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穿越者的執念障

　又客套了一番之後，畢方終於離去了——他在天庭為官，自然不可能總在下界晃悠，而林德卻在他離開之後，陷入了沉思。

　　洪荒中的局勢果然不像表面那麼平靜呢！

　　竟然有專人接引剛剛化形的妖族，看來天庭正在努力地擴充勢力呢！想來，巫族那邊也是不遑多讓吧！那麼，在這種暗流湧動的局勢下，自己又該怎麼樣自處呢？

　　說起來，作為來自未來的人士，林德對將來局勢的走向應該是最清楚的。可洪荒時代卻是歷史上記述最不清楚的時代，大多都只是些沒有證據的神話傳說罷了。那些傳說，能夠作為自己的參考嗎？

　　——聽說過《山海經》，卻只知道盤古和女媧。何況，一本早就散落的書，也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聽說過《封神演義》，卻並沒真正看過這本書，所看過的，也只是被拍成《封神榜》的電視劇，所能記住的，也只是裡面的妲己不夠漂亮而已；

　　——知道《西遊記》，不過卻是通過楊潔版的《西遊記》，何況《西遊記》的續集拍的太爛，他根本就沒看；

　　——《佛本是道》他倒是看過，不過看網路小說的人，又有幾個能記住細節呢？能記住個大概就算不錯了。再說，夢入神機大大雖然精才絕艷，卻地地道道的是個現代人，他的故事就代表洪荒時代的真實，林德卻是打死也不信。

　　仔細回憶一下，林德沮喪地發現，他所知道的史實和傳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參考的價值。甚至於，他現在所處的時代是不是就是中國歷史傳說中的那個洪荒時代，他也敢完全確定——這一切，也許只是相似的空間罷了。

　　——突然之間，林德發現，他作為穿越者的先知優勢竟然完全喪失了——洪荒時代並不是一個有著詳細歷史記錄的時代，即使他提前就知道自己會穿越，也不可能通過“內事不決問百度”查個清楚。更何況，這到底是不是他知道的那個洪荒時代，他也並不清楚。

　　看來自己真的要好好走訪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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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身龍形，走遍千山萬水。幾十年間，林德把這片洪荒大地遊覽了個遍，可心中的疑惑卻依舊沒有消減。直到走到東海之瀕，看著那無邊無際的大海，吹拂著清爽的海風，他才忽然有了一絲明悟。

　　是啊！何必想那麼多呢！無論這個洪荒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個洪荒，對自己又有什麼影響呢？自己只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就好了！未來有無數的可能，自己所知道的歷史也只是其中一種罷了，又何必因為這個而束縛住自己的腳步呢？

　　在滄海的廣闊感染之下，林德終于解開了自己的心結——成也先知，敗也先知。先知先得固然佔盡先機，可也未嘗不是一個巨大的包袱。歷史的車輪力量之巨大，足以讓人喘不過氣來，有的時候，因為無知所以無畏，努力的去創造自己希望的未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有的時候，“先知”不但無法讓人規避危險，反而會把人拖入危險的旋渦。

　　這樣的故事在古希臘神話中最多︰克羅諾斯懼怕被兒子推翻，所以將孩子們吃掉，結果反而引起了小兒子宙斯的怒火，導致自己最終失敗；底比斯國王拉伊俄斯因為預言害怕自己被兒子殺死，結果使自己與兒子俄狄浦斯見面不相識，最終導致預言成真……

　　等等。

　　自然，也有人認為這是西方神祗們對未來預算不清造成的。但在《封神演義》中，通天教主不也是知道可能的結局，所以提醒弟子們不要涉足凡塵，以便躲避劫難嗎？結果卻因此導致力量無法集中，一群弟子被闡教分化瓦解，各個擊破——如果一開始就全力抵抗的話，截教也未必會那麼慘吧？

