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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155章
第一章 利益結合

  項少龍與滕、荊兩位兄弟及陶方四人在十八鐵衛護翼下,朝王宮進發,忽地前方蹄聲驟起,暗霧中一騎在前方狂馳而來,後面追著十多名騎士,就像以長街當作了競賽的走道。

  滕翼大喝道:"來人停馬。"

  前面騎士已來至燈籠光映照的範圍內,只見他滿身鮮血,大叫道:"大將軍救我。"

  眾人定睛一看,赫然竟是國興。

  國興想伸手勒馬,但顯已支持不住,側身由馬上墮往左方。

  就在戰馬煞停,國興快要肩撞地上之際,弓弦聲響,一支勁箭由後邊騎士手上發出,準確得難以置信的由國興後頸透入,前頸穿出,到國興掉到地面時,已成了一具毫無生命的屍體。

  縱使以項少龍一向的反應迅捷,仍看得頭皮發麻,且目眥欲裂。

  十八鐵衛全體掣出弩弓,迅速上箭。

  那批人奔至國興倒地處,紛紛勒馬停定,帶頭者管中邪正把強弓掛回馬背上,大聲道:"項統領見到了,國興畏罪潛逃,下屬不得不執行王令,把他射殺。"

  項少龍渾身冰冷,同時湧起滔天怒焰,"鏘!"的一聲拔出百戰寶刀,冷喝道:"管中邪你竟敢當著本人眼前,射殺我都騎副統領?"

  管中邪的親衛立舉鐵盾,擋在他面前,形成盾牆。

  管中邪好整以暇笑道:"項統領請勿誤會,且聽我詳細道來,卑職奉有儲君之令,追輯今早蓄意刺殺儲君的兇徒,竟發覺兇徒實由武士行館館主邱日昇勾結前來咸陽。現在邱日昇和兇徒全體落網,由仲父親自審問,就這國興拒捕逃走,項統領清楚看到,若覺卑職有失職之處,大可在儲君、仲父和太后駕前提出來說好了。"

  接著喝道:"給我搬屍!"

  項少龍一時亦不知該如何應付,大喝道:"不准動他!"

  管中邪佔盡上風,大笑道:"項統領有命,卑職怎敢不依,我們走!"

  拍馬掉頭便去。

  那批都衛策馬緩退十多步後,才齊聲呼嘯,紛掉馬頭,追著管中邪去了。

  項少龍等臉瞼相覷,目光最後落到勁箭貫頸,倒斃血泊中的國興屍身處。

  陶方歎道:"我們終是低估了呂不韋,這一著確是毒辣之極,不但殲滅了武士行館,同時落了我們和繆毒的面子;還可把矛頭直接指向繆毒,甚或杜璧和蒲鵠。"

  滕翼肅容道:"呂不韋說不定還會乘機借此事鬧大,對付繆毒和他的手下。"

  項少龍搖頭道:"他絕對動不了繆毒,小俊你著人為國興處置身後事,同時保護他的家人,我立即進宮面見儲君,看看如何應付此事。"

  一夾馬腹,往前馳出,再不忍見國興的慘狀。

  一直以來,管中邪雖是他的敵人,但他仍是對他有三分惺惺相惜的心意。

  但在這一刻,他只想將他碎屍萬段,再沒有絲毫可惜的感覺。

  到了通往王宮的大道上,只見車水馬龍,公卿大臣們似像一點都不知道咸陽城刻下的腥風血兩,都興高采烈的往赴春宴。

  抵達宮門時,遇上了昌文君,後者神色凝重,迎上來道:"儲君正要找少龍呢!"

