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病不難醫，難就難在王薛不能隨意出門，就不能去買藥材回來調劑；雖然馬面肯幫忙，也不能老要馬面出門應付那些鬼差。

所幸宇文靈還站在王薛這邊，要王薛把需要的東西寫在紙上，就吩咐幾個下人到附近的藥材舖抓回來；拿到藥，王薛留了一小部分在身邊，其他的便交待下人分送給附近的鄰居，不用多嘴是誰給的。

就這樣，王薛鬼鬼祟祟的待在自己房裡好一段時間，出來時手裡多了兩個香爐。

一只交給了宇文靈，要她放在花紹祈的床邊；另一只他則自己拿到小蝴蝶房裡。王薛來到宇文蝶房前，先是敲了敲門，才推門而入。

宇文蝶見了他，本想起身說上幾句，卻又因為咳嗽不止而作罷。

王薛急忙擺擺手，把那香爐小心地放在宇文蝶床頭邊：

「別起來，妳好好休息。」

「這是什麼？」那淡淡的檀香味帶著奇特的腥臭，卻毫不刺鼻，反讓宇文蝶整個舒爽了起來。

「這是第二份禮物。」王薛笑了笑，替她撥了撥有些紛亂的瀏海。

宇文蝶愣了幾分鐘，有些尷尬的輕道：

「是我太任性了，其實你不用這麼做的……」

王薛搖搖頭，碰了碰她的額頭，又把那香爐移向前了些：

「這東西是我精心調配的，雖然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行醫……幸好沒忘記，妳好好休息吧！這可以讓人安心入睡的。」

「可是……」

「有什麼話等妳病好點再說，我會一直在這兒，不用擔心。」

宇文蝶紅著臉點點頭，闔上眼睛；雖然這些天她都在床上躺著，卻因為日以繼夜的咳嗽讓她根本沒好睡過。

也許是生病的疲倦，也許是那神奇的檀香發揮了作用，宇文蝶的呼吸逐漸和緩，慢慢地沉入了夢鄉。

不過，王薛卻沒有離開。

宇文蝶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像是抓住了什麼可靠的東西，再也不放。

再也不放。

王薛反將她白皙的柔荑緊握在自己的掌心裡，甚至在她手上深深的烙下一吻；微笑盯著宇文蝶沉沉的睡臉，他從來就沒有這麼溫柔對待過一個人，王薛心裡明白宇文蝶對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但是，他不知道宇文蝶把他放在心裡的什麼地方。

王薛帶走過太多對愛情不安而殉情的情侶，他們的手緊緊交纏，分不清是誰握著誰比較用力。

什麼時候，他才可以像那樣握著小蝴蝶的手？

什麼時候，他才可以將那愛玩的蝶兒確實地捉進掌心，從此只屬於自己？

還在想著，王薛懷裡的小米探出頭來，像是嗅到了什麼，挪動著圓滾滾的身軀飛了起來。

牠落在小蝴蝶身上，一臉滿足地蹭著宇文蝶。

「小蝴蝶還沒死呢！你別在那兒觸霉頭……」說著，王薛將小米捏了起來。

小米忽然激烈的反抗了起來，硬是咬了王薛一口，又飛到小蝴蝶身上滾啊滾的；王薛握著自己被啄出血來的手，嘟噥莫名奇妙地撕了自己的衣角一塊，把那傷口粗糙的包了起來。

心猛然震了一下，王薛看向依然黏在宇文蝶身上的小米。

「不會吧……」

才說著，他被兩個鬼差忽然從闔著的門縫鑽了進來的聲音嚇到，眼睜睜的看著這兩個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

王薛倒抽了一口氣，轉頭，宇文蝶穿著一身素白坐在躺著的自己旁邊，一臉莫名。

「慢著！」王薛快速地擋在宇文蝶和鬼差之間：

「你們要做什麼？」

兩名鬼差互看一眼，先是恭敬地向轉輪王點了個頭，才