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密藏歷險記 第一百零五回 工布村長老
呂競男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古格地區是土林,那里除了土堆就是一坦平川,直升機視野開闊,就算地上有伏兵也能避開,不像墨脫多山林樹木,容易被伏擊。而且,我們已經知道本他們的目的地,必須和他們搶時間,按照多吉所說,他們抵達古格雕刻有佛像的石窟至少需要兩天,而要打開機關佛,拿到銀眼也需要一天,我們剛好把這三天的時間差補回來,到了倒懸空寺他們還要受到諸多機關制約,不可能前進得那麼快,我們就有機會追上他們。”
岳陽吹口哨道︰“哇,那不是要大開殺戒!”
呂競男道︰“嗯,知道了他們的人數和一些武器裝備,我們手中的武器也會進行一些調整,明天一並運過來。當然,能不交火最好,畢竟里面都是古代遺跡,走吧。”
卓木強道︰“對了,多吉,我想見見你們長老。”
多吉躑躅道︰“長老啊,那三個老家伙很是固執,不過,我來想辦法吧。”
一路上,眾人圍著多吉問個不停,由于有聖使大人在場,多吉將他所知道統統說了個詳盡,大家這才大致明白,按照工布村的規矩,唯有村里最優秀的獵人才能作為聖使的向導,據說以前也有聖使造訪過村子,甚至還在多吉出生之前就有聖使來過,但是他們要麼放棄了,要麼就是進入生命之門後再沒有出來。听得大家駭然相顧,當過這個工布村的聖使竟然有不少,卓木強心中了然,他家族倒還沒听說過有人干過聖使這份職業,至少在他知道的這四十年里沒有,他父親也沒離開過達瓦努錯村,因此自己是怎麼被選上聖使的,至今也是迷糊。
後來多吉說起聖使和他身邊那個相貌可怕的灰袍人時,卓木強立刻想到了普圖馬約的吹蛇人,那個一直跟著他們進入阿赫地宮的可怕身影,那人絕對讓人過目不忘,听多吉描述,一定是他。後來多吉似乎還說了些本那群人的裝備等情況,不過按照他的說法,什麼鐵打的吹火筒,空心鐵棒掛了根香蕉似的鐵盒子,卓木強已經沒有注意听了。
至于本那行人如何肯定往古格去了,多吉則用另一首史詩類似的詩歌回答,據說本他們就是听了這首史歌而轉向西方的。歌的內容很長,一路走來,多吉基本上都在吟唱,其中幾句引起了卓木強的注意“一旦讓血褻瀆了聖廟的階梯,無數的災難將像雪崩一樣接踵而來降臨在所有的地方,所有的城市將變成死城,荒蕪人跡,豺狼在聖壇下安家,毒蛇在台階上曬太陽,蜘蛛網封住了門窗,死亡之花開遍大地……”這一段卓木強總是隱約覺得在哪里听過,但是記憶里卻翻找不出來。
而後面的“納南塔的心髒放出銀色的光芒……”“他們隱藏起一個月亮,銀色的眼楮可以帶給月新的力量……”“謙卑的下跪,打開勇士的殿堂……”“天地無光,諸神建造了倒懸的神話……”“通過十八重考驗,接受勇者之光……”似乎都用一種極隱晦的方式述說著開啟機關通道的方法以及將要經歷的考驗,而本他們用數碼設備記錄的多吉的詩歌,所以不需要多吉重復。亞拉法師和呂競男仔細的听者,希望能從這些史詩中听出一些端倪,但又都露出一絲迷惑。張立和岳陽則發現,多吉似乎對卓木強有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唱一兩句,往往要看他的聖使大人四五眼,那種眼神,只有在骨灰級歌迷看他們的歌星時才會出現,岳陽暗自擔心,多吉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同志吧。
快到工布村了,那火紅色的身影和潔白的羊群又一次在天地間畫出迷人的卷軸,多吉看到那到緋紅的霞影,似乎愣了愣,那紅火也看見了多吉,小姑娘揮舞著羊鞭歡悅著過來,眼里的欣喜讓人人看了都會羨慕。
卓木強等人心想︰“看來這小姑娘就是嘎嘎了。”
小姑娘比多吉還高了整整一頭,彎月柳眉鵝蛋臉,有著健康的膚色和可人的笑容,無論從哪面看都是個標準的小美人,可多吉那小子,還板著臉有句沒句的說教,小姑娘亭亭玉立的弄著衣角,眼中蘊含著滿是喜悅。張立看得那叫一個氣啊,卓木強也暗暗搖頭,這個多吉是個標準的男權主義者,似乎和亞拉法師很像,不,亞拉法師可比他好多了。
不知多吉用了什麼辦法,讓小姑娘乖乖的先趕著羊群回村去了,他帶著聖使大人進村,感覺就像狐假虎威一樣的風光。卓木強道︰“那就是嘎嘎吧?人家小姑娘對你不錯啊,干嘛一見面就數落人家?”
