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暗黑亡靈 第十一章　脫困

　雷克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羽箭在身體裡運行的軌跡，自左肋下穿入，透過皮肉、骨骼，以及無數的血管自右肋的後方穿了出來。

　鮮血頓時如泉水般自身體內湧了出來。

　雷克再也使不出一絲一毫的力量，好像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丟失了一般，沒有了靈魂之力的吸附，雷克一頭從土元素精靈的肩膀上栽了下來。剛剛已經幾乎被雷克徹底擊潰的戰士們立刻來了精神，瘋了似的抄起手上的武器朝著雷克的身體上砸了下來。

　沒有雷克任何的指示，土元素精靈轟然地癱塌到雷克身上。雷克本以為土元素精靈的靈魂消失了，後來卻發現自己此刻意識依舊清醒，意念力至少可以維繫住土元素精靈的靈魂契約，但卻無法再操控他去做什麼了。這亦是說，土元素精靈轟然倒下是他自己的意識反應，目的則是想要以自己的身軀來保護雷克。

　各種武器敲擊著土元素精靈身體的聲音，每一下都可以清晰地傳進雷克意識裡。不過，他現在已無暇顧及外面的生生死死了，此刻，他身體內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十分清楚印在雷克腦袋裡，心臟的跳動、血液的流淌、細胞的分裂……一切的一切在他的意識都是清晰可見的。

　這種清晰的意識沒有保持多久便漸漸模糊起來，最後一片黑暗，但無論怎樣，他知道自己還處在活著的狀態，至少靈魂還存於這副軀體之中。在雷克的感覺裡，有種未知的位置在流動，雷克知道這不是靈魂之力，因為它從來都是無形的；這亦不是血液，因為血液沒有這麼熾熱。隨著這股液體的流動，他的全身生出了一種被高溫灼燒的感覺，而且溫度還在不斷的上升著，最終如置身於一團火焰之中。

　「靈魂癒合火焰！」雷克想通這一點時，身體也已恢復了力量。

　雷克的身體被土元素精靈緊緊壓著動彈不得，他費力地吟唱咒語，雙手十分困難地結著手印，暗黑亡靈的召喚祭壇被雷克重複吟唱咒語了十幾遍終於被結成。而此刻，土元素精靈已經奄奄一息了，身體的大部分巳被戰士們的各種武器掏空。

　對於之前土元素精靈奇跡一般自行護主的行為，雷克多多少少有些感動，但在目前的情形下，他也只有以他做為召喚祭品才可以脫因。這個理由，在雷克看來已足夠充分了。

　「暗黑騎士！」眼前的這些低等級的戰士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這麼高級的亡靈，然而，今天，既是他們見到這些高級亡靈的第一次，也是生命中的最後一次。

　雷克這才算是第一次見識到暗黑騎士真正的力量，之前自己雖然在水晶球結界裡與之戰鬥過，但是那不過是自己意識的投影罷了，根本就無法感受到暗黑亡靈們真正的力量。

　碩大的斬馬刀重逾千斤，但在暗黑騎士手中如同農民手中的鐮刀一般輕便，只不過老農用鐮刀收割的是小麥，而暗黑騎士用來收割的卻是生命和靈魂。

　雷克越看越覺得暗黑騎士揮動斬馬刀的姿勢有種美感，輕巧地如同是在圖畫上勾描，亦如同在美人的臉上塗抹，但偏偏是這輕巧的、舉重若輕一般的攻勢令對手無法避閃，且每一擊都足以致命，絕不多費一刀。

　一陣鬼哭狼嚎之後，戰場上漸漸安靜了下來。戰場上除了那些之前被土元素精靈或者雷克的自然法術擊殺的戰士外，再無其他。那些被暗黑騎士斬馬刀斬殺的戰士，身體已化成了一片灰煙，隨風湮滅。

　「咳……」雷克不禁輕聲感歎，自己本來不想過早地召喚出暗黑騎士，特別是在這丘陵部盟的官道上，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派司金的耳中，他實在不願意這麼早就讓派司金知道自己召喚暗黑騎士的事。

