或者聽完了你也該叫我老神經病了。」
我哈哈一笑:「您說吧,現在還真沒有什麼能嚇著我的。」
金老太頓了頓,悠然道:「我這番話,你最好聽好就忘,我之所以跟你說,是不想讓你認為我們老金家恩寡義絕,受著人家的恩還當白眼狼。」
我心一動,這話說的有點玄妙啊。
金老太繼續用那種悠長的語調跟我說:「我這個人吶,從小沒幹過壞事,但是眼睛不太乾淨,偶爾能看見些不該看見的東西,老人們說這叫通靈。」
我不禁身子一板,還真有點毛骨悚然的意思。
金老太一樂:「看,嚇著了吧?聽我跟你說,我跟那些真正能通靈的人還不一樣,我只是能在夢裡預見到幾天以後的事情,十有八九還算準,在我80大壽的前幾天,我老夢見小金子那天要出事,好像是開車撞了,哎呀那個腦袋呀--」
我忙一擺手:「您不用說了,像薩其馬一樣。」
這回輪到金老太吃驚了,她愕然地說:「你怎麼知道?」
我自知失口,忙說:「我瞎猜的。」
金老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猜對了,就是像薩其馬一樣,我甚至還夢見給他辦喪事,一切都像是就在眼巴前一樣那麼真真的,連來了什麼人,具體怎麼辦的都能看見,而且這夢怎麼都醒不來,那幾天我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好像活在兩個世界。」
我心裡的驚訝簡直不能用言語表達,只能下意識地勉強安慰說:「那是您疼孫子,想多了。」
金老太的目光裡突然閃出一絲敏銳:「是嗎?等正日子那天我聽說小金子在上車之前被你拍過去了,我忽然是一陣輕鬆啊。」金老太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說,「我覺得你是我們金家的貴人。」
話說到這份上,我忽然無語了,最後我只得敷衍她道:「我說句您老不愛聽的話吧,您這是封建迷信。」
金老太冷丁道:「你早點是不是吃的素合子?」
我大驚失色道:「你怎麼知道?」我很快意識到,既然人間有劉老六這樣的神仙,這老太太該不會是又一個天庭臥底吧?
沒想到金老太后笑瞇瞇,慢條斯理地說:「你牙上那個韭菜葉兒,我看的彆扭了一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