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法則 7ACT8 新鮮的東西B

　　無名荒山上，一棵歪脖子樹下，淩亂的灌木叢生，微風吹過，雜草微微搖動，發出細微的悉索聲。

　　突然全無徵兆的，一團看似枯枝的東西突然動了一動，便站了起來。原來，那是一個偽裝的很好的人類。

　　他身上穿著草色的緊身衣，其上還粘著草葉，就連皮膚上也抹著不同顏色的油彩，若不細看，真看不出來這裏還藏著一個人。在這名人類的手中，正拿著一枝不大的金屬圓筒，在圓筒的兩段還微微散發著晶瑩的反光。

　　這個人類拿起圓筒，湊在眼前對著遠處的山腳下張望良久，突然跳上了樹，取出一枚粗如手臂的紙筒，點著了引線遠遠的扔向頭頂上空。

　　撲……咚……悶響聲中，淡黃的煙霧滾滾瀰漫，組成一個模糊的U形，緊接著，煙霧中五顏六色的煙火逐一閃現，頗為華麗。

　　那顯然是小幽風格的煙火。

　　「嘻嘻，小幽的煙火好看麼？」與此同時，兩公裏之外，一頭長髮的漂亮少女偏著頭，任那黑瀑般的長髮散落在白晰的肩頭，笑嘻嘻的說道。

　　幾個男人看得眼都直了，不過，沒有誰會不開眼的在這時說什麼，因為蘭德斯也在……

　　蘭德斯對這個漂亮小妹妹的溺愛，大家都很清楚，若是長得不夠美型，又沒有足夠多的錢，足夠驚豔的實力，還是別自討苦吃了……

　　「嗯，看起來，你們訓練得還不錯。」蘭德斯說道。

　　那名潛伏的斥候是尋寶者兄弟會的一員，他本來就是個盜賊，在接收了蘭德斯的專用裝備之後，經過青鬼的提點，此時已然是相當優秀的偵察兵了。

　　這顆煙花的意思是，發現敵人。

　　蘭德斯知道德弗洛家族要向自由鬥士下手，而他自然也是德弗洛家族的目標，所以，他很幹脆的自己跳了出來。

　　只要不被人活捉，有什麼證據說我蘭德斯‧席瓦勳爵大人和那些奴隸有關係？又有什麼證據說是我蘭德斯‧席瓦勳爵大人襲擊了那什麼赤金商會？

　　對方不會蠻不講理的處置掉蘭德斯的——換了其他的勳爵德弗洛家族自然不用考慮，但蘭德斯有魔法師的身份，而且是奧法研究學院的上級會員，德弗洛家族還不想和那樣的勢力翻臉。

　　林德院長和其所管理的眾多魔法師，是所有家族不遺餘力巴結的對像。德弗洛家族的怒氣再大，也不敢就這麼把蘭德斯給幹掉。

　　所以，他們在找證據。

　　只是，蘭德斯沒有留下決定性的證據。沒有人能證明那個神秘的魔法師就是蘭德斯，即使有人看到蘭德斯的臉，那樣的證詞也不夠分螄，蘭德斯肯定會找出別人來證明那個神秘的魔法師是什麼無臉德爾或是焚燒者泰托之類的……

　　證言的版本一多起來，就很難說服別人。除非那個證明者是個有相當身份有威望的人。但是，這樣的證人，並不存在。

　　不多時，又是幾道明顯小得多的煙火，三道藍煙筆直的升起，那代表，來的是三千人。

　　三千名，帝國第二家族的私人軍隊，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向著這裏趕來。

　　而蘭德斯，只帶了小幽和哥斯拉，以及十來個尋寶者兄弟會的成員——好吧，還有小灰，不過造魔無人權，也不在動物保護的範疇之內……

　　「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哩？」小幽東看看西看看，問道。

　　「我窮了，所以專門過來當山賊。」蘭德斯懶洋洋的伸了伸手，說道，「好了，準備……」

　　不多時，蘭德斯便看到了軍隊的先鋒，那是一支兩百人的小部隊，他們輕甲短刀，身後背著十字弓，步伐輕快。顯然，這支先鋒部隊的裝備很適合快速移動和纏鬥，那些十字弓在近距離內的殺傷力足可以震懾住身披鎧甲的騎士。

　　而蘭德斯這邊，尋寶者兄弟會的幹部們也多數配上了十字弓，他們的十字弓是自由鬥士用普通木料製成的，結構簡單，結實耐用，但射程和精度都不足以和大家族的制式武裝相比。

　　但這樣的十字弓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用起來不心疼。

　　比如現在，在德弗洛家族部隊經過的路旁，就放置著六架十字弓。當某個士兵無意間踩上了一塊石塊時，那暗藏的機關便被觸發了。哧哧哧幾聲輕響，便是六枝弩箭從道旁飛來，瞬間擊倒了四名士兵。