多吉道︰“那個傻婆娘,我可是村里最優秀的獵人,她不過會放羊織布而已,村里的丫頭基乎都會這些活兒。要是現在就和和氣氣的跟她說話,以後怎麼管教得住她。婆娘的主要任務是生孩子和服侍男人,我就搞不懂,怎麼會有婆娘能和大老爺們兒一起到處跑的。”卓木強慌忙警惕的看了一眼,幸虧呂競男站得靠後沒听見,否則教官的拳頭掄起來,恐怕會讓這個小矮子再矮一截。
回到工布村,不少村民爭相前來看聖使,自然又被安排到了昨夜那個大房間休息,端上上好的烤全羊和酥油餅,多吉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竟然讓三名長老同意了卓木強的要求,但是只能見他一人。
房間很大,很空曠,地板鋪上了紅色氆氌,四壁燃燈,各具八寶圖案,正中有一爐,香煙焚焚,爐後有案,各種法器供品放在上面,案後有石台,一尊十八臂三目神像居高臨下,瞪視眾生,正牆左右各有側門,帷幔遮擋。三位長老從左右側門而出,卓木強立在廳中端視,只見三位老者年歲頗高,須發皆白,身著氆氌袍,掛法器佛珠,持轉輪。三位長老見到卓木強後,也不說話,而是拿手的拿手,摸額頭的摸額頭,扒眼皮的扒眼皮,就像在替卓木強檢查身體,卓木強以為是當地特殊的禮節,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還禮,只能像一個木頭人似的任三位長老擺布。這種類似體檢的禮節進行了十多分鐘才結束,當中寬額老者問道︰“不知聖使約見我們三位老人有什麼事?”
卓木強道︰“有太多問題想請教三位大師。”
左邊獅鼻長老道︰“大師不敢當,我們不過是三名守護人,聖使的問題我們未必懂得。”
卓木強道︰“懂的,三位大師一定知道的。我想弄明白我這個聖使的身份,三位大師怎麼判斷我是聖使的呢?”
右邊長眉長老道︰“聖使為什麼問這個問題?是懷疑我們嗎?”
卓木強道︰“不,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因為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與這顆天珠有關?”
寬額的長老道︰“這天珠確實是一件了不得的聖物,但與聖使身份無關,還請聖使妥為保管,不要輕易示人。”
卓木強又問了幾次,三位長老口風很嚴,要不就說些不關痛癢的話,要不就顧左右而言他,總之閉口不提卓木強聖使身份的由來。卓木強追問不出答案,換了個問題道︰“那麼長老們對你們守護的聖地知道多少呢?比如那個什麼懸空寺和香芭拉。”
寬額長老道︰“聖地的由來與地址我們已經不知詳情,我們僅是守護者,有關聖地的一切詳說都來自前代的口訴和村志記載。倒懸空寺是古代聖人修行的地方,那是一個終年不見天日的地方,以前一切瘟疫,疾病,妖魔鬼怪都是從那處滋生。聖人們以身驅走黑暗,以大德智對抗魔鬼,在那里修建了通天徹地的神通像,將一切邪惡都鎮壓在神像下面,從此西藏才變得寧靜起來。而香芭拉是人類最後的淨土,但是神明們不肯輕易讓人類得到它,所以將它置放在地獄的核心,只有敢闖地獄的勇士才能尋到它……”長老們所說的和傳說中的香芭拉差異並不大,一個高潔神聖的地方,抵達那里有重重險惡,還要得到神明的庇佑,卓木強沒有听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離開時到是听了一大堆神話故事,只能悻悻而歸。
卓木強離開後,亞拉法師卻從帷幔後轉出身來,問道︰“怎麼樣?”三位長老有的搖頭,有的點頭,都皺起眉頭,似乎在考慮一樣難以決斷的事情。
卓木強在路上踫到多吉,拉住這個小個子獵人道︰“早些時候那森說,長老不想見的人是見不到長老的,你是怎麼說動長老的?”