　　所以，知道了未來，並不一定就可以因此就制定最合理的應對手段，有的時候反而會被迷惑住。更何況，未來從來就不是唯一的。

　　當然，林德悟通這點並不就是完全放棄了自己所知道的“未來”，他只是不會再被“未來”所束縛罷了。從現在起，他所知道的“未來”對他來講，就只是參考而已了，真正能決定以後的，還是現在的所作所為。

　　想通了這層道理，林德的心情頓時舒暢起來，道行竟然也有了很大的進展，這卻是他無意間化解了心中執念的緣故。只是，他也知道，他在化解一個執念的同時，也為自己種下了另外一個執念——未來是不確定的。

　　雖說這種說法本就帶著相對性，是一種不執著的表現，但從另一方面講，這其實也是一種執念。只是，這種執念林德卻並不想化解。

　　人皆有執念，雖說有斬執念而成聖的說法，但聖人就真的沒有執念嗎？那封神時代闡截兩教的爭端又是怎麼回事？在林德看來，執念只是人們相信，執著的東西罷了。只要相信的東西對自己來說不是錯的，那執著又何妨呢？——如果未來確定的話，人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意義呢？

　　自己的行為不是無意義的。正是這樣的思維驅使林德相信，執著於未來的不確定性。而另一方面，他道行大進後，對時間、未來也有了更清晰的認識，這些認識又隱隱印證著他的想法。

　　不過，縱使林德思緒萬千，在現實中，這也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而已。他剛剛回過神來，就感到一陣帶著海水鹹腥氣味的海風吹來，風勢澎湃卻不狂暴，一條金色的巨龍乘風而來。

　　“這位龍兄，請了！”

　　被稱作“龍兄”，林德現在卻是處在龍形的狀態。畢竟，他的本體是森林，實在不適於移動；而人身道體，乘風而行，遨遊天地時卻也沒有這具龍身來得舒暢。

　　不過，林德卻也並沒有太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稱呼，他更在意的，卻是對方的身份——九爪的龍，與林德這樣的半路出家者不同，是最正統的天生龍族。天地間只有兩條龍是九爪的，一個是正在天庭任職的青龍，一個卻是龍皇燭龍——很明顯，這條龍的身體，並不是青色的。

　　“見過燭龍陛下！”

　　雖然燭龍在妖族中的身份在帝俊、太一之下，但龍族，畢竟是妖族中最昌盛的一支，所以高等的正統龍族，也被認為是皇族，何況燭龍又是龍皇，林德稱其為“陛下”也沒什麼不妥。

　　不過，燭龍卻也並沒有皇族常見的傲氣。

　　“不知龍兄有沒有興趣到在下的家中飲上一杯水酒？”

　　他竟然是來邀請林德赴宴的。

　　到龍皇家裡做客啊！雖然並不清楚燭龍的目的，但林德對這個提議卻是頗感興趣。再說，他雖然力量強橫，但卻沒有什麼寶貝，也沒有什麼勢力，是典型的窮光蛋一個，對方應該也沒什麼可以圖謀的吧？

　　這麼盤算著，他答應了燭龍的邀請。

　　於是，一金一青兩條巨龍，悠閑地駕著雲朵，向著大海的深處飛去。

　　由於飛的並不急切，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很快，林德就明白了燭龍的性格——燭龍卻是一個頗為誠摯的人，熱情好客。今天他本來是在和多年不見的兄弟青龍喝酒飲宴，卻突然感到了一股陌生的龍氣，雖然龐大卻沒有一絲敵意。好奇之下，燭龍就親自出來看看；看到林德之後，心生好感，就邀請他赴宴——這位龍皇倒真是灑脫。而他會直接以龍身而來，卻是龍族中的禮節，只有在面對實力相當的同族時，才會使用——而也正是因為實力相當，他才會來親自迎接林德。

