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游園迷夢
李瑟用過早飯,就去拜訪王寶兒。原來古香君說道︰「郎君,我們是客人,雖然你年長,不過你最好還是先去看她,省得別人怪我們失禮。」
李瑟對這些事情不懂,自然古香君怎麼說怎麼是。
李瑟被一個丫鬟帶著,去見王寶兒。一路上青松翠柳,花香鳥語大是悅人,來到一個大門處,上書「天香閣」,那丫鬟前去敲門,門里出來一個丫鬟,和那丫鬟說了兩句,便下了台階,對李瑟笑道︰「公子爺,真是不巧了,小姐才剛被人拉了出去,好象是在賞春園游玩,不如您在房中等待,我去稟告小姐。」
李瑟說道︰「不用,不用。不敢勞煩大駕,我又沒什麼事情,她有事情就去忙好了,我先回去,改日再來就是。」
那丫鬟笑道︰「公子您既然沒事,不如我帶您去園里找直接找她,也去見見她的朋友,小姐一定會高興的。」
李瑟躊躇道︰「這個……不會太失禮了嗎?」
那丫鬟道︰「這個小青可保證的,小姐必會歡喜,公子就去吧!」
李瑟道︰「那麼就麻煩你了。」
帶李瑟來的丫鬟忙對小青道︰「小青姐姐,路我都認得,還是我帶公子去吧!不敢勞煩姐姐親自去。」
小青笑道︰「也好,就多謝你了。」
李瑟被那丫鬟帶到了一個園門處,那丫鬟道︰「小姐就在里面,公子自去吧!」向李瑟施禮去了。
李瑟見園里花草繁多,樓台小亭,望之不絕,左右看去都是雪白粉牆,下面是虎皮石,按地勢砌的,不由心里嘆服,便舉步入園。
李瑟沿小徑走去,忽聞有人說話的聲音,便聞聲尋去。
在一處小亭,幾個年輕的公子圍著一個少女談笑,李瑟雖不好意思打擾,不過既然來了,怎好錯過,便走到近前。
只見那少女雲堆兩鬢,發烏而潤,蛾分八字。眉細長而黑白勻稱,目秀眉清,鼻端晶瑩,小小瓊鼻,櫻桃小口,桃花小臉,垂垂縴柳細腰一捻,身形窈窕。露出的手腕如雪,以鳳仙汁染得鮮紅可愛。
李瑟見了,不由立住了腳,心想︰「這個到底是不是義妹王寶兒?雖有幾分相像,可是那時她女扮男裝,我怎能認得清?王家到底有幾位小姐,我和香君忘了問了,不會拜訪錯了吧?再說……再說,就算真的是她,少女性情,她還當真嗎?會不會忘了這事?」
想到這里,李瑟猶豫起來,心想︰「我且不出聲,她認得我,是她自然會和我說話的。」便在那群人旁站定。
說來也怪,那些人見李瑟來了,誰也沒有理會,仍舊笑談如故。
李瑟听那少女說道︰「你們幾個不要爭啦!吵得人家好煩!不如我出個謎語,你們誰猜對了就誰去好了。」幾人都連連點頭。
那少女眼波流轉,然後說道︰「一物坐也坐,臥也坐,立也坐,行也坐。這是什麼?」
話音才落,那幾人就都撓頭苦想起來,李瑟見這少女的謎語奇怪,也就跟著猜了起來。
原來,正月十五觀燈做為民俗始于隋唐,謎語做為元宵佳節的游藝則始于宋朝,以後歷代相延成風,到了明朝已遍及各地,成為元宵不可缺少的點綴品。
在元宵期間,猜謎語的氣氛異常熱鬧,盛況也是空前的。
而且不僅在元宵節,中秋、七夕(七月初七)也經常舉行燈謎活動,這種風俗的來歷,是和開國皇帝朱元璋分不開的。朱元璋開始參加農民軍的時候,還是個文盲,後來努力學習,到了與陳友諒大戰的時候,就已經粗通文墨了。
朱元璋很重視文化,最喜歡對聯和謎語,當了皇帝後,他經常在應天城里微服私訪,遇到合他意的就賞賜大官,不合意的甚至要被殺頭。
一次,他在一個小酒店喝酒,可是沒有下酒菜,就出了一副對聯︰「小酒店三杯五盞無有東西。」
店主很聰明,立刻對道︰「大明國一統萬方不分南北。」
朱元璋听了高興,第二天就派人叫他到皇宮做官,不過店主人辭謝了。
還有一次,朱元璋在酒樓獨飲,遇到一個國子監的監生(相當于現在國立大學的大學生)叫任福。二人交談,朱元璋問他是哪里人氏?任福說是四川重慶府人。
朱元璋就出對聯道︰「千里為重重水重山重慶府。」
任福對道︰「一人為大大邦大國大明君。」
朱元璋十分欣賞,第二天就派他做了浙江布政使。
更離奇和影響重大的是這樣一件事情。
一年正月十五元宵節,朱元璋微服出宮觀燈,見一則謎語前圍觀的人特別的多,還傳來陣陣笑聲,朱元璋就擠進去一看,是一副畫謎。上面畫的是一個光著兩只大腳的婦女,懷里抱著兩個大西瓜,要求打俗語一句。
朱元璋一看就知道謎底了,不過還沒證實,就問隨行的官員,大家都搖頭表示猜不出。
這時一個書生用謎語的形式回答了這個畫謎的謎底,他說︰「女子同名,雙又並肩,人挑扁擔,月去耳邊。」
朱元璋一驗證,這四字的謎底是「好大雙腳」。畫上婦女懷抱西瓜,不是淮西嗎?謎底是︰「淮西婦女好大雙腳」,朱元璋心里大怒。
原來朱元璋的皇後姓馬,正是淮西人,而且她是丫頭出身,長一雙沒有纏裹的天足,是個所謂的「大腳丫頭」,這則謎語雖然是個俗語,因為淮西女人一般都不纏腳,可是卻觸怒了朱元璋的忌諱。
朱元璋心里起了殺機,便命令隨從官員派兵在沒有制燈謎的家門貼上「福」字。第二天,把這條街家門沒貼福字的人家,都一律滿門抄斬,據說殺了一百多家,足有三百人。這也是過年家家貼「福」字的由來。
皇帝如此,自然帶動了上層社會的人重視文化活動,對聯謎語這樣就興盛起來了,過了幾十年,到了如今的永樂皇帝,對聯和謎語都已經很是普遍了。
李瑟只粗通謎語,半晌也沒猜到,見那些人也都是一臉苦相,看來也是沒猜到。
不過那少女身邊的一人,眉如朗月,目蘊神光,舉止瀟灑,面帶微笑,李瑟見這人容貌舉止,應該不是平常人物,而此刻如此悠閑,料他必定知道謎底,不由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適逢池塘里傳來一陣蛙叫,那人輕輕一笑,李瑟不由心里一動,見那少女也對那人會心一笑,心里不由恍然大悟。
過了良久,那群人始終沒人猜對,李瑟立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問問哪里可見王寶兒時,忽听那少女發嗔道︰「你們這些家伙,太笨啦!都猜不到。我可沒閑工夫陪你們發呆,我去啦!」說完要走。
那些人怎肯答應,都齊來勸阻,那少女無法,最後道︰「你們不要纏我,你們都回家去好了,誰先想到,第一個告之我,我就算誰贏了便是。」
一個人道︰「那可不成,有些人回家找人代猜,那還能看出誰真有學問嗎?」
另一人道︰「就是,那樣不公開,有誰作弊就不好了,還是現在出了結果才好。」
那少女氣道︰「難道我現在就站著等你們?」
一個公子道︰「不用,不用,小姐你坐著好了。」說完滿面堆笑,脫下衣衫,放在石凳上。
那少女嘟著嘴道︰「我才不坐,你的衣服髒死了。」
立刻有人附和道︰「柳公子,你也不照照你的樣子,還拿你的破衣服給小姐坐,真是不害羞。」那柳公子自然不服氣,二人登時吵了起來。
一些人都勸了起來,一人道︰「吵什麼?叫人去拿坐墊給小姐便是。」然後對李瑟道︰「喂,你去小姐的住所,叫小青姑娘把小姐的坐墊送來。」
李瑟听了奇怪,問道︰「閣下為什麼叫我去?」
一群人登時哄笑起來,另一人道︰「你這小廝,真是怪笨的,難道我們支使不了你不成?」
李瑟這才明白這伙人原來把自己當做下人,不由冷笑道︰「各位我看弄錯了吧!在下乃是王府里的客人,和各位都是一樣的,要支使我,可是使喚不著。」
那些人這才仔細打量了李瑟一會兒,一人道︰「兄台怎麼稱呼,哪里人氏?」
李瑟道︰「在下李瑟,江湖浪子罷了。不敢打攪各位。」偷眼看那少女,她卻沒什麼反應。
柳公子見李瑟青衣薄衫,又听名字,不是什麼大人物,就問道︰「你既然無事,就替我們給小姐拿個坐墊來。我以這錠銀子相謝。」
李瑟听了,先是大怒,忽然轉念一想,見那銀子大約足有十多兩,不由心動,心想︰「香君賺錢不容易,酒樓每月也不過幾十兩,我這樣輕松地就賺了十兩,何樂不為呢?」便點頭道︰「這麼容易便給我十兩銀子,你不會反悔吧?」
一眾人都大笑了起來,那少女也捂嘴笑了起來,一個人道︰「你快去吧!多少錢的事兒!」
李瑟轉身就走,心想︰「這事容易,我去找小青姑娘,再問問她家小姐的事情,難道我找錯人了?」
來到園門口,忽然听見呻吟聲,李瑟見路旁坐著一個捂腳的老頭,頭發斑白,臉上一道道的皺紋,不過極小的眼楮卻是有神,雖然痛苦聲不絕,但這雙眼楮,仍掩不住精明。
李瑟走過去,問道︰「老人家怎麼了?跌了腳嗎?我給您瞧瞧。」
那老頭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年輕人,你要好心,就扶我回房,我自己上些藥就是了。不遠的,你不用怕麻煩。」
李瑟笑道︰「老人家不相信我的手段,那我就不多事了。也不用扶,我背您如何?」
那老頭忙道︰「年輕人,你真好,唉!現如今,像你這樣的好小伙子不多了。」
李瑟背起老頭,笑道︰「比我好的人多的是,老人家的夸獎,可不敢當的。」
李瑟把老頭送到了一間屋中,放下老頭,那老頭笑道︰「年輕人,你去吧!不過你太容易受騙了,你那十兩銀子得不到了,我已經派人去取東西了。」