  項少龍忽地記起一事,登時汗流浹背,向滕翼道:"咸陽城今晚定是插翼難飛,趙大和單美美……"

  滕翼劇震道:"我曉得了!"掉頭便去。

  項少龍忙吩咐昌文君派出一隊禁衛,跟去保護滕翼,這才入宮見駕。

  心中對國興的死仍是難以釋然。

  自己確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也不想想在成陽城內呂不韋的勢力是多麼龐大。

  以他的精明,怎會想不到小盤的被刺,杜璧、蒲鵠兩人一定脫不了關係。

  現在呂不韋拿下了邱日昇,擺明是要對付繆毒。

  不過他卻清楚知道,或者由歷史上早知道在繆毒公然作反前,呂不韋仍奈何不了繆毒。

  與呂不韋這種人對敵,一個不小心,便要吃上大虧。

  想到國興剛棄暗投明,便給管中邪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射殺,那種憤恨及無奈的感覺,真使他恨不得立即盡起烏家精兵,殺進仲父府去。

  小盤此時正在書齋內,和昌平君、李斯、王齒、王陵四個心腹大臣大將說話,神色出奇地冷靜,見他來到,欣然道:"太傅免禮。"

  項少龍勉強壓下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在王齒下首坐好,沉聲問道:"眼前情況如何?"

  王齒答道:"管中邪剛才對武士行館發動突襲,那常傑和安金良當場被殺,邱日昇給他們用棍把右手骨敲碎了,行館的二百多名核心武士全被擒拿,另外還審訊了兩名受了傷的刺客,證據確鑿,使邱日昇沒得抵賴。"

  對面的李斯道:"那些人被送到我那裡去,包括邱日昇在內,都一口咬定是繆毒指使的。由於渭南武士行館之所以能夠重開,全賴繆毒大力保薦,所以繆毒今次很難置身事外。"

  小盤道:"我要找太傅,就是想大家商量一下,是否正好藉此事除去繆毒?"

  項少龍心中恍然,小盤雖被迫接受自己安徘以繆制呂的妙計。但事實上他對繆毒鄙屑厭恨至極點,因為繆毒等若把朱姬由他身邊搶去了。

  在很大的程度上,小盤亦恨不得能有機會深深的傷害朱姬,以洩心中怨憤。現在黑龍出世,他再不像以前般那麼懼怕呂不韋,所以更覺這想法極具誘惑性。

  只要他項少龍略一點頭,小盤傳令下去,可能比小盤更恨繆毒的呂不韋便會立即派人去殺盡繆毒的家將,真個閹了他,再屈打成招後,才交給李斯這大法官處理。

  朱姬本身並無實力,若小盤不站在她那一方,呂不韋確可為所欲為。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繆毒現在那裡?"

  昌文君答道:"他和大枇心腹家將躲進了甘泉宮去,太后曾兩次派人來召儲君,都給儲君婉拒了。"

  項少龍至此才知形勢的險惡,事情來得太快了,呂不韋肯定早知邱日昇與此事有關,故竟揀了春宴舉行之前動手,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眾人目光都落到他身上,顯是知道小盤心意,故既不敢反對,可能亦不想反對,特留待他說出能左右這未來秦始皇的決定。

  事實上項少龍也找不到反對的有力理由。

  只見小盤龍目生輝,一瞬不瞬瞪著自己,充滿渴望和期待。

  小盤對他終有異於對其他人,儘管威權日增,但最後仍是死心塌地尊重他的看法。

  歎了一口氣後,把管中邪當著自己面前射殺了國興的事說出來。

  眾人同時色變。

  王陵大怒道:"這可是太過份了。"

  項少龍冷靜地道:"這裡沒有半個人會為繆毒之死歎一口氣,但我們卻不能不思量接續而來的後果。"

  接著向李斯使了個眼色。

  這可說是要李斯表現他是否夠朋友的機會了。

  現在小盤最信任的人,除了他項少龍外,就數李斯,其他人都差了一截。

  李斯乃極為精明的人,自知項少龍心意,肯定地微一點頭,道:"若此刻除去繆毒,最受打擊的當然就是太后,這事若發生,太后將威信蕩然,再難親政主事,在那種情況下,只要呂不韋聯結朝中大臣,說不定可真的成為輔政大臣,那我們憑黑龍辛苦弄出來的形勢,就會盡付東流了。"

  王齒沉聲道:"我們大可推舉少龍以太傅身份輔政,尤其少龍今早護駕有功,兼之有黑龍出世,王綰和蔡澤等都知誰是真主,呂不韋就算要扭轉形勢,恐亦扭轉不來。"