多吉道︰“我也不知道,原本長老們都不同意的,但是後來與你們一起來的那位大法師和長老們談過話之後,長老們便同意了。”
“大法師!你說的是跟我一起來的那位?亞拉法師?”卓木強想起來了,听唐敏說,亞拉法師對廢墟里的神佛和機關也都蠻熟悉的,自己中毒昏迷時也是法師找到的解救方法,法師肯定知道什麼,對,去問法師。
多吉問道︰“長老們說了什麼沒有?”
卓木強搖頭道︰“沒有,長老們口風很嚴啊。”
多吉沒有絲毫尊敬的道︰“哦,那三個老頭兒是這樣子的,故作神秘。”
卓木強奇怪道︰“咦?你見我時倒是恭恭敬敬的,對長老怎麼……”
多吉驚訝道︰“有嗎?不會吧,我們的教義本就是佛眾平等,我一向都是叫他們三個老頭兒的。”
“佛眾平等?”
“嗯,世間本無佛,人人都是佛。”多吉狡黠的眨眨眼。
卓木強找到亞拉法師,問道︰“法師,你和這里的三位長老談過了?問到些什麼?”
亞拉法師道︰“強巴少爺的消息挺靈通啊,我是和村里的長老談過了,只是想了解一下他們宗教的宗旨大意,討論的都是佛學和密宗方面的問題,不知道強巴少爺想知道什麼?”
卓木強問道︰“我怎麼當上這個聖使的?他們有沒有提起過?”
亞拉法師皺眉道︰“這個啊,倒是沒有听說,強巴少爺親自去問三位長老不就行了?”
卓木強晦澀道︰“我問了,問不出,唉。算了,聖使就聖使吧,好像也不是一件壞事。”
亞拉法師微笑道︰“不錯,名號不過是虛空一場,不必太過在意的。”
卓木強再次強烈的感覺到了,在一起的行動中,亞拉法師是全力幫助自己的,可是,總是有什麼事情,法師總是有什麼事情不讓自己知道,這就是所謂的不完全信任嗎?為什麼,這感覺令人如此不快!
幽風,石牆,浩渺星空下,一只夜鷂正飛向那彎牙月,呂競男來到住所後院,對黑影道︰“亞拉大人。”
黑影轉過頭來,亞拉法師淡淡道︰“唔,你知道嗎,工布村是我們南方外金剛院部後裔,生命之門里是我們的聖壇。”
呂競男輕呼道︰“啊,這……這我倒是沒有想到,只是覺得有些熟悉。”
亞拉法師道︰“這次能和他們取得聯系,真是出奇的收獲,分別一千年了,他們仍堅守著自己的使命。如果不是在聖壇看見里面的那些東西,我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是南外金剛部的後裔。”呂競男看著已消失成黑點的鷂鷹,道︰“是告訴長老會了嗎?”
亞拉法師道︰“嗯,此間的事,還必須長老會來裁決,我無法作主。”
呂競男道︰“那,強巴少爺的聖使身份……”
亞拉法師道︰“這個我也不知道,聖使是什麼身份,聖使肩負著什麼使命,他們什麼都沒說。他們遵守的是和我們一樣的規定,只對誓言效忠,而不對任何人效忠,他們是絕對不會對外人說起,就算是同一個教屬的人也不能。不過我想,經歷了一千年的歲月,他們確認聖使身份的方法恐怕有問題,不管怎麼說,莫金也不該是聖使才對,那是個外國人啊。”
呂競男道︰“會不會不是莫金,而是他們佣兵里的某一人?”
亞拉法師搖頭道︰“不,我已經確認過了,就是莫金,而且,從三位長老的口氣來看,似乎聖使不僅限于莫金和強巴少爺,還有別的聖使……”
呂競男詫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竟然還有別的聖使!這聖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我听多吉的說法,好像聖使直接和帕巴拉神廟有關系吧?”
