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密藏歷險記 第一百零八回 聖煉堂(一)
到了近處,這才看見倒懸空寺的真面目,天上宮阙,夜空堡壘,那些火炬如此之亮,好似點燃一盞盞走馬燈,它們在漆黑的夜里飄忽不定,閃現出令人奪目的流光溢彩。遠的,近的,倒塔形的燈光在閃爍,隐約看見閣窗外繪有色彩,若在陽光下,那一定讓人震懾當場,心生向往,可惜,為何要在這永遠的夜里!
站在平壇上,看著那一座座如星辰閃耀的倒懸空寺,令人生出如在幻境,誤闖天庭的感覺,如果沒有那些連接通道上的火燭,這些倒懸空寺便真如孔明燈一般憑空漂浮,大家憑欄而望,極目遠方,竟一時忘記了此行目的。
呂競男原本打算狠狠的批評多吉一次,這家夥吐舌頭扒眼皮的做著鬼臉,幸好通過昨天與大家的交流知道了,這個婆娘相當霸道,多吉才沒有把他那套女人怎麼能反過來教訓男人,豈不是反了天了的理論拿出來,否則呂競男還真擔心克制不住自己,怕自己飛起一腳把這個小矮子踢下深淵去。
嶽陽看著腳下猶如引路的明燈,遠遠的延伸出去,光芒消失在黑夜之中,喃喃細語道:“看看那些路燈照出的形狀,那的确是手臂,這真的是一尊大佛啊。天哪,它可真大,這些大大小小的倒懸空寺,都被他托在掌心中,我們不過是它手心的一只小螞蟻罷了。”
方新教授道:“這樣的巨佛……這樣的巨佛……,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偉大壯舉,它……它的工程量簡直可以和長城媲美,這至少需要上萬名的工匠,耗費上百年時間才能完成……”
巴桑冷然道:“可惜,這處不見天日,修建在地底的東西便是不詳之兆,中間那尊銅佛面色猙獰,這個地方和生命之門看來果然是一脈相承,即陰森,又恐怖。”
卓木強和唐敏在壇台靠西,唐敏如小女孩般雀躍道:“好美,好美的地方,就像阿赫地宮里的星空一樣,這里簡直就像神仙居住的地方。”
卓木強打趣道:“根據我的經驗,越是迷離的地方,就越是危險呢,這里也是工布村的聖地,如果沒人進來過的話,里面的機關可是……”說著,望向唐敏。
唐敏也正在此時朝卓木強望來,四目相對,一雙小手緊緊握住卓木強的大掌,目光帶著為守衛幸福而付出的堅毅,聲音仿佛來自天邊,又是如此之近:“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一份信任,一份執著,卓木強松出手來,將唐敏緊緊擁入懷中,大風衣下,兩人融化在一起。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不經意的在北邊碰頭,亞拉法師道:“這次的路可不好走,我建議讓他們都守在這里,我們兩人進去。哎,就算是我們兩人,恐怕也未必能……”
呂競男道:“為……為什麼?怎麼……”
法師低聲問道:“難道你沒看出什麼端倪?”
呂競男不解道:“端倪?大人,你是指?”
亞拉法師道:“難道你師傅沒跟你提起過,聖——煉——堂。”
呂競男差點驚呼出來,曾經讓她無數個日夜憧憬的地方,就在眼前嗎,就在腳下嗎?格西修成之後,便可以作為卓仁巴進入更高層的修行,在所有的卓仁巴密宗弟子中,挑選最優異的,以後有資格繼承甘珠巴大喇嘛尊號的,進入聖煉堂修行。師傅曾向往的告訴自己,那是令多少密修者向往的地方,可惜,聖煉堂也遺失在曆史的長河中,通往更高等級修行的大門永遠的關上了。
亞拉法師道:“如果是藏地圖的聖地,那麼縱使有機關也會有限,可是這里是聖煉堂,原本便是為了讓密修者更上一層而修建的,生命之門里的機關僅是為了守護打開這里的鑰匙就已如此厲害,這里的機關可想而知,你我能否自保尚未可知,他們怎麼過得去?”