  昌干君同意道:"沒有人比少龍更適合做輔政大臣了。"

  項少龍苦笑道:"儲君和諸位這麼看得起我,我自然很高興,不過呂不韋今趟驀然向繆毒發難,固是怕我們革除管中邪之職,但亦未必真把矛頭直指太后,可見定是另藏禍心,最後目的仍是要對抗我們那條寶龍。"

  小盤沉吟片晌,點頭道:"連我們都知道邱日昇和杜璧蒲鵠暗中勾結,呂不韋沒有理由不知道,但今趟他只針對繆毒,一句也不提杜璧和蒲鵠,其中確是有點間題。"

  李斯色變道:"會否是呂不韋已與杜璧和蒲鵠達成秘密協議,犧牲邱日昇以扳倒繆毒和太后,那只要再……嘿!"

  眾人同時色變。

  昌文君失聲道:"這絕非沒有依據,因為蒲鵠由祭場返回來時,被呂不韋邀上他的車同座,說不定就在車內達成了協議。"

  這就是政治了。

  儘管看似不可能,但在形勢劇變下,敵對的人亦可因權衡利害而變成合作者。

  在呂不韋的立場來說,他與繆毒和朱姬已是勢不兩立,以小盤和項少龍為首的政治集團更是和他仇深似海。若他不是有蒙驁的實力在支撐著,早連性命都丟了。但假若他與以成喬為中心的利益集團結合,聲勢自然大是不同。

  小盤神色凝重道:"寡人倒沒有想到這一點。"

  王陵吁出一口涼氣道:"自黑龍出世,呂不韋和杜璧等都慌了手腳,在力圖扳回大勢下,這樣做毫不稀奇。為今問題在我們都對繆毒看不順眼,是否該乘機放倒他而已?"

  眾人眼光再吹落在項少龍身上。

  項少龍開始又感到宿命的無可改變,繆毒是注定了不會這麼快敗亡的,所以眾人才忽然有個這樣的想法冒了出來。

  對呂不韋來說,成喬的威望比小盤至少差了幾條街,杜壁和蒲鵠亦遠比不上王齒、李斯和自己等人,所以假若成喬取代小盤為秦君,就只有被他操控的份兒,而絕無自主之力。

  由此亦可見他對小盤這"兒子"已撤底失望了。

  微微一笑道:"繆毒算什麼東西?眼前我們最大的敵人只是呂不韋,故暫時最聰明的做法,仍是留繆毒以制呂不韋,然後再設法清除成喬等人,那時就毋需愁呂不韋還有什麼作為了。"

  小盤仍有些不心息,皺眉道:"但我們有什麼方法對付成喬呢?"

  項少龍笑道:"那還不簡單,著他領兵出征趙國,他和趙人的關係就無所遁形了。"

  眾人同時拍案叫絕。

  這就是情報的重要,若非項少龍深悉蒲鵠和趙國大將龐爰的關係,就難以想出這條妙計來了。

  小盤呆了一呆,接著哈哈大笑道:"沒有比這更簡單直接的方法了,但卻須等待時機,現在黑龍才出世未久,寡人仍須一段時間去鞏固權位。"

  李斯當了廷尉後,身份大是不同,一改以前的韜光養晦,發言道:"既是如此,我們就該讓繆毒清楚知道呂不韋要毀了他,那他和呂不韋就更勢成水火了。"

  王陵慎重地道:"但此事有利亦有弊,可以想見太后會由今次事件,更清楚繆毒的力量太過單薄,而會在以後不顧一切為他爭取更大的權力。"

  王齒哂道:"無論她如何力爭,總輪不到他去當大將軍,能有多大作為呢?"

