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零九章 小三和小四
飛鳳舞、遒勁有力的四行大字寫下來,秦雷大笑著擲給南方士紳百姓一個及其風騷的背影。
感謝詩韻、感謝東坡、感謝雲裳,秦雷攥緊拳頭,內心吶喊道!
在酒精和雞血的混合刺激下,秦雷嚴重的超水平發揮,寫下了這首震古爍今的佳句名篇。
現今詞曲未勝,無人識得這東西的真面目,只道秦雷作了首詩。把『誰怕』、『微冷』、『歸去』六字摳去,可不就是一首七言律詩嗎?所以在眾人眼裡,這六個字乃是豪邁不羈的年青王爺,為了表達內心強烈的感情,衝破格律的束縛,而添的點睛之筆。
「王爺,還未賜下詩名呢!」當人們從陶醉中醒過來,那位王爺已經巍然傲立與船頭,正微笑望著眾人。
「定風波,便叫定風波吧!」一時間想不起什麼好名字,只好把詞牌拿出來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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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的時候終於到了,岸上的百姓士紳哭成一片,眾人向秦雷恭恭敬敬三叩首,便見那大船緩緩的啟動,向北而行。而那位王爺,一直向眾人揮手、揮手,直到與天地同色,再也看不見為止。
眾人仍站在江邊久久不願離去,彷彿王爺把他們的魂也帶走了一般。等好不容易把視線從江邊收回,卻又投向那一面留著王爺詩句的影壁。方才人們已經感到此詩文辭脫俗傳神之外,更是寓意深刻、含著王爺的諄諄教導。此時靜下心來,那種寵辱不驚、無喜無悲的超逸豁達便撲面而來,讓人對人生的浮沉、情感的憂樂產生一番全新的感受。
但更多人卻要探究王爺寫這首詩,到底想說些什麼。這讓南方百姓士紳展開了持久而熱烈的討論,人們各執一詞,互不相讓,都認為自己理解的對。最後還是由兩省最有名望的十幾位飽學鴻儒出面,聯手為這首詩作注,才消停了這場罕見地爭論。
權威的觀點是。全詩上半部分是對南方父老的勉勵和期望,勉勵大家不怕困難,勇往直前,把南方建設好、保衛好。而下半部分乃是王爺委婉的表達自己為了南方,甘於自我犧牲,無畏面對回京後險惡政治風雨的高尚情操和偉大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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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並不知道他神經錯亂時寫下的詩,會有如此大的反響。即使知道,也沒有心情沾沾自喜——他徹底病倒了。
他之所以寫完字就趕緊上船。是因為那時便感覺身體已經不行了,搖搖晃晃的走到船上,卻被人誤認為步伐風騷。站在甲板上時藥效便已經完全消失,渾身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腦子裡一團漿糊一般,混混沌沌。
秦雷咬碎鋼牙,完全憑意志站到再也看不見岸上人時,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出去。邊上的石敢石勇早有準備,小心接住王爺僵硬的身子,流著淚送到船艙中去。
船艙裡,雙目紅腫的若蘭和雲裳已經備好熱水、鋪好床褥,等秦雷一被送進來。兩位姑娘便把閒雜人等全部請出去,為秦雷寬衣解帶,用熱姜水擦拭身體,逼出體內地虛火。
等秦雷僵硬的身體漸漸柔軟下來,雲裳又為他刮痧、拔罐,看到情郎青紫的背部,兩位姑娘又是一陣心傷。這些做完了。兩位姑娘吃力的把他搬到床上,擺個舒服的姿勢,蓋上被子,這才香汗淋漓的坐在床頭歇息。
兩人自從山莊出來,一直掛心著秦雷的身子。都刻意的迴避早上的事情。此時告一段落,又是單獨相處,自是不免有些尷尬。兩人視線微微一觸,又各自躲閃開來,一個把玉頸偏向右、一個將粉面移向左。
雲裳心中小鹿亂撞,心道。都怪自己當時太過忘情,怎麼能當著若蘭說出那等羞人的話來呢?正忐忑間,便聽若蘭小聲道:「雲裳妹妹,你也喜歡咱們王爺啊?」
哎呀,怎麼問地這麼直接?雲裳頓時小臉通紅,連忙用雙手捂著,蚊鳴道:「若蘭姐跟王爺學壞了。」