李瑟一怔,要是換了別人,定會大怒,不過李瑟對于錢財不太在意,尤其是沒到手的錢財,他認為如果最後沒到手,那就命里不是他的,所以沒什麼可生氣的。
再說,誰用也是用,如果不是為了古香君,那麼只要吃飽,李瑟也就滿足的。正所謂,得之,享受,不得,也不強求,有了大量的錢財固然好,可若沒有,也沒什麼。
因而李瑟只是一笑,說道︰「那也未必,也許我還能賺得更多呢?」說完丟下發愣的老頭去了。
李瑟到了那群人的旁邊,見那少女果然坐下來被眾人圍在一圈,除了那個瀟灑的公子外,其余人仍在沉思。
李瑟忽然笑道︰「我知道這個謎底,誰出的銀子多,我就告訴誰。這不違你們的規矩吧?」
眾人都想得頭昏,忽然听見有人這樣解圍,立刻都大叫道︰「不算犯規,我出五十兩銀子,快告訴我。」立刻眾人爭了起來。
柳公子大聲道︰「我出一千兩。」
眾人怔住,李瑟沒料到居然他出這麼多錢,也是呆了。一會兒,那些人就醒悟過來,立刻又有人抬高價錢。
李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出這麼多錢也要爭這個謎底,再爭下去也不知怎麼收場,就道︰「柳公子,我告訴你好了,一千兩已很多了。」
柳公子甚是高興,立刻從懷里拿出了銀票給了李瑟。
其實所謂的銀票,是各個錢莊印制的,可兌換的憑據罷了。
明政府的紙幣,全名叫「大明通行寶鈔」,用桑皮紙做原料,共六種金額,有一百文、二百文、三百文、四百文、五百文,以及「一貫」六種寶鈔。
一貫值銅錢一千文或白銀一兩,四貫值黃金一兩,是當今流通最廣的貨幣。
李瑟接過了錢,便在柳公子耳邊說了幾句,柳公子高興地對那少女道︰「小姐,我猜對的話,你說的話算數嗎?」
那少女道︰「算啊!你有本事買到謎底,也算你厲害。你說來听听。」
柳公子道︰「你的謎底是青蛙。我也說個謎語,這是奉送的,很有意思。一物坐也臥,立也臥,行也臥,臥也臥,我物吞得你物。你猜是什麼?」
那少女一怔,忽然跳了起來,撲向李瑟,抓住李瑟的手臂又掐又晃,噘著小嘴道︰「大哥,你壞死啦!幫外人欺負我。」
李瑟沒料到這少女真是王寶兒,剛才還對自己冷冰冰的呢!誰知立刻就變了個人一樣,而且當眾人的面前,這樣親昵地對待自己,有點難堪。
他忙輕輕推開王寶兒道︰「妹妹,你換了女裝,我認不出了你了,倒非故意和你為難。」
王寶兒道︰「是呀!我知道,我看哥哥你方的樣子了,真是好笑。」
這時那些公子圍了過來,對王寶兒道︰「這位是?」
王寶兒笑道︰「他是我哥哥李瑟啊!我早和你們說過的。呵呵,你們都是傻瓜,還給他錢叫他做事。他呀!比我家都有錢。」說著笑的喘不過氣來。
那些人臉色都忽地一變,柳公子更是怒道︰「李公子,你可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戲弄我們,哼,有錢就了不起嗎?就可以戲弄人嗎?咱們後會有期。」說完一甩衣服,揚長去了,那些公子隨後也都氣憤地跟著去了。
王寶兒在背後喊道︰「喂!你們看見我哥哥好了吧!自慚形穢了吧?以後就千萬別纏著我啦!一群大笨蛋。」
李瑟忙拉住王寶兒的衣袖,急道︰「你在說什麼啊!為什麼這樣說他們,你這不是在給我找麻煩嗎?你罵他們做什麼?」
王寶兒笑道︰「你不是在戲弄他們嗎?我幫你呢!好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我討厭他們,才故意替我出氣,逗我開心的?」
李瑟道︰「哪里啊!我都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我是不是做錯了事?給你搗亂了?」
王寶兒笑道︰「哥,你還故意裝胡涂,好了,不和你說了。四哥,你怎麼站在那里,也不過來,你沒瞧見我的李大哥嗎?你看他對我多好,才來就哄我開心。」
那公子一皺眉,走了過來,搖著扇子,輕蔑地對李瑟道︰「李公子才智過人,那個『蛇』的謎語翻得很好,要不是有前謎提醒,我還猜不出來呢!不過你是財大氣粗之人,怎麼穿得這樣寒酸,而且還在乎這千兩的銀子?」
李瑟見這人風度翩翩,可是看他神色,對自己大是鄙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答道︰「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尊姓大名?在下一介寒士,窮酸得很,自然沒有什麼華麗的衣服了。而剛才我正當的賺到了銀子,既不是偷又不是搶,雖說賺得多些,可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難道有什麼錯不成?」
那公子一愣,說道︰「在下姓趙名銘,在家行四,你叫我趙四便了。李公子富可敵國,乃後起的顯貴,怎麼卻說什麼一介寒士,難道是在愚弄我嗎?」
李瑟給問得愣住,心知必定是自己在杭州的事情令大家起了誤會,忙對王寶兒道︰「妹妹,有件事情你誤會了,我要和你解釋解釋。」
王寶兒晃著腦袋,看看李瑟,又看看趙銘,很是有趣的樣子,這時見李瑟和她說話,笑道︰「奇怪,兩位哥哥,你們都是我的好哥哥,你們怎麼會一見面就吵了起來呢?真是有趣。」
李瑟道︰「這個……」看了看趙銘,心想︰「才來就和人誤會很深,一定要說明才好。」
趙銘淡然一笑,對王寶兒道︰「寶兒妹妹,你和他說些私話吧!我先告辭。」
李瑟忙道︰「趙公子不要走,你听听我們說什麼,你就明白了,你誤會……」
趙銘卻不留步,早出得遠了,王寶兒卻是一臉微笑。
李瑟道︰「妹妹,你的朋友我都給得罪了,真是慚愧。」
王寶兒笑道︰「哥哥,你不知道,四哥哥從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整天笑哈哈的,難得生氣。這次啊!他生氣了,你知道原因嗎?」
李瑟盯著王寶兒,奇道︰「為什麼?」
第七章 深閨少女
王寶兒笑咪咪地對李瑟道︰“他啊!他嫉妒你啦!他看你什麼都比他強,又聰明又比他英俊,所以就生氣啦!我早先騙他說,你一點也不好看的,他信以為真了,所以看到了你,就生氣了。”
李瑟怔道︰“你不是在戲弄我吧?他比我英俊多了,和他相比我哪里都不如他。此人風流倜儻,氣質絕佳,定不是一般人物,對了,他和你是什麼關系?也是你結拜的哥哥嗎?”
王寶兒笑道︰“不是啊!他是趙世伯的兒子,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啦!他總是帶我玩,他比我親哥哥都對我好,我爹爹老把我悶在家里,悶都悶死了,幸虧四哥哥啊!我才不至于被悶壞。”
李瑟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難怪。你們原來是青梅竹馬,你們剛才鬧別扭了吧!所以你拿我來氣他,是不是?定是這樣,哈哈,你這個小丫頭。”
王寶兒詫異地道︰“我為什麼要氣他?他像我親哥哥一樣好,我干嘛要氣他?他啊!見你比他好,一時生氣也是難免的,不過等他想到,我又有了一個對我極好的哥哥,他就會為我高興了。哥哥,你不必介意他。我保證,他明天氣就消了。”
李瑟怔住,心想︰“這小丫頭的情人不是趙公子?還是這丫頭太天真,還什麼都不懂呢?”便說道︰“沒關系的,他就是生我的氣也沒什麼。我們以後難得見面,等你過幾天過完生日,我和你大嫂就要走的。”
王寶兒笑嘻嘻地道︰“好哥哥,你可別怪我,我騙你啦!其實我的生日還有一個多月呢!我怕你遲到,所以把時辰說早啦!”
李瑟一怔,對王寶兒虛晃了一個栗爆,說道︰“你這麼小的女孩子,就會騙人啦!真是該打。”
王寶兒笑道︰“人家才不是小女孩兒了呢!等我過完生日,人家就十五啦!成年啦!”
李瑟道︰“恭喜,恭喜。你成為大人了。哥哥和你說件事情,你既然是大人了,定會明白事理了。”
王寶兒道︰“什麼事情?”
李瑟說道︰“這個……我們在杭州的事情,你記得吧?你誤會了,我花的那些錢呢!是別人的,所以呢!其實我是沒錢的,這樣你明白了吧!”
王寶兒噘嘴道︰“哼,你真是的。是不是怕我過生日,要你多花錢啊!現在裝起窮來了。你放心,我不要你的東西,這下你放心了吧?”
李瑟苦笑道︰“唉!你還不信,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了。”想起自己的荒唐的事情,確是沒辦法和別人解釋,心里只有悲哀的份兒。
王寶兒眼珠一轉,笑道︰“我知道啦!哥哥是不是想騙別人說自己沒錢啊!好啦!你這樣明白的告訴我不就成了?我以後替你隱瞞就是。嘻嘻,我爹爹也是這樣,老說自己沒錢,你和他學是不是?”
李瑟听了,說道︰“對了,妹妹,我來你們家,還沒拜見你的父親,我貿然的前來拜訪,是不是有些唐突?”
王寶兒笑道︰“你不要理他,等我找機會和他說,他忙的很,沒有時間理我的。你是我的哥哥,理他做什麼?”