　然而這卻不是自己想要避免就可以避免得了的，雷克心中不禁大罵起剛剛那個差點要了他的命的弓箭手來。

　幾乎找遍了整個戰場，雷克卻無法找到弓箭手那張猥褻的面孔，暗黑騎士的行動都是由雷克操控的，他知道這弓箭手根本就不曾與暗黑騎士正面接觸過，現在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傢伙在射了他一箭後就悄悄地溜了。不過雷克卻在那個自己以屍爆術炸出的深坑裡捕捉到了一個身體蜷縮成一團，一身魔法服飾，看上去像是首領的傢伙。

　「自己爬上來，不然讓你和你的同伴一個下場！」雷克大聲喊喝道。

　那妖魔哭泣、顫抖著，好不容易才爬了上來。雷克操控暗黑騎士，以那碩大、狹長的斬馬刀逼住了對方的脖頸。一般地，暗黑騎士的斬馬刀無論砍中妖魔身體的哪個部位，他的肉體都將泯滅，之所以用斬馬刀抵住對方脖頸，目的無非是增加對方內心恐懼的情緒。

　「你只有一次機會選擇，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就生，不老實回答就死！」雷克冷冷地道。

　那妖魔顫抖了一會，好不容易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雷克逼視著對方，冷冷地道。

　「我、我、我叫克累部斯！」克累部斯顫抖著道。

　「你們是誰？為何要伏擊我？」雷克依舊冷冷地問道。

　「我們是鷹巢幫的，小的是個第七中隊的隊長！」克累部斯稍稍有些鎮定，輕聲道。

　雷克深吸了一口氣道：「逃走的那個弓箭手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來頭？」

　「那弓箭手名字好像叫亞撥汗，小的和他並不是很熟，是左頭領安排他臨時加入到我們這個中隊的，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克累部斯小聲答道。

　雷克聽到他這樣的回答，眉頭一皺，操控暗黑騎士高舉起斬馬刀來。

　「等等！別、別，小的真的不清楚他的具體情況，只是知道這亞撥汗可能來自於庫侖邦。我說的句句是實話，請您千萬饒命……」克累部斯開始緊張害怕的啜泣著道。

　雷克厲笑著，手扣著克累部斯的脖頸。

　克累部斯如待屠的野豬一般嚎叫著：「雷克團長饒命，您剛剛答應我的……」

　「放心，我不會要你命的，我會履行我的諾言放你回去。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在你的身體上種上我的標記！」雷克冷笑著道。

　雷克左手扣住克累部斯的脖子，右手撫著克累部斯的頭頂，身體內運起了靈魂之力，並迅速地將其轉化成自然力，隨即將克累部斯的大腦之內靈魂內核裡種上了生死符咒。

　「克累部斯，你記住，自我為你種下這生死符咒後，我便操控了你的生死與痛苦，只要我願意，我隨時都可以讓你在萬般痛苦中死去！」

　雷克說著，催動起咒語，克累部斯體內的生死符咒立時發作了起來。

　強烈的痛楚一陣陣衝擊著克累部斯的大腦神經與靈魂內核，並且越來越強勁起來，這種出自意識與思維之源的痛楚並非是誰都可以抵受得了的，克累部斯當即滾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著蜷縮成一團。

　雷克停止了咒語，微笑著道：「滋味如何？這世界裡，死並非是最可怕的，痛苦的生其實比死更加可怕！」

　雷克的話對克累部斯的觸動極大，剛剛生死符咒發作時簡直痛不欲生，那時候的確覺得死是一種最好的解脫。然而生死符咒停止後，克累部斯又生出了強烈的生存慾望。

　「怎麼樣？現在是否該告訴我你真實的身份了吧？」雷克笑道。

　剛剛克累部斯只說自己是個中隊長，雷克又怎麼可能會相信？鷹巢幫的首腦如果真的愚蠢到派遣一個中隊長負責如此重大的事，那麼他們早就應該被消滅了，又怎麼可能會發展成如今的氣候？