若蘭轉過頭,瞧見她嬌羞的傾國玉容,不禁一呆,心道,雲裳妹妹可比我好看多了,王爺看不上倒是奇怪了。想到這,心裡略略好過些,拉住雲裳的小手,輕聲道:「這樣也好,咱們姐妹將來也有個照應。」
雲裳反握住若蘭柔若無骨的小手,搖頭道:「妹妹卻沒有姐姐的福分……」若蘭還道她擔心秦雷不要自己,回頭望了望昏睡中的秦雷,湊在雲裳耳邊小聲道:「妹妹有所不知,咱們王爺與別的天潢貴冑有所不同,最是重情重義,只要你對他好,他便對你更好,
甚至為了人家,寧肯委屈了自己。」
雲裳聽了,瞪大秀目道:「還有這種事?」在她心裡,秦雷就跟個小霸王似地,除了欺負人就是佔人便宜。他還有為別人委屈自己的時候?雲裳不由心中泛酸,瞅了眼挺屍的漢子,心道,你什麼時候也能為人家委屈一回啊。
若蘭本想把秦雷為自己委屈的事情顯擺一下,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她總不能跟雲裳說:人家不方便的那幾天,王爺從來都規規矩矩,讓他從外間找一個都不肯吧。這些話是打死也說不出來地。
好在雲裳滿腹心事,也沒有問,而是真心實意道:「若蘭姐,妹妹真的很羨慕你,可以無憂無慮的跟在王爺身邊,什麼都不用想。」
若蘭聽了,心中十分甜蜜,微笑道:「妹妹也可以啊。」既然打定主意拉一個同盟,以免受將來的王妃欺負,若蘭便敞開胸懷,接受了這個『小三』。這個詞還是秦雷教的呢,他說那些專門勾搭別人漢子的壞女人就叫小三。
雲裳搖頭哀怨道:「過些日子,等王爺好些我就下船,是不能跟他去中都地。」
若蘭心中一鬆,但她畢竟是個善良的姑娘,緊緊握住雲裳的小手,焦急道:「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王爺說啊,天下沒有王爺辦不成的事,你以為天快塌了。但王爺只要一翻手,就能把咱們的天撐起來。」說著滿臉幸福地回憶起在中都時,秦雷派人抓住威脅她的壞人,又把她的家人保護起來,讓她踏踏實實做個小女人地甜蜜故事。
雲裳聽著若蘭一臉陶醉的講述,心裡越發不是滋味。等若蘭講完,她輕聲道:「姐姐,王爺回京後要面對許多強大的敵人。我若還留王爺身邊,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還會成為他被人攻擊的軟肋。」說到這雲裳雙目中已經滿是淚水,她感覺撕心裂肺的痛。
若蘭聽她這麼說。明白了雲裳不像自己,是個單單純純的小侍女,再聯想起幾個月前,秦雷對自己說雲裳身份不同尋常,看來背後一定有些隱情,她便乖巧的住嘴不問。
她一住嘴,雲裳又在暗自傷神,屋裡又是一陣沉默。這時,外面石敢輕輕敲門問道:「王爺醒了麼?」若蘭朝雲裳點點頭,起身出去。掩上門,對石敢小聲道:「雲裳說,恐怕得睡個三五天才能醒過來。」
石敢擔憂道:「沒什麼大問題吧?」
若蘭微笑道:「應該沒問題,否則雲裳妹妹怎麼捨得往王爺身上用。」說到後來,語氣又有些酸酸的。
石敢瞭解地笑笑,卻被若蘭看在眼裡,心道。原來都知道了,就瞞著我一個呢。又聽石敢道:「方纔衛士們撈上個箱子。」
若蘭淡淡笑道:「石敢哥有些意思,這種事情說與我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爺嚴禁我們後院的摻和前院的事情。」因為王府姓石的太多了,所以都是連名帶姓一起稱呼。
石敢撓撓頭道:「這事情我們大老爺們不好處理。這才麻煩姑娘。」
若蘭好笑道:「莫非又漂上個女子來?」說完便自覺失言,不由自主地瞅了瞅艙裡。
石敢一臉不可思議道:「姑娘沒猜錯,這事邪門的緊,箱子裡確實裝著個姑娘。」想了想,還是照實說道:「而且,而且我們還都認識……」
若蘭杏目微瞪。心中咯登一聲道,莫非又是王爺的小情人?也顧不得什麼內外有別了,對石敢小聲道:「麻煩石敢哥帶我去看看。」
石敢本來就是找若蘭去處理此事的,聞言點頭道:「姑娘請跟我走。」若蘭先告個罪,進去對雲裳說一聲,這才跟著石敢下了二層。
下到一層,只見一隊黑衣衛面朝運河把船艙圍了起來,再看他們張弓搭箭、如臨大敵的樣子,倒把若蘭弄得一頭霧水,就算是王爺頂著緊頂著緊的小情人,也不至於這麼緊張吧。不禁勾起了好奇之心,緊走兩步,進了船艙,只見一個受驚小兔般的年青姑娘,抱著修長的雙腿蜷縮在牆角。
