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鎮魂獄卷 第042章 妲日元老

　“我看到了什麼？”

　　太泉傷喃喃自語，出現在他眼前的宏偉建築，分明就是古羅馬斗獸場的翻版。要說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除去裝飾風格的差異，那就是建材了。整座祭殿全部是用珍貴的七曜石構築，而且看不到一個用于連接大塊石料的抓鉤，估計是被魔法的力量取代了。

　　一行人走進祭殿，直接來到競技場中央，四周大約有六十排座位，逐排升起，分作五區，估計能容納九萬多名觀眾。現在超過一半以上的座位都空著，越接近競技場的坐席越空曠，最下面的一區，不過坐了寥寥十來名觀眾。

　　但是，所有的觀眾身軀都是呈半透明狀，感覺不出生命的氣息，反而帶著強烈的輻射能量。聯想之前次席長老的介紹，太泉傷立刻明白了他們的身份——魔人斗魂！

　　八歧魔人的信仰形式近于薩滿教，斗士死後靈魂不會進入煉獄，而是回歸祭殿，在本人曾留下生命氣息的席位上，與祖先的斗魂融合，成為守護祭殿的魔人斗魂。

　　太泉傷的目光下意識地停在第四區的一個席位上，那曾是拉帝茲預約的位置。奇怪的是，那個位置現在還是空的，難道拉帝茲的祖先們都沒機會魂歸祭殿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宿于少年體內的拉帝茲靈魂發出了嚴正抗議︰“我們亞基拉•托里亞馬家族，沒有誰生前的成就會僅止于下級斗士之列。你往中間看！”

　　太泉傷順著副人格的指引放低視線，果然在中級斗士和高級斗士的區域，分別發現了亞基拉•托里亞馬家族的坐席和祖靈。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代表著拉帝茲歷代祖先的兩名魔人斗魂，同時站了起來，對他回以敵意與困惑相混雜的關注眼神。

　　六目一踫，太泉傷心頭發虛，連忙壓制住拉帝茲靈魂的激動，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向矗立著巨猿雕塑的主席台看去。

　　主席台只用了紅黑兩色的石料，紅色象征勇士的鮮血，黑色代表生存的環境。

　　一條青色的縴柔身影，就佇立在紅色的激情與黑色的肅殺之間。

　　十二名長老一同躬身行禮，敬頌族訓︰“生存即戰斗。吾等打擾了，妲日元老。”

　　“合宜的調適，乃是勝利的曙光與基石。”台上的青色倩影回答的清音仿佛穿透了每個人的靈魂，帶著不可思議的撫慰力量。連太泉傷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緊繃的神經。“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這名少年可以留下。”

　　次席長老聞言再施一禮，二話沒說，帶著其他長老們抽身就走。那股子干脆勁讓太泉傷看得直發愣。

　　“怎麼走得跟逃命似的？就這麼把我擱下，是想怎麼著？”

　　太泉傷眼楮又往斗魂席上掃了一圈。牛啊！上面哪怕是一個下級斗士的斗魂，都憋著上萬煉的能量。底層那一區的十來尊超級斗魂，一個個身上的能量輻射跟小太陽似的，少說也有四五十萬的當量。

　　這是跟我曬家底呢！

　　少年笑了，他雙手抱胸，腳下不丁不八地站著，抬頭望向高台︰“大姐，我來是學本事的，不用拿場面來嚇唬我。咱們該教的教，該學的學，辦完事早點分手，省得相看兩厭。”

　　“我可沒有討厭你的意思呢，親愛的小弟弟。”

　　言者無心，听者有意。太泉傷當場就噴了︰“誰是你的小弟弟啊？你是個女人，沒事少亂攀親戚，沒得招人笑話！”

　　不過少年忘記了，這里不是地球，關于“小弟弟”的笑話對方明顯沒有听懂。想了一下也沒會過味來，那位名叫妲日的元老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連移蓮步，順著無形的階梯走下高台，來到了太泉傷身前。

