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裂羽十七》 一百五十五、大鬧期門宮(二)
楚軒謠扶著少年走了幾步,不經意她覺得那麼水靈的眼睛啊……嘖嘖。
兩個人攙扶著走過最後一個軍官身邊,她突然低聲道:“快跑!”然後撒開腳丫子逃走了。身後的人大夢初醒,抄起傢伙蜂擁而前。
少年感覺到身側暖暖的,拼著崴到了的腿和她一同跑。他其實應該說:大門在後頭,你跑錯了方向,那裡沒有路的……
不過他沒有說。
少女特有的細膩隔著衣衫傳來,讓他緊張得語無倫次。
其時,晉印熾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甩開那隻手——他向來都很討厭被人扯來扯去。可能是因為別人都是扯他的衣袖、衣領、褲腿,可她二話不說直接扯過他的小手指頭就跑。晉印熾一邊痛死,一邊恍惚——很久都沒有人牽過他了。
楚軒謠帶著個累贅也跑不快,只能仗著兩人都沒有背烏龜殼,到處玩迂迴。
最後他們跑到校場邊上,她實在跑不動,停下來扶著武器架大口大口地喘氣。“你快逃吧,我是跑不動了……你小子太jian詐,就要我拉著你跑,自己不用力……”她憤憤地說著支離破碎的話,看著對面那張很亮堂的豬頭臉。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轉向趕來的二十餘眾,眼神冰冷。
這時。豬頭臉少年突然側過身,一手穿過了她輕巧的薄紗。
“啊……刀巴!”所謂刀巴,不過色也。她揮手就像甩他一耳光,卻覺得腰間一輕,那個影子早就跳到五步開外。她看著那個影子擒著把劍,很拉風地朝二十多個人撲過去,頗有英雄色彩——悲劇英雄。
於是悲嘆一聲。
“我那劍沒有開過鋒啊。裝飾劍,不能用地啊……你不要怪我。”總之。說完她蹲在地上,把臉捂進手裡。
血光之災。
不過一會兒,對面的喊殺聲就消停了下來,只剩下劍器磕磕碰碰的聲音。楚軒謠把手指張開一條縫,立馬就又閉起來,說:“唉……這個世界到處是屠殺啊……幸虧沒開鋒。”
沒有人可以和他對過三招以上。事實上他擒著劍回馬殺的時候,他的同袍們就已經開始抱頭鼠竄。他的眼睛深的嚇人。出劍極快,像一道影子似地在二十幾個人中來回斬殺。被“懷人”磕到的就立馬倒下,本來不倒也趕緊倒下裝死。
“餵,他今天為什麼那麼火大?真還手了誒。還手不說,還真和我們打起來誒。他不怕被開除嗎?”
“是你你願意被人踩嗎?”
“可是他從前也是這樣子被我們踩得呀……”
“以前他怕他一還手,我們欺負他媽唄。”
“我看未必不是因為今天有姑娘在嘛……他被我們這樣欺負,讓姑娘家看到了,他臉往哪兒擱?算了算了。我們讓他逞威一下吧。”
“可是我也很喜歡那個姑娘啊,為什麼一定要他當英雄、逞威風?唉,剛才應該早點問她住在哪里地……”
“你打得贏他自然就是英雄了,你打得過嗎?打得過就去唄。”
“……打不過可以去嗎?我可是靜家的十五少爺……”
“我不知道她愛不愛錢——我高家還是密雲首富呢!”
突然,身上多了一個黑影,兩個侃大山的少年立馬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少年冷冷地掃過一片。用沙啞的嗓音說:“我不准……我不准你們再罵我是賤種!”
楚軒謠縮在校場邊上,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再抬頭的時候,黃昏中已經少了那抹單薄的背影。只是,期門宮地大門突然“砰”地一聲,門樑上似乎有灰塵在簌簌掉下來。她擔心地看了眼天空,我的懷人……還沒有還……
她撩起裙擺翩躚地踏過一地橫屍,悲嘆著:“你們為什麼要把他的臉打腫啊?我都看不清他的臉了……”
“姑娘何必看他!”一具殭屍突地跳起來,緊接著更多屍變:“姑娘家住何處?閨名可賜?誰家之後?芳齡幾何?可有婚配……”
回祭酒府的時候,白玄雷已經等在外頭了。他一個人靜靜地kao在門框邊。帶著一抹淺笑。沒有拿書卷。也沒有在彈琴。他只是靜靜地kao著門框,望著外頭川流不息的大街。
天人之姿。
她的心裡咯噔一下。
咯噔一下的背景念白是:怪不得今天這一帶交通堵塞得厲害。
“回來了?”
楚軒謠愣神地點點頭。然後閃進院裡。“等很久了嗎?”
他輕笑著點頭,待她跳進院裡就關上了院門。那席素衣在她眼皮底子下打了個轉,然後回到那棵老槐樹下,舒服地躺倒。淡淡地燈光裡,他閉著眼睛,俊挺的鼻樑投下一道陰影。
正當楚軒謠抱著胸打賞天下第一帥的時候,他臉色突然冷徹下來。“好大的膽子,著女裝也就算了,還在期門宮裡頭和人打架鬥毆。”
“人嘛,年輕時候總要做幾件瘋狂的事情。”楚軒謠扯著嘴角走進了里屋,也不辯解。“老師,你還真是塊沒什麼情調的大木頭呢——白白可惜了一張俊臉。至少,皇上還有在詩經裡頭夾幾張舊情書地衝動,祭酒大人還真是讓天下女兒傷腦筋啊。”
白玄雷也不以為杵,翻了翻書頁。“你這張嘴一天比一天厲害。”
“客氣客氣……其實就算我在這塊地兒上再怎麼折騰,也還是那些《綺春風月》圖裡嘴刁半枝玫瑰,調戲名媛的貴公子吧。”
她索性折了回來,坐在青石桌畔飲茶。這時候她有種錯覺,就是——白玄雷和秦雍晗的鼻子長得好像……她不知所措地走近他,手慢慢地覆上他的臉。
白玄雷睜開眼睛,眼裡是幽藍色的,彷彿引人投湖的鬼魅。
掌心柔軟的睫毛輕輕一動,楚軒謠大夢初醒,尷尬地移開手。她馬上恢復了那個點頭哈腰的角色,並且承認自己色了。她覺得有必要說些什麼,再不說的話,就要淪落到被丟出去餵狗……她鼓起勇氣抬頭,發現他依舊安靜地看著她。
燈光下,他的眸子是純黑地。
“老師,其實我沒有別地意思……我……我想問你件事……”
“嗯。”他淡淡地應了聲。
她鼓足勇氣,告訴自己做人要仗義,所以不顧難得的面紅耳赤道:“你、你……你愛她嗎?”
這句話私下里楚軒謠練習了不下百遍,也做好了接受最殘酷地刑罰的準備。但她天生有點不怕死的味道。
越驪宮裡。
秦矜汐突然站了起來,打了個噴嚏。她對迎上來的凌月豎起一根手指:“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不會錯的,我的感覺一向很準……”
“公主?”
“有人……”她失神地望著南邊天空,凌月也迷惘地望去。結果身邊的女孩子一下子蹦了起來,“有人……在說我壞話!”間瞄到了那張不太
好認的臉,青青紫紫紅紅綠綠,只是眼睛還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