  小盤長身而起,眾人慌忙肅立躬身。

  小盤意氣飛揚道:"寡人立即去主持春宴,項太傅可帶一隊禁衛,去把太后和那假閹宦護送來宮,參與春宴。今次就算他氣數未盡好了。"

  接著冷哼一聲,逕自去了。

  眾人忙追隨左右。

  項少龍想起要去見朱姬,立感頭痛。

  誰想得到忽然會節外生枝。希望自己"放大假"的計劃,不要因此而被打亂就謝天謝地了。

  項少龍領著十八鐵衛和小盤最精銳的其中一個五十人組成的禁衛兵團,風馳電掣來到甘泉宮外,一隊都衛橫裡殺出,攔著去路。

  項少龍早知管中邪會著手下包圍甘泉宮,拔出百戰寶刀,大喝道:"誰敢阻我項少龍。"

  鐵衛禁衛一聲吶喊,掣出盾牌、弩弓、長矛,組成陣勢,把項少龍護在正中,弓矛前指,疾衝過去。

  那些都衛那敢反杭,雞飛狗走,散往兩旁。

  甘泉宮的吊橋升了起來,宮門緊閉。

  項少龍等來到護著宮城的小河旁,勒馬停定。

  管中邪領著許商和五、六十名都衛迎了上來,前者冷然道:"項統領不是去了參加春宴嗎?"

  項少龍想起國興,恨不得一刀把他殺掉,待他來到近處勒馬停下,才微笑道:"假若項某向管大人發出飛針,不知管大人有多少成把握可以避過呢?"

  管中邪和許商同時色變,目光落在他故意垂貼馬身的右手去,前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項統領說笑了,卑職當然是只有受死的份兒。"

  項少龍淡淡道:"兩位最好不要妄動,我項少龍更非說笑,你們這樣把甘泉宮團團包圍,已犯了冒犯太后的大罪,我若要把你們處決,誰敢說我做得不對。"

  許商回復冷靜,從容道:"項大將軍誤會了,我們只是奉仲父之命來保護太后吧了!"

  項少龍裝作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你們給我立即撤走,這保護之責,就交給本大將軍好了。"

  管中邪閃過怒容,垂頭道:"謹遵大將軍之命。"

  大喝道:"全部撤走!"

  一扭馬頭,轉身馳去。

  蹄聲驟起。

  瞬眼間所有都衛走得一乾二淨。

  項少龍朝甘泉宮門叫道:"繆大人請放下吊橋。"

  軋軋聲中,吊橋降下。

  項少龍囑眾人收起武器,帶頭昂然馳入宮內。

  才進宮門,繆毒和韓竭、令齊、繆肆等迎了過來,人人全副武裝。

  項少龍跳下馬來,伸手與繆毒相握,笑道:"繆大人請恕少龍來遲之罪,太后是否受驚了。"

  繆毒現出感激神色,低聲道:"這事……"

  項少龍著手下在廣場等候,搭著繆毒肩頭,朝主殿走去,輕鬆地道:"我知道了邱日昇的事後,立即進宮見駕,力陳邱日昇勾通外人行刺儲君之事,絕對與繆大人無關,儲君才知錯怪大人,命我立即來接太后和繆大人入宮參與春宴。"

  繆毒劇震道:"少龍真夠朋友,我繆毒必不會忘記,唉!我真不知邱日昇為何竟會做出這種蠢事來,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項少龍低笑道:"對他當然大有好處,對杜壁和蒲鵠更是大大有好處,只是繆兄就半分好處都沒有了。"

  繆毒恍然大悟道:"這天殺的狗種,被人捉了還想要陷害我。"

  兩人此時步入殿內,只見朱姬立在殿心,俏臉含霜,鳳目生威,狠狠盯著項少龍,似要把怨氣全發洩在他身上。

  項少龍拜倒地上,行了君臣之禮,朗聲道:"項少龍奉儲君之命,特來迎接太后到王宮主持春宴。"

  朱姬冷笑道:"那忤逆子還記得我嗎?"

  繆毒嚇了一跳,賠笑道:"太后。。"

  朱姬冷喝道:"不用你插嘴!"

  繆毒大感尷尬,同時噤若寒蟬,再不敢搭嘴,垂首立在一旁。

  項少龍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太后誤會儲君了。他是剛知此事,才派出微臣和禁衛到來迎駕。"

  朱姬仍下不了這口氣,光火道:"項少龍你身為都騎統領,見到有人斗膽包圍哀家的甘泉宮,竟不把這些人當場拿著,還有臉來見哀家嗎?"