呂競男遲疑道:“可是,我該如何說呢?已走到這里,他們定不同意。”
亞拉法師一時躊躇,也無計可施,半晌才道:“就如實說,聽聽他們的意見,別的人都不打緊,只是,必須保護好……”呂競男點頭表示明白。
呂競男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說道:“你們的觀察力很敏銳,也都看見了,這是一尊高達千米的巨佛,我們正這尊佛一只手掌托起的倒塔上。剛才一時疏忽,我忘記了,現在才想起來,這個地方,在研究會的資料里曾經提及,這是當年,守護聖廟的那支宗教教徒,用來進行訓練的地方。這里的機關比生命之門多十倍不止,而其危險性也比生命之門里的機關高出不少,經過反複考慮,我認為你們目前的訓練水平,還不適宜這次行動。我決定,由我和亞拉法師前往奪取地圖,你們就在這門口留守,等我們消息……”
“那怎麼行!”呂競男根本沒機會說完,眾人大嘩,亞拉法師也知道這事不好辦,沉默不語。
此時,非軍事化訓練的弊端完全暴露出來,看見目的地就在眼前,隊員人人七嘴八舌,根本不賣教官的帳,呂競男無力的聲辯道:“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就連我和亞拉法師也沒有信心能闖過這里呢。”
“反對反對!”“不同意,不同意!”
“看見亮起的那些燈了嗎?教官?那是本他們,他們都能過去,我們怎麼就不能了?”
“我們一起來到這里,從踏入訓練營的那一刻起,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教官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豈不讓人心寒?”
“雖然這樣做可能會冒險,但是我們畢竟不是做科學考察工作,如果事事都要準備周全,我們永遠也不能探尋到什麼。”
呂競男瞟了亞拉法師一眼,亞拉法師無奈,微微搖頭,呂競男道:“好吧,既是如此,你們得跟在後面,切記十二分小心。這是一尊十八臂佛,也就是說共有十八座倒懸佛塔,要進入主寺,得從這十八座倒懸塔上一一經過,每座塔各有不同機關,如果過不去,就別勉強,等大部隊回來時,再一同撤回,明白了嗎!還有,這些繩索上安裝了感應器,也就是說,本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眾人應諾,随即出發,從打開的地板進入倒懸塔內,看到了與莫金他們所見的同樣光景,不過此時塔內一片燈火通明,從上望下,只覺危樓高百尺,令人生寒,中間銅柱好似齊天大聖的金箍棒,從天庭一直捅向地府。張立心頭發毛,噗一進入,就覺得這空蕩蕩的偌大塔內陰風習習,被火焰照射得鬼氣森森的,對這個宗教聖地感到莫名恐懼,所有的建築,所有的佛像,都與他見過的不同,完全不同。
踏入塔內,亞拉法師低身察看道:“唔,地板是鐵木的,塗以膠狀塗料,竟能千年不腐。”
張立道:“中間那根黑黝黝的大棍子是什麼?”
亞拉法師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是銅,撐起整個倒塔和手臂的是實心銅軸。”
嶽陽道:“哇,這麼粗一根,那得用多少銅啊。”
方新教授道:“西藏産銅,雖然銅軸巨大,但是和整座巨佛比起來,就顯得不足為道了。”
踏著木板環形斜下,走了幾圈,唐敏不由問道:“奇怪了,這欄杆上的鏽環和尖刺是用來做什麼的?”
亞拉法師道:“這估計就是用來訓練用的了,鐵環拴鐵鏈與銅軸相連,橫在中空,鐵鏈便是修行者用來修練的,至于這些尖刺嘛,如果從鐵鏈上掉落,就會被尖刺刺死,絕無生還可能。”
嶽陽叫道:“好殘忍的訓練方法啊。”
巴桑暗道:“原來這種以命相搏的訓練法古來即有,並不是今人發明的。”
又走了幾周,嶽陽道:“你們看下面,好像有人。”
呂競男取出望遠鏡,借火光一看,果然是一具屍體,橫陳在尖刺欄杆上面,尖刺刺穿了他的身體,僅有少許露出體外。她淡淡道:“是傭兵,他怎麼會死的?難道是被人扔下去的?”
