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時間知道

　屠龍幻境。

　天崩地裂，鬼哭神嚎……

　在很多小說之中描述過的場景，此時此刻，開始一點點在屠龍幻境之中呈現出來……

　宛如末世……

　一寸一寸的空間開始一點點的出現裂痕，然後裂痕蔓延開來，變成如同蜘蛛網一樣的形狀，最後一寸寸的碎裂在無盡的虛空之中，被徹徹底底的湮滅，時間和空間的秩序早就已經開始了崩壞，時間和空間的亂流，還是一點席捲整個屠龍幻境……

　而在屠龍幻境的中心區域，王宇的戰鬥卻也才剛剛開始……

　此時此刻的王宇依然還是一團看不見摸不著只有自己感受得到的靈光……

　但是他卻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身體雖然消失了，但是力量卻依然存在……

　這種感覺，是他之前從來沒有想像過的……

　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在外流浪打工的人，往往總是會在寂寞的時候想要回家，總是會本能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家裡，總是會本能的覺得，無論在外面混得多好多差，也只有回到了家裡，才算是完成一個輪迴……

　王宇之前其實也試過讓自己的意識游離到身體之外，但是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事實上，進入幻世，其實就一種讓意識脫離身體的狀態，不過這種方式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元神出竅，只是單純的將普通人的意識接入到幻世之中他們自己創造的遊戲角色之中而已，並且這種連接，並不是一種完全的代入，而是一種同時維持兩個身體感知的次級意識代入，這樣的代入。哪怕是在幻世之中死亡，對於意識的損傷也會微乎其微，但是同樣的。在幻世之中的收穫，想要繼承到現實之中。也會被打上很大的一個折扣……

　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玩家們往往就就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夠適應自己的兩個身體之間的差異性……

　一般來說，這種跨越兩個身體之間意識傳遞，實際上使得玩家們身體產生收益的比例，往往是從百分之一到百分之十之間，而具體能夠對於玩家現實之中的身體產生什麼程度的影響，則很大程度看玩家選擇的痛覺和感知真實度來決定。真實度越高，玩家在幻世之中的戰鬥，帶給現實的影響也就越大，但是同樣的，玩家在幻世之中的死亡，也會對玩家的意識造成不小的衝擊力，雖然不至於讓玩家的意識受到不可逆的損傷，但是如果連續死亡的話，卻還是會對玩家造成很大的傷害的，而這也就是為什麼。越是高階的玩家，死亡懲罰的時間也就越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並不是一種單純的對於玩家死亡的懲罰。而恰恰相反，更多的只是一種對於他們意識和精神的保護……

　而反之，如果設定的痛覺和感知真實度都是最小化的話，那麼無論玩家在幻世之中怎麼死，基本都不會對現實造成任何的影響，但是同樣的，無論玩家在幻世之中多麼強大，基本上也不會讓現實之中的自己產生任何的收益……

　說到底，選擇高真實感知度和真實痛覺體驗。其實就是一種高風險和高收益並存的選擇……

　當然，在幻世之中。絕大多數的強者，往往選擇都是的高度感知和真實痛覺。死亡懲罰的設定，其實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這些高階玩家而設的，為的就是給於他們一個意識受到衝擊的緩衝，讓他們不至於在衝動之下在遊戲之中連續死亡，導致意識受到巨大的衝擊，當然，一般來說，即使沒有死亡懲罰的設定，選擇高痛覺和高真實度的玩家，一旦死亡或者經歷了激烈的戰鬥之後，內心之中也會產生一種有些空虛和無力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會促使他們離開遊戲，或者選擇一些休閒的放鬆的方式去舒緩自己的意志，又或是選擇常規的睡眠來平復自己的意識衝擊，當然，任何一個遊戲，總是免不了會有一些不要命的傢伙喜歡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玩下去的，而死亡懲罰很大程度來說，就是為了避免這一類人連續遊戲導致自己意識受到過於重大的衝擊而產生一些杯具的狀況……

　至於那些低階玩家的死亡懲罰，其實往往是非常低的，因為對於這個等級的玩家來說，無論是死亡還是戰鬥，都不會給他們帶來太大的意識衝擊，而且絕大多數目前還停留在低階的玩家，往往都是選擇一些相對較低的痛覺和真實度去體驗遊戲的，這樣的玩家，就算是連續死上十幾次甚至幾十次，往往最多也就是頭暈一會，不會對他們的身體才是什麼太大的負擔……