  項少龍深深看進她眼內,苦笑道:"太后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呂不韋吧?

  太后若定要怪儲君和我項少龍,豈非親者痛仇者快嗎?若太后連繆大人和小臣都不信任,還可相信什麼人呢?"

  繆毒忙道:"是的!少龍確是微臣肝膽相照的朋友。"

  朱姬愕然半晌,幽幽地啾了項少龍一眼後,好像在說我總是鬥不過你的那模樣,才又淒然道:"是的!哀家可以信賴的人愈來愈少了,不過哀家再沒有赴宴的心情,你和繆奉常去吧!但我卻要你立誓保證奉常的安全。"

  項少龍斷然道:"少龍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儲君已明白邱日昇一事與繆大人絕無關係。但少龍仍要懇請太后入宮赴宴,否則只徒教卑鄙小人暗中得意,以為成功損害了太后和儲君間的和諧關係。"

  朱姬嘲弄地道:"和諧關係,唉!不過哀家也好應和王兒詳談一下。"

  項少龍催促道:"請太后起駕!"

  朱姬猶豫半晌,再歎了一口氣道:"少龍你陪我坐車上,哀家有些話要問你。"

  項少龍偷眼往繆毒望去,只見他垂下頭去,而妒忌之色,則難以遮掩的一閃即逝。

  不由心中歎息。

  繆毒你的心胸實在太窄了,怎能辦大事呢?

  連我這救命恩人你亦這樣對待,可知你的本性是多麼要不得了。

第二章 功虧一簣

  朱姬吩咐項少龍坐到她身旁後,就透過簾幕凝望窗外流水般逝去的咸陽夜景。

  主街上擁滿了慶祝春祭和因黑龍出世而雀躍歡欣的秦人。

  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鞭炮之聲不絕如縷,份外襯托出朱姬空虛無著的心境。

  自從莊襄王異人過世後,朱姬就從未真的快樂過。

  她的一生是由呂不韋造就出來的,但亦正因呂不韋而毀去。

  恐怕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和呂不韋間的恩怨。

  繆毒雖看似非常風光,但由始至終也只是被各方面利用的一隻棋子。

  想不到以朱姬的精明厲害,一旦迷戀起男色來,竟亦會糊塗至此。

  正心中感歎時,朱姬香唇輕吐道:"少龍!我往後該怎麼辦呢?"

  恍惚間,項少龍像再鑽入時空機器裡,回到了昔日在邯鄲和朱姬初相識時那段日子,心中一顫道:"太后……"

  接著再不知說什麼話才好了。

  朱姬別轉嬌軀,定神瞧著他道:"對不起!"

  項少龍愕然道:"太后何出此言?"

  朱姬垂下頭,淒然道:"我自己都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但有些時候,我真恨不得有人可把你殺了。"

  項少龍知道她是指允准管中邪和自己決鬥一事,歎了一口氣道:"我絕不會怪太后的,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怪你。"

  朱姬嬌軀劇顫,抬頭往他望來,好一會後,忽然道:"那條黑龍究竟是真是假,求你不要瞞我。"

  項少龍立時無名火起,知道朱姬仍在為繆毒打算,冷冷道:"當然是真的,要假能假得來嗎?"

  朱姬呆望了他一會,又別過頭去瞧往窗外,苦笑道:"少龍你生氣了,有時我真希望你能打我罵我,那人家還會好受一點。"

  頓了頓續道:"我太熟悉你了。只從你剛才答話的神態,就知那只是條假龍,這麼厲害的計策,定是你想出來的,沒有人比你更會裝神弄鬼了。"

  項少龍心中一熱,湧起連自己都難以明白的情結,湊到她小耳旁,柔聲道:"此刻我真想狠狠揍太后一頓!"

  朱姬嬌軀劇顫,"啊"!的一聲轉過嬌軀,眼中射出複雜難明的神采。

  項少龍差點要封上她香唇時,馬車倏地停下,原來已抵達王宮。

  項少龍心中暗歎。

  命運畢竟是不能有分毫更改的。

  朱姬抵達宴場時,小盤、呂不韋和群臣如常地熱烈歡迎她,大家就像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般。

  蒲鵠、杜璧均有出席,且神色平靜。

  假若邱日昇有機會到此一看,定會為自己的犧牲覺得不值。

  項少龍卻因國興之死心情大壞,坐入李斯和昌平君那席時,沉聲問道:"管中邪在那裡?"

