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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柄》第302章
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三零三章 棋子

紫宸殿中,宮燈柔和、檀香繚繞。

外界盛傳已經慘遭毒害的昭武皇帝,穿一身寬鬆的淡黃袍子,踞坐在暖炕上,望著下首的兩個兒子。左邊一個明黃色太子服飾的,微微彎著腰、手腳不住勁兒的哆嗦,腦袋有豬頭那麼大,還青黑爛紫的,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線,睜都睜不開。而且他還沒有眉毛……

強忍住讓他有多遠死多遠的衝動,昭武帝又把視線轉向右邊一身侍衛服色的五兒子,這小子已經止住了哭,正腰桿挺直地坐在那裡,俊臉上滿是赤誠之色,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收攝下心神,昭武帝對太子溫言道:「雨廷啊,這事兒純屬誤會,你受委屈了。」

太子爺嘴唇微微翕動,話還沒說出口,淚珠子先撲撲簌簌落了下來,伏首抽泣道:「兒臣……兒臣……嗚嗚……」想按慣例說幾句諸如兒臣心甘情願、任勞任怨之類的場面話,卻實在無法出口。

昭武帝輕歎口氣,心道:這孩子也不容易。揮揮手,讓秦雷先退出去。

待卓太監將門掩上,昭武帝輕聲道:「起來吧。」

太子卻伏地抽泣不起,只是肩頭一個勁的聳動,看上去彷彿偷笑一般。

昭武帝眉頭微微皺起,作為一個虛恭都帶著陰謀味的老傢伙,他自然明白太子是想要他懲治秦雷。或者得到足夠地補償也行。

昭武帝心中有些不悅,就像往日他對秦雷所言朕給你的。誰也奪不走;不給你地,你也不要妄想。,雖然還不能將權威施展於天下,但對於自己的兒子,他還是要堅決維護自己生殺予奪的大權的。

從桌上拎起一張白紙,昭武帝輕聲念道:「君恩如水向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莫向尊前奏花落,涼風只在殿西頭。」太子聽了。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不由抬起頭,驚詫莫名的望向昭武帝。

只見昭武帝依舊低垂著眼瞼,聲音不鹹不淡道:「好詩好字,就是有股子幽怨氣在裡頭。格局不夠啊……」說著微微抬起頭,狹長雙目望向太子,輕聲道:「你貴為太子,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太子頓時湧起無限委屈,指著自己腫胖的臉盤,戚聲道:「天下有孩兒這般淒慘的太子嗎?」

昭武帝將那宣紙擱下,冷冷道:「你未卜先知嗎?寫字時就預料到自己落到這般田地嗎?」

聽著昭武帝地質問,十分渴望撫慰的太子爺。心中不禁拔涼拔涼的,雙手緊緊攥著,連指甲陷到肉裡都不自知。沉默片刻,太子才澀聲道:「今日受此奇恥大辱。兒臣還有何面目屹立朝堂之上?不如請辭這東宮之位,從此避居山林、了此殘生吧……」

砰地一聲,昭武帝猛一拍桌面,把茶盞都震得一跳,滾燙的茶水濺到手上。疼得他一哆嗦。不由惱火道:「你荒謬!朕把京都防禦都交給你!皇宮裡的幾千衛士也讓你統領!而老五呢?就三個人!」

輕蔑望了太子一眼,沉聲喝道:「結果呢?你讓老五穿越重重禁宮。摸到了眼皮子底下,被人家掐住了脖頸子,扇成了醬缸子。你除了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還會幹什麼?朕都替你害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用見人!」

聽了昭武帝暴怒地呵斥,太子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光想著自己糟了多大委屈,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整個過程中的糟糕表現,與秦雷相比,可謂天上地下,差的太遠了。

見他瑟瑟發抖,昭武帝終是不忍心再訓斥下去,畢竟太子聽話做事,並沒有什麼大錯。端起茶盞喝一口,昭武帝輕聲道:「好了,功是功過是過,這次你做得不錯,險些就讓文家上了套……」

「但還是被秦雷攪和了……」太子抽泣道。

昭武帝摩挲下桌上的玉如意,苦笑道:「聖人一眼萬年、演九九大道,卻還有一成變數,何況朕還不是聖人。」瞥窗外一眼,輕聲道:「雨田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文家氣數未盡罷了。」

