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又怎麼了?」院子裡傳來的轟然巨響,嚇壞了才剛又回到大廳椅子上沒多久的斯拉和巧巧。
就在十幾分鐘之前,平靜的庭院裡響起了巨大的聲響,讓無聊到窩在椅子上打瞌
睡的斯拉給嚇得當場跳了起來,只差沒連滾帶翻地摔下椅子去。
受到驚嚇的斯拉,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伸手拉著有些害怕的巧巧跑到大廳入口處晃了下,
(說起來有些丟臉,他不敢在紫媚和不知餘不在的時候,穿過大廳入口處的那道拱廊,怕被那群砍他砍著好玩的石雕像們給追殺。俗話說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也難怪他會這麼怕那些石雕像了。)
兩人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觀望,這才發現到,院子入口處的大門竟然憑空消失了!
開什麼玩笑!難不成那扇門是想罷工不幹,落跑了嗎?不會吧!那如果有人在此時誤闖進來,又被石像們拿刀追著砍怎辦!?
斯拉和巧巧緊張兮兮地望著不遠處,那大敞著彷彿歡迎各方人馬來此一遊的庭院入口許久後,這才想起這裡的居民們,或許早已清楚明瞭有關這棟屋子裡大大小小的奇特事情,畢竟他們是久居在這裡的住民,自然會了解到這座大宅子的恐怖才是,也應該不會笨到跑進來自個兒送死。
想到這裡,才鬆了口氣地回到大廳內的椅子上,準備繼續窩著等待紫媚他們回來的斯拉和巧巧,椅子還沒坐熱,院子裡竟又傳來聲更大的巨響!
這下子又是怎麼了?難不成連院子裡的石雕像們也要一同罷工落跑了嗎?不過,真要是如此的話,他們一定不會阻止的,因為就算想要阻止,恐怕憑他倆人微薄之力也無法有所助益,想想,他們哪擋得了持刀舞劍的怪力石像呢!那根本就是在開玩笑嘛!
斯拉和巧巧再次探頭往院子裡張望了下,只見院子的入口處塵沙飛揚,像是起了陣白霧般什麼也看不清楚,片刻過後,待塵埃落定,他們才發現院子的那扇大門竟然又回來了!
而且,那琉璃門扉內的色澤變得更加鮮活瑩透,多采多姿的瑰麗色帶和細小的氣泡在呈半透明的液體內流動著,伴著點點金光,和沾附在外的晶亮水珠,在光線的照耀下顯得更為亮眼,活像才剛給人刷洗過一番。
不過,和之前比較起來最不同的地方是,它裡頭多了片七彩的碩大虹鱗在門扉中央浮動著,就像顆映著彩紅的寶石那般耀眼。
怎麼?原來這門不是鬧罷工,而是去洗澡呀!難怪會變得這麼乾淨閃亮!
斯拉恍然大悟地彈著手指,為自己的聰明而感到自豪。這下,他和巧巧就不用再擔心會有人一不小心誤闖進來了。
正當斯拉和巧巧準備第二度回到大廳時,一聲過於熱情的嬌脆嗓音喚住了他們兩個。
「哎呀呀!我總算親眼看你們兩個可愛的小東西了!真是太棒了!」隨著那聲音的出現,一襲挾著幽香的柔軟身軀也跟著飛撲而上,一手一個地從身後摟住了斯拉和巧巧,接著啵地一聲,順道在兩人的嫩頰上奉送個聲音響亮的香吻。
「什、什麼!?」捂著臉頰的斯拉急呼呼地扭著脖子回頭察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竟然敢闖進這座危險的庭院裡來對他們性搔擾!