　事實上，在王宇原本的認知之中，他一直覺得，身體才是力量真正的載體，有了身體才真正的擁有力量，能夠握緊拳頭，才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裡究竟蘊藏著什麼樣的力量……

　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雖然他在之前的戰鬥之中，感悟到並且理解了一絲空間的力量，並且成功的實現裡意識的獨立，但是更多的卻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身體獲得最理想的恢復，卻沒有真正思考過，當自己的身體徹底消失的時候，意識究竟是什麼樣的形態，又有著什麼樣的力量……

　幻域境界是一種非常特殊的狀態，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此時此刻的王宇雖然每時每秒都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記憶在時間之力的沖刷之下不斷的消失無蹤……

　但是同樣的，他也能夠感受到，自己意識之中最核心的部分，關於力量的記憶和認知……

　卻依然清晰無比的鐫刻在自己的識海之中……

　所謂的恩怨情仇也好，所謂的是非對錯也好，都不過只是過往雲煙而已，唯獨力量本身，卻是不會蛻變的東西！

　這一點，就像是很多人明明失憶了。很多事情都已經想不起來的，但是對於自己最擅長的東西，卻往往早就已經下意識的會變成自己的本能。就像是一個武者就算是失憶了，身體在遇到戰鬥的時候。也會自然而然的發力去戰鬥，甚至因為失憶或者說瘋狂，反而會讓他們的戰鬥力獲得巨大的提升……

　原因無他，因為心思變得純粹的了！

　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心思越是純粹，那麼在戰鬥的時候，呈現出來的狀態也往往越是完美無缺……

　就像是龍蛇演義裡有一個瘋掉的武者，一旦被激發殺意。就會爆發出強大的武功，其實就是因為如此，武者控制氣血，本身就需要小心翼翼的去操控，心思越是純粹的人，往往越是容易實現這種操控，腦海裡想的事情越多，往往越是難以成功……

　就像是周伯通的左右互搏一樣，郭靖小龍女能夠學得會，但是黃蓉楊過卻是無論如何都學不會。就是因為前兩者心思很純淨，做事情的時候，往往能夠一心一意去做。不會時時刻刻都在思考，而楊過和黃蓉卻是典型的每時每刻都要思考，每分每秒都有無數念頭的人，在學習其他武功的時候，這種舉一反三代表的是超絕的學武天賦，但是在學習左右互搏的時候，卻注定是一場悲劇……

　王宇的角度來說，他原本覺得，被時間之力沖刷掉的記憶和知識。是一種對於自己的損失……

　但是，到了此時此刻。他卻突然意識到……

　其實很多時候，在面對千頭萬緒的煩惱的時候。快刀斬亂麻其實往往是最好的選擇……

　每多一處多餘的心思，反而就會讓自己變得不夠純粹……

　多知道一些東西，很多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能是一件壞事……

　就像是武俠小說之中的俠客們習武一樣，一般來說，多學是沒有什麼太多的意義的，像是慕容復這種逗比，武功學了一大堆，還不是被喬峰的太祖長拳吊打麼……

　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武功學得多，自然是有好處的，但是真正需要用的時候，往往有一種也就足夠了，意識不到這一點，不願意放下的人，那麼永遠無法成就真正的高手！

　而像是楊過這樣，學了許許多多的絕學，到了最後也才真正的領悟到了黯然銷魂掌的精髓，這才真正成為絕頂的高手……

　而對於王宇來說，其實也是一樣的……

　他經歷過的戰鬥很多很多，因為食夢的能力，所以他掌握的戰鬥技巧也非常之多……

　在加上之前在圖書館的閱讀，使得他的對於世界的認知程度上也是獲得了巨大的提升……

　然而，在這些提升之中，對他真正有用的東西又有多少呢？

　沒有人知道……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時間卻知道……

　屠龍幻境。

　在很多的人的眼裡，時間都是公正，都是仁慈的……

　但是在王宇看起來，時間所謂的公正，其實本質上並不是所謂的仁慈……

　只是單純的冷漠無情而已……

　是的，冷漠無情！

　時間本身就是冷漠的，本身就是無情的！

　恰恰就是因為時間的冷漠和無情，所以時間才會擁有不朽的力量！

　曾經有人說過，天若有情天亦老，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大道本身就是無情的，也正是因為他的無情，所以他才會亙古永存……

