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唯一的政策

　次日清晨，蘇睿慢悠悠走在尼洛城的大街上，正值五月末六月初的日子，清晨的陽光都顯得格外溫潤，直把人曬出點點汗澀來。

　　昨晚想了不少，要徹底掌握這尼洛城，怕是真要撤換一批官員，換上一些忠於自己的手下。想來幾天後的宴會，少不得要請埃克塞爾，有他現個身，尼洛城這壇渾水應該會清爽不少。

　　正思忖間，抬頭便見城主府遠遠地向自己招搖著，蘇睿微歎一口，信步向府門走去。

　　城內民眾自是知道來了個新城主，不過誰也沒見過，所以蘇睿走在街上也清靜得很。只是此間清靜，城主府卻未必。待蘇睿走到城主府，竟有不少官員在那等待了，有文職的也有軍方的。蘇睿瞟了一眼，赫魯是內務總管，自是陪著他們，馬修沒有來，想是稅務司公務繁忙。

　　蘇睿心知這些人均是些吃喝打混的老油條，今早來怕是沒什麼好事，便打發他們去了會議廳，自己則是一路走到書房，自顧自喝起茶來。

　　一邊的赫魯也是不動聲色，恭敬地看著蘇睿喝茶，並不打擾。

　　蘇睿瞥了他一眼，道：「怎麼還定定地在這裡陪我？不為那些個官員著急嗎？」

　　赫魯笑道：「屬下是內務總管，只聽命於大人，倒也不必看他們眼色。再說了，這些閒人，自有閒人的作風，把他們晾在那裡也沒什麼。」

　　蘇睿笑了笑，道：「坐吧，先與我說說我叫你辦的事。」

　　赫魯坐了下來，道：「大人的幾件藏品我已經放在了拍賣行，明天匿名拍賣，我吩咐過他們，價格不會低了去。至於大人要的那些個低級官員，今日早會後我就讓他們過來。另外，幾日後的宴會，我已經發出請貼，除了本城和自由之城，附近的一些小城也都悉數送到，想來人不會少了去。」

　　蘇睿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利索。」

　　赫魯微笑不語。

　　兩人沉默一晌，蘇睿又道：「上交賄賂一事，官員們的反應如何？」

　　赫魯笑道：「昨夜就有些低級官員把收受的賄賂交了上來，不過只是個小數目，在會議廳等候的那幫人，沒一個上交的。」

　　蘇睿臉上掛起一個冷笑，不言不語。

　　稍待片刻，赫魯又道：「屬下本想在府內掛一個上交數額的牌子，每有人上交，便刷新一遍，也好給官員們施加一些心理壓力。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蘇睿笑道：「這種事情不必問我，只管去做，至於數額嘛，寫得誇張一點也沒關係。好了，去見見那些閒人吧。」

　　閒人終究是閒人，那群官員也不著急，就在會議廳聊起天來。蘇睿見這情形，心理惱怒，臉上笑容卻越發燦爛起來，進門便道：「讓大家久等了，今日大家這麼早就來這裡，有何事啊？」

　　今日這些官員倒不似昨天那麼沉默了，馬上有一面色紅潤的中年人道：「昨日見面會過於倉促，今天我等特來拜謁城主大人。」

　　蘇睿笑道：「呵呵，我以前是個鄉下人，不習慣這套虛的，大家以後不必行這些虛禮，有事便直說了，不必打官腔。」

　　那中年人清了清嗓子，道：「大人既然已經就任城主，那麼，請大人將日後執政的方針確定下來，以方便屬下們實施啊。」說完，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起來。

　　蘇睿繼續露齒微笑，道：「哪裡哪裡，我來之前，各位不也是把尼洛城管理地井井有條嗎？我一個後生晚輩，還要像大家請教才是。」

　　此言一出，蘇睿瞥見下方官員面色鬆了許多，心裡冷笑，又不冷不熱道：「不過，至於這個方針嘛，我昨天晚上就說過了。今日早晨，總管大人已經向我匯報了第一批上交的賄金。我看了一下，在座的諸位都沒有上交賄金，看來都是清正廉明的官員吶，我很高興。」