  李斯兩人聽他語氣不善,嚇了一跳,齊問道:"少龍想怎樣?"

  項少龍此時已找到坐於他下方隔了五席的管中邪,正和呂娘蓉、許商、連蛟並坐細語。

  昌平君為了緩和氣氛,笑道:"那三絕才女果是名不虛傳,一曲雖罷,但我耳內仍像繚繞著她那動人的歌聲。"

  項少龍深吸一日氣道:"我要殺死管中邪!"

  兩人大感愕然,一時無言以對。李斯只能道:"少龍三思f"

  此時小盤、呂不韋和一眾大臣正輪番向朱姬敬酒,剛告一段落,各自坐好,千多人的大殿堂靜了下來,等待朱姬說話。

  項少龍怒氣上湧,倏地起立。

  眾人眼光立時被吸引,集中到他身上去。

  項少龍豪氣沖天而起,揚聲道:"微臣上趟與管大人比武一事,因管大人劍斷而止,今見管大人已另佩寶刃,忽感手癢,望能與管大人再比試一場,以作助興,請儲君與太后賜准。"

  大殿倏地靜了下來,人人臉現錯愕之色,顯是沒想到項少龍會有此一著。

  事實上前兩次比武,項少龍都是被迫作戰,只有今次因心憤國興之死,主動出擊。

  就在這刻,每個人都知道項少龍是對管中邪動了真怒,決意把他殺死了。

  呂不韋臉色微變,冷哼一聲,搶在小盤和未姬之前答道:"今晚乃大喜之日,不宜妄動刀兵,少龍若因私人恩怨……"

  一聲長笑,起自繆毒之口,只聽他陰惻惻道:"仲父此言差矣,上趟難道是仲父大悲之日嗎?為何仲父卻一力主戰?"

  呂不韋雙目厲芒爍閃,狠狠盯了繆毒兩眼,正想回敬,管中邪長身而起道:"項統頓果然眼利,看出卑職新佩的齊國名劍"射日"非是凡品,不易折斷,故動了雅興,若儲君、太后和仲父賜准,中邪樂於奉陪。"

  小盤哈哈一笑道:"這才是我大秦的好男兒,請太后賜准。"

  朱姬定睛看了項少龍好一會後,秀眸射出感激之情,點頭道:"我大秦向以武力衛國,兩位卿家正體現了我大奏的尚武精神,准予所請。"

  項少龍知道朱姬會錯了意,以為自己是因她受辱而要拿管中邪出氣,不過這時那管得那麼多,謝旨後,與管中邪同時離席往殿心走去。

  所有人都惑受到那種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凝重氣氛。

  這是兩人第三次交手了。

  管中邪,兩次都落在下風,今趟能否扳回敗局呢?

  在某一個程度上,項少龍今次確是冒險了一點。或可說不值得這麼去冒這個險。

  管中邪第一次勝不了項少龍,皆因他認為犯不著因一個他以為命不久矣的人而受傷。第二次卻輸在對百戰刀法全無認識而措手不及,但仍能借劍斷逃生,甚至分毫無損。

  現在管中邪已對百戰刀法有了應付的經驗,而且定然拚力死戰,冀能保命,在這種情況下,鹿死誰手,確是未知之數?

