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床墊

　兩階山看著不高，但道路難行，過了半山腰更是陡峭。燕風因為在村裡耗了太多時

間，當天並沒有爬到山頂，只好在天快黑前回到了旅店。

　在旅店門口的小攤上吃晚飯時，燕風特地找了找昨晚遇到的那位黎姥姥，可是看了半

天卻沒見他老人家的蹤影，就隨口問了一下小攤老闆，這個老闆是個瘦高個，木訥少言，

臉上滿是痘疤和疤痕，似乎年輕時被火燒過一樣。

　"在這兒擺地攤的人裡，有沒有一位黎姥姥啊。"老闆很納悶的看了燕風一眼。

　"沒有？我昨天明明和她老人家說話來著，就是賣珠子手鍊的。"

　老闆認真的想了想，仍然搖搖頭， "真的沒有，我在這兒擺了二十年攤子了，沒見過

你說的這個人。"

　"我昨天還從你這裡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端到對面街送給她吃，難道你沒看見？"燕

風心理閃過一個陰影，但抓不住是什麼。

　"你是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可是我見你端到對面街上後就放到了地上，然後在那兒蹲

了一會兒就走了，哪有什麼黎姥姥啊。先生，你記錯了吧。"

　燕風沒回答，繼續低頭吃東西，但心裡卻開了鍋，他還沒老年癡呆，昨天發生的事怎

麼會不記得，確實有一位很慈祥的老人賣珠子手鍊來著，他還花了十塊錢買了兩串，為什

麼攤子老闆說沒有見到呢？難道是他見了鬼？可是他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總不至於是那

位老人會隱身吧？這兩階山到底有什麼秘密，既有人能換頭，還有人會隱身。還有，那位

黎姥姥為什麼要出來見他，是有秘密要告訴他還是要害他？

　正想著，面前多了一個酒杯，裡面滿滿的裝著一杯酒，鼻端立即傳來一股甜香味，一

看就知道是度數不高的果酒。

　他疑惑的抬起頭。攤子老闆憨厚的笑道："您連著光顧兩天了，贈送一杯酒，自己釀

的，您嚐嚐。"

　燕風笑笑，先是淺抿了一下，感覺入口還不錯，在攤子老闆的注視下一飲而盡。然後

道了謝，付帳回店。他急於回去看看自己昨天從黎姥姥手裡買的鍊子還在不在，也想在腦

子裡梳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

　一個頂一個！這是什麼意思？是說自己心中所愛的女人要一個頂一個，還是說案件？

　取回寄存在櫃檯上的東西，燕風馬上回房。打開背包一看，昨天買的鍊子還在。這證

明他昨天所經歷的並不是幻覺，那麼黎姥姥這麼做什麼目的呢？

　他仰面躺在床上，把這件案子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正在為其中的疑團而苦思冥想

的時候，天花板上突然發出了滋滋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樓上的地板上切割。

　本能的，燕風坐了起來，仔細聆聽著那聲音的來源和性質。就聽樓上切割的動作越來

越大，最後連天花板上的灰片都被震了下來。差點落到燕風的頭上，接著一滴一滴不明液

體也滴落了下來。

　樓上是在幹什麼？就算這個小旅店的牆壁很薄。可能僅是用木板隔開的，但地板不會

薄到這個地步啊？燕風懷疑的想著，下了床，摸摸濕了一片的地面。就見指端上呈現紫紅

色，手感濃稠，放到鼻子前一聞，竟然是血液！

　"對不起啊，我用力過大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天花板上響起。燕風下意識的一抬

頭，就見天花板上裂了一條巴掌寬的縫隙，聲音就是從那個地方傳出。同時從縫隙中擠出

來的，還有兩只手的指尖，它們扒著裂縫的兩邊向外用力，把裂縫漸漸擴大，然後探下一

張臉來。

　這是違背物理常識的，何況那張臉後面並沒有肢體相連，就那麼倒吊著垂了下來，黑

黑的長髮如柔韌的水草，在半空中飄浮著。

　"我換的位置你就不認識我了嗎？" 頭突然說話，竟然是烏拉， "我說過你不愛我

了，我就會被分割的，你看可不是嗎？不過我也不怪你，只要你把我的頭換到程玲瓏的身

上，那樣我就可以和你永遠在一起了。你看，我已經把她帶來了，麻煩你幫我一下，然後

我馬上來陪你。" 烏拉的眼珠一轉，笑了起來。

　"這裡！" 床上傳來聲音，著實把燕風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就見玲瓏安穩的坐在床

邊，頭已經被割掉了一半。在她身後，一個人跪著，一手抓著她的頭髮，一手拿著一把

刀，還在切割，發出滋滋的聲音。

　"放開她！" 他大叫一聲，就向前撲去。而那個劊子手此時卻抬起頭來，不是別人，

正是他自己。

　他絕不會傷害玲瓏的，這是夢，醒來！他命令自己睜開眼睛。

　一抹額頭，全是冷汗，而隔壁此時又傳來少兒不宜的聲音，這讓他有些煩躁，跳下床

想換個房間，但手才一摸到門把手，門卻開了。燕風倒退一步，差點把配槍掏出來。

　"我想問問，給你添個床墊吧？" 來人是店老闆。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燕風鬆了一口氣， "我不要什麼床墊，我要換個房間，隔

壁太吵了。"

　店老闆沒說話，只是直接走到牆壁邊上，用力捶了幾下， "小聲點，別人還睡不睡

了！" 然後轉過頭來笑道："房間已經沒了，如果影響到您，就照我這樣做就行了。"

　"晚飯時不是還有很多空房嗎？" 燕風有點意外。

　"是啊，可是剛才來了一隊人，把房間全分出去了。"

　"旅行團？"

　"不是，全是怪人。" 店老板突然湊近了燕風，在他耳邊曖昧的說， "一群人不男不

女的，全是人妖，陰─陽─人。"

　最後三個字，他說的很小聲、很慢，聽得人汗毛全豎了起來。意外下，燕風斜眼看

他，但見店老闆圓胖的身子已經靠在他的身上，還一直向他拋媚眼， "要個床墊吧，不然

夜裡多麼寂寞冷清啊。"

　店老闆是個快五十歲的男人，臉上也有燒傷的疤痕，相貌猥瑣，一口黃板牙，此刻硬

擺出個嬌媚的神態，真是噁心極了。況且，現在燕風明白了"床墊"的意思。

　有時在掃黃打非的活動中，警力不夠時也會抽調刑警參加，雖然燕風知道床墊是暗指

留宿的妓女，他剛才才從噩夢中驚醒，一直沒注意到店老闆說話時的隱藏意思，心想天亮

後一定要向警方舉報這件事。

　"我不要床墊，你滾遠點。" 他不客氣的推了店老闆一把。哪知店老闆不但沒有生

氣，反而笑了起來。

　"你一定喜歡這個。" 他突然開始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