　　能得到龍皇如此的評價，林德自然是頗有些得意，不過他對自己也有著清醒的認識︰他雖然法力強大，但畢竟沒怎麼與人爭鬥過，戰鬥經驗不算豐富，真打起來的話，並不一定有多厲害，更何況，他也沒有什麼厲害的寶貝——寶貝這種東西，在爭鬥中可是很重要的；而在道行方面，林德剛剛雖然算是道行大進，但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本就沒有太明確的判定標準。再加上現在的洪荒更推崇法力，道行的重要性，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所以，自己在道行上到底到了什麼程度，林德卻是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也應該不錯吧？起碼在他接觸過的人當中，感覺上還沒有道行高過他的人。即使是當初的畢方，現在的燭龍，也只是和他差不多而已。

　　這麼想著，林德已經跟著燭龍，慢慢地潛入了海中，達到了燭龍的龍宮所在——

　　與後世傳說中金碧輝煌的四海龍宮不同，燭龍作為太古洪荒時代的龍皇，龍宮卻建築的非常簡樸。高聳的龍宮位於一道海底峽谷的入口處，全由一塊塊巨大的天然石塊堆積而成，石塊完全沒有經過任何的打磨，上面布滿了五顏六色的珊瑚，遠遠望去，就像一座扭曲的山峰。

　　“賢弟是不是很失望呢？”

　　由於燭龍自來熟的性格，再加上化龍後的林德也算是龍族的一支，他倆現在已經是“兄長”、“賢弟”的互相稱呼了。

　　“兄長我身為龍族之長，所居之處卻如此寒酸，讓賢弟見笑了。”

　　“沒那回事！”

　　作為客人，林德自然不可能同意燭龍的說法。

　　“兄長居所古樸拙雅，氣勢恢弘，頗有皇者之風啊！”

　　“古樸拙雅，氣勢恢弘？”

　　燭龍看了看自己那好似放大了無數倍的大便的龍宮，莞爾一笑。

　　“賢弟客氣了！”

　　是不是客氣，林德的心裡其實很清楚——由於煉化地脈靈氣於己身的緣故，林德對地脈十分的敏感。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座龍宮的所在，正是無數地脈靈氣的匯聚之處，龍宮中的每塊石頭，不管看起來多麼醜陋，都積存了無數的靈氣，而且更隱隱有被人用法力修煉過的跡象。整體來看，這座外表醜陋的龍宮就是一個個頭超級大的法寶，無論起外形多麼差勁，只是這樣的氣魄，就足以讓人嘆服了。

　　而燭龍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林德的猜想。

　　“這裡本是兄長我的出生之地。長大之後，故土難離，兄長我就乾脆把巢建在此處。只是由於當初不通建築之道，弄的這座龍宮……唉！為此我那些夫人沒少嘮叨我。但是這座龍宮，卻經我幾萬年修煉成了一樣法寶，已然完全定型，再做修改的話實在太過麻煩，所以也就一直這樣了。”

　　“但不知兄長的這座龍宮修煉成法寶後有何神通？”

　　林德是打蛇隨棍上，見燭龍談性正濃，就繼續問下。而燭龍大概也是很久沒遇到人稱贊他這座龍宮了——他的老婆孩子們可都是因為龍宮的外形而對他的審美觀大加鄙視呢！——所以也繼續很帶勁地解說著。

　　“神通除了可以控制七海的潮汐變化之外倒也沒什麼，畢竟，這座龍宮是沒法移動的。只不過，無論江河湖海，只要是有水可以和這裡相連的地方，我都可以通過這座龍宮調用七海的靈氣，自己使用也好，援助其他的龍族也好，都比較方便罷了。”

　　厲害！燭龍的話讓林德吃驚不已。要知道，雖然洪荒世界的靈氣聚集之地除了星辰就是洪荒大陸，但海洋的面積卻比大陸大上幾倍，即使靈氣相對稀疏，但總量卻也龐大異常。哪怕燭龍只能調用其中一小部分的靈氣，也已經稱得上無邊無際了——有了這無邊的靈氣做後盾，簡直就是可以無盡地戰鬥下去。怪不得妖族天庭雖然威嚴無比，卻也承認龍族的皇族地位呢！——有了這座龍宮的支持，在七海之中，龍族的法力簡直就是用不光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