  所以李斯才勸他三思。

  但這時的項少龍卻完全忘掉了生死榮辱,只感到若任由這殺死國興的兇手繼續在眼前逍遙自在,便很對不起這位剛要效忠自己的手下了。

  在這一刻,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劍士。

  其他一切全不在考慮之列。

  管中邪並非呂不韋,沒有任何一部歷史書或電影說過他能活過今晚夜。

  座上的呂娘蓉已臉色蒼白如紙。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項少龍此刻不殺管中邪誓不罷休的心態了。

  剛才管中邪和許商、連蛟三人才在談論當著項少龍眼前射殺國興一事。

  那時她便渾身不安,知道項少龍絕不肯嚥下這口氣,但仍想不到項少龍甫進場即向管中邪憤然挑戰。

  項少龍尚有一個考慮的因素,就是管中邪的箭術殺傷力太大了,若將來公開對陣時,只要他扳開強弓,己方便不知誰能保命,故若可早點除去他,等若先救回了自己或滕翼荊俊等某一人的性命。

  這在潛意識裡深藏的恐懼,更促使他不惜代價,也要先殺死管中邪。

  兩人向小盤和分坐左右的呂不韋、朱姬施禮後,分了開來,各按劍柄刀把,隔了丈許,冷然對峙,由於兩人身份特別,故能在王宮內仍可佩帶兵器。

  直至此刻,仍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刀劍尚未出鞘,但整座大殿卻因眾人的肅默和那山雨來前的凜冽氣氛,變得寒冷肅殺,似乎口鼻之間壓力陡增,使人難以呼吸暢順。

  兩人像看望獵物般,狠狠對視了一會後,管中邪微微弓起背脊,催發氣勢,更使人心情拉緊得透不過氣來。

  項少龍雙目寒芒閃動,卻沒有像上趟般把百戰刀連鞘握在手上,使人想不通他為何竟不學上趟般連刀鞘都派上用場。

  只見他倏地踏前一步。

  管中邪整個背脊弓了起來,就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惡獸,比上次對上項少龍時,信心與氣勢都以倍數增強。

  項少龍夷然無懼。

  這些天來,他每天都在雞鳴前起來練刀,覺得自己的狀態,達到自從乘坐時空機前來之後,從未曾臻達的最高峰。

  假若今晚勝不過管中邪,以後都休想勝過他了。

  當然!

  這只是一種純粹的感覺。

  實情或者非是如此。

  就在此刻,項少龍百戰寶刀離鞘而出,化作精電瀲芒,畫破虛空,但卻予人一種輕靈飄逸的奇異感覺,與上趟的雷霆萬鈞,似若雨暴風狂之勢相比,更令人感到難以形容。

  管中邪顯然亦大出意外,不過他當然不能像其他人般去細意揣摩欣賞,立往前標出,拔劍運劍,迅速格架。

  兩人的出手,均迅似奔電,使人差點看不清楚。

  "當!"

  管中邪猛退三步。

  但高手如韓竭、許商等輩,都看出管中邪是故意後退,以靈巧的步法和戰術,化解和損耗項少龍驚人的百戰刀法。

  所以管中邪雖連退三步,但卻沒有露出絲毫敗象。

  項少龍亦想不到管中邪會採取這種戰術,不由窒了一窒,待要接連強攻時,管中邪雙目厲芒一閃,舌綻春雷,狂喝一聲,有若平地起了個焦雷,跨步欺身,射日劍疾施反擊,先沉腕往下,再斜挑而起,取的竟是項少龍小腹處。使項少龍難再以砍劈應付。

  一直屏息靜氣的近千觀者,見管中邪這一劍去勢凌厲無匹,更感駭然得難以作聲。

  項少龍冷哼一聲,橫移一步,幻出重重刀浪,封閉著胸腹的空間。

  "嗆"的一響,兩人乍合倏分,誰都佔不了絲毫便宜。

  管中邪心中狂喜,知道已掌握了應付項少龍驚人刀法的戰略,就是避免硬拚,以輕靈翔動去對付他的堅凝沉實。

  當下那還猶豫,射日劍趁主攻之勢,使出細膩綿密,有若織女穿梭的手法,水銀瀉地的向項少龍攻去。

  項少龍神情肅穆,沉腰坐馬,心中湧起因悲國興之死而來的慘痛情緒,竟硬以百戰刀橫砍直劈,把管中邪迫在刀影之外。

  一時刀光大盛,奇奧變幻,使人無從捉摸。

  管中邪雖竭力避免與他的寶刀相碰,仍不免刀劍交擊。

  場中雖只是兩雄相爭,但眾人都仿似在旁觀看千軍萬馬的慘烈衝殺,而至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淒厲景況。

  這時項少龍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迅快殺死管中邪,其他一切再不重要,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內。

  他不知呂不韋的奸謀有多少是與管中邪有關,但此人的才智絕不會遜於莫傲,否則單憑勇力,呂不韋絕不會肯把呂娘蓉下嫁給他。

  一天殺不死管中邪,他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所以每一招都是進手殺敵的招數,以命博命。

  "鏗鏘"之音響澈殿堂。

  由小盤以下,無人不為兩大高手慘厲的戰況而看得目定神呆。

  "當!"