亞拉法師道:“如此要小心了,說不定前面有什麼機關。”
越往下走,螺旋圈越小,如今已能清晰看見巨大的銅軸,銅鏽斑斑的巨大銅柱,以一種深不可測的姿態矗立在眾人面前。正走著,突然聽卓木強大叫一聲“小心!”,只見他手臂一長,抓住了嶽陽,兩人突然飛身起來,被抛向塔心,危及中卓木強揚起手臂,飛索倒插入塔壁,嶽陽雖然慢了半拍,但很快回過神來,飛索也繞住了欄杆,兩人有驚無險的落在了下一圈木板上。
呂競男大驚問道:“怎麼回事?”他們走前面的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卓木強和嶽陽在中間,卻被抛了出去,而事情發生時,僅卓木強身後的方新教授看見了。方新教授指著身前道:“這塊木板突然彈了一下,將他們兩人抛出去了。”
前面的張立回身在木板上踏了兩下,沒什麼反應,奇道:“這可古怪了。”
方新教授也踏了兩下,随即跨過木板,也沒有問題,随後的唐敏,多吉也跟著過去,巴桑踏上木板時,突然“嘭”的一聲,木板猛的一彈,升高半米左右,就像一台投石機一般,跟著又縮了回去,幸虧巴桑只放上一條左腿,這樣也被震得發麻,那抛射力起碼可以抛出二百公斤的物體。亞拉法師在轉角處看得分明,說道:“明白了,這木板就像齒輪彈簧機一樣,每人在上面踩一下,齒輪就向下壓一格壓縮彈簧,當力量蓄積足夠時,突然全部放出,所以其抛射力驚人。”
呂競男道:“如此一來,這些可以彈起的木板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彈起來,難怪那個傭兵會摔死在欄杆上,看來還要加倍小心。”俯頭道:“卓木強,嶽陽,你們兩在前面小心些!”
走下螺旋樓道,來到塔底,巨大的銅軸觸手可及,從一到小拱門出去,前方便是筆直的大道,兩旁插滿了燃燒棍,中間的大道便是他們在塔頂看見的手臂了,而銅軸在塔底一折,順著手臂橫了過來,看來果然如亞拉法師所說,整條手臂與倒懸的塔都是由這巨大的銅軸連接支撐著,難怪可以承重。銅軸在手臂處與平坦的大道融在一起,好像更寬更粗了,方新教授道:“因該是先鑿開手臂走向的石槽,然後灌入銅水,待銅冷凝後,再將其餘地方鑿成手臂形,這些古人果然聰明。”
嶽陽問:“可是,如果石臂和銅軸脫離怎麼辦?”
方新教授道:“古人早就考慮過了,石槽因該是上小下大的梯形或者是倒T字形的,而石槽內還可以開鑿炮眼一般的小孔,銅水冷卻後銅軸和石臂會緊緊的結合在一起,不會分離。”
張立道:“奇怪了,這條手臂明明直通胸腹,為什麼本他們卻點燃了其它手臂呢?”
亞拉法師道:“走到手臂的盡頭或許便知道了。”
還未到手臂盡頭,就已經可以看見,在巨大的石壁間,因該是巨佛的胸腹位置,一重重宮殿似的廟宇樓閣,依山壁而修,隐隐約約,藏于暗處,忽閃忽現,雖然只能見到一鱗半爪,已為它們的氣勢所逼,呼吸為之急促,心跳亦不同尋常的跳動起來。可以感覺,血液,流走全身的動力,它們空前的澎湃起來,瓊樓玉宇,天上宮阙,此景只應天上有吧!
