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恍如隔世

人要是倒起霉來擋也擋不住，孫為民今天就是如此。他在這邊埋頭委屈只差抱頭痛哭的時候，那進來的死老頭卻在傍邊看笑話，那張包著賤骨頭的老皮一笑起來真是千褶萬皺恐怖異常。這下，孫為民算是真正領教到什麼是皮笑肉不笑了。

　“牢頭！我傍邊關著個瘋子你給我換換！”不知道為什麼，孫為民還真有點怕這個老東西，直覺告訴他這位是專門沖著他來的，還是離遠點好。

　“滾！大爺煩著呢再喊給你幾鞭子！”今天可能真是個大日子吧，連一向對孫為民不錯牢頭都變了嘴臉，听那語調大有吃人的架勢。孫為民無奈的嘆著氣，掃興之極的蜷縮進角落里去養虱子了。

　“孫將軍你怎麼睡了，給老朽我講講你火燒地寒谷的壯舉吧，廉軍統帥肖雲憲對你可是贊不絕口，至盡還念念不忘呢”關在傍邊的老頭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伸著腦袋大聲的刺激著孫為民。

　孫為民沒有動，和死尸一樣躺在角落里。

　“孫將軍听說你是隴西人？難不成是石頭里蹦出來的？皇上要滅你九族可是連個親友也沒有找到，到是你手下的子良和里白才是真正的隴西人”老者繼續說著，孫為民仍是沒有動他還真是能忍，都要滅九族了還躺的住

　“孫將軍今年的年關過的蠻精彩的嗎，不遠萬里跑去給廉王送大婚之禮一定很辛苦吧？”那老頭故意提高了語調，就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孫為民和廉王有一腿似的。

　“孫！孫！孫！孫個屁！孫將軍也是你叫的！”孫為民再也受不了了，這老家伙明擺著就是來拆台的，知道的事還真不少，再讓他說下去沒準把奇穴之中第三人的大秘密捅出來。孫為民翻身而起大罵了起來。

　孫為民雖然不知道這老頭到底是誰，但已經感覺到此人一定是皇上派來的。也就是說孫為民的命運已經決定好了，到了攤牌的時候。

　“你痛快點戲耍我有什麼意思，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孫為民沒好氣坐在地上抱著那重達數十斤的鐐拷，怎麼看都像個久游與世的乞丐，腦袋頂上已經開了花，亂糟糟的一團都分不清到底哪根是草，哪根是頭發

　那老者看孫為民有了反應，也學著他的樣子把鐐拷往懷中抱了抱，感受了一下那滋味，嘲諷道“孫將軍果是奇人，內有乾坤啊。”

　哼！孫為民輕哼一聲，不屑道“哪比的了您老人家，您是內有錦繡山河，心載滔滔天下。我又算的了什麼”

　“好！好！好！”那老者這下可真是高興了，一連叫了三聲好不住的點著頭。

　“御北將軍孫為民听旨！”老者一掃剛進牢時的老邁之像，精神抖擻的從懷中取出聖旨微笑的看著孫為民。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孫為民心中雖是暗罵但還是恭敬的跪地听旨。

　“景福二十一年、四月、初十，景福帝詔︰世出賊逆，吾之責也”那老者一念叨起來就是老半天，孫為民听的腿都疼了（因為跪的時間太長），聖旨里說大部分都是廢話只是最後幾句還有點意思，孫為民總算知道了點外面的事情，只能說比他料想中的還要糟糕。

　“廉王殺到京城來了？”孫為民把懷中的鐐銬也撒了手，這個消息太令人震驚了。

　那老者此時也收起了玩笑之心，嚴肅的點著頭“今日剛到，城外三里，十五萬大軍圍城三環”，老者一邊說一邊觀察孫為民神色。

　“怎麼搞的這才幾個月？就是放馬跑來也不可能這麼快啊！”孫為民急的直跳腳，沒想頭一次進京就讓廉王給包圍了。

　“廉軍確實是放馬跑來的”老者無奈的搖著頭“墨派臨陣倒戈，過金口數萬大軍一夜之間化做鳥獸，德王、界江王、盛王、福王等十三王相繼造反，不是降了廉王就是自立而起，三千載的文昌盛世就此算是完了”老者說著竟眼含熱淚抽泣了起來。

　“那精怪呢？廉王可起了精怪大軍？”孫為民著急的詢問了起來。

　老者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孫為民知道的這麼清楚，繼續點頭道“你入獄後的第三日，廉王便借龍使之名挑起了眾生平等的大旗，此時，二萬精怪大軍就在城外”

　混蛋！孫為民听到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了然。心想，怪不得自己會受著平白之冤，原來廉王搞的鬼。

　此事還要從孫為民壞了廉王大婚說起。那廉王是什麼人能受此奇恥大辱，收到孫為民的求和書後廉王便把一切都計算好了，先假意答應下來穩住了孫為民，但背地里卻已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

　廉王明白，孫為民所謂的求和並不是長遠之計，假龍使的事早晚會被揭穿。到時候廉王就會非常被動，即便精怪不反但水族之盟必破，到時候實力大損不說，天下諸王還很可能落井下石。所以，廉王就不得不加快了他的行動步驟，迫不及待的想把精怪大軍公諸與世，好幫他一掃天下。