　而反過來說，如果大道有了自己的意識，有了自己的偏好，那麼，他距離破滅也就往往不遠了……

　這一點，就像是官員履行自己的權利一樣，如果他們完完全全的盡職盡責，那麼他們的權利只會越來越大，他們的官位只會越來越高，而不可能被人腐蝕從而墮落。成為貪官污吏……

　然而，人總是有私心的，掌握了權利。總是不甘心不為自己謀取一點私利的……

　而當一個官員用公眾賦予自己的權利，去做自己的私事的時候。往往距離失去權利，也不會遙遠了……

　說到底，這本書就是一種天然的矛盾！

　人總是有私心的，真正公正的人，可以說是幾乎不存在的……

　而如果真的有所謂大公無私的人，那麼這個人要麼就是就是大大的蠢貨，要麼就是大奸若忠的存在……

　而這一點，其實就是所謂規則的本質！

　換而言之。如果真的有所謂大公無私的掌權者，那麼這個人的存在，其實就和機器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了，這樣的人一個人，任何都會直接選擇無視，因為他根本就已經融化成為了秩序的一部分，人們會尊重他，敬佩他，但是卻不會渴望成為這樣的人，因為成為了這樣的一個人之後。所謂的對於權力財富地位的追逐，也就統統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就像是天道的力量無所不能，但是同樣的。正是因為天道的無所不能，所以天道卻只能夠萬年不變的維持秩序，而不能夠隨意的動用自己的力量，就像是所謂的機械警察一樣，一方面無比的強大，但是另外一方面來說，卻又會因為自己的強大受到許許多多的制約……

　比如說，如果是普通警察在危急時刻，打死了一個罪犯。那麼民眾對此根本就不會有所質疑，因為對於普通警察來說。面對罪犯，本身就是一件有一定風險的事情。所以遇到危險就有開槍打死對方的資格，而對於機械警察來說，其實是沒有所謂的危險的概念的，如果機械警察足夠的強大，那麼就應該具備保護所有人不受到任何傷害的能力，這裡的所有人，自然而然的應該包括犯罪者和受害人，因為機械是冰冷的，所有在設置程序的時候，就必定會被設置不能夠殺死人類，哪怕那個人本身就應該死，但是這個死亡，卻絕對不能夠是由機器人所帶來的，人只能夠被人自己殺死，但是卻不能夠被沒有思維的機器人殺死，這是人類作為掌控的一種底線。而機器人作為人類創造出來的產物，無論多麼強大，也都必須要遵守這樣的規則！

　有一句話其實警察在西方的英雄電影或者電視劇裡出現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句話其實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強大本身是一種力量，但是對於那些遵守秩序的強大者來說，這種力量本身也代表著一種規則的束縛，比如說，超人在看到普通人遭遇到麻煩的時候，是絕對不能夠也不會見死不救的，這和超人本身的性格其實沒有關係，只是單純因為他正面英雄的招牌而已，如果不想破壞自己在其他人眼裡的形象，那麼超人就不小保證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幫助一切需要得到幫助的普通人……

　規則的力量，之所以純粹，本質上來說，其實就因為規則這種東西，本身就帶有要讓人遵守並且不容違背的概念在其中……

　而這種力量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完完全全不近人情的存在！

　是完全的，客觀的，不帶有任何一絲主觀意志的規則！

　就像是時間的法則一樣！

　但凡是在時間籠罩下的生靈，都必定會在時間的流淌之中從幼年走向成年，再從成年走向老年，最後步入死亡，這是大自然賦予的規律，即使是時間本身也無法違背這種力量……

　如果時間偏愛什麼生靈，並且讓一種生靈能夠活得更久，甚至遠遠超出這種生物原本的生命週期，那麼時間也就不再是時間了……

　就像是死亡筆記之中的死神一樣……

　在死亡筆記之中的死神們，與其說是獨立的意志個體，倒不如說有更像是西方奇幻世界之中帶有一定規則力量的神靈使徒，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散佈死亡，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可以隨心所欲的殺死任何人，但是實際上，卻並不是真的就沒有任何的限制的在散佈死亡。至少，一些最基本的規則，他們還是需要遵守的。比如說，他們不能夠因為想要殺死一個人。而隨意的去殺死對方，也不能夠因為喜歡一個人，而放棄殺掉對方的念頭……