不看還好,一回頭看後,斯拉和巧巧兩人全楞在當場,只能呆呆地看著那張美麗細緻的無與倫比的明艷臉龐,久久不能回神。
「怎麼?不認得我了嗎?」美女輕眨了下銀色長睫,萬花筒般的靈動眸子裡,流露出逗弄的有趣色彩。
「那雙眼!難不成……妳是主人的師兄?」巧巧不太確定地望著那雙奇幻的眸子,過度的驚愕讓他不停地眨巴著小鹿斑比般的濕潤大眼。
「那個死老頭?!」不會吧!斯拉駭得跳出美女香軟的懷抱,並抖著手指問道,
「你不是才變了個模樣出去嗎!怎麼這會兒又變成了個女的回來!?」
「怎麼?不喜歡我這副模樣嗎?」女的不知餘扭腰轉了一圈,展示著她金色軟袍下,豐滿卻又曲線窈窕有致的玲瓏身段。
「難道你不覺得我這副女性的模樣很美,美到可以迷死所有看到我的男男女女?」
「拜託,少噁了好不好!」斯拉咋咋嘴,不是很感興趣地翻著白眼,口是心非道:「一個變成女人的男人有什麼好美的呀!不管你再怎麼美,全身上下還不都是假的!」
雖然變成女生的不知餘,真的美到會讓人看到眼珠子凸了出來,但不管怎麼樣,假的就是假的,就如同自己胸前『偉大』的小山丘一般,雖然真實存在著,但那並不是他天生就有的,等到咒術的效力消失後,不該存在的也就會跟著消失,所以假的終究還是假的,它永遠也不可能會變成真的!
「噁心?你竟敢說我噁心!還說我是假的!」像是被人給踩到了痛處一般,不知餘的眼眸不善地瞇了起來,俏臉也變得鐵青。
「本來就很噁心呀,況且,你後宮裡還有一大群嬪妃來讓你左擁右抱的!這樣豈不是更變態了!」沒察覺到對方異狀的斯拉,還滔滔不絕地在那裡評論著,連巧巧示意性的拉他袖子警告他都沒發覺。
「變態!你這隻臭貓竟然敢這樣說我!」乍然響起的鞭子呼嘯聲,隨著嬌聲怒斥同時落在斯拉的腳邊,一條金銀交織的堅靭細繩打穿了堅實寬厚的白色大理石地磚,揚起了細微的沙塵,也讓毫無防備的斯拉和巧巧嚇了一大跳。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呀!不要以為紫媚寵你,你就可以在這裡胡亂講話批評起來。告訴你,沒這回事!」不知餘就是她,她就是七色巨龍,沒有人可以說她是假的,尤其還影射她是個不男不女的好色變態!
上一個如此講她的人,其墳上的草可都要長得比這隻妖貓還高的多了,埋在裡頭的白骨大概也已經化為砂礫了,而這隻不知死活的小妖貓大概還沒受過教訓,需要人來調教調教,而她很願意當那個負責調教的人!
誰……誰要拿他給的染料開起染坊來呀!真是莫名其妙!斯拉瞪大眼,盯著那收回後還仍在空中飛舞得虎虎生風的長鞭。
雖然知道自己說錯話得罪到人了,但斯拉執拗的脾氣也讓他不願認輸,任憑巧巧不住拉扯的小手都快扯破自己袖子了,他還是吭都不吭一句,耍著自從他遇上紫媚後便難得使出的倔脾氣。
就這樣,兩對死瞪著比大的眼珠子在空中交激出火花,慌得一旁的巧巧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扭絞著斯拉左手臂那快被他捏爛的袖子,焦急地來回張望著僵持不下的兩人,期待有人能來破除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隨著翅膀撲簌的拍動聲,一個清脆的女聲也從空中傳下,讓巧巧高興的往空中望去。救星來了!太好了!
可是才剛抬起頭來,巧巧整個人也就跟著傻掉了,紅艷艷的小嘴也不受控制地張了開來忘記合上。
那、那個是什麼呀!看起來像鷹像獅又像獸的,還長著兩雙像是可以蓋住整個天幕般的雄偉羽翅,看起來怪恐怖的,活了數百年的巧巧從來就沒見過這種奇特的魔物。更重要的是,這隻奇異的魔物是從哪裡來的呀?該不會又是紫媚收回來的新男寵吧!?