太子一時也想不起如何構陷秦雷,只能俯身囁喏著應下。

昭武帝縷一縷頜下長鬚,輕聲道:「讓雨田這麼一鬧騰,消息是蓋不住,文彥博定然也不會出頭了,卻要設法留住一寸未來。」

太子心中一沉,叩首道:「父皇……只管吩咐。」

望著伏跪於地的太子,昭武帝竟然微笑起來,溫聲道:「寒冬臘月怪冷的,你先在家裡讀一陣子書,等著暖和些再出來做事吧。」

太子渾身一顫,難以置信道:「兒臣要被禁足了嗎?」

昭武帝呵呵笑道:「這叫休養,怎能是禁足呢?無非是讓李家相信,你仍是與他們一起的,將他們穩住而已。」

太子心中被屈辱填滿,毫無知覺地叩首應下告退,便行屍走肉一般離了內殿,推開左右,晃晃蕩蕩走到院子裡。

沒有方向、也不走正道,太子爺在齊膝的積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冰涼刺骨的感覺從腳上傳到腿上,又從腿上傳到全身,讓他冷的幾乎失去知覺。但身上再涼也抵不上心中地寒冷,秦霆感覺那種從心底散發的冰冷,讓他眼前的世界都前所未有的灰暗起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老大、老五、甚至是老三老四,一個比一個混賬無恥、一個比一個無法無天,偏偏老頭子就對他們關愛有加。百般袒護。而自己老實聽話、不哼不哈,反而跟個後娘養地似地。被昭武帝當成了夜壺,用地時候拿出來,不用的時候有多遠扔多遠,唯恐被臭到一般。

我是太子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太子啊!為什麼會這樣呢?秦霆心中無限苦悶的吶喊道。

走了不知多遠,終於雙腳完全麻痺不聽使喚,秦霆仰天大笑三聲,在那淒涼苦悶的笑聲中,轟然仰面倒在了雪地上。綴在後面的鍾離坎等人。趕緊上前將太子扶起,背著往暖轎上去了……

紫宸殿裡,秦雷老老實實跪在昭武帝面前,滿面羞愧道:「孩兒妨礙了父皇的大計,請父皇責罰!」

昭武帝冷哼一聲。輕叩桌面道:「你確實罪責不輕啊,若不是朕說過不再怪你,非要打你八十板子方能消氣。」

秦雷嘿嘿陪笑道:「謝父皇不打之恩。」說著就要爬起來。哪知昭武帝不鹹不淡道:「誰讓你起來的?」秦雷只好重新跪下,委屈巴巴地望向昭武帝。

昭武帝端詳著英俊硬朗的兒子,輕聲歎息道:「你知道你給朕造成多大損失嗎?」秦雷無辜的搖搖頭,眼神清澈若山間的小溪。

昭武帝輕哼一聲,沉聲道:「自從你和秦霖,在大殿上與文家衝突之後。朕料到事情不能善了,便想設計除掉文家這顆毒瘤。」

秦雷心道:果然如此。輕聲道:「孩兒愚魯,不能體會父皇的深謀遠慮。」

昭武帝擺擺手,微微鬱悶道:「朕也不是想瞞你。只是以為你在京山營,等得到消息再回來,事情應該已經結束了。怕你早回來,朕還讓太子想法攔著點。」說著有些無奈道:「想不到趙承嗣那邊緊鎖四門,卻還是沒有攔住你個地老鼠。」

秦雷撓頭道:「陛下遇險地事已經傳遍中都。當時城內人心惶惶。城防也不如往日嚴密,兒臣這才有機會鑽進來的。」

昭武帝冷笑道:「這不足為奇。有人整日翹腳盼著朕崩了,自然唯恐天下不亂了。」

秦雷讚歎道:「父皇明鑒萬里、洞燭高照,那些魑魅魍魎自然逃不過您的龍眼了。」

馬屁拍得山響,偏偏昭武帝就吃這一套,捋鬚笑道:「什麼龍眼?難道朕臉上長了一對荔枝不成?」話雖如此,但沒有一點責備之意。

秦雷汗顏笑道:「孩兒就那麼點水準,以後一定多看書。」

昭武帝擺擺手,讓他起來,在炕沿上坐下,接著輕聲道:「朕本打算先下手為強,賣個破綻給文彥博,讓這慌了神的老小子,從烏龜殼裡伸出頭,」說著伸手成刀向下一揮,狠聲道:「斬下這老小子的烏龜頭!」

秦雷心中盤算道:若沒有老子,太子明日早朝必定要宣佈監國的,只要文彥博那老狐狸跳出來搖旗吶喊,那附逆這個罪名便洗不掉了。到時候太子再一撇清,把與文家交往勾結的證據一拿出來,文家就豬八戒照鏡子,裡外都是大鼻子了。

看一眼瘦了吧唧的老頭子,秦雷不禁打個寒噤,心道:老子是熬死卡影帝地話,老頭子就是希區柯克。照這安排設計,若不是老子橫插一槓子,就算文老狐狸奸似鬼,也要喝老頭子的洗腳水。不由暗暗佩服老頭子的陰謀,簡直到了離譜的地步確實是把天地當棋盤、將眾生當棋子地……老瘋子。