李瑟听說不見別人,心里自然願意,客套的事情,于他是能避則避的。
王寶兒挽住李瑟胳臂道︰“我們去看看嫂子去吧!去晚了她會怪我的。”
李瑟道︰“香君是通情達理的人,怎麼會怪你。”二人一路說話,一路去了。
回到了棲香居,還沒進門,古香君就迎了出來,她拉住王寶兒笑道︰“我還沒去瞧你,妹妹怎麼就來了。才多長時間沒見,妹妹就又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王寶兒紅著臉道︰“嫂子怎麼取笑人,嫂嫂才漂亮呢!”
李瑟笑道︰“行了,你們都漂亮。”哪知二人齊道︰“你最丑啦!”
二人一起說話,沒想到說的是一樣的話,不由都咯咯笑了起來。
李瑟討了個沒趣,笑道︰“我知道我難看,但你們非要說出來做什麼?”
三個人到了屋中,王寶兒道︰“大哥,大嫂。居處簡陋,委屈你們了,你們要有什麼不滿意,就告訴我好了,我一定去辦。”
古香君道︰“這里已經很好了,不勞妹妹再費心了。”
王寶兒輕輕努了努嘴,輕輕在古香君耳邊道︰“嫂子自然是沒問題,不過大哥是很挑剔的人,他沒有什麼不滿意嗎?”
古香君一怔,瞥了下心不在焉的李瑟,隨即對王寶兒笑道︰“他啊!在別處是有些挑剔的,不過到了自己的妹妹家,心里只是高興,哪里計較這些呢!他見了你啊!比什麼都高興。”
王寶兒臉上放光,吃吃道︰“真的……真的嗎?”
古香君拉住王寶兒,笑道︰“自然了,見到這麼可愛的妹妹,誰不開心呢!”
王寶兒和古香君親熱不禁,李瑟坐在椅上離她們很遠,參與不進她們的說話,也不知道該不該自己出去,讓她們隨意聊。
再說她們的女兒家的話,他很是沒興趣,不由發起楞來。
李瑟正在迷糊,忽听一陣笑聲,見二女笑得前仰後合,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覺得有趣,便走過去問道︰“你們在笑什麼?也說給我听听,叫我樂一樂。”
古香君白了他一眼道︰“看不出郎君的本事還不小,居然謎語猜得這樣好。”
李瑟才知道二人說的是方才的事情,就道︰“我哪里會猜!不過是湊巧蒙上罷了。對了妹妹,你很喜歡謎語是嗎?”
王寶兒忽地有些黯然起來,說道︰“自小我就被關在家里,爹爹怕我出什麼事情,平常是不許我出去的。只有元宵節、中秋、七夕等一些節日,才叫人陪著,許我出去。每逢這些節日,街上,各個地方都有很多謎語,我就猜啊猜啊,贏得很多禮品,這些可都是靠我自己得到的啊!所以心里特別的高興。平時在家的時候,我就自己給自己猜謎語,總希望日子快點到來,快些到這些節日,那樣,我可以自由自在的過幾天。”
李瑟和古香君看著王寶兒滿是憧憬的目光,都知道這個少女長大了,而且很是寂寞,沒有朋友。
古香君笑道︰“其實妹妹也不必如此,好玩的事情多得很,自己在家也開心得很,改天我們一起游戲。”
王寶兒落寞地道︰“是啊!像姐姐這樣真心對我好的人,太少了,別的人陪我玩,逗我開心,都是有事情想求我。”
李瑟奇怪地道︰“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真心對你好!不是有事情求你呢?”
王寶兒道︰“哥哥你那麼有錢,還需要來騙我這個小丫頭嗎?”
李瑟被這句話給噎住了,心想︰“如果這丫頭真的知道我沒有錢的話,必會待我不一樣了。”不由和古香君對視了一眼。
王寶兒繼續道︰“你們和四哥哥一樣對我好,不像我爹爹和我哥,老是很忙,不理人家。”
古香君道︰“你的四哥哥是誰啊?你的親哥哥我是知道的。”
王寶兒道︰“大哥方才見過的,他叫趙銘,他家和我家是世交。”
古香君驚詫道︰“原來是四大公子的趙四公子,難怪妹妹對他青眼有加。”
王寶兒咯咯笑道︰“什麼四大公子啊!有什麼了不起,平常的很啊!也不知道怎麼弄得這樣的綽號。”
古香君道︰“這都是武林里的人給評的,這四個人都是出類拔萃的。他們是南宮家的南宮喧,你的親哥哥王容和趙四公子,另一個卻不是四大世家的,他是天龍幫白家的長公子白廷玉。武林人都說他們英俊瀟灑,武功高強,怎麼會平常呢!妹妹真會說笑。”
王寶兒睜大秀目,奇怪地道︰“我在說笑?不信你問李大哥,哥哥你看見四哥哥了吧!是不是很是平常,連大哥的一半都不如。”
李瑟臉上大紅,笑道︰“妹妹,你怎麼又拿我開心。他比我強多了,你不用戲弄我。”
王寶兒急道︰“什麼?姐姐你別笑,我是說真的,他們真的不好看,比大哥差多了。”
李瑟道︰“呵呵,妹妹定是有事情要我幫忙吧!這麼討好我,你快說吧!不用拐彎抹角的。”
王寶兒賭氣道︰“誰說謊了,你們還不信。我看武林的人是瞎了眼。你還沒見我哥哥呢!他啊!又胖又笨,怎麼會和英俊扯上關系呢!”
古香君笑道︰“好啦!好啦!各個人的眼光不同罷了,你說誰好,就誰好吧!”
王寶兒道︰“你們怎麼不信我?好,我問你姐姐,你說江湖這個什麼八大美女的排名是誰給排的?還不是亂排的。無雙公主听說有人把她排進這里面了,就說︰”一個女子,以容貌名聞天下,這有什麼榮耀?我本不想摻在里面的,不過這倒顯得本公主丑陋不堪,又不通人情,算啦!就把我放在末位第八好了。‘姐姐你說,這種江湖的東西,有什麼用?連我被排進里面,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古香君摟住王寶兒道︰“好啦!這張小嘴,真是刁極了,看等你明日找個厲害的老公怎麼辦?”
王寶兒听了害羞之極,雙拳捶打古香君不已,二人摟做了一團。
忽然二人听見李瑟放聲大笑道︰“哈哈,有趣,有趣。”可是見他臉色呆滯,不知道在想什麼。
二人莫名其妙,對李瑟道︰“你在做什麼?”
古香君走了過去,說道︰“郎君,你怎麼了?不是生病了吧?”
李瑟這才醒悟過來,笑道︰“我沒什麼,你們繼續說話,我想到了一個問題了,哈哈。”
連王寶兒都很好奇,說道︰“什麼問題。”
李瑟開始不肯說,禁不住二女的糾纏,只好說道︰“我看你們玩耍得有趣,叫我想起,如果我將來有一對女兒,在我面前戲耍,豈不是好。”
二女一听,都大發嬌嗔起來,王寶兒追著李瑟便打,罵道︰“壞大哥,你壞死了,又欺負人家,居然佔人家便宜。”
古香君雖然表面上給王寶兒助威,心里卻想︰“李郎方才絕不是想的這個,他到底在想什麼呢?我猜不到。”
王寶兒和李瑟夫妻玩笑了良久,又一起用過午餐,方才告辭,李瑟和古香君送到門外,王寶兒卻趁古香君不注意,對李瑟連使眼色。
李瑟不解,問道︰“妹妹鬧什麼古怪。”
古香君噗哧一笑,王寶兒羞得連脖子都紅了,古香君對李瑟道︰“你去送送妹妹吧!”說完轉身離去。
王寶兒咬著手帕,低頭不語。李瑟道︰“怎麼啦!走吧!我送你回去。”
王寶兒沉默良久,忽地抬起頭,飛快地道︰“今夜三更,我叫我的丫鬟小青給你留門,你記得去找我。”
說完轉身飛奔去了,留下愣住的李瑟一人發呆。
李瑟回房,古香君笑道︰“這小丫頭,神神秘秘的,搞什麼鬼。”
李瑟道︰“不知道啊!她叫我三更天去她的閨房找她。”
古香君噗哧笑道︰“那你去就好了,干嘛告訴我。”
李瑟道︰“奇怪,不告訴你,你就不知道嗎?還不如先告訴你。”
古香君道︰“好啊!你是這個原因才告訴我的,我說你怎麼這麼老實呢!”
李瑟懶散地伸個懶腰,笑道︰“她是怎麼了,為什麼非要我半夜去,你們女孩子真是古怪。”
古香君道︰“怎麼扯上我們女孩子了?你要去便去,難道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成?”
李瑟道︰“我才不去呢!你當我是傻瓜嗎?這丫頭一時意動,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她還小嘛!不過看來她單純天真的很啊!居然會和人幽會了。”
古香君笑道︰“你啊!真是多心,她約你去,難道不是有事情找你嗎?她知道你都有妻子了,不會再愛你的,她是王家的女兒,難道會和別人一個丈夫不成?她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幫忙,才會在夜里要你去,你居然想到別的上頭去了,真是不知道羞。”
一番話說得李瑟面紅耳赤,一下把古香君抱住,笑道︰“罷了,你也是越來越厲害了。難道你也是什麼變的不成,讓我來驗證一下。”
李瑟抱住古香君求歡,二人一番親熱,自是風光旖旎。
晚上,李瑟睡得正酣,忽听古香君叫道︰“郎君,郎君,快點醒啦!”
李瑟睡眼朦朧,無奈地道︰“干嘛!睡啦!”
古香君道︰“還不起來嗎?快三更天了。”
李瑟怒道︰“你干什麼?才三更不到,離天亮還早,你鬧什麼啊!”
古香君道︰“不是啊!你忘了和你妹妹有約會嗎?”
李瑟道︰“不去了,好。”
古香君哪里肯讓,一邊推他,一邊勸道︰“你快去吧!她半夜找你,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隱秘的大事,你要不去,耽擱了正事,你會後悔的。”
李瑟一想也對,再說被古香君一鬧,哪里還有睡意,便起來披衣道︰“你啊!真是古怪。還有你這樣的濫好人,叫自己老公和人家半夜幽會,看我被別人搶走了,你可怎麼辦?”