「呵呵,吵架了嗎?」看著斯拉和不知餘兩人互瞪到絲毫不肯稍移的眼神,紫媚猜測著性情火爆的女不知餘可能和講話不知修飾節制的斯拉給槓上了。
好不容易想起要合上小嘴的巧巧點點頭,張著一雙惶然不知所措的大眼,看著從那隻像鷹又像獸的魔物背上輕盈躍下的紫媚。一向講話就沒啥份量的他,自然沒有能力去阻止那兩個看起來已經像是準備要打上一場的人,所以也就只能無助地去喚人討救兵了。
「別擔心,就交給我吧。」伸手拍拍巧巧的頭,紫媚回身喚著斂起羽翼的鷹獅,「傑,你可以恢復成原狀了,我怕巧巧和斯拉他們會看不習慣你這樣子。」
「知道了。」鷹獅微微頜首,身形立刻暴縮成十分之一不到的大小,恢復成隻再普通不過的褐色老鷹。
「不會吧!這隻半鷹半獸的魔物是傑!」在聽到從鷹獅口中傳來的那股熟悉的嗓音時,巧巧的一張小嘴就不信地再次張了開來,一直到他親眼看見那巨大的駭人魔物變成了他所熟悉的老鷹時,巧巧才確信剛才那隻鷹獅就是傑他本人。
但,再次掉下的下巴卻怎麼樣都再也合不起來了。因為,他只知道傑可以巨大化,可卻不知道他也可以變身成異獸,這實在是太令人感到訝異了!
「那當然,你不會真以為傑只是隻修鍊成精的普通老鷹吧。」紫媚勾起一抹淺笑,伸手扶著巧巧大張的下顎,幫他把上下兩片唇瓣給合起來,不然流口水的話可就醜了。
沒錯!巧巧心想,他的的確確是這麼以為的。
因為,紫媚目前所收的男寵裡,不外乎就是些可以化成神靈的壺(也就是他自
己)、成怪的貓,和隻九尾狐妖。也所以,他才會一直以為一向沈默不語的傑一定也是隻成精的鷹怪。可既然不是,那麼傑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像是看穿了迴繞在巧巧腦子裡的疑惑,紫媚拍著黑亮髮絲下那早已阻塞不通的小腦袋瓜子,輕輕說道,「小孩子別想那麼多,會長不高的。」
「是嗎?」巧巧仰起下巴,凝視了紫媚的笑臉一會兒後,乖巧地點頭。
雖然知道自己嬌小的身形和紫媚所講的話並無相關,且紫媚隱藏良好的表情也並無洩露出她內心的想法與情緒,但機敏的巧巧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異狀,因此他乖乖地噤聲,不再多問。
但另一邊的某人可就不像巧巧那樣的善體人意與聰明了,只見他不屑地朝著一名大美人嘲諷著:
「變態就是變態!就算外表變了,可是骨子裡還是不會變的,要不,你還想要我叫你什麼呀?絕世大美人是嗎?噁……!」
無視於紫媚與傑到來的斯拉,仍在那裡與女的不知餘進行著毫無營養的口舌之爭。只見得女不知餘被激怒到頂點的一張俏顏全漲得紅通通的,額前的青筋也開始隱隱浮動抽搐,彰顯著對方滿懷的怒氣已經到達了臨界點。
「你這傢伙少給我囉唆!」唰地一聲,細繩再次揮舞了下來,斯拉靈巧的扭身一閃,躲過了那力道可以將他從頭頂一分為二的強猛鞭勢後,仍不知死活地朝著女的不知餘做鬼臉。
「嚕啦啦啦……打不到、打不到!」囂張的斯拉吐出嘲弄的紅舌,戲耍地上下伸吐著,激得女不知餘又是一鞭過去。
「我今天非得要把你那條又臭又長的舌頭剪掉,再讓你心悅臣服地叫我一聲大美女不可!」燎燒的怒火讓女不知餘那原本明艷的形象全失,此刻站在這裡的,是一名黑青著臉,五官全氣得扭曲變形的母夜叉。
「你是笨蛋喔?舌頭剪掉了要怎樣說話呀?你說給我聽呀!大白痴!」斯拉又蹦又跳地躲過一鞭鞭益發毒辣的攻勢,擺明著就是存心想要氣死不知餘,好發洩一下這兩天來所受到的滿肚子怨氣。
「你才是隻發了癲的大呆貓呢!」這次,女的不知餘沒再控制住自己揮鞭的力道,咻的一聲,攔腰打斷了一尊高大的石像,剎那間,塵沙飛揚,嚇得斯拉趕忙收回了笑鬧的心情。
喔喔,完蛋了,對方好像真的被他給惹毛了,開始發飆囉!