聽見有人進來,年輕姑娘嬌弱的身子開始瑟瑟發抖,畏畏縮縮的抬頭,待看見進來地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這才不那麼畏懼,忽閃著黑白分明大眼睛,受驚小兔般望著若蘭。
若蘭第一眼便感覺這姑娘與自己好像,一樣的瓜子臉,一樣的大眼睛,甚至連體型都差不多,只不過這姑娘髒些、憔悴些罷了。她能看出這姑娘遭了很多罪,精神似乎也到了崩潰邊緣。
若蘭努力擺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柔聲道:「這位妹妹不要驚慌,我們是隆郡王府的人,都是好人,你儘管放鬆些好了。」
年輕女子使勁把小腦袋埋到屈起來的雙腿中,微微點點頭,卻不敢說話。
若蘭見女子還是在瑟瑟發抖,吩咐跟進來地小丫鬟去取些自己的衣衫被褥,再熬點薑湯、送些吃食過來。趁這功夫,若蘭想上前安撫下女孩,誰成想才向前邁了一步,女孩便尖叫起來,倒把若蘭嚇了一跳。
外面的石敢聽到聲響,趕緊進來查探。四下一看,沒什麼異常,便要轉出。若蘭對女子溫聲道:「待會有人送衣物吃食過來。你先吃些東西暖暖身子。江上風冷,你又衣衫單薄,再挑些合身的穿吧。」說著朝依舊一臉惶恐的女子微笑一下,跟著石敢出了船艙。
若蘭和石敢走遠些,輕聲問道:「石敢哥,你真地認識這女孩?」
石敢點頭道:「對,她便是王爺一直尋找的念瑤姑娘。」怕若蘭誤會,又補充道:「姑娘不要多心。這個姑娘干係重大,王爺找她是有原因的。」
若蘭無奈笑道:「原來若蘭在眾位大哥眼裡便是個愛吃醋的。」石敢不好意思笑笑,剛要解釋,若蘭正色道:「這姑娘遭遇可憐,我們能幫就多幫幫她。先把她情緒穩定下來,再把身子將養將養。等王爺醒了,一切聽他處置。」
石敢凜然稱是,撓了撓頭。還是解釋道:「兄弟們覺得若蘭姑娘你全心全意對王爺,對我們黑衣衛的兄弟們也照顧有加所以都很尊敬你。雲裳姑娘的事情確實沒有辦法,本來還想找個法子暗示一下,沒想到被你先知道了。是以都覺得有些歉疚。」黑衣衛大多沒有成家。生活上自然邋裡邋遢,若不是若蘭經常帶人去給他們縫縫補補、洗洗涮涮,怕是連身出門衣裳都沒有。
說著小聲道:「至於念瑤姑娘,她跟王爺確實沒什麼,只要姑娘小心些,便不會被鑽了空子。」秦雷與石敢幾個,乃是過命地交情,私下裡無話不談,甚至王爺是在誰身上破地處,也一清二楚。
他怕若蘭聽信那些不知內情之人的胡言亂語。誤以為秦雷與念瑤也有一段,是以有此一說。這倒是他多慮了,這種事情若蘭清清楚楚,根本不用問任何人。
兩人正說間,兩個侍女滿身湯水從艙裡退出來,過來訴苦道:「若蘭姐,她根本不讓我們靠近。還潑了我們一身。」若蘭微笑道:「那位姑娘受了驚嚇,你們別往心裡去,換身衣服去吧,這裡不用你們管了。」
兩位宮女走後,若蘭對石敢福了福。微笑道:「石敢哥先忙著,我進去看看念瑤妹妹。」與石敢分開後,雲裳走到艙外,方才兩個宮女退出來時,沒有關嚴門。
若蘭順著門縫往牆角的床上一看,那裡已經沒有人了。視線一偏。只見念瑤正蹲在地上,用手把打飯在地的飯菜撿起來往嘴裡送,狼吞虎嚥的吃著,根本不在乎是否沾了灰塵。一邊吃著,那雙驚恐的大眼睛,還不停的四處張望,彷彿隨時準備縮回去。
若蘭感覺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眼圈頓時通紅,輕手輕腳退出去,接過宮女重新送來的飯菜,又加重腳步,故意發出聲響走了過來,在門口停頓一下,這才輕輕敲門道:「我可以進去嗎?」
等了好一會,她才推開門,邁步走進去。此時念瑤已經重新退回牆角,把頭埋得低低地,根本不敢抬頭。若蘭柔聲道:「方纔聽說飯菜被打翻了,我再拿一份過來,放在這裡,你慢慢用吧。」說著小心翼翼放在床頭,便告辭出去了。
等腳步聲消失好久,深埋著的小腦袋才抬起一絲縫隙,見屋裡確實沒有人注視自己,念瑤才把頭重新抬起來,望著床邊香噴噴的飯菜,無聲的哭泣起來。早已流乾地淚水重新奔湧而下,決了堤的大壩一般,止也止不住。
霽月總難逢、彩雲偏易散;心比青天高,命比黃泥賤。
昔日的心高氣傲、昔日的孤芳自賞,全都成了遙遠的往事。大概一年多了吧,她彷彿生活在一個無窮無盡的夢魘中,走出一個噩夢、便緊接著另一個,沒完沒了,彷彿今生便要陷入這無窮無盡的黑暗中,永遠無法自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