　　“既然你不喜歡我叫你弟弟。那請告訴我，你和帝俊是什麼關系？”

　　這句話真是石破天驚，太泉傷想都沒想，感受到危機的身體已經自然做出了反應，一招提撩步白鶴亮翅，以指代劍，便望妲日臉上劃去。

　　妲日雖然料到少年的反應會很激烈，卻沒想到他的動作如此之快，眼中方才亮起驚色，指劍已經挾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迫近眉睫。

　　千鈞一發之際，她的頭猛向後仰，劍氣自額前掠過，斬開了那張遮住她大半臉孔的琉璃金面罩。

　　太泉傷正待改變動作揮掌下劈，腕上一酸，被一根淡若無物的青絲透肉而入，截斷了他的氣脈。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太泉傷剛叫了半聲，忽然住口。因為，他在妲日的臉上看見了一樣東西，所以什麼都明白了。

　　那是一小塊非金非玉、七稜八角的朱砂色碎片，如一朵簪花般嵌在女元老晶瑩通透的肌膚上，散發出他無比熟悉的妖氣。

　　“帝俊！那個東西，難道是你的……”

　　“沒有難道，那就是我的丹核碎片。”

　　帝俊很干脆地打斷了他的問題，語氣沉穩，顯然這個發現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收手吧，小子。她應該不是你的敵人。”

　　與此同時，妲日也說道︰“請輕松一些，我不是你的敵人。”為了表示沒有敵意，話一說完，她就收回了扎在太泉傷手腕上的發絲。

　　太泉傷退後半步，活動著手腕，眼中的戒備不減︰“先說清楚你額頭那東西的來歷。否則，咱們終免不了再打一架。”

　　妲日淡然一笑，對他的威脅不以為意，但還是就著他的話開始說明︰“這塊丹核碎片是貝吉塔大人成為卡奧斯陛下的神佑斗士時獲得的賞賜之一，因為不明用途，加上其時雙方戒心未消，貝吉塔大人就把東西扔在祭殿里保管。日久天長，碎片吸收了殿內眾多斗魂的思念，讓我聚形而生。”

　　太泉傷一愣，倒沒想到對方是這麼個來歷︰“如此說來，你是我師傅的女性化身……呃，好像哪里不對？讓我想想……”

　　“不用想了。她是在我的遺骸基礎上，受魔人斗魂的感孕而誕生的獨立存在。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則，應該算是我的分身。”

　　太泉傷听得半懂不懂，兩個副人格在這種涉及造物奇跡的知識上，也無法提供他任何幫助。帝俊遂進一步解釋說︰“分身與化身的關鍵區別，不在于人格獨立，而在于是否具有獨立意識。化身只能無條件的服從本體意志，分身則完全能夠自行其事。”

　　這下少年明白了︰“也就是說，化身是本體的部曲，分身則是客將與客卿。”

　　“不錯。”帝俊肯定了他的比喻。

　　“那就麻煩了。”太泉傷面無表情，心里直皺眉頭。“看來不打上一架，是沒有辦法拿回你的遺物了。”

　　帝俊聞言，不由生出幾分感動。這小子做事亂七八糟的沒個考慮，然逢要緊關頭，卻能把別人的委托放在首位考慮，頗有史記中“重諾輕死，任俠行權”的游俠風骨，不枉自己青睞有加。

　　“你現在不是她的對手，需待到修成了‘五獄兵典’全篇，方可再來替為師討取此物！”擔心這小子血氣蒙心，莽撞動手，帝俊難得地擺起師傅架子，正色叮囑了一番。

　　太泉傷唔了一聲，眼楮卻還在賊溜溜地打量妲日和周邊環境。帝俊發現他竟不以身處重圍為意，仍存了行險之心，暗中嘆了口氣，提醒道︰“笨徒兒，你看她的頭發。”

　　太泉傷依言細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徹底熄了偷雞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