  一聲特別的激響後,管中邪終被項少龍的以攻為守迫退開去。

  項少龍在氣機牽引,彼退我進下,一聲長嘯,挺刀攻去,森森刀浪,隨著他衝前的步勢,潮湧浪翻般捲往管中邪。

  管中邪心中首次湧起無以為繼的感覺。

  剛才那番急攻,本有十分把握可置項少龍於死地,可是對方每一招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所以雖是破綻處處,但除非自己肯陪項少龍一起送命,根本就無法利用那些破綻乘隙進攻。

  旁人或者不明白項少龍為何捨刀鞘而不用,但他卻痛苦地清楚知道,這正是項少龍高明之處。因為上趟自己敗北之後,曾痛定思痛,一直在鑽研如何對付項少龍這種右刀左鞘的奇異戰術,而且還頗有成果。因為刀攻鞘御進退間便難以專注,亦影響了攻守的靈動,這使他想得了破解之法。但今次項少龍捨鞘不用,登時又使他早擬好的如意戰術落空。

  但他亦是了得,當機立斷,先退後攻,爭回主動,不讓項少龍發揮出百戰刀的驚人威力。豈知項少龍穩守三尺之地,竟硬生生憑凶厲無匹的刀法,應付了他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到他攻勢已至強弩之末,再難以保持強勁之勢,終給項少龍一刀劈退。

  此消彼長下,怎還能擋得項少龍長江大河、驚濤裂岸的百戰寶刀。

  森寒殺氣,隨著項少龍的寶刀,漫罩而來。

  那種駭人的感覺,凝成了重若泰山的心理壓力,緊鎖管中邪的靈魂和肉身,首次使他泛起難以力抗的感覺。

  忽然間,他清楚知道項少龍已到了刀法大成的宗師境界。

  殿內的人更是呼吸頓止,靜得落針可聞。百戰寶刀又由無數刃影化合為一,疾劈敵人。

  管中邪心膽已怯,一時間竟看不出項少龍的後著變化。

  "當!"

  人影乍分。

  管中邪蹌踉急退時,項少龍刀光再盛,著著搶攻,絲毫不予對方扳回敗局的機會。

  呂不韋方面人人色變。

  呂娘蓉尖叫道:"停手!"竟撲了出來,不理其他人喝止,朝兩人奔去。

  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鏘、鏘、鏘!"

  項少龍倏地飛退。

  管中邪顯然中招,長劍脫手墜地,步履蹌踉,仰後剛好倒入呂娘蓉懷裡,兩人同時坐倒地上。

  項少龍大叫可惜,這一刀傷得管中邪雖重,但卻仍要不了他的命。皆因怕誤傷了呂娘蓉,故提早想在對方仍有餘力之時便痛下殺手,為此給了管中邪一線之機,差了一點點方能取他性命。

  兩人身上同時現出血漬。

  管中邪的血漬在左胸口處,連甲冑都被砍破了,可見他是在危急時勉弧避開了貫心之厄。但沒有幾個月工夫,也休想復原過來。

  項少龍的血漬則在左臂彎間和大腿處。

  呂娘蓉尖叫道:"中邪!你怎樣了!"

  管中邪臉色蒼白如死,卻咬緊牙關,朝項少龍道:"中邪受教了,此刀絕不敢忘。"

  呂不韋跳起來喝道:"還不趕快救人治傷。"

  項少龍心中一陣疲累,想不到在這樣的優勢下,仍給呂娘蓉這麼一記意外的變化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以後恐難再有這麼理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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