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當樹木長成森林

　說是聽到，其實並不是很正確，因為現在的林德，只是一棵樹，並沒有所謂的聽覺一說。

　　事實上，這個聲音更像是在林德的意識深處響起的。這讓林德感到一陣的恐懼，只是，過了很久，卻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發生，他這才逐漸的放下心來。

　　這個聲音很是古怪，聽不清男女，也聽不出特點，卻又偏偏清晰異常，而聲音所敘述的內容，更是讓林德有一種久旱逢甘雨的感覺。

　　這聲音講述的卻是修煉的方法。

　　林德雖然身為樹精，但修煉也大多只是本能作用而已，當然，其中也加入了一些自己摸索的方法。只是，自己摸索雖然對知識的了解更加清晰，但又怎麼比的了有人指導系統可靠呢？起碼，現在的林德，就修煉到了一個瓶頸，接下來要怎麼做，可不是能夠自己隨便摸索嘗試的了。

　　而這個聲音卻給林德指明了接下來的方向。

　　——吸納日精月華，然後化形。聲音告訴林德的東西正是他最希望了解的。畢竟，即使已經當了好久的楊樹了，但林德的思想畢竟還是一個人類，他還是希望能夠四處走動，與他人交流的。

　　這個聲音，就告訴了林德修煉人身的方法，只是，聲音卻稱之為修煉道體。聲音告訴他，道體吸納修煉天地元氣，日精月華的速度並不一定比他原本的身體快速，但很多道法卻必須有了道體才能施展，而且，有了道體之後，對天地大道的參悟也會容易許多，因為這個道體本就是參悟天地至理而創造出來的，可以說是一個微縮的天地。

　　講述完這些之後，聲音就立刻消失了，然而，聲音最後的自稱卻讓林德的心中起了波瀾。

　　“貧道道號鴻均。”

　　鴻均老道，一道傳三友的鴻均祖師！雖然看的神怪小說並不是很多，但中國古代神話中這個自洪荒時代就出現的道門老祖林德還是知道的。這個聲音自稱鴻均，該不會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吧？

　　如果不是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自己該不會穿越時空，回到了洪荒時代吧？可是，所謂的洪荒時代應該只是存在于神話傳說中的啊！科學上……也對，科學上，自己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是解釋不通的。既然能夠死而復生，還變成了一棵楊樹，那再離譜一點，穿越時空，回到神話中的洪荒時代也就沒有什麼不可能了。

　　不過，無論再怎麼猜想，現在也沒法證明啊！就先這麼認為吧！雖然不知道那個自稱“鴻均”的聲音為什麼會告訴自己修煉的方法，但有了修煉的方法，也總是好事，有什麼事情，還是等變成人身之後再說吧！

　　然而，在仔細研究了一下“鴻均”所傳的修煉方法之後，林德又踟躇起來。

　　在“鴻均”所傳的修煉方法中，形成道體後所擁有力量的強弱，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本體，雖然事後依舊可以修煉，但如果擁有強大的本體的話，卻無疑是一個先天的優勢；然而，另一方面，本體越強大的話，化形，修煉道體卻又會愈加地困難。

　　“大概是本體力量愈大，道體所需要容納的力量有就愈大，所以才困難吧！”

　　林德這麼琢磨著，心裡也在盤算，自己是應該條件一達到就化形，修煉人身，還是應該等把現在這個楊樹本體修煉到極致後，再做化形的打算呢？

　　——這其實是所有精怪化形時都必須做的一個選擇，到底是先打好基礎還是先提升層次，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根本就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不過像林德一樣的植物精怪，倒大多是選擇一滿足條件就化形，至于原因倒也簡單——植物無法移動，缺少自保的手段，繼續修煉本體，誰知道有沒有機會修煉到極致呢？不小心變成“為他人做嫁衣裳”就麻煩了。

　　然而，林德卻並不是一個天生的植物。

　　雖然成為一棵楊樹也有很長時間了，但作為一棵高大的楊樹，林德並沒有遇到了讓他有危機感的事情，也沒有其他植物精怪那種“隨時可能消失”的體驗，他想化形，只是希望能夠四處走動罷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德便一邊吸納日精月華，一邊繼續思考這個二選一的問題。直到一天，一個意外的發現讓他有了第三種選擇——

　　眾所周知，樹木的根系是很龐大的，林德作為一個“樹精”，根系更是廣大無比，而根系在生長的過程中，也難免會踫到一些其他的事物。而林德這次踫到的，卻是另外一棵大樹的根系。

　　本著好玩的心理，他將自己的根系和那棵樹糾纏在了一起，然後，在他體內靈氣的作用下，兩根根須竟然長成了一體。

　　一瞬間，林德就感到自己的身體擴充了許多。也許是樹木等植物的靈識本就弱小的緣故吧！他的意識竟然一下子就將另外一棵樹也佔據了，也就是說，他的身體一下子由一棵樹，變成了兩棵。

　　“有意思，這樣的話，我最終是不是能變成一片森林呢？森林的話，應該比單一的一棵樹吸納天地元氣，日精月華的速度快上許多吧！”