和卓木強等人第一次看見白城一樣,每一個人心里都在焦急的催促,走,快走,趕快走到那里去,別停下腳步,它們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不料,繼續沿臂而行,反離那忽隐忽現的神秘的宮殿遠了,待到走至手臂根處,根本就看不見那些宮殿樣的寺廟了,只見山壁平伸,黑暗處不知道相隔有多遠,觸摸山壁,一片光滑,想攀爬過去卻是不能,而唯一的一條路,是開鑿在石壁上,好似阿赫地宮的懸梯般,只能直直的爬上另一條手臂。
這種垂直攀登,想來也是古人修行的一種方法吧,不過已經難不倒經過攀岩訓練的現代人了,只是最後稍有困難,另一條手臂與山壁懸梯間有一米的間隙,沿山壁而上,爬至一半時,需要反身跳起,這才能攀住另一根手臂的邊緣。若沿這條手臂前進,又是一座倒懸的塔,可是不走這條路的話,卓木強舉目四望,這些手臂直徑約超過了五十米,加上手臂與手臂間的間隙,兩臂間距在一百五十米至兩百米間,根本找不到可以垂直上下的繩索或別的工具,而山壁堅硬異常,用登山鎬也很難開鑿出路來,唯一的辦法,只能沿著手臂而行,只是不知道登上塔頂平壇,又將如何去到下一處地方。
第二處倒塔與第一處完全不同,一層層以木板隔開,每層分作六個三角形,上下層之間是普通塔樓的木制折返式上下樓梯,不知道功用如何,但他們一路到沒遇上機關。呂競男暗暗吃驚,這究竟是做什麼修練用的,她從未見過,幾次看著亞拉法師,法師也是輕輕搖頭,表示毫無所知。有幾處地方有燒灼痕迹,還有武器造成的缺口,估計是本那組人毀滅了的機括,到得塔頂,只見正中銅佛伸出手臂,拉直了九條鐵索,通向幽幽不知的暗處。九條鐵索粗如兒臂,黑黝黝的沒有光澤,不知道上面塗了什麼,兩根橫在兩端,七根並排在腳下,看來要過到另一處平壇,便是從這鐵索上過去了。而鐵索連接的兩座倒塔是分別置于巨佛左右的兩只手臂,如此交替上升的話,巨佛左右兩臂的間距會越來越大,看來得通過十八條手臂才有路可循。
鐵索能乘重,過去倒並不難,随後下塔,再由石壁攀爬至另一條手臂,如此反複,偶爾黑夜中有光芒一閃,那是本他們在用照明彈探路。路上有機關的地方都留下血迹和破壞痕迹,他們倒沒遇上危險,直到第六座倒塔前面。困難是從由山壁攀向手臂開始出現的,懸梯僅能攀爬至五十米左右距離便沒路了,亞拉法師手臂伸長,所觸摸到的地方都是光溜溜的,心中叫了聲奇怪,說道:“莫非我們走錯路了?這前面沒有可攀爬的縫隙了。”
呂競男騰出一只手來舉起探照燈,只見燈光盡頭又出現了懸梯的影子,只是和亞拉法師相距二十餘米,法師功力再高也跳不上去。後面的人詢問起來“怎麼啦?”“怎麼不走啦?”“前面發生了什麼情況?”
呂競男傳聲下去道:“別慌,正在找路。”
呂競男問道:“難道是被前面的人把懸梯弄塌了?”
亞拉法師道:“不會,這石壁很是堅硬,就算用錘也未必能破壞,而且石壁光滑,顯然古人修建的時候就修成這樣的,奇怪了,他們是怎麼過去的?”扭頭看去,此時自己的高度正和另一條手臂的下緣相平行,相距約有一米半至兩米遠,亞拉法師心中一動,對呂競男道:“快,照一照那條手臂。”
燈光過處,亞拉法師道:“果然如此,幫我照著。”說著,手臂屈曲,雙腿一蹬,整個身體反身翻騰半周,随後雙臂一緊,抓住了手臂下緣的懸梯,攀了幾步,亞拉法師又將燈光照過去,對後面的人道:“看見沒有,這里得跳過來繼續往上爬。我給你們照著光,都這樣跳過來,如果過不來就別勉強,掉下去可不是說著玩的。”
前面的懸梯都是爬到山壁盡頭才反身跳過,而且可以直接落在手臂上面,如今卻要在兩道石牆間跳過去,而且間距也增加了不少,下面空蕩蕩的,是五十米高空,如果落地位置不佳,更有直接跌入不見底深淵的危險。在懸崖陡壁間,脫手跳起去抓另塊岩石,就算在攀登極限運動中,也屬于極高難度的危險動作,更何況這種完全在自己背面的反身攀騰的技巧。受過特訓的隊員還好,大家最擔心的是多吉無法跳過來,不料他輕盈得好似飛猿,大家這才放下心來。
這道懸梯爬了十幾米,前方竟然又無路了,亞拉法師毫不猶豫,燈光照過,反身又跳向山壁,張立大叫起來:“有沒有搞錯!這不是存心捉弄人嗎?”
呂競男道:“你說對了,早告訴過你,這里是古人進行訓練的地方,這前面都僅是初級的訓練,越往後走,難度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