　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廉王要想讓全天下接受精怪成軍的事實，就必須要抬出假龍使發昭服眾才行，但這樣做就必須要先除掉孫為民這個隱患才可以。為了這事廉王想了很多辦法，甚至想盡遣高手殺到漠北永絕後患。但廉王最終還是放棄的這樣的想法，怕一但失手必然會引起孫為民的強烈反彈。如此，一番算計後廉王才想出了這個借皇上手除掉孫為民的毒計。

　首先，廉王借水族勢力迫使為人老成的界江王姬遠途屈服，逼姬遠途共舉大事，並留書允諾姬遠途的肅、錫兩州可自立。如此，姬遠途便幫廉王把女精福兒送到宮中。後來，廉王又指使單刀刑使——甦蒯進言皇上，保舉孫為民掛帥，將孫為民哄騙到京城再由福兒設計誣陷。

　當日孫為民離宮後，便有一人夜入皇宮對福貴人輕薄不軌被發現後逃遁，皇上听聞大怒喚來福貴人一問，不想福貴人一口咬定是孫為民去而復返行的惡事。就此，孫為民便讓抓進了大牢。

　拿住孫為民後皇上當時就想殺孫為民的頭，偏偏就在這時出了奇事。

　那日，皇上盛怒之下持劍在手要親手為福貴人血恥，正要傳令的時候突然從梁上跳下來一只長有利牙的兔子，這只是兔子很是凶猛，雙眼圓瞪磨牙發狠一點都不怕皇上。皇上一看舉劍砍去，明明看見是砍中了那兔子，卻把自己的膝蓋砍傷血流不止。眾人驚愕之時皇上又舉劍再砍，還是砍傷了他自己。所幸皇上還算命大，沒把自己砍死。但即便如此皇上也立時昏了過去，那兔子也不見了蹤影。

　如此，皇上一直昏迷不醒孫為民的事也就此撂下，算是僥幸揀了一條命。畢竟孫為民是皇上開了口要親殺的人，誰人也不敢砸踫一下，要是皇上哪天醒來要人怎麼辦？

　後來，皇上昏迷不醒太子姬遷理朝。三日後過金口便突發變故，墨派一系臨陣倒戈在數萬精怪的幫助下殺的乾派一系全軍覆沒。緊接著廉王又借著龍使之名發了眾生平等的詔書，算是正式承認了精怪成軍的事實。從此，廉軍勢破竹勇不可當，京城以東的十一路諸王竟相折服，德王、界江王更是自立，不用天命。

　就這樣便到了四月初十，遠在聚兵堡的清玄軍還在回援的路上，廉軍就殺到了京城之下，兵甲一十五萬，環營三重困死京師。也許是天意吧，這天景福帝姬廖也轉醒了過來，听聞噩耗身心具損彌留之際下詔三道。

　一︰發落地金牌去兵歸天子令，號召各地豪杰自舉兵甲公討廉賊。

　二︰賜死福貴人，赦御北將軍孫為民之罪，領右將軍職統領京師防衛。

　三︰傳位太子姬遷。

　也不知道姬廖昏迷這些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臨死之時竟然明言福貴人為女精誤國也，並強調御北將軍孫為民是救國的唯一之選，再三囑咐太子姬遷要重重依仗孫為民。

　如此，當朝老相——劉至懷揣聖旨入牢，一探孫為民的虛實。這便是兩個月多中發生的所有事情。至于劉至是怎麼知道孫為民那麼多事的，這也沒什麼好奇怪，劉至貴為國之首輔要是連這點本事也沒有，那只能說他是虛名之徒。其實，孫為民火燒地寒谷後劉至便開始注意孫為民了，孫為民入獄之後就更是全力打探，才得了這些消息。

　听完這些，孫為民真如掉入了夢里。悔恨自己當初不該為了明者保身和廉王求了和，這一相情願的事還真是做不得，造成了這天下大恨，悔之晚已。同時，孫為民也把廉王恨透了，真正起了那至死方休的心思。

　至于那只救了他性命的兔子，孫為民到略知一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在《幽明錄》中有過記載，稱為伏兔，意為梁上之兔。

　《幽明錄》載︰穆帝末年，桓溫府參軍夜坐，忽見屋梁上有伏兔，張目切齒向之，兔來轉近。以刀砟之，見正中兔，而實及傷膝流血。復以刀重砟，又還自傷。幸刀不利，不至于死。

　情況和皇上姬廖的遭遇很是相似，至于為何，孫為民可就猜不到了。

　最後就是姬廖的臨終悔悟，實在是太奇怪了。孫為民暗暗覺得一定是下面出了問題，這怎麼看都像是死後還陽交代遺言。“看來，有時間是要下去一次才行，陰司竟然管了起我的事，那文王一定知道什麼大秘密。”孫為民默默的考慮著。

　“等等，第三道聖旨不能發！”孫為民就如猛然轉醒一樣，圓睜著眼楮盯著老相劉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