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團亂麻(上)
一般而言,一件刑事案經過一段時間的重點偵查,如果還沒有頭緒或者重大發現的
話,大部分的警力就會被抽掉走,只留下少部分的人繼續跟進,如果過一陣子後再找不到
線索,這件案子就會慢慢的成為懸案,除非犯罪嫌疑人再度犯罪,或者從其他案件中找到
牽連的內容,否認就很難偵破了。
並不是警方不努力,實在是各種犯罪每天不停的發生,警方的工作量大,不可能一直
盯著一件案子不放,不管是多嚴重惡性的案子也是一樣。
這件錯位屍身的案子就是這樣,雖然看來是連環罪案,最後的犯罪嫌疑人也鎖定在了
容怡的身上,但自從他莫名其妙的失蹤後,線索就中斷了,兇手就再沒有出現,類似案件
也再沒有發生,於是它被當作疑案來處理,只把容怡劃為了一級通緝犯。
容怡,也就是崔猛,確實是殺了人的,所以把所有合理及不合理的線索歸結到他的身
上,以他失蹤來善後是最好不過的了。而且在事實上,也確實是他,如同一個開關一樣,
把另一個不明真相的罪惡傾洩了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那一樁罪惡是為什麼而犯下的?罪惡的源頭是什麼?犯罪的人是誰?
燕風是從市區抽調來協助調查的,按理是應該立刻回到市局的,可是他提出了諸多藉
口,再加上古龍上下使力,他還是留在景縣公安局做最後的偵查工作,以便尋找到容怡,
徹底偵破案件,為期三個月。
警力少了,可是工作卻更加繁重。因為這樁二十年前的集體砍頭案線索更少、時間更
久,好歹錯位屍身案還有屍體,這一樁除了一幅紋身畫和知道那人說的是白族話外就沒有
其他線索了。
但燕風還是憑藉這點有限的線索調查了下去,他一直以為那幅紋身畫兒上面畫的是兩
隻狗,但是找到動物專家一看,才知道那是一隻蒼狼和一隻呼倫貝爾草地牧羊犬,這都是
蒙古所特有的動物。或者說是猛獸,蒼狼的可怕就不用說了,這種牧羊犬不僅比藏獒兇
猛,還善於奔跑,短途衝刺、長途奔襲,樣樣精通。
古代的少數民族人崇尚自然,認為自然界的動植物就是神靈,所以喜歡用兇猛的動物
作為本族的圖騰,不過他們一般只崇拜一種動物。這樣以兩種動物為圖騰的還不多見。
還有一點,假設這個兇手是蒙古人的話,為什麼他要赤著腳?為什麼會說白族話?
為此燕風連聯絡了他和古龍在大學時的同學烏力吉杰爾嘎拉。他們一直暱稱他為'無
力氣'。他大學畢業後就回到了呼倫貝爾工作,燕風想讓他幫助調查一下,當地的民俗中
有沒有以蒼狼和呼倫貝爾牧羊犬做為圖騰而紋在身上的。
幾天後,'無力氣'發來郵件說,蒙古民族以蒼狼為圖騰的很多,那幾乎是草原的象
徵,但以呼倫貝爾牧羊犬做為紋身的非常少見。兩種圖騰就更為罕有。在正式記載中並沒
有出現過,但他曾經和一位民間講故事的老藝人談過。據說在草原的英雄成吉思汗手下有
一支蒙古貴族軍,在草原上戰無不勝。後來還被派去攻打南方之地。
這支貴族軍除了本身勇武無比外,還認為自己的軍功有一半要歸結於隨軍行動的兇
犬,他們視這種忠誠而勇猛的動物為兄弟,喜歡把狗的圖形紋在自己的腳踝上,表示兄弟
不分離,除非腳的主人倒在了大地上,再也起不來。
"我怎麼聽說,當年成吉思汗橫掃歐亞的時候帶的是藏獒?" 古龍覺得那些民間藝人
的說法不牢靠,畢竟一代傳一代很多年了,而且藝術嘛,總有誇張和虛構的成份。
"你只能相信,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唯一的線索就是最真實的線索。再說,我查了
一下歷史,蒙古確實曾經在十二世紀入侵過南詔(?),也就是古代的大理,現在的雲南。
當時有蒙古軍留下,世代居住了下來。而雲南號稱百族之鄉,白族自然也在其中。聯想一
下,這個人有蒙古人的圖騰紋身,他會說白族的話。這是巧合嗎?還是他就是來自雲南,
來自那個世代留在那裡的蒙人家族?" 燕風的雙腿架在桌子上,雙手放在腦後,閉目說
道。
這些日子他太累了,幾乎不分晝夜、馬不停蹄的工作,只為了在百日之內找到答案,
讓崔猛安息,讓其他頭身相異的人得救。那些人如此痛苦的活著,他不想連這個機會也不
給他們留。
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讓自己累,這樣就不會想起烏拉,還有玲瓏。他對玲瓏已經動
了心,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真正的愛情,但他心裡有她。可是烏拉死了,就死在自己的懷
裡,他要拿什麼面對自己的良心?他又要拿什麼面對玲瓏的溫柔和純真?
所以他不得不逃避。他欠了烏拉的,沒欠過人情的不了解,那是最大的心理壓力。
那天在石洞的事結束,他送崔猛的母親上了山頂。原來老人一直孤單的住在山頂的一
個石洞內,因為兩階山可怕的傳說太多,平時根本沒有人上到山頂,所以也沒有人發現老
人的祕密。
烏拉和張寶強的屍體也埋在了山頂上,古語說的好,人死如燈滅,那兒的黃土不埋人
哪!何況崔母希望減輕兒子的罪孽,希望可以用白族特有的方式,以她殘存的力量為這些
枉死的人超渡。
玲瓏是在燕風之後從兩階山回來的,就是她這樣的決定讓他心疼。在他們生死一線的
時候,他的感情曾經爆發,可隨後他又不得不拒絕了。玲瓏是人如其名的聰明女子,似乎
很明白他的心意,沒有多問一句話,只說要安置好老人的生活,並給女人村聯絡好手工製
品的外銷事情才回來。
看她悄悄遠離自己,想到她一個人待在這個山村,燕風心疼著、相信著,而當她一天
前出現,他又沒出息的不敢相見,因為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