　　會議廳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半晌，見氣氛尷尬，蘇睿又道：「好了，先不說這些，討論一下尼洛城目前的一些小問題吧。聽說城衛軍軍費不足啊，克拉克將軍？」

　　那個叫克拉克的將軍立即起身，道：「謝大人關心，城衛軍軍費目前還能周轉，不勞大人費心。」

　　「哦，目前還能周轉，也就是不久後軍費就不足了？」蘇睿笑了笑，「我記得財政部在年初的時候就把全年的軍費撥給了城衛軍了呀！克拉克將軍，你有什麼難處啊？」

　　克拉克見這少年話中有話，頓時面露不快，他本是個軍人，政治嗅覺自是差了些，竟也沒有看到旁邊人的眼色，大剌剌道：「謝大人體諒，但是城衛軍總數達五萬人，吃穿用度，開銷自然是大了點。」他這話一說完，立即就有幾個官員面色鐵青，這個克拉克，怎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哦？」蘇睿皺了皺眉頭，問道：「克拉克將軍，你還記不記得埃克塞爾大人執政的時候一年的軍費是多少啊？」

　　克拉克眉頭一皺，良久才陰沉道：「三百萬金幣。」

　　蘇睿繼續微笑，問道：「那這兩年的軍費又是多少啊？」

　　克拉克面色不快，道：「五百萬金幣，但是……」

　　蘇睿揮了揮手打斷了他，冷聲道：「城衛隊總共五萬人，平均下來一人一年要消耗掉一百金幣，如此竟然也只能撐到秋末，克拉克大人能否給我算一算這些錢都去哪裡了？莫非我們的城衛隊士兵個個都是貴族不成？」

　　「這……您知道，還有很多武器、裝備的開銷的……」克拉克支支吾吾道。

　　蘇睿一拍腦袋，道：「哦！我怎麼忘了這些，多謝克拉克大人提醒，克拉克大人真是治軍有方啊，坐下吧。」

　　克拉克悻悻然坐下，立刻有人送來了尖銳的目光，把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蘇睿見狀又道：「各位，誰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兩年整個尼洛城開銷如此之大？」

　　會議廳中一陣尷尬的沉默，片刻，先前那個紅光滿面的中年人道：「大人，當年亞金防禦戰上，尼洛城派出了三萬的軍隊，大都已經陣亡。現下補充兵員，撫恤家屬，自然是花費了許多。」

　　蘇睿聞言登時大怒，喝道：「當初尼洛城的兵員只有五千人去了亞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哼！你當我是好糊弄的嗎？！」

　　下方官員頓時大驚，尼洛城兵員分兵一事鮮有人知道，眼前這個城主分明還是個少年，又怎會瞭解地如此清楚？那中年人臉上血色盡失，冷汗汩汩流下，支吾道：「這，這……」

　　蘇睿陰沉沉一笑，道：「我想各位還不知道吧？我就是從亞金那個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亞金八十五萬人只剩下二十萬不到，各位，很抱歉，我就是那二十萬中的一個！」

　　官員們已經不敢正視蘇睿了，這人是真正殺過人見過血的，又豈是他們這些頑腐的貴族敢於面對的？

　　蘇睿輕蔑地看著這些官員，冷冷道：「各位，我不對你們做別的要求。唯一的一點，我希望你們在我面前說實話。當然，你們現在可以繼續瞞著我，不過，我不介意把你們的謊言一個個拆穿。還有，埃克塞爾大人執政的時候，你們可是乖得很吶，短短兩年功夫，我倒也不太相信你們的利益關係能有多牢固。還是那句話，有案件在身的，立即自首，既往不咎，這就是這一個月時間內，唯一的政策！散會吧。」

　　蘇睿說完，冷冷瞥了這些閒人一眼，帶著赫魯返回了書房，留下一群冷汗涔涔的閒人。

　　「大人，沒想到您參加過亞金守衛戰啊，屬下佩服。」赫魯笑道。

　　蘇睿嘴角抬了抬，道：「我倒是希望我沒參加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