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神龍之殤

地寒谷一場大火將三萬廉軍燒去七八，只有主將肖雲憲帶著四千余人逃出升天，孫為民從此聲名鵲起，無人不知。此役過後肖雲憲曾經這樣評價過孫為民——精明有余、大氣不足。

　孫為民听了不由爾爾，他知道肖雲憲在說什麼，無非是說孫為民沒有把他們趕盡殺絕，當了一回東郭先生。說起這個肖雲憲，還真不是個一般人物，僥幸逃生後馬上還倒打一耙，到處言明十分感謝孫為民放他活命的恩情。這到好，好人都讓他肖雲憲當了，知恩不忘的謙謙君子的形象大漲，而孫為民可就慘了，搞的里外不是人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呢。

　北騎射營退出地寒谷後，一直屯兵在聚兵堡听調。同時，甦子學那邊也有了消息，那寶貝蛋竟然莫名其妙的投降了廉軍，使得孫為民的努力頃刻間化為了烏有，廉軍又輕而易舉的恢復了兵力。還有南線，兩萬大軍沿界河飛渡，不想一夜之間就都喂了魚，甚至連廉軍都沒見到。有人說是天災，也有人說是內有文章，其中猜測難議。

　而辛州方向多少有了一些變化，這幾日大小是打了幾仗，雙方互有勝負，右將軍姬茂也上書請罪把南北兩線的慘敗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對此，孫為民沉默不語，雖然他知道姬茂和甦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十有八九懷著鬼胎。但人家位高權重，就是有證據也不一定把他們怎麼樣，更何況只是個猜測呢，孫為民還沒傻到去桶馬蜂窩的地步，明者保身裝糊涂還是必要的。

　清閑的日子其實過的並不輕松，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還要防止廉軍再次偷襲地寒谷。至于北騎射營今後的去向也不是孫為民能做的了主的，沒有軍令孫為民只能釘在這聚兵堡了。所幸，兵部的軍令並沒有等多長時間就到了，賞孫為民偏將軍餃，北騎射營悉數撤回北地牧丘守邊。說白了就是發配。

　面對這樣的結果，孫為民略感覺意外，但他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由。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遠不是廉王一人，先是蒙天一系的乾派，接下來又是甦蒯的墨派，左右兩位將軍可以說都得罪到了。被發配守邊也屬正常，沒丟了小命就算是不錯了。沒辦法，孫為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邊疆小吏，就算是真有本事也難有作為，伯樂養馬也是為自己，但孫為民偏偏又是一只誰的帳也不買的烈馬。既然要充好漢，就要付出代價。

　“這樣也好，離這兒遠遠的，讓他們自己去打吧”孫為民安慰別人的同時也再安慰自己，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機會還沒有到，不管哪方勢力在他面前都像是一座大山，格格不入的大山。孫為民只有等，等山都倒了的時候，便是他自立山頭的大好時機，他甚至恨不得廉王日殺進京城，大樹一倒，小樹得活嗎。

　九月十一，天氣已經完全冷了下來。北騎射營全軍一千四百人悉數開拔，順著那條已經走過一次的漠北荒道不緊不慢的前行著，東邊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和他們有任何關系，他們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還記著他們的只有那硝煙未盡的地寒谷，當然還有廉軍。偏偏是最不應該忘了他們的朝廷，早已把他們拋棄。

　由于是冬日行軍，孫為民並沒有過多的要求什麼。天氣不好就盤營休息，高興了再放馬跑上幾百里。如此，一行人直走了近三個月，才回到了那個久違的軍營。一路上，孫為民除了听軍報就是修真煉氣，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子良幾人，孫為民其實已經放棄了修真成仙的念頭，他要把精力都放在怎麼生存上面，軍中又不需要他去沖鋒陷陣。散仙不多，也有五個。

　回到牧丘軍營，已經是臘月光景了，孫為民感嘆這一年過的真快啊，幾乎大把的時間都用做走來走去了。而東線戰局還是一潭死水，自從孫為民壞了廉軍西出地寒谷的計策後，就成了這樣的局面。想想也正常，廉軍又能走哪里呢？南線界河可是德王領地，廉王不會傻到廣樹勁敵，這南邊水路是一定走不成了。再看北線地寒谷，現在也成寶貝疙瘩，孫為民的那一場大火燒掉的遠止是廉軍的兩萬人，還燒出了地寒谷的名聲。現在，天子已派國師清玄真人領兩萬大軍死守在聚兵堡，足可見其重視程度。

　倒是辛州過金口方向卻成了最有可能被攻陷的地方，那里雖然屯兵近十萬但情況太復雜了，乾、墨派的勢力都糾纏在一切較著勁，很可能會出現兵亂，不攻自破。

　如此看來，當初處于守勢的廉軍現在到像是在進攻，而氣勢磅礡要東進殺敵的天子軍又莫名其妙的開始防守了。這讓孫為民越來越肯定事有蹊蹺，右將軍姬茂和墨派甦蒯二人當中必有一人通敵，十有八九會是那甦蒯，或許兩人都是。誰知道呢，反正還不到孫為民出去抓賊的時候，孫為民也懶的多想。天子身邊的能人多的是，一定有人已意識到這一切，只是關系重大沒有采取行動罷了