亞拉法師道︰“嗯,聖使好像就是能直接前往帕巴拉神廟的人,而其他人還沒有這樣的資格。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沒有工布村確認強巴少爺的聖使身份,我們不也是這樣想的麼,強巴少爺體內,可流著高貴而聖潔的血呢。”他的目光投向夜空深邃處,一絲憂愁爬上額頭,暗想︰“可是,強巴少爺的身體,讓人很擔憂呢,這次的失誤……真不知該怎麼向長老會交代……”
亞拉法師收回沉思,轉言道︰“對了,上次我提到過的想去阿赫地宮盜墓的那十三個人,從長老會傳來消息,初步估計是十三圓桌騎士,如果說莫金和那個灰衣人是的話……”
“十三圓桌騎士?”呂競男重復著這個陌生的名詞。
“嗯,”亞拉法師道︰“十三圓桌騎士,是最近一二十年眾多尋找神廟的組織機構中崛起最快,實力最大,身份最隱秘的一支,是我們聖教交過手敵人中的最為可怕的一個。以前在尋找聖廟,爭奪線索的戰斗中,他們的氣焰最是囂張,不僅與我們聖教為敵,而且任何想沾染聖廟的組織他們都不放過,但是最近幾年,突然銷聲匿跡,各種傳言都有,估計便是在瑪雅地宮中損失慘重,一蹶不振了。”
呂競男疑惑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亞拉法師道︰“你接觸聖廟回歸之戰的時候,這個組織已經消失了一段時間,而我們的敵人又很多,消失的敵人我們一向不列入考慮範圍的。你知道嗎,十三這個數字,在西方表示地獄,十三圓桌騎士的意思,便是地獄墮落騎士。我們最初只是知道,有一群人,自號十三圓桌騎士,他們專門盜取各國國寶級墓葬,沒想到他們真的是十三個人。”
呂競男陷入沉思,十三圓桌騎士,地獄墮落騎士,這個名字給她很不祥的預感。
第二天一早,眾人便被直升機的旋翼聲催醒,換好行裝,又匆匆上路,作為能走出工布村又能找到地獄之門的多吉,在卓木強和亞拉法師的竭力保薦下,得意的坐上了直升機。可是看教官那眼神,隨時都有可能一腳把這個狂妄的矮家伙踹下飛機去。直升機升空之後,眾人才遠遠看見一個火紅的身影,朝著飛機跑了老遠,終于還是沒能追上,機上的隊員揶揄多吉,多吉這小子到假裝不在意,眼角一直瞟著後方呢。
西行半個小時,便到了多吉所說的地獄之門,下得飛機來,周圍群山環繞,大樹蔭蔭,身臨斷崖,下面便是咆哮的雅魯藏布江,水流湍急,大有萬馬齊奔之勢。只見一處平台露于空曠處,遠山起伏,層巒疊嶂,大有綿綿不絕之綠意,近臨山崖,環諸絕壁,一條天河奔流不息,空谷幽靜,若有一階草廬,感覺就是那深山隱士的極佳選擇。
兩岸夾江,宛若一道天塹鴻溝劃破青山;長河奔騰,恰似一條銀蛇白練纏繞碧玉。幾道階梯狀飛瀑直落九天,濺起大團水霧,又好似雪夜飛花,迷霧蒙蒙,聲音響徹雲霄,似龍吟虎嘯,鳥鳴猿啼。濕氣蒸騰,迎得撲面涼意,加之那日光普照,在飛瀑間映出七彩霞光,一道又一道虹橋便跨越與靈山之間,碧水之上。由下及上,逐級數去,一共竟有五道彩虹,光彩迷離,加之水霧幻影,宛如仙境一般,而最上層的流雲飛瀑間,虹橋團曲,竟然形成一個閃爍著七彩的光環,就好比佛光一般,令人心生景仰,嘆為觀止。
眾人不禁怦怦心動,亞拉法師更是淚眼婆娑,這光景,是多少修士虹化而成,幾千年才修得來的。岳陽張立更是義憤填膺,這般光景,竟然被稱作地獄之門,豈不是大煞風景。
張立打量四周,不相信的問道︰“多吉,這里真的就是地獄之門?不像嘛。”多吉肯定的點點頭,可是這里連半點人工的痕跡都沒有,完全是自然景色,周圍只有山,水,樹,別說門,就是像個門的東西都沒有。據多吉說,這里沒有任何的人為記號,完全是靠對周圍山形和樹木的記憶才能知道有這個地方。這樣說感覺確實很隱秘,永遠只存在少數幾個人記憶中的地方,可是,這里一沒有門,二沒有通道,問多吉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這里是傳說中的地獄之門。
岳陽道︰“地獄之門打開了,勇士們就要出發了,門開在什麼地方?”他指了指腳下數百米深的狂流道︰“難道讓我們順著雅魯藏布江漂下去啊?”多吉眼楮一亮,道︰“啊,這很有可能啊!不知道這聖母的一只腿究竟伸向哪里。”岳陽給多吉一個暴栗。
呂競男揮手道︰“走了,看來這里沒有任何線索。多吉,你是從這里自己走回去,還是我們派人送你回去?”
多吉睜著眼楮道︰“我……我跟你們一起去象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