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宓羲的選擇

　「什麼，你要輪迴轉生？」

　　突然聽到的話語讓林德失手打碎了他面前的几案，但是，此時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他緊緊地盯著宓羲的眼睛，聲音有些尖利地問道：

　　「你瘋了嗎？」

　　宓羲卻是料到了林德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很沉穩地道：

　　「不，沒有，我是說真的！」

　　「沒瘋？我看不像！」

　　林德懷疑地看著宓羲，

　　「如果沒瘋，你一沒有受傷，二也沒有什麼身體的異常，為什麼我剛一回來就告訴我要轉生呢？」

　　——原來，在同意了三清的打算，也得知了元始和通天將各自建立闡截二教之後，林德就與那三個傢伙分別了。他慢吞吞地回到了人類的聚居地，一路上想著怎樣安慰和說服對人類最有感情的宓羲。可沒想到，他才剛一回來，宓羲就告訴他，他要借助六道輪迴進行轉生，而且，他還希望林德能夠幫助他——因為林德曾經參與過六道輪迴的修建，對輪迴的過程比較瞭解。

　　「……要知道，一旦轉生的話，你前世的修為就會全部化作流水，而且，記憶也不能保存下來——可以說就是完全變成了一個新的生命。也只有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才有可能參透前生，重新得回記憶——不過即使那樣，那是的你，也不是現在的你了。你真的要確定轉生？」

　　林德努力地說服著宓羲，希望他放棄這個聽起來似乎有些荒唐的想法——一個頂尖的妖族在一沒傷二沒病的情況下，竟然主動要求轉生，也的確可以說是一件荒唐的事情——起碼自從六道輪迴建成並投入使用以來，林德還從來沒聽說過類似的事情。

　　尤其，要轉生的宓羲還是林德少有的幾個朋友之一。

　　然而，林德的友情卻是無法阻攔已經下定了決心的宓羲的：

　　「你說的我都明白——畢竟和你做了那麼長時間的朋友，總會瞭解些的——但是，我還是要進行轉生，因為我只能用這種方法補償那些孩子們。」

　　他看了看那些因為他們二人的爭吵而在洞府外面探頭探腦的「人類」，或者說，原始的人類。

　　「你要轉生成人類？」

　　林德明白宓羲的想法了。

　　「沒錯。」

　　宓羲笑著承認道，

　　「無法保護他們，我也只能和他們一起承受了——因為和帝俊的協議，我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可是，你轉生成人類的話，你的記憶和法力都會消失，會變得和普通的人類沒有任何區別——那樣的話，你還能做什麼呢？這根本就是於事無補的。」

　　「我知道的。」

　　宓羲依舊在笑，笑容顯得很灑脫，

　　「我並不是想改變什麼，要這麼做，只是負起自己應付的責任而已——說是為了種族，其實我當初提出『天生道體』的方案，只是自己希望能看到而已；他們——」

　　他指了指那些「人類」，

　　「他們和他們的祖輩，之所以會參加進來，並且自願成為我們的試驗品，是因為被我所勾畫的藍圖打動了。早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就答應過他們，要和他們一起努力完成這個計劃，守護他們——可是現在卻無法做到了，而原因，卻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我們的計劃——那麼，我至少要對自己的話負責，和他們一起承受將來會遭受的苦難。」

　　「宓羲，你……」

　　面對宓羲的肺腑之言，林德無言以對了。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平時總是和他聊天打屁的宓羲，會有這樣的責任心——一時間，宓羲的身影在林德眼中高大起來。

　　原本，林德之所以會和宓羲成為好朋友，除了因緣際會和《洪荒半月談》的緣故之外，兩人的性格相似也是一大原因——雖說交朋友有同性相斥的說法，不過，損友之間，很多卻是同性相吸的——林德本以為宓羲是和他一樣的人。然而，今天，他卻發現自己錯了——

　　宓羲雖然性格比他更加浮誇，但是，他卻有林德沒有的責任心，而現在的事情就很好地證明了這點——在達成了那個會讓人類受苦受難的協議之後，女媧直接揚長而去；林德雖然感歎，卻認為這是必然的選擇，並沒有打算做任何的補救；而唯獨宓羲，卻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決意放棄現在的所有，輪迴轉生，和人類一起承受那些困難。

　　自己是不是只看到了「道」這個目標，只注意對它的追尋，而不知不覺間忽略了很多事情呢？

　　林德心中苦澀地想著。

　　其實，林德與宓羲的選擇，卻都與他們的經歷有關——

　　林德來到這洪荒世界以後，從來都是自己修煉，自己生活，他本就沒有太多的朋友，在這個世界更沒有親人，自然也就不會顧及太多的東西。對於他來說，只要能追尋屬於自己的「道」，就很好了；

　　而宓羲卻有所不同。他雖然一直和自己的本族比較疏遠，但是，部族的思想畢竟還是在他的腦中留下了很多的痕跡，他無法忽視那些和他一起生活過的「人類」，哪怕他們只是試驗品。而且，他雖然也曾在紫霄宮聽過講，但是，卻並沒有像林德那樣，深刻接觸過像鴻鈞、渾沌這樣的偉大求道者，更沒有感染太多他們的求道之心。可以說，宓羲對「道」的追求，其實和現在大多的妖族一樣，是對力量的一種渴望——只是，他更多了一種對未知的好奇罷了。

　　所以，在面對現在這樣的抉擇時刻時，兩人就顯出了各自的不同——林德會執著於自己的「道」，而宓羲，卻會負起自己的責任。

　　兩個人都沒有錯。

　　林德也明白這點。所以，他的心中雖然苦澀，卻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但是，同時，他卻也尊重宓羲的選擇：

　　「好吧！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