　如此，便到了臘月初六，孫為民返營的第四日，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從大陸東邊傳來。

　“將軍，李道兄傳信過來了，是關于你朋友的消息”周彥樺欲言又止的說著。

　“蛟女出什麼事了？”孫為民一听黑道人——李飛雨有信捎來，就預感到了問題的嚴重。他曾經一再囑咐過周彥樺︰李兄那邊還沒到用他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我們聯系。

　周彥樺點了點頭，把一封信交給了孫為民，無奈道“還是你自己看吧”

　孫為民疑惑的取出信來觀看，越看手越抖最後氣的拍案而起，大罵道“好你個廉王！如此毒計虧你想的出來！”

　李飛雨信中之事簡直讓孫為民無法想象，廉王竟然要娶蛟女為妻，並打算在完婚後正式稱帝，策立蛟女為後

　孫為民簡直快瘋了，他萬萬沒想到只是一年多時間，蛟女那邊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孫為民坐立難安的打起了轉，他感到自己就像是要失去一切了似的，不停的念叨著“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但他又想不出來事情為什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話分兩頭，蛟女這邊的變故也全是因為孫為民露世所致。當初，蛟女一心想找孫為民，只是那廉王過余會算計，把蛟女高高的供奉了起來，擺出一副天下明君的架勢迷惑住了蛟女，使得蛟女對廉王深信不疑，直以為天下就他廉王是好人。

　開始的時候，事情就這樣遮遮掩掩的過去了，廉王也一直在對蛟女隱瞞著孫為民的存在，只說是找不到。如此，蛟女除了等待廉王的消息幾乎是從不出門，對外面的事也知知甚少。直到孫為民火燒地寒谷名動天下，廉王知道事情再也隱瞞不住了，蛟女早晚會知道一切。于是，他就做出了這狗急跳牆之事，想把蛟女牢牢的拴在自己的身邊。

　蛟女對廉王來說太重要了，有了蛟女那奇穴之中第三人的名頭，廉王可沒少撈好處，天下很多的明眼人都趕來投靠，都堅信廉王將會是在世明君，跟著他一定會大有作為。也難怪，畢竟前有文王後有曹操在那放著，很多事讓人不得不信。加之，那廉王一向名聲很好，隱藏的極其深知其底細的人少之又少。

　如此，廉王的求婚之事一直進行了數月，到後來終于說動了蛟女。廉王利用的還是蛟女的善良，說什麼和蛟女只掛夫妻之名，不做夫妻之實，為的只是讓天下萬民知道公理站在他廉王一邊，希望可以借此少做殺戮，不戰而勝。並花言巧、老淚縱橫的對蛟女講，只要蛟女答應此事，他廉王就有信心和實力說動天下大部分人放下刀兵，共舉盛世。

　就這樣，善良的蛟女便答應了廉王，婚期就定在了新年過後的上元節（元宵節）。

　孫為民不得不承認李飛雨的消息打听的很清楚，一看是知道沒少下工夫，想來他在廉王那邊地位應該不差。

　事到此時，離蛟女婚期只省一月有余了，孫為民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急噪了起來。

　孫為民又不自覺的想起了很多事，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六百年如一日守著玉璽執著化龍的白衣少女，又看到了在昆侖山顛他們二人行風而起，奔赴龍祖的悲壯。還有，他曾經爬在蛟女的身上沖過欽原巢穴，又一起破了九黎遺族的金人陣，接下來就陸吾領著獬豸、貔貅下界大戰九黎，而他和蛟女卻是含恨埋骨而終。

　孫為民越想越覺得憋氣，耳邊不停的響起蛟女跳下天外玄穴前說過的那一段話︰“我和上天做了一場的交易，你不會怪我吧。現在我就要去了，我們將會死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因為我是不會忘了你的。你是神，我是龍，神龍說的就是我們。夜明珠送給你，它是唯一屬于我的東西。再見了，神龍之神”

　孫為民簡直不願再經歷這一切，天外玄前的那一幕正在他的眼前重演，他看到，蛟女像一朵白雲般仰面而倒，平靜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從此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孫為民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了那顆久違的夜明珠，感受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他在自責，自責自己的健忘，竟然忽略了它這麼長的時間。

　“昆侖山天外玄穴，鎮蚩尤神龍埋骨”孫為民又默默的念叨起了這句造就了今天的天引之言，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回憶是痛苦的，但偏偏又味道醉人。

　“我一定要去，神龍之殤不該再次重演”孫為民緊緊的握著夜明珠，他堅信，他將不會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