古香君歪著頭,笑道︰“誰要能搶走你,那我就佩服她。”
李瑟見燈下古香君嫵媚可愛之極,笑著在她臉上吻了一下,這才下床,悄悄開門出去了。
第八章 九龍寶杯
王府里巡查的護衛很多,李瑟繞了好久,才到了王寶兒的居所,輕輕一推大門,果然是虛掩的,連忙閃了進去,忽听一個少女道︰“公子,您可來了了,等了您大半夜了。”
李瑟笑道︰“勞煩小青姑娘了。對了,你們小姐,找我是什麼事情?”
小青笑道︰“你們主子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說話的工夫,李瑟被帶到了房中,房中燈火輝煌,點了無數的蠟燭。
房里玉制的屏風,大紅的地毯,金雕玉琢般的家俱,古色古香,華美之極。
李瑟觀看之際,小青輕輕地掩門去了。李瑟忽覺一陣香風襲來,轉頭一看,只見王寶兒身著華衣,濃妝盛服,環佩叮當,含羞裊裊行來。
李瑟心里暗笑,卻不便笑出聲來,只好道︰“妹妹這麼晚了,怎麼打扮得這麼漂亮?”
王寶兒道︰“沒……沒有啊!”輕輕拉過李瑟的手,再不說話,只是拉著他走。
李瑟奇怪地道︰“妹妹,我們去哪里?”
王寶兒道︰“別說話。”
李瑟心想︰“看你個小丫頭還能弄出什麼花樣。”便索性由她。
二人來到一處黑暗的房中,在一張桌前坐定,李瑟正奇怪她要干什麼,忽然王寶兒把桌上的一塊布抽走,剎時桌上發出一陣光華,一只杯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發出耀眼的光華,銀光閃閃,透澈人心。
李瑟還沒等驚訝出聲,王寶兒又不知從哪里拿出酒來,斟在杯里,那紅色的酒在杯中發出紅暈,連帶銀光,不停流轉搖晃,搖曳生姿,醉人之極。
李瑟看得呆了,王寶兒舉起酒杯,輕輕喝了一口,又遞給李瑟,說道︰“哥哥,只有這一個杯子,你不會嫌棄我髒吧?”
李瑟痴痴地接過酒杯,拿在手中。
王寶兒明亮的眼珠放出光來,雖在朦朧的月色杯光下,也掩映不住,她輕輕地對李瑟道︰“哥哥,那天初遇,你為什麼故意氣我?後來又為什麼待我那樣好。我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像你那樣對我好。”
李瑟迷惑于這奇異的景色下,也沒留心王寶兒,只是隨口道︰“我沒怎麼對你好啊!開始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後來歉意是有的,不過我真沒特別的對你好。你既然是我的妹妹了,有什麼事情要哥哥幫忙,哥哥自會盡力,你不用特意的這樣巴結我。”
王寶兒一怔,說道︰“是嗎?難道你真是不在乎錢財到這種地步了嗎?我爹爹那麼有錢,都小氣得很,難道哥哥你財寶多到沒有用處?”
李瑟盯著那杯子良久,說道︰“這是什麼杯,真是神奇。妹妹的東西才寶貝,我什麼財寶都是沒有的。”
王寶兒噗哧一笑,說道︰“這夜光杯你居然不認識,好,你等著,看看這東西,你總該認識了吧!”說完自去拿什麼東西去了。
李瑟喝了一口手中的酒,贊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這是葡萄酒吧!真是好喝極了。”
王寶兒端來了一件東西,也是發出玉樣的光芒,李瑟越看越奇,心想︰“這似乎是那個什麼花蝴蝶的破夜壺啊!怎麼會發光呢!奇怪,越看越眼熟,難道我眼花?”
王寶兒笑著用酒杯倒酒。這酒具上繪有八條龍,下面是一塊圓盤和空心的底座。
斟酒時如適度,滴酒不漏,如超過一定的限量,酒就會通過“龍身”的虹吸作用,將酒全部吸入底座,故稱公道杯。產于宋代,上面是一只杯,杯中有一條雕刻而成的昂首向上的龍,故全名為九龍公道杯。
李瑟卻不認識,因為這酒具和夜壺頗似,只是上面雕刻著龍,當初還暗笑不知是誰這麼可笑,連夜壺都這麼華麗呢!
此刻見王寶兒斟酒,心想︰“原來如此,這是酒具。”心里不免羞愧。
王寶兒倒完了酒,適時月光直接射了進來,酒具上的龍忽然活了過來一般,在酒中翻騰游走,騰雲駕霧,栩栩如生。
李瑟震驚之下,張大了嘴,腦里哪里還會思想,過了好一會兒,那龍才隱去不見,李瑟良久才呼了一口氣,心才回到肚里。
王寶兒道︰“哥哥,這九龍杯怎麼樣?”
李瑟道︰“好,太好了。神奇,太神奇了。”
王寶兒抿嘴笑道︰“呸,哥哥就會哄人家。裝做頭一次見到這東西的模樣,這是你送我的,你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李瑟喃喃道︰“嗯,這個,這個,這些東西也不值什麼錢,都是朋友送的……”
王寶兒道︰“什麼不值錢啊!我听人說,它們就是萬兩黃金也買不來呢!都是無價之寶。”
李瑟失聲大叫道︰“什麼?啊!這個……不是,誰告訴你的啊!你一定被騙了。”心想︰“我的天啊!這麼值錢的東西,香君這臭老婆也不告訴我,要是留下,我不就不必寒酸了嗎!”
王寶兒道︰“你大驚小怪什麼,告訴我的人可是天下第一的才女,是薛瑤光薛姐姐啊!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李瑟哪里知道她口中的薛瑤光薛姐姐是誰,只好硬著頭皮道︰“其實妹妹你老是多想,你忘了嗎?我把你給弄哭了的,你想啊!你那麼美麗可愛,我當然是心懷內疚了,所以只要能令妹妹高興,我是在所不惜的。所以啊!區區幾件東西,我是根本不在乎的,就是再多幾件,我也在所不惜。不過,我現在很窮,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了。”
王寶兒听了,噗哧一笑,說道︰“算你說了實話,你啊!給我這麼幾件寶貝,也是很大方了,你現在不必再裝寒酸,你放心,我不會再要你的東西了,你當我是什麼人啊!”
李瑟忙道︰“不是,妹妹千萬別誤會,我可是真的窮啊!這個誤會頗深!”
王寶兒奇怪地道︰“真的?看你啊!你老是那麼亂花錢,當然窮啦!誰叫你那樣大手大腳的,香君姐姐也不管管你。是啦!她什麼都听你的,管不了你,哥哥,你要娶個厲害的老婆才行啊!否則,你亂花錢的毛病,可不得了。”
李瑟啞口無言,不過不管怎麼樣,王寶兒倒是相信他沒錢了,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李瑟道︰“嗯,總之,妹妹以後不要說我有錢的話了,我現在手頭緊得很。”
王寶兒先是皺眉,然後又笑道︰“不怕,哥哥聰明的很,過些時日就又有錢了,不過可得保管好,叫誰管管你才好呢!要想個萬全之策。”
李瑟道︰“這個就不勞費心了。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王寶兒笑道︰“沒什麼事情,我整天沒意思得很,你陪我猜謎語好嗎?”
李瑟身子一歪,差點摔倒,但仍是飛快地說道︰“傻妹妹,這三更半夜的,男女有別,我們怎麼可以在一起呢?”
王寶兒咯咯笑道︰“你是我哥哥,怕什麼啊!再說,這深夜里,沒有別人,誰會知道啊!”
話音才落,就听一聲門響,跌進了兩個人來,李瑟和王寶兒都是大吃一驚。
王寶兒連忙點了蠟燭,照亮了二人,只听王寶兒失聲道︰“爹爹,哥!”
換了別人,李瑟當然不那麼吃驚,一听王寶兒的稱呼,心里就暗叫不好,差點就想穿窗逃跑。
那兩人站好,輕聲先是互相埋怨了幾句。然後一人道︰“哦,我和你哥哥睡不著覺,看見寶兒你的房里燈還亮著,就進來瞧瞧你,這位是?”
王寶兒心想︰“你們平時都難得來看我,這種時候居然來看我?”雖明知道是說謊,仍道︰“多謝爹爹和大哥了。這位是我的義兄李瑟。”又對李瑟道︰“這是我爹,這是我哥哥。”
李瑟見王寶兒的爹爹就是曾經戲弄過自己的老頭,心下不由詫異。
再看王寶兒的哥哥,更是吃驚,只見他肥頭大耳,眼楮小小的,再加上總是眯著,似乎沒睡醒的樣子,哪里和英俊有一絲的關聯呢!
難怪王寶兒對武林里交口稱贊的四大公子大是不屑。
王寶兒的爹爹雖家財萬貫,但因為人刻薄,人稱“王老財”,這時見李瑟一臉驚奇,以為他深夜和王寶兒見面被捉,大是難堪,便笑道︰“李公子請坐,公子和小女年紀輕輕的,有時愛玩,也沒什麼的,老朽年輕的時候,那也是經常半夜出沒在女孩子的房間的。不過方才听說你最近手頭很緊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可否和老朽說來听听啊?”
李瑟見他坐了下來,便對王寶兒的哥哥王容施了一禮,說聲告罪,也就坐了下來答道︰“有勞大伯過問,不過說實在的,小子本來就很窮,哪里有什麼錢財?送給寶兒小姐的禮物,也不值什麼錢,都是朋友送的罷了。大伯要是嫌棄小子的身份地位,小子明日就告辭,不敢高攀的。”
王寶兒一听,嗔道︰“爹爹,你干什麼來管女兒啊!以前你不管人家,現在人家的事情你又管,我可不依。李大哥是我的‘靦腆遮去半面妝’,你和大哥別在這里礙事啦!”