胡思亂想間,就聽昭武帝語帶怨氣道:「苦心的佈置、百般的忍讓,就在收網前一刻被你生生攪和了,簡直要……生生氣煞朕啊!」

秦雷連忙拱手陪笑,卻聽昭武帝似笑非笑道:「只要有時間,總能等來下次機會。就算等不來,朕也可以創造出來。但眼下,朕為了造成沉迷丹道的假象,已經有一個月沒理政了,本打算趁著文彥博倒台,快刀斬亂麻,把這爛攤子一道收拾了。沒想到讓他躲過這一劫……」說著瞇眼望向秦雷,輕笑道:「可是你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秦雷知道。昭武帝說地是御史台參奏自己行兇殺人,大理寺調查秦霖貪贓枉法之事。因著昭武帝地放縱。兩宗案子都快辦成鐵案了,要想翻案卻不那麼容易。

要想麻煩少、態度是關鍵,想到這,秦雷憨厚笑笑道:「只要父皇平平安安地,別的都算不上事兒。」

昭武帝嘴角不由微微上翹,指著他笑罵道:「嘴裡抹了蜜一般,這九重禁宮你都能翻進來,那撮爾小事更放不到你眼裡去了。」說著把桌上寫好地一道聖旨遞給秦雷。沉聲道:「你去給沈濰傳旨,加他一等爵位,命他重掌鐵甲軍。他見到是你傳旨,必然明白事情的經過,對朕的些許怨懟也會消失的。」秦雷恭敬地接過來。捧在手中。

昭武帝又將第二道聖旨遞給秦雷,歎息道:「去趟河陽公主府,跟你姐姐說,朕在東都給她備了宅子,讓她把手中的東西交出來……即日起程吧。」秦雷接過這道聖旨,同樣捧在手上。

昭武帝又有些疲憊道:「那東西你就留著吧。」秦雷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只好先應下。

「在隔壁歇息片刻,待會陪朕早朝吧。」畢竟是五十多的人了。昭武帝已經沒了通宵理事地精力。

秦雷躬身告退,自去邊上房間歇息不提。

待他走後,卓老太監過來,服侍著昭武帝躺下。昭武帝突然道:「你說我這次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

卓老太監為昭武帝蓋上被子,輕笑道:「您失去了一次拿下敵人的機會,卻試出了周圍人的心意,至於哪頭多?當然簡在帝心了。」

昭武帝閉上眼睛,喃喃道:「下次還有機會……」說完便沉沉睡去。

卓老太監吹熄宮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來。又輕手輕腳掩上門,這才搖搖頭。口中輕吟一句:「假作真時真亦假。」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風雨如晦,朝野滿盈。平旦,寅時。」打更太監們真的很敬業。

秦雷感覺自己剛剛睡下,剛剛在夢中把老頭子按倒在地,還沒有掄起醋缽大小的拳頭,狠狠的捶他一頓。便有太監宮女魚貫而入,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各行其是。

而是按照高矮個排成兩行,呼啦一聲全部跪倒,三扣九拜,低聲齊呼道:「殿下千歲千千歲……」

秦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揉揉眼道:「發什麼神經?」只有朝堂祭祀等正式場合,才會用到這種大禮參拜。卻沒有在臥室裡山呼千歲的道理。

領頭的太監細聲媚笑道:「王爺的無窮威力不分時間場合,奴婢們發自內心的敬畏王爺,自然也不該區分時間場合了。」說著一揮手,便有四個水靈靈、怯生生地小宮女上前,為彪悍無匹的隆威郡王殿下穿衣梳洗。

「怎麼這麼快就到點兒了?」秦雷哈欠連連的問道。那領頭的太監拈花輕笑道:「哎呦,我地好主子,諸位大臣們可在承天門外候著了。雖然他們等您老也是應該的,不過還是給他們個面子的好。」

秦雷被逗得哈哈笑道:「不錯,不錯,給他們個面子吧。」便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王爺,您的朝天冠還沒帶呢……」

承天門外早就開了鍋,大臣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話題便是今日太子監國的事情,看來昭武帝地病情已經成為盡人皆知地秘密。諸位臣工有惴惴不安的、有幸災樂禍地、還有冷眼旁觀的。

觀誰?當然是觀看兩位大人物的臉色。只見李太尉老臉拉得老長,一副被人家騙了五百兩銀子的敗興模樣。再看那文丞相,一張俊臉黑的嚇人,一副被人家騙了五萬兩銀子的敗興模樣。

見兩大巨頭都如喪考妣,有心思靈動的便已猜到,八成這次兩位都沒佔到便宜,還惹了一身騷。

那誰佔便宜了?答案不言而喻。忍住內心的震驚,眾大臣老老實實縮頭站好。對於以後如何站隊,心中不免要多想一些:是不是要一條道上走到黑呢?

時辰一到,承天門大開,文武百官左右列隊,魚貫進入紫禁城,準備參加昭武十七年臘月二十一的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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