　也就是說，對於他們來說，在筆記上寫下人的名字，其實更多的是一種無善無惡的狀態，他們不會因為厭惡一個人而殺死對方，也不會被允許喜歡任何人。本質上來說，他們表面上看起似乎有著對於普通人生殺予奪的能力，但是實際上，這種能力本身，就是受到很多制約的，更多的時候，也只是單純的照本宣科而已，看起來自由度很高，但是實際上，更多的時候卻只是充當一種類似於傀儡的角色而已……

　而這一點。就是規則之力最真實的一面！

　任何人，哪怕是規則的掌控者，從某種程度上。都不能夠違背這種力量！

　事實上，這也就是秩序和規則掌控者們的侷限所在了！

　就像是華夏古代神話傳說之中的龍王，往往擁有行雲布雨的強大神力，他們掌控著江河湖海，是水中的帝王……

　然而，即使如此，這些龍王的力量卻也不是能夠隨意被使用的，他們也同樣要按照天庭的法旨來行事，什麼時候聚雲。什麼時候起風，什麼時候下雨。什麼時候雨停，雨水落下多少點數。都是受到嚴格的約束的，哪怕只是稍有差錯，也逃不掉天庭的斬仙台上的一刀……

　在西遊記裡，涇河龍王的故事，可謂是家喻戶曉了……

　涇河老龍王，為了一個傳奇風水師袁天罡抬槓，於是故意剋扣了下雨的點數和篡改了下雨的時辰，然後最後被袁天罡揭破，於是去向李二求助，希望可以繞過自己一命，李二同意了，於是就拖住當時人神官魏徵下棋，不讓對方進入仙界斬殺龍王，但是萬萬沒想到，最後龍王卻還是被斬殺了……

　被魏徵在下棋過程之中，做夢斬殺！

　聽起來這個故事似乎挺具有傳奇色彩的，但是實際上，如果仔細去想像，這其中卻蘊含著無數的規則之力！

　袁天罡作為一個風水師，能夠感受到規則的力量，於是可以推測出正確的下雨的時間和點數，並且在第一眼看到龍王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他原本其實是不想招惹對方的，奈何雙方的因果糾纏，他又無意和對方結下更大的仇恨，於是就索性提前告知對方下雨的時間和點數，以求讓對方知難而退……

　沒想到，涇河龍王心胸狹窄，為了要拆掉他袁天罡的招牌，甚至不惜篡改原本就已經被定下來的天庭的下雨計畫，於是獲罪於天……

　涇河龍王雖然為龍身，法力強大，但是卻也必須要遵守天庭的律條，他們雖然能夠行雲布雨，但是他們的行雲布雨更多時候卻也只能夠是照本宣科而已，一旦少有違反，等待的就自然而然會是斬殺的殘酷命令，這同樣是規則的力量……

　而魏徵在傳說之中，身為同時在天庭和人間兼職的人神官，也同樣要遵守天庭和人間雙重的秩序，而當天庭的律法和人間的人情相互左右的時候，這位千古鏡人卻是只能夠拼著得罪李二，也要貫徹天庭的意志，假借下棋的時候疲勞入夢，然後在夢中斬殺龍王！

　不是他不知道這樣做，會讓原本就已經對自己有些厭惡的李二更加的厭惡自己，而是當他已經決定走上自己這條道路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無法回頭了，他知道自己死後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是他卻也很清楚，自己只有做這樣一個人讓帝王不喜歡的臣子，才能夠至少在現在活下去，並且活得很好……

　這也是規則的力量！

　其實從這樣一個故事之中，就可以看得出，即使是在神話時代裡，無論是法力高深的神仙也好，還是高高在上的當權者也好，甚至是東西命運的風水大師也好，他們都有自己要遵守的規則，擁有強大的力量，不代表就能夠為所欲為，而恰恰相反的時候，正是因為擁有強大的影響力，所以他們反而更加需要遵守規則，除非他們有朝一日，能夠站在規則的之上，否則的話，他們就只能夠無條件的去遵守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