王容見他爹爹一臉茫然,忙道︰“妹妹說的‘靦腆遮去半面妝’是個‘朋’字,她說李公子是她朋友。”
王老財這才道︰“哦,原來是這樣啊!好啦!我不管你,我們走,不過你要記住,你要找人做朋友,家財沒有個幾百萬兩是不行的。”說完起身就走。
王容對李瑟道︰“李兄不要介意,你們繼續玩吧!家父是有些無禮,不過他只是說說罷了,他心里對妹妹還是最疼愛的。”
王寶兒哭道︰“什麼疼愛,他只認得錢,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王容示意李瑟好好照顧王寶兒,連忙也去了。
李瑟道︰“我不覺得你爹爹有什麼不好啊!你啊!當然要找個有錢的人嫁了。”
王寶兒怒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不管我喜歡不喜歡,不管我做大還是當小,只要有錢,就都可以了?”
李瑟無言以對,道︰“也不是這個意思,自然是什麼條件都符合才好。”
王寶兒道︰“要是沒有這樣的人兒呢?”
李瑟心想︰“糟糕,妹妹太難以應付了,還是叫香君日後勸她好了。”就道︰“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麼說好,不過你嫂子很明白的,你問問她就都知道了。我立刻回去告訴她,你以後問她就行了。”
王寶兒道︰“那你們要天天陪我喝酒、猜謎語、玩耍。”
李瑟裝沒听見,飛快地溜走了。
李瑟回到房中,見古香君躺在床上,舒服愜意,曲線優美,一雙雪白的雙臂露在外面,大是誘人,便脫了衣服,鑽進被中,笑道︰“你倒舒服,可憐我四處奔波。”
古香君喃喃道︰“你啊!去和佳人幽會,多麼浪漫的事情啊!怎說是‘奔波’?”
李瑟道︰“什麼佳人?一個小女孩兒罷了。”
古香君坐起道︰“你別亂摸!什麼小女孩兒?她可是武林排名第四的美人兒啊!”
李瑟笑道︰“你還說呢!那個武林什麼‘四大公子’也是風流瀟灑之極了?”
古香君道︰“那當然了,你見過那趙四公子了吧!怎麼?難道真的很丑?”
李瑟道︰“那倒不是,不過我見到了她的哥哥王容了,真是又肥又胖,難看死了。”
古香君道︰“真的?難怪有人說他的名號,是花錢得來的。”
李瑟道︰“啊!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難怪她老爹只認識錢。”
古香君道︰“听你這麼說,你今天見到她的爹爹和哥哥了,她叫你是為了這個?”
李瑟道︰“哪里啊!你別提了,我們是喝酒聊天,誰知被她爹爹給逮到了,幸好他們人還不壞,通情達理。”
古香君道︰“阿彌陀佛,老天真是開眼,誰叫你背著老婆去做壞事,這下人贓俱獲了吧!”
李瑟听了,伸手就去骼肢古香君,笑道︰“壞老婆,明明是你叫我去的,倒頭來還怪起我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古香君笑不可抑,求饒道︰“好老公,饒命吧!我不敢說你了。”
李瑟道︰“好,叫我饒你也成,我罰你陪我妹妹,叫她高興,而且陪她猜一千個謎語。”
古香君無法,只好答應。就算李瑟再提出更苛刻的事情,她都是先答應,逃過眼前的劫難再說的。
從這天以後,王寶兒經常找二人一起玩耍,喝酒猜謎的,好不高興。
可是李瑟就不喜歡了,只過了幾天,就發起牢騷道︰“香君,我們還是回去得了,整天待在這里,又不能出去游玩,你說我們來應天干嘛!”
古香君道︰“你要不怕我被淫賊給搶走,我們就出去游玩好了。”
李瑟怒道︰“也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你看見王寶兒那丫頭沒有?老是纏著我,多難受啊!”
古香君笑道︰“你啊!一點當哥哥的耐性都沒有。對妹妹多關心關心,有什麼不好?”
李瑟嘆道︰“你啊!就是一副菩薩心腸,你沒看見那丫頭嗎?總是喜歡牽著我的手,和我親熱之極,哪里有一點男女之防?這是兄妹的樣子嗎?我又不好當面的責備她,你不知道心里多麼難受!”
古香君白了一眼,說道︰“郎君就是多心,她一個小丫頭,懂得什麼?是不是你起了什麼壞心思啊?”
李瑟道︰“你看你,又在編排我的不是,以後有什麼話,也不對你說了。”
古香君道︰“那才好呢!你呀!就盡管陪你的妹妹好啦!”
李瑟忙急道︰“不要,很辛苦的,我才不干。”
古香君道︰“那難道讓我陪嗎?可我已經猜了一千多個謎語啦!”
李瑟捂頭道︰“哎呀!這丫頭看來以前太寂寞了,這次終于遇到我們,非要纏死我們不可了。當她的面,我們又不好調笑親熱,真是難過。”
古香君笑道︰“啊!我明白了,你要是能和她談情說愛,你就喜歡了,是嗎?那你盡管去吧!讓我安靜安靜。”
李瑟嘆道︰“她太厲害了,讓我的老虎老婆怕成這樣,連老公都舍得了,你雖然偉大,可我還不想未老先衰。”
古香君道︰“你不是很會猜謎語嗎?還怕什麼?”
李瑟道︰“我會什麼?字謎我還可以,別的那是一塌糊涂。”
二人一起相視大笑。
第九章 絕代才女
這日,王寶兒又派人來請李瑟,李瑟哪里肯去,把小青打發走了之後,誰想王寶兒卻自己親自來了。
一進門,王寶兒就道︰“哥哥架子越來越大了,難道見你一面也這麼難嗎?”
李瑟嘆道︰“香君,你來瞧瞧這丫頭,我們天天幾乎在一起,她還這樣說嘴。”
王寶兒噘著嘴道︰“哥哥怎麼能這麼說,是不是厭煩我?那麼你為什麼整天和嫂子在一起,怎麼不見你吭一聲?”
李瑟臉上一紅,道︰“你小女孩家,懂得什麼?我和你嫂子的事情,怎麼能和你比?”
王寶兒臉帶紅暈,低下頭道︰“誰是小孩子了!我都長大了,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啦!”
李瑟見王寶兒一臉嬌羞的樣子,笑道︰“你知道什麼啊!還是讓你嫂子來教你一教吧!香君,你來陪這丫頭,我先去休息一會兒。”
王寶兒忙道︰“別,你別走。我們是去參加宴會的,你走了,還怎麼去?”
古香君道︰“什麼宴會?為什麼叫我們去?一定是妹妹你要請我們吧?你不要這麼客氣的。”
王寶兒笑道︰“這個宴會啊!可不是我請的,我哪里有這麼大的面子呢?這個宴會可是邀請了好多有名的人物去的,而且人家特意要求你們去呢!我可是打了保票的,人家才沒親自來請。”
李瑟轉過身,問道︰“誰啊!瞧妹妹把他說的!你很少稱贊人的,這人是誰,能這麼得你的青睞,快點告訴我。”
王寶兒道︰“薛瑤光薛姐姐啊!你們這次都很想去了吧!”
古香君道︰“原來是她?”
李瑟一臉的詫異,王寶兒不明白怎麼回事,問道︰“大哥你這個樣子做什麼?”
古香君見了,笑道︰“她的事情我知道一點,不過听妹妹的口氣,你好像和她很熟悉,你能不能講講她的事情給嫂子听听啊!”