　　「敵襲！」士兵們大驚，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立刻轉向弩箭飛來的方向，一蓬弩箭迎面飛去，覆蓋式的將那可疑的地點射了個遍。

　　沒有人，沒有慘叫聲。士兵們微微驚訝時，在他們身後，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躍起，直撲上來。

　　劍技：疾風迅雷！

　　在用機關誘使對手射出弩箭後，十字弓上彈慢的缺點便暴露出來了，此時突然出現的小灰便宛如死神，手中鋒利的魔法長劍信手揮舞間便能將對方士兵的頭盔護頸連同頭顱一同斬落，眨眼間，電光閃動，血如泉湧。

　　當小灰收劍後退時，大道上，便是二十多具屍體。士兵的數量雖然多，但在小灰壓倒性的實力面前，卻幾乎沒有反手的餘地。

　　他們的短刀沾不到小灰的身體，十字弓在這樣的近距離內根本來不及重新裝填，而他們的盔甲在小灰又快又準的揮砍下根本起不到保護的作用。

　　一劍殺一人，短短五十米的山路上，血色蔓延，那原本灰白的土此時已是鏽紅色的，令人悚然。

　　兩百人麼……那麼，小灰現在已經可以稱之為百人斬了。

　　看著那如魔神一般持劍肅立的身影，尋寶者兄弟會的成員們個個面露敬畏之色——不過，那廝的確本來就是惡魔來著……

　　「呼……兩百人……兩百人，就這麼幹掉了……」有人喃喃自語著。

　　「只是一些普通的雜魚而已。」蘭德斯懶懶的伸了個懶腰，隨口說道，「好了，該你們表演了。」

　　這批人相視苦笑，在看了小灰的表演之後，他們的確是不再害怕對手了，只是，那一地的血色，實在讓人提不起勁頭來。

　　蘭德斯帶來的多數是盜賊出身的家夥，這些人在尋寶者兄弟會當中也算小有名氣。這會兒，他們拿走對手的十字弓，用同樣的方法多做了一些機關，以迎接接下來的大股部隊。

　　此時，看到了煙火信號的自由鬥士也趕了來。

　　「蘭德斯‧席瓦勳爵。」領頭的是個膚色漆黑的摩爾人奴隸，他的嗓門很大，老遠便聽到他的招呼聲。

　　「唔，是你呀，大塊頭。」蘭德斯認得，這個摩爾人奴隸正是傑克帶到薩克森港的人手之一，他似乎剛學武技不久，但這個黑人男子卻似乎有著天生的戰鬥天份，他學的很快。

　　一柄戰錘在他手中，便如同撞城槌一般威勢不凡，更難得的是，他不僅僅力量強大，速度和反應能力卻也不慢。

　　摩爾人奴隸多數沒有名字，大家也習慣叫他大塊頭。

　　「來了有三千人，吃得下嗎？」蘭德斯笑著拍了拍大塊頭的肚子說道。

　　「不怕不怕，吃不完，包起來走。」大塊頭憨笑著答道。

　　自由鬥士來了一千來人，他們的裝備極差，除了簡單的長矛，皮護胸，全身上下就沒有任何稱得上武器或是防具的東西了。只有少數實力優秀者會擁有獵弓，木盾之類的武裝。

　　片刻，德弗洛軍的大部隊便出現在山道的另一頭。

　　山道狹窄崎嶇，移動速度偏慢，且不利於陣型展開，在這種情況下，人數的優勢並不明顯。但德弗洛軍並不是傻瓜，他們的單兵實力至少不在自由鬥士之下，如此，山道也不至於成為他們的劣勢。

　　雙方的實力差距其實很相近。

　　很快，德弗洛軍的前排士兵便已經能看到山道上的血色了。他們立刻憤怒的吼叫起來。

　　在軍官的帶領下，十多人搶先一步衝了過來，他們與先鋒部隊不同，頭頂蝦尾鋼盔，身穿精製鏈甲衫，一手持圓盾，一手持斬劍，顯然是德弗洛軍中的精銳。

　　只派十多人，是很英明的決定，這樣，如果有什麼陷阱，暗算，損失也有限。而這十多人，也已然足夠將陣亡者的死因，附近暗藏的機關陷阱查出來了。

　　蘭德斯歎了一口氣，他彈了個響指。

　　小灰無聲無息的從道旁躥出，它的身體與人類不同，可以長時間藏在密封的土坑中，這事先挖好的坑，加上小灰隱藏氣息的能力，足可以應付普通的士兵。

　　小灰一出現，便是直奔那名隊長去的。長劍疾電般劃過，直擊對方的後頸。那名隊長顯然實力不弱，他大叫一聲示警，回身揮動斬劍格向襲向的惡風。

　　然而兩柄劍並沒能撞在一起，小灰最擅長的不是蠻力，而是快劍，長劍微微一顫，緊貼著對手的斬劍輕快滑過，劍光無聲無息的削過，那軍官的右手五指頓時便少了四根。然而這閃動著微光的長劍並不停留，而是趁著對方吃痛失神的剎那直沒入他的胸膛，輕輕一刺一收。