　「我、我說實話，小的是鷹巢幫七大魔法師之一。」克累部斯歇斯底里急聲回答道。

　雷克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七大魔法師之一？你嗎？」

　「小、小的只是濫竽充數罷了，純粹是混口飯吃！」克累部斯帶著顫音小心翼翼的說道。

　雷克大笑過後，臉色一變，厲聲道：「克累部斯，你還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

　「小的不敢！請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啊！我確實是、是鷹巢幫七大魔法師之一啊！」克累部斯此時已經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雷克相信他說的話了。

　雷克本不相信克累部斯的話，但在幾次觸發生死符咒後，見他的答案仍和之前的一樣，絲毫未變，這才相信了他的說法。

　照例，雷克對克累部斯進行了一通威逼利誘後，將他放了回去，讓他充當自己在鷹巢幫的耳目。

　此刻，天已徹底黑了下來，雷克從乾坤戒指之中將潘德拉魔法之皿取了出來，隨即將暗黑騎士裝了進去。

　其實，依照雷克的意念力，根本就不可能在與召喚物處於不同空間的情形維繫靈魂契約，因而他將暗黑騎士轉到潘德拉魔法之皿之中只會令其消散。雷克的目的亦正是為此，暗黑騎士不同於骷髏、殭屍或者是土元素精靈，那些亡靈的召喚是雷克以骨骼、皮肉等生命體的殘骸，以靈魂之力復合創造出來的，所以只要雷克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將其輕鬆毀滅。

　而暗黑騎士則不同，他雖然在被召喚的同時與雷克結下了靈魂契約，只要有了這個靈魂契約，即使是頭豬也可以任意操控暗黑騎士的行動，但卻絕對無法操控他的生與死。

　雷克此刻意念力有限，暗黑騎土的存在幾乎佔用了他全部的意念力，因此根本就無法再召喚其他的召喚物出來。

　對於目前的雷克來講，一個坐騎、一個腳力要比一個力量強大的亡靈召喚物有用的多。

　相較而言，山路的路基部位的土質更為鬆軟一些，為了能讓自己坐得舒適一些，雷克便選擇了山路路基處召喚出了土元素精靈。

　龐大的土元素精靈矗立在雷克面前，雷克如雕塑家一般肆意地在土元素精靈的身體上雕琢著，一通精神衝擊過後，他的左臂上再一次被修改成了三倍大小，左臂上再次被開出了一個人型大小的凹槽。與上次不同的是，為了能讓自己躺上去更舒服些，雷克在凹槽腦袋的部位故意增加了一個尺把高的土墊子以作為自己的枕頭。

　躺在土元素精靈左臂上松土構成的土槽裡，雷克不自禁地想起剛剛那個叫亞撥汗的弓箭手。若非自己的靈魂之力深厚，身體適時地發動起了靈魂癒合火焰，恐怕自己此刻已死於對手的箭下了。

　雷克始終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不足一個月的時間裡，經受了兩次足以令他致命的傷害，然而每每處於生死的邊緣，卻又總能奇跡般化險為夷。

　靈魂癒合火焰是任何亡靈法師都無法控制的，是身體的一種自然反應，然而，雷克自領悟了它在身體的存在後，便屢屢施發出來。

　雷克思索著自己所經歷的靈魂癒合火焰，試圖從中找到些規律性的東西，然而除了施發時身體都處於極大的損傷中，雷克便再也尋覓不出其他有規律的東西。

　在離開營地的這近二十天的時間裡，雷克經歷了生與死、喜與憂，也包括受打擊後的無助與後面自我的覺醒，這其中令雷克感覺最深則是無限的疲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逐漸被搾光了油和水分的油麥一般，此時，經過這一場不算激烈但也耗損不少精力的戰鬥後，雷克躺在土元素精靈臂膀上的凹槽裡，想著想著就不知不覺睡著了，他實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