王寶兒眉飛色舞,笑道︰“說起薛姐姐的事情啊!可是有來歷的……”口里滔滔不絕說了起來。王寶兒雖然說了個大概,但對薛瑤光,還得細說。
原來,這薛瑤光出身于四大世家之一的薛家,薛家世代是經營絲織業的,經幾代之後,聞名天下,歷代的家主都在朝廷的“織造局”、“神帛堂”中任職。
帝後使用的袍服,如皇帝的龍衣和蟒袍,規定由“神帛堂”來生產,常需數月以至年余才能完成一件,其實都是由薛家的人來織造。
但是到了薛瑤光的父親薛冠帶這一代的時候,薛冠帶醉心武學,痴迷練功,無心管理家業,對絲織一竅不通,雖名“冠帶”可是卻心思一點也不放在絲綢上面,無心管理家業。
他也是天縱奇才,竟然把薛家祖傳的武功“天絲手”,發展到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地步,二十年來,他和碧海山莊的碧海心碧莊主,並稱當世兩大宗師,鋒芒竟蓋過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及許多歷史悠久的劍派,只有天龍幫主堪可與之比肩。
自從武林第一人,一代刀君傳英在三十年前退隱,花開花落,辭舊迎新,除了一些老人,誰還會記得傳英的名字呢?只不過在笑談中恍然有他的一些傳說罷了。
當今三分天下的是薛碧二宗和威鎮江湖的天龍幫主白笑天。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不進則退的,商場上尤其如此,薛家因群龍無首,致使聲勢越來越弱,有八家也是世代經營絲綢生意的商家就趁虛而入,聯合了起來,逐漸蠶食薛家的地盤,薛冠帶雖有“冠代宗師”的美譽,可那是在武功上,在商場上就毫無辦法了。
薛家的家業越來越衰弱的時候,薛家又遇到了一個大劫難。
在永樂皇帝朱棣將要祭祖的時候,交付薛家織造的龍袍卻被薛家最老的師父薛衣人給燒了一個大窟窿。
薛冠帶聞訊趕來,見薛衣人白發蒼蒼,老淚縱橫,心里雖急,也是不忍責怪,反勸慰道︰“老人家,你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勞您深夜趕織,失手被蠟燭燒了衣服,也是常事,都是幫手的不是。我家世代為宮中裁剪衣服,從未出錯,這次雖然犯了大錯,但皇上看在往昔的面上,料來不會降大罪的。唉!都是我的不是。”
薛衣人流淚道︰“少主真是寬宏大量,老奴老了,忙碌了大半生,沒料到薛氏絲織將要在我手上斷送。誤了如此的大事,少主在織造局、神帛堂的職位定會不保,沒有了官府的支援,薛家的聲勢就要葬送了。”
薛冠帶嘆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我們薛家從元朝至今,歷經八代,想來盛極而衰,也是常理,您老不必過分悲傷。”
薛衣人道︰“少主如此想也好。不過您把此事交給六小姐處置,她也許有辦法也未可知,老奴老了,想回故土安葬,今夜就告辭了。”
薛冠帶見他去意已絕,也就沒甚留他,只是把六小姐,也就是他最小的女兒,當時才十三歲的薛瑤光叫了過來,問她此事如何是好。
薛瑤光拿過龍袍,見龍頭少了,燒了個大窟窿,便輕笑道︰“這事容易,過三天來我房里取衣服就是了。”
果然,不到三天,衣服就織好了,龍頭的地方,夾以金絲,金光閃閃,宛如畫龍點楮,比之未壞之前,更勝許多,薛家的很多織匠都是贊不絕口,自嘆弗如。
本來要補救這塊地方,最少要一個月,沒料到薛瑤光突破了當時那些人的技術,只花三天就以新的技術完成了這件事情。
七天之後,皇帝的祭祖盛典如期舉行,這件龍袍深受皇帝贊賞,並賜了貴重的禮物。
薛冠帶思索了幾日,在看望薛瑤光的時候問道︰“光兒,你怎麼這麼厲害,我看你比我們有‘針神’之稱的先祖也不承多讓。”
薛瑤光道︰“這有什麼,要是我來管理咱們家,你就知道我多厲害了。”
薛冠帶道︰“好,那咱家就交給你了。”
大家誰都以為這是一句笑話,可是薛冠帶當真任命薛瑤光為大當家的,管理薛家的一切經濟的時候,大家都在等這個小小女孩兒的笑話,可是接下來卻是奇跡。
薛瑤光先是以金線和銀線織成“彩色汝花緞”名震天下,接著又推出了各種精美的絲織品,如紗羅、織金帛、斗牛、飛魚、飛仙、飛魚、麒麟通袖等,一時皇室紛紛采購,供不應求,這樣也就罷了,薛瑤光的絕代才華又通過別的事情顯露了出來。
從一件小事就可以知道她的才干。紫花布的衣料本為“送終”之服,可是薛瑤光做了一件儒服送給了侍讀解縉,解縉是當時最有名的才子,以博學聞名天下。
他奉皇命帶領一幫文飾人編纂的“永樂大典”,是我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類書,共二八七七卷,目錄六十卷,分裝一一零九五冊,因卷帙過多,始終未能刻板,正本在永樂六年(一四零八)繕寫完成,嘉靖、隆慶間又繕寫一部副本。
永樂正本不知毀于何時,副本在一九零零年八國聯軍人侵北京時,大部分遭焚毀,余亦多被劫掠。今國內外所存約計三八零冊左右,現在“永樂大典”存世僅百之三四。
解縉穿上了之後,因為他是名人,人人爭相模仿,布價驟高,紫花布這種賣得很少的布料竟然流行于一時,這件事當然說的是一件薛瑤光的小事,其余的事情多不勝舉。
比如每有新的布料衣服,她都送給王寶兒及永樂皇帝最年幼的愛女無雙公主等顯貴人物,她們每一穿上,就帶動了一批的貴婦及千金小姐購買,既拉攏了人情,又做好了生意,不露聲色,真是高明之極。
如此一來,和薛家競爭的其他絲綢家,哪里是薛家的對手,紛紛度日艱難,最後通過當朝的顯貴,依附了薛家,才免受了薛瑤光匪夷所思的商業手法。
這還不算,絲綢本為薛家祖傳的產業,借其聲勢,成事容易,可是薛瑤光另闢蹊徑,生產起女子用的脂粉和香水飾物來。
她在城南建立了加工地,那里的脂粉和裝飾花等女子用物都銷行全國各地,“畫脂杭粉名香宮皂”是京師最大最著名的女子用的香店,都是薛瑤光一手所創。
從她經管薛家,十三歲開始,短短五年,薛家的聲勢就大震于天下,本來在四大世家里積弱的地位,一下子可和“天下錢王”王家較一日之長短了。
王家家主“王老財”王萬全,是天下聞名的最尖酸刻薄的人,可是他曾這樣說過薛瑤光,他說︰“若得以十萬銀易薛六丫頭,我當彈冠相慶。”
由此,薛瑤光的名聲更盛。
薛瑤光雖名聞京師,可是深居簡出,外人極少見到,她雖被列為武林八大美女的第五位,可是因為從不公開露面,因而有人傳說她其丑無比,不敢見人。
去年皇帝親自召見,她光華艷麗,震動朝野,人人都傳聞永樂皇帝本想要把她指配給太子孫,可是被道衍所阻,恐其惑亂朝政,永樂皇帝這才罷了。
永樂皇帝為什麼听從道衍的意見呢?
原來,朱棣是洪武太祖皇帝的第四個庶子,有智略而且驍勇,因為出征朔漠有功,封王于燕,時稱為燕王,掌管北平府(今北京)。
道衍是江湖行腳僧,並不出名,他俗姓姚,名廣孝,不知何人傳授給他望氣佔星、行兵布陣之術。他在應天時窺見燕王有異相,便通過宦官狗兒,得以拜見燕王。
道衍見到燕王,長跪進言道︰“臣此來,要制一頂白帽子與王戴,不知殿下答應嗎?”
燕王想“王”上加“白”,是個“皇”字,大感詫異,問道衍︰“你說這個白帽子,是怎樣的制法?”
道衍說道︰“那白帽子,臣自有個制法,但不是一人制造得來,還要幾個文武將相相助才能成功。”
燕王悟其意思,就暗暗招納異人,召募勇士,以等待機會。
燕王的愛妃徐氏,是開國魏國公徐達之女,她听聞之後向燕王勸說道︰“皇帝為根本之計,久立儲君,群臣忠心歸附,四海傾心,縱使張良、陳平復生,亦無所用其權謀。先前胡惟庸自取滅族,都已經做出了警示。大王貴為帝子,富有千乘,傳之子孫,盡可榮顯,千萬不要听信那狂僧之語。”
因此,燕王便稍稍冷了念頭。
道衍又進言道︰“漢高祖處于草莽,呂公識為帝王之相,天所興者,誰能廢之?今市上有一相士,姓袁名珙,號柳莊,其風鑒與呂公相似,願殿下請來一決。”
燕王起初不信。過了數日,悄然同了幾個衛士,裝束著一樣衣冠,到袁珙對面寓所酒肆中飲酒。
袁珙望見,即趨前拜道︰“殿下何親自至此?”
燕王佯裝不明白,說道︰“我們都是衛士,請別胡言!”袁珙微笑不答。
第二日,道衍帶袁珙晉謁,袁珙道︰“昨日之衛士,他日之太平天子。”
燕王問︰“當在何時?”
袁珙說︰“等須長過腹就知道了。”
燕王笑道︰“我年將四旬,須鬢豈能復長?這是不經之言。”
道衍又進道︰“袁珙一人之言不足信,臣聞軍衛中有一卜者,叫做金忠,人多稱為‘活管輅’,令他一卜,如何?”
燕王密召金忠至府,卜得卦兆曰︰“二文皆亡,王乃為皇。”
王問︰“怎樣解說?”
金忠說︰“此天機也,至期自應。若要明白這緣故,請大王隨手寫一字來。”
燕王以指在茶杯內蘸了水,寫個“馬”字,水點淋淋灕灕,共有六滴。
忠曰︰“此六馬渡江之象,當應在大水之年,絕無可疑。”
燕王忻然得意,就拜道衍為軍師,袁珙與金忠同參謀議。
後來太祖賓天,皇太孫嗣登大位,改元建文。燕王便召道衍同議。
正好當時暴風雨吹檐瓦墜地,道衍拜賀道︰“飛龍在天,從以風雨。”
燕王道︰“瓦墮而碎,又怎麼說?”
道衍道︰“此瓦碎而無用,是天使蓋造黃屋之兆。”
燕王心里很是猶豫,于府中獨坐凝思,不覺霍然睡去。
徐妃來到王所,見微風吹來,王髯欲動,頓思相士有須髯過腹之語,乃戲剪青絲一綹,將他髯逐睫接長,意在開悟燕王,說須長過腹是假的。
誰知燕王豁然而醒,舒手一捋,其須竟如天然生就,直過于腹。
徐妃細細看時,全無補接之痕,詫道︰“太奇怪了!大王難道真是天子嗎?”
燕王道︰“怎麼說呢?”
徐妃即將接存余發給燕王看,把經過說了一遍,燕王道︰“袁珙之言,真的靈驗了!”
遂召道衍,將須給他看,道衍曰︰“發可為須,王可為帝,天下事要在人為爾。”
燕王在道衍的鼓動和謀略下,便發靖難之變,後來果然做了皇帝,因而對道衍十分信任,幾乎是言听計從。
薛瑤光這件事情結束後,新年一過,人人都傳言薛瑤光要開始公開擇婿,引得各種人物齊匯京師,京師更是熱鬧了。
王寶兒把薛瑤光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其中的很多道理和事情她雖不懂,但因為欽佩她的薛姐姐的緣故,也是吹得天花亂墜,當然說的都是她自己幼稚的看法。
不過李瑟听得仍是大贊道︰“好個奇女子啊!居然十三歲就懂這麼多,和她比起來,我在十三歲的時候,還是個只知道玩泥巴的臭小子呢!”
古香君道︰“瞧你把她贊的,這次人家特意的來請你,你還不趕緊換了衣服快去?瞧瞧天下聞名的既是才女又是美人的女孩,到底是什麼模樣。”
李瑟笑道︰“我才不去呢!就算她很出奇,可我也不想去,她定是想邀請你去,礙于情面,順便也邀請了我,我可不去湊這個熱鬧。”
王寶兒听了急道︰“啊!不是啊!哥哥。薛姐姐確實是誠心要認識你的,而且啊!這個集會,能認識很多的人呢!為什麼不去?”
李瑟道︰“我最怕見人了,你竟然還叫我去。你們去就好了,我實在懶散的很。”
王寶兒道︰“哥!你怎麼回事啊!人家可是打了保票的,一定能請到你們,再說,你真不想去認識薛姐姐?”