斯拉咕嚨地嚥了口唾沫,看著女不知餘那彷彿要置他於死地般的凌厲目光,心下暗叫不妙。但禍是自己惹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玩的太過火了,這該說他是自做自受嗎?
「不把你那骯髒的毛皮剝下來給我當墊腳布踩,我絕不甘心!」唰地又是一鞭過去。這次和之前的不同,鞭影在斯拉四周像飛舞似地包圍住他,速度之快,讓斯拉只能呆站著,自知自己這次絕對是逃不過這一劫了,而且肯定被切成幾大塊!但他仍是逞強地嚷道:
「什麼髒!告訴你,我可是有天天洗澡的,一點也不髒!」說完後,斯拉略微恐懼地閉上眼,咬緊牙關等著那力道極強的鞭痕烙印在他身上。
可是等了許久,被鞭打的痛楚仍未降臨他瘦弱的身上,斯拉偷偷地睜開一眼,想瞧瞧是怎麼一回事,卻瞧見紫媚橫出一隻手擋在他面前,白皙的左手腕上纏繞著
那條金銀絲線的殺人凶器,和女的不知餘拉鋸對峙著。
「師兄呀,您可別隨便亂打別人家的東西喔!弄壞了可是要賠的!」像是全然不知左臂上火辣入骨的疼痛,紫媚仍是淺淺笑著,好言勸諫著她的師兄。
「什麼嘛!怎麼連媚兒妳也是這樣!都不改口稱人家為師姐,老是叫人家師兄、師兄的,現在的我可是個女的耶!」女不知餘惱怒地跺跺腳,一臉不依的任性撒嬌著。
「您以前都不介意了,怎麼現在才在那兒抱怨呢?」伸手解開纏結在左手腕上的細繩,紫媚一臉有趣地調侃著她使著潑的師兄。
「哼!妳管我!」不悅地揮手將金銀細繩給收回袖中後,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女不知餘在看到了紫媚左手腕上深印的紅痕時,頓時停住了正準備叨唸不休的小嘴,慌張地上前拉住紫媚的左手腕,左翻右轉地仔細察看著。
「哎呀呀,妳怎麼不會閃開呢?虧我將妳的身手調教的這麼靈巧,怎麼會躲不過那一鞭呢?瞧瞧,這美麗的肌膚都發紅了,一定很疼是吧!來,師兄帶妳去裡頭上藥,這麼無瑕的肌膚可別因此留下醜陋的痕跡才好喔。」
女的不知餘既擔心又憐惜地拉著紫媚未受傷的手就要往大廳走,為著自己烙下的鞭痕感到無限後悔。
「怎麼?你不自稱師姐了呀?」紫媚仍好心情地繼續調侃著。
如果自己剛剛沒出來擋住那一鞭的話,此刻,她可愛的小貓咪恐怕早已化成一堆難看的碎肉了,而她很確定自己對那副景象一點興致也沒有。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麼多!」此時,不知餘心裡只顧著紫媚的傷,至於其它什麼有的沒有的,就等自己有空以後再討論了。
看著女不知餘像一陣風似地夾著紫媚離去的斯拉,只能愣愣地呆傻在原地,繼續承受著第二波的怒火。
「下次別再重複做出類似這樣的傻事,不然,連紫媚都不一定保得了你。」深沉的怒火在傑看到紫媚手腕上的紅瘀時燎燒了起來,透過他銳利的鷹眼,射向面帶愧色的斯拉。
「還有,給我乖乖地站在這裡反省反省,直到吃飯時間才准進來,不然,今後就別想再有飯吃!」這已經是少言的傑最嚴厲的訓斥了。
「知道了……」斯拉訥訥地看著交待完的傑快速如風地飛過他的面前,心焦地想去確認紫媚的傷勢。而他,只能乖乖地站在這裡,望著巧巧離去前那抹同情又帶著點不諒解的目光,在心底不停抱怨著:
他只是衝動了點呀!又沒真的去做啥壞事,況且,他又沒叫紫媚來救他,是她自己要雞婆的跑過來耍威風的,那麼他又為什麼要受到責罰呢?!
雖然不滿在心裡叫囂著,但斯拉仍是不敢稍動一步,除了為了自己心愛的晚餐之外,也為了自己心中,那無論如何都抹消不去的一絲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