　　不多花一分力氣，只是刺到對方的心臟，輕輕一攪，便即收劍回撤。

　　說時遲，那時快，在旁人眼中，便只看到小灰小踏步一進一退，而它的對手便心口噴血倒地而死。

　　之前說過，對力量的控制力，對肌肉的效率利用，差不多是高階武者與普通戰士的分水嶺。顯然，小灰現在做得相當不錯。

　　它的確有成為頂尖劍手的特質。難能可貴的是，這廝還是一個造魔。

　　一上手，小灰便解決對方實力最強的指揮者，面對一個沒有指揮，實力明顯弱於它的隊伍，小灰的特質便發揮無餘。

　　它最擅長對付便是不如自己的對手，即使對方是德弗洛軍中精銳，然而在小灰的疾風迅雷面前，在那鋒利的魔法長劍下，對手所能做的，便就只有哀嚎了。

　　血色越盛，小灰便越興奮，它越興奮，疾風迅雷便越發快得令人眼無法捕捉，除了那咻咻作響的破風聲，旁人很難看清小灰的動作。

　　一個小隊，瞬間便被全滅，小灰竟意猶未盡的看了腳下的大股部隊一眼，似乎還想衝殺上前，不過，總算它還保有一絲理智，轉身逃走了。

　　德弗洛軍的指揮者氣得笑了，像殺雞一樣屠殺了一個先鋒部隊，話也不說一句便這樣轉身就走，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激怒對手呢？他向前一揮手，德弗洛軍的大部隊便殺氣騰騰的追了上去。

　　噹噹噹……一陣急促的金屬敲擊聲，德弗洛軍的士兵大驚，他們的速度稍微的慢了一下，打量著周圍。

　　山地間亂石眾多，隱約能看見，亂石後有無數人影蠢動，隨著那難聽的金屬敲擊聲，似乎有更多的人影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

　　「結陣，結陣！」德弗洛軍很快做出了判斷，將隊伍收緊，像一隻帶刺的大烏龜，同時，他們分出幾隻小部隊向附近散開，以保證核心部隊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不被突然襲擊擊潰。

　　但是……這裏是山地，全副武裝的德弗洛兵團很快就發現，他們的圓盾完全是一種累贅，而份量不輕的鏈甲衫在山間攀爬時也大大增加了體力的消耗。相反，那些流民一般的對手，卻能輕快的在山地間奔行跳躍，很快便甩開了他們。

　　然而，那敲擊聲，那人影，雖然漸漸離得遠了，但仍然沒有消失。

　　「他們在調集大股人手！」德弗洛家族的年輕騎士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他立刻向指揮官提醒道。

　　「不要慌，我們不瞭解現在的對手，但我們的實力，卻不至於那麼容易被擊敗。」年長些的家族成員回答道，「我軍的兩千人，足可以對抗那些烏合之眾的一萬大軍　。」

　　一萬？當然，在那個世界，一萬就是大軍了，德弗洛的騎士並不相信區區一些逃奴能湊起一萬以上的兵力，即使有，那也是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普通民眾。

　　突然，天空中，一道赤紅的流星飛來——沒錯，不是飛過，而飛來，它的目標，顯然是朝著德弗洛軍的陣型正中間。

　　「那是……」士兵們沒來由的一陣恐慌，難道，敵人，那些如乞丐一般低賤的敵人，居然有魔法師的幫助？那怎麼可能！

　　轟……魄力十足的爆炸，聲音很響，火光很明亮，那充滿爆發力的衝擊波……小灰舔著唇，很享受的看著那被迫擊炮轟炸出的慘狀。

　　不久之前，對方剛剛把隊伍排成密集的陣型，於是，殺傷直徑十米的迫擊炮彈便超水平發揮了，這一炮彈，將十名士兵連人連甲炸得粉碎，混同預制套破片炸裂出的無數金屬片四散飛出，直貫穿了三層人體才停了下來。

　　一發炮彈，二十人死，四十三人重傷。

　　當第二發炮彈帶著焰光從天而降的時候，德弗洛軍隊終於亂了。

　　第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