忽然想起古香君在身邊,這才想起了什麼,便對古香君撒嬌道︰“嫂子,我們只是去認識一些朋友,又沒什麼的,你就讓哥哥去吧!大家一起去,嫂子在身邊的,怕什麼?”
古香君笑道︰“他啊!哪里會听我的,我是有事情要做的,不能去的,再說拋頭露面的,我也不合適。李郎要是真不想去,就陪妹妹猜謎語好了。”
李瑟立刻道︰“啊!我想明白了,我還是和妹妹去參加集會好了,其實老是在妹妹家閑逛,盡管妹妹家豪華美麗,慣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去結識些朋友,是多麼好的事情啊!”
王寶兒忙道︰“好,好。我們立刻去。”
古香君只是抿嘴偷笑。
第十章 群英之會
李瑟和王寶兒進去的時候,滿屋的人都已經在座了,分成兩列,一人在談論著,其余的人都在傾听。
王寶兒徑直向中間的主位行去,李瑟見中間坐著一個少女和一位白面黑須,四十余歲的儒者,便不再跟著王寶兒前去。
王寶兒詫異了一下,回頭來拉李瑟,李瑟連忙掙脫,在最末尾的一處空位坐下,王寶兒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意思再去拉他,只好噘著嘴,賭氣坐在那坐主位的少女的身邊。
李瑟料來那女子便是薛瑤光,便仔細看了幾眼,見她容貌秀麗,瓜子臉兒似玉如花,典雅異常。
只見烏雲巧挽斜,兩鬢金釵,娥眉兩道宛同春山,粉面桃腮恰似出水芙蓉,櫻桃小口相襯一點朱唇,香唇之間配著編貝,十指尖如春筍,雖然坐著,但仍見楊柳細腰款款,豐姿十分秀美。
李瑟呆看了一下,見她容貌雖美,但和一般女子沒有什麼不同,心想︰“她竟然那麼聰明,真是看不出來,面上瞧,一個嬌滴滴小姐罷了。是了,我真是糊涂了,難道她長的還和人不同嗎?哈哈,我是犯傻了。”
他不再看薛瑤光,轉眼瞥見王寶兒笑吟吟瞧他笑,似乎有嘲弄他的意思,臉上一紅,心想︰“這丫頭,小小年紀,又想到哪里去了。”
李瑟這才留心這些人在談論什麼,這時剛才說話的人已經說完,薛瑤光站起道︰“久聞南宮公子才華過人,文武雙全,可惜今日不是比武大會,顯不得公子的武藝。不過公子精通貿易,對生意之道必有高論,可否說出來,讓瑤光和大家一起見識見識。”
一人聞聲站起,此人虎背蜂腰,修長身材,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朗然笑道︰“薛姑娘縱橫商場,胸有塊壘,計謀韜略勝在下數倍,我南宮喧可不敢班門弄斧。”
薛瑤光道︰“公子雖然客氣,可是卻不給大家面子,連我的面子也掃了進去,唉!看來小女子愚魯不堪,是請不動尊神的,真是自討沒趣。”說完坐下。
南宮喧笑道︰“罷,罷。小姐的言語如劍,在下可承受不起,就斗膽亂說一氣了,各位見諒。”
薛瑤光含笑點頭。
南宮喧道︰“我家世制鐵器,哪里有什麼學問,只不過負責監造,開鑿鐵礦,然後再按朝廷需要,制造一部分,其余的才流行于世間,可不比趙兄家的生意,那才是大有學問呢!進行的糧食買賣我們誰家不需要的呢?我們各位吃的食物大半都來自趙兄家吧!趙兄的家里,乃豪商大賈,累世大家,挾其金錢,先前收購糧食,買賤賣貴,每年數萬金甚至以數百萬金計。”
他續道︰“但是最近幾年,每到秋收糧賤時,先以較低的買入價收購大量谷米,然後轉手以較高的賣出價當給王家的典當行,取得質錢後再去買糧(好比現在的批發商),通過隨收隨當,輾轉翻騰。資本無多,營運甚巨的方法,獲利極大,此種妙計,非才智不高的人絕想不出,令人大開眼界,嘆為觀止,趙世兄就在座上,大家何不听趙兄的高論呢?”說完對趙四公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趙四公子起身道︰“南宮兄這招移花接木之計真是高妙,你的‘碎玉掌’要是有這樣的功力,那麼小弟可是要甘拜下風了。說到這個做生意,大家都是知道的,誰也比不過南宮兄家的,不說這個武林的兵器,以南宮家的最為出名,就是那平常人家用的鍬斧刀鋤,哪樣還不是經由南宮家之手的,現在北面戰事不斷,南宮家的生意那才是紅紅火火,如魚得水呢!”
南宮喧听出趙銘有挖苦之意,說他家發的乃是戰爭財,便假意沒听出來,打了個哈哈道︰“趙兄言重了,似乎我們家的生意有多大似的。要論起生意之大,誰比得過王家呢!可惜世伯世兄都不在,不能聆听教誨,真是遺憾。”
他雖然如此說,但廳中之人大部分都知道他說的乃是客套的話,因為他們知道王老財雖然聰明,但王家的大公子王容,雖名列武林四大公子,可是又胖又肥,他的名聲是靠王家用錢換來的。
王家不惜大造輿論以及收買武林人物,才使王容得以入選,而王容深居家中,幾乎都不露面,是以一般的江湖人物和百姓都不知道底蘊。
這也罷了,王容的智慧極低,相傳有人對他說有很多窮人,連飯都吃不著時,他竟然說,那為什麼不吃肉呢?因而成為笑柄。
趙銘道︰“你說起王家,我倒深有感觸,他們的典當行先利用當金折扣賺取差價,再將收當的糧食囤積起來,待到青黃不接之際,高價拋售(有如零售商),只等市價一騰涌,頓取數倍息,其利也是頗大。再加上各處的錢莊無數,王家的財產那是無數的。”
“在全國,王家的當鋪最少有五百家。取利三分、四分,而徽州人經營的鋪小,又少,取利僅一分、二分、三分。人情最不喜王家,亦無可奈何。王家典當行堅持高利,可是王家還缺錢嗎?如果取利少,徽州典當行還能競爭嗎?我曾問過王世伯這件事情,他說︰”如果不是律法限制,我們還會多取利的。‘“
(對于典當利率,“明律”規定︰“凡私放錢債及典當財物,每月取利不得過三分,年月雖多,不過一本一利。違者笞四十,余利計贓。重者坐贓論罪,杖一百。‘)
“這個我倒有些不明白了,王家這麼大的收入,為何卻如此做法呢?如果普降利息,再侵佔全國,不是利益更大嗎?薛小姐乃當世奇才,請小姐為我解釋疑問。”
薛瑤光心念一轉,笑道︰“趙公子是考校瑤光來了,我一個小女子,才疏學淺,哪里能有什麼好見識呢!一些愚魯不算答案的解釋,不知道你要听不要听?”
趙銘道︰“願聞其詳。”
薛瑤光道︰“其實呢!別看我們四大世家名聲在外,可是俗語說得好︰”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各人家的困難,各家知,做起事來,也是多受鉗制的。要想生意做大,可是人手又不足,有時明知道利益很大,可是錢財又不足,各有所限制,所以呀!外人只是看見好處罷了,卻哪里知道人家的難處呢?“
趙銘和座中一些了解王家的才智之士,立刻都知道了薛瑤光所說的意思,王家是人手不足。
當然有些人就一頭霧水,不知道薛瑤光說的是什麼,見人人都點頭有贊許之意,也就跟著胡亂叫好罷了。
這時眾人已經高談很久了,主要的人物大都談了一些,再要他們深入地談論,當眾人面,也不太可能了。要知四大世家雖名為一氣,但暗里也是互相爭斗的,方才趙、南宮二公子也是暗中譏諷對方,人人都是有些察覺的,因而接下來大概就是飲酒作樂了。
薛瑤光道︰“各位高談闊論,令瑤光大開眼界,大家都是當今的翹楚,武林四大公子之名,果真名不虛傳,今日得見其中的二位,真乃三生有幸。不過,這里還有一位奇才,大家一定要見識見識的,他是誰呢?”薛瑤光含笑掃了一遍全場,然後道︰“大家先不要急著知道,還是先叫王家的小姐,這里真正的主人,寶兒小姐給大家猜個謎語吧!”
這下人人都打起了精神,不知還有誰是比四大公子更重要的人物。
王寶兒微笑著站起,笑道︰“我要說啦!大家請听好,‘二人並肩,不缺一邊,力見其可,十字撇添。’猜四個字,誰要猜到,我生日那天,我就請誰喝酒,當然還有特別的好處,不過此刻卻不便透漏。”
王寶兒的話一說完,李瑟就立刻低下了頭,雖然這是個字謎,是他比較擅長的,難不倒他,不過他可不希望猜了出來,然後吸引王寶兒注意,以後受王寶兒無窮無盡的猜謎折磨。
上次把她的謎語猜出來後,就已經很令他後悔了,最好這里的這些人杰們猜出來,令王寶兒喜歡,去纏著他,好令自己安靜。
李瑟是這樣的想法,別人自然不是。薛瑤光一掃眾人的神色,見南宮喧和趙銘二人面帶微笑,就知道二人已經猜到了,便笑道︰“我看這小小謎語也難不倒各位,南宮兄就把謎底說出來吧!趙兄就算不和寶兒妹妹很熟識,以你的才干,知道謎底也是不難,你就做個裁判吧!”
南宮喧笑道︰“這四個字乃‘天下奇才’,可是?”
趙銘道︰“不錯。”王寶兒也一臉笑意,大家都知道猜對了。
薛瑤光笑道︰“好,這‘天下奇才’四字此人當之無愧,李瑟兄台,既來之,為何一言不發,隱于一隅,是何道理呢?難道是不屑于和我們這些見識短淺的人交談?”