　　雖然知道量變不一定會導致質變，但在好奇心的作用下，林德還是這樣行動起來。他的根鬚串聯計劃開始了。

　　……

　　幾年之後，林德的本體已經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樹海，附近所有的樹木都被他串聯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他能夠迅速地將其他的樹木變成自己的本體——

　　正常的精怪修煉，都是在本體逐漸強大的情況下，才開啟靈智，產生意識，修煉神識和元神的；但林德卻恰恰相反，不知是什麼緣故，他可以說是人類的意識佔據了樹木的身體，意識的強大遠超過本體，之後得天地元氣的輔助，逐漸修煉出了神識和元神，卻也遠不是他的本體可以比擬的，這種情況下，他通過同化其他樹木的辦法來擴充強化本體，只是讓本體追上意識而已，自然比較容易。更何況，他所同化的樹木中並沒有一棵是修煉出了意識的，雖說萬物有靈，但那些樹木的靈識相對于林德，可以說是大象與螞蟻的區別，自然是一接觸就同化吸收了。

　　然而，當林德把身體擴展成了一片龐大的森林之後，他這種擴充本體的方法也終于顯出了弊端——雖然同化的那些樹木並沒有意識，但弱小的靈識堆積起來，卻也不容小覷。這些靈識並沒有反抗林德的意識，但卻也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威脅。

　　是時候停止擴張的腳步，鞏固一下本源了。

　　為了消弭潛在的危險，林德開始煉化那些樹木的靈識，將其完全融入自己好容易修煉出來的元神之中。這個時候，他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強大到了什麼地步——

　　植物沒有移動的能力，缺乏自保的手段，但相對的，它們對靈氣的感知和吸收能力也比動物強上不少，而化身一片龐大的森林之後，林德對靈氣的吸收速度更是超過了很多先天靈獸。現在的他，有了足夠強大本體的支持，調動天地之間的靈氣已經成了一念之間的事情，興雲布雨，嘯聚狂風，所缺少的，也只是一個可以隨意施展的身體罷了。

　　是時候該化形了。

　　在徹底煉化了那些樹木的靈識之後，林德的道行有了不小的進步，對現在所處的天地也有了新的認識，而這時，他也終于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清楚的想法。

　　在變成了樹木之後，林德雖然依舊樂觀地生活著，但對于自己的未來，他卻沒有什麼打算，想要化形也只是因為一時的氣悶，希望能四處活動而已；而在逐漸理解了一些這片天地的道理之後，他卻感到一種學習與研究的快感。

　　這就是學者的感覺吧！

　　林德從小就希望能當個學者，而他也一直為之努力著，只是，中國應試教育的特點以及生活壓力的巨大，卻使他很難感覺到學習與研究的快樂，而在變成了樹木的現在，他卻感受到了這種快樂。

　　以天地為師，以萬物為友，古代的學者們，是不是時刻能品味這種發現的快樂呢？

　　林德不知道，但他卻很希望能繼續品味這種快樂，而這，在修道的人看來，大概也就是對天道的追求吧！

　　雖然不明白二者之間的區別，但林德卻希望能繼續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但是，要當學者的話，首先需要的就是一副可以肆意施展的身體，也就是要化形。然而，這對于現在的林德來說，卻一個不小的問題——

　　而要化形的話，需要一個凝聚力量的核心。一般的精怪，本體一直不變，原本力量凝聚在哪裡，用哪裡作為核心就可以了；可他雖然將自己的身體擴充成了一片森林，但森林中的所有樹木卻都差不了多少，即使是最早作為他本體的那棵楊樹，相比其他的樹木卻也強不了多少——也就是說，他缺少一個好的核心，而如果隨意找一棵樹木作為核心的話，那他本體的大部分力量卻又會被浪費掉。該怎麼辦呢？

　　天無絕人之路，正當林德苦苦思索時，他每天例行公事般對這個世界的神識探索卻為他發現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在他化身的這片森林的地下，有一股頗為龐大的靈氣，他之前身為楊樹時所吸收到的一些靈氣，源頭就是那裡。如果將那股靈氣煉化，作為自己化形的核心的話，應該就能夠承載自己全部的力量吧！

　　林德的這個想法極為奇特。要知道，除了那些天生就是靈氣組成的妖怪，哪個妖族不是吸納靈氣進入自己體內，要想煉化靈氣成己身，對於弱小的精怪是不可能，而對於足夠強大的精怪，有那個力氣和時間，乾脆就將那股靈氣吸收掉好了，又何必費那個力氣呢？這種方法可以說是一個雞肋。

　　然而，這個雞肋的方法對于林德來說卻是正合適。他修煉後的本體力量異常強大，可卻缺少一個力量的核心，而那股靈氣，卻正好可以充當這個核心。

　　不過，即使如此，要徹底地煉化那股靈氣，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德將作為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樹木的根系都下扎，用了好長的時間才鎖住那股靈氣，這還是托了植物本就擅于吸納聚集靈氣的緣故。而當他將其徹底煉化，化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時，已經過了百年的時間。而這個時候，林德也再次聽到了那個自稱“鴻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