眾人的眼光都隨著薛瑤光的視線,一下子盯住了李瑟。
李瑟萬料不到在這樣的場合,居然會點到自己的頭上,這里聞名江湖的人物,都是家業根基頗深的,議論的又是生意貿易上的事情,怎麼說也是輪不到自己的,就算再怎麼出人意料,匪夷所思,也是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李瑟一臉茫然,驚訝異常,站起吃驚地道︰“小……小姐可是和在下說話。”
薛瑤光噗哧一笑,真是百媚俱生,雖然她一直都是笑容可掬,卻都是禮貌性的微笑,雖然可親,卻和現在的真情流露大是不同。
見眾人忽然都瞧著自己,眼光大是迷醉,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內斂了一下,道︰“李兄這話奇怪,難道這里還有人和你一樣的名姓嗎?”
李瑟道︰“這個……那麼請問小姐,垂詢在下有什麼事情嗎?”
薛瑤光道︰“請李公子論述下公子的經商之道,好令各位同好開開眼界。”
李瑟臉色立刻通紅起來,他哪里知道這些什麼道理呢!他尷尬異常,心想︰“真是倒霉,好好的陪寶兒來參加這個什麼破聚會,還不如陪她猜謎語了,要是比武大會,我好歹現在還有一些武功,可是現在卻參加這樣的聚會,我一竅不通,還要講話,不是出丑嗎?寧可說不懂,也比亂說一氣強。”
李瑟想罷,便硬著頭皮道︰“真是太對不起各位了,我是一個粗人,什麼都不懂得,不知道這里是這樣的聚會,就貿然的參加了。要我說什麼經商之道,我是一點也不懂的,真是失禮之極。”說完團團施禮。
薛瑤光笑道︰“好,既然李公子不欲賜教,那麼我就把李兄的事跡說上一說,看看大家能不能饒過公子。”
她沉吟了一下道︰“公子原來無名,可是一出起手來,就震動天下。杭州乃是天下富裕之地,可是為當地的富戶所壟斷,杭州的百姓只相信本地人的貨物。別說我們薛家,就是‘天下錢王’的王家,以其財力的雄厚,王伯伯的精明才智,都不敢貿然前往開設錢莊和典當鋪。而李兄以天大的氣魄,過人的膽識和智謀,趁杭州鬧災荒的時候,一舉捐獻了銀兩五十萬,其思維之天馬行空,其魄力之大,足以為我們商場的典範,接下來也不用細說了吧!公子一舉在杭州打響了名號,然後開設錢莊,經營典當,取以薄利,那里的百姓真是人人感激,紛紛擁戴。從此公子的財源那是滾滾而來了,各位覺得如何?”
薛瑤光話說完後,座中人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李瑟卻听得目瞪口呆,心想︰“糟糕,天大的誤會了。”結結巴巴地道︰“沒……沒有,絕無此事。”
薛瑤光又是一笑,笑道︰“公子的生意雖然開張不久,可是卻瞞不過我的耳目的,你的錢莊都叫‘李氏錢莊’對不對?在杭州大小十四個分號了。”
李瑟心想︰“媽的,我知道了,一定是不清等三個混蛋打著我的旗號干的,天哪!我可不能再受他們的冤枉了。”
李瑟一臉苦笑,說道︰“薛小姐,您才真是奇才,什麼你都知道,不過雖然你說的事情是有的,可是你和王小姐一樣都誤會了我。這些事情,都是六大門派的少林和泰山及華山派的三位掌門做的,因為機緣巧合,在杭州的捐款,都算在了我的頭上。所以呢,我捐款的時候,是沒抱著什麼目的的,至于以後的事情,就算他們打著我的旗號,可是卻和我一點瓜葛也是沒有的。要說做生意,我就是和妻子經營著一家小酒店,和你們比,那算什麼生意啊!所以說,我真是一個卑微的人。我摑嗦了這麼多,不知薛小姐听懂了沒有。”
李瑟見眾人都像看見怪物一樣盯著自己,雖大是難堪欲逃,可是仍咬牙堅持,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心想︰“哼,你們怎樣看我都好,反正我也要離開這里的,不過寶兒妹妹……”
他抬眼見王寶兒一臉驚奇,看著自己,倒沒什麼鄙視的樣子,心下稍安。
薛瑤光咬著嘴唇,盯著李瑟,見他雖然惶惶張張,可是卻滿不在乎,看了看四周的人,又看了看王寶兒一眼,但卻一點也沒在意在他面前的自己。
不知怎地,她心里忽然騰起一股怒火,良久,才自失地一笑,心想︰“我是怎麼了,比這大多少倍的事情我都不在意,今日是怎麼了?”
忽有所覺,果然見眾人都瞧著自己,一臉奇怪的表情,才想起自己盯著李瑟呆看,大是不妥,忙假意一笑道︰“李公子,你真是會說笑話,編這樣一個笑話逗大家。”
李瑟道︰“怎麼是笑話?絕對都是真的,大家要不信,我也沒辦法。”
薛瑤光道︰“好,算你都說的是真話,可是你說你經營一家酒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再反悔了吧?”
李瑟道︰“自然,這是真的,有什麼可反悔的。”
薛瑤光笑道︰“好啊!這回你可承認了。你既然非要逼我說,那我只好不客氣了。在一個大鎮上,有一家酒樓,忽然一天貼出了一個這樣的告示,上面說︰”在酒店買酒的人,超過一斤,就有用銅錢投擲一個酒瓶的權力,誰要是投進了,就可以贏得一名美女。‘這個美女在櫃上賣酒,別提多麼美麗了,結果吸引了大批的人前去光顧。可說也奇怪,那個酒瓶就是無人投中,後來消息越傳越廣,連大批的武林高手都去了,里面有許多的暗器名家,可是仍無一人投中,這樣循環往復,這家酒樓真是不知道賺了多少錢!大家看這酒樓的老板是多麼的聰明啊?“
眾人都點頭稱是,李瑟听了卻是不解,心想︰“誰這樣糟蹋人家的女孩子啊!想出這樣的主意,薛姑娘一個姑娘家居然不以為意。可是她現在說這事情,和我有什麼關系?”
正迷惑時,見薛瑤光笑咪咪地對他道︰“公子,你說想出這主意和辦法的人,是多麼高明!此人怎麼會是個普通人?”
李瑟沒有辦法,只好順著她道︰“是啊!是啊!”
薛瑤光笑道︰“你既然都承認自己厲害了,那怎麼還不向大家傳授你高明的學問,難道還想藏私不成?”
李瑟呆道︰“什麼?你說的是我家酒樓的事情?”
薛瑤光失笑道︰“怎麼?你以為我住在京師,外面什麼事情就都不知道了嗎?告訴你,你的酒樓雖然這事情才發生沒多久,可是卻瞞不了我喲!”
李瑟立刻明白了,心想︰“糟糕!那個死狐狸精!把我害慘了!”
他紅著臉道︰“那不是我的主意!”
薛瑤光道︰“李公子還不肯說,大家鼓掌來歡迎一下。”
眾人實在不明白李瑟到底為什麼要推辭,且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都想看個究竟,便都使勁地鼓掌起哄起來。
李瑟見實在是搪塞不掉,忽然心里大怒,只覺胸中不平之氣勃然而發,不吐不快,便道︰“好,既然我非說不可,那麼我要說錯了,大家就見諒吧!平天下之道,重在理財。因為財用之盈虛,系民生之休戚,而國家之安危治亂也是關乎于此,當然是不能輕視的。古人有言︰”天下之財,不在官則在民。‘“
“去年杭州等處凶荒,本該撫按官員累奏王府祿米、可是軍士月糧多有欠缺,無從處補,軍民人等餓死數多,無從賑濟,則是在官在民之財皆空虛不足,可想見了。”
“如果民財不足,則好的年頭不免于凍餒,而凶年必至于死亡。凍餒死亡之憂迫之于中,而剝削差科之患又迫之于外,事勢窮極,盜賊必起。此亂世之根源,非小小利害啊!是不能不擔憂的。”
“我是一個不通世事的粗魯小子,可是听聞百姓的言論,當今官吏剝削嚴重。‘傳’稱︰”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彰也。‘官吏貪污受賄,然後剝削百姓。百姓窮困不堪,哪里還有什麼活路呢?“
“太祖皇帝起自民間,深知其中弊端,因此立國之初,痛懲貪賂官吏,甚者即行誅殺,大快百姓之心。又制了‘大誥’、‘醒貪錄’等書以戒諭,又規定官吏受枉法贓滿貫罪絞之律,因而當時官吏畏法,風氣良好,貪風已革。可是洪武三十年以後,官吏受贓滿貫者為雜犯死罪,準其收贖,是不希望因為財物之故傷人性命,可是奈何官吏不才,不順之心,漸啟貪賂之習。”
“在宋朝的時候,範文正公範仲淹當道,遇貪財枉法的監司,一筆勾掉。富鄭公道︰”公但知一筆勾,不知一家哭矣。‘範公曰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富公也是當時的賢者,他的話也近于忠厚了,但是其所見之公私大小,則不如範公遠矣。”
“官吏貪賂,剝削小民;小民困窮,則遺禍國家。情既可惡,關系尤重,這與別的不才誤事是不同的,怎麼可以姑息而不加重治呢?自從當今永樂皇帝即位以來,選用忠賢,禁止賄賂,輦轂之下,號稱清明。”
“可是府縣之間,貪風猶在,誅求剝削,至今未已。上司多事姑息,不行嚴治,甚至一起勾結賄賂,縱容行私,民財日空,民生日困,其弊大端在此。此風不革,而欲望小民之安,國家之治,斷乎無此理。J
“如此弊端,其禍不小,可是更可甚的是,官商勾結,買空賣空,囤貨居奇,陷民與水火之中,如此發展下去,是富更富,窮亦窮啊!如此一來,天下豈能安定?”
“在下言盡于此,這就是我的生意經。一方之生意,小道耳,我所說的乃是天下之根本大生意,如要做好了,不比什麼都要好嗎?在下因有事情,這就告辭,得罪之處,請諸位見諒吧!”李瑟說完團團鞠禮,對薛瑤光說聲告罪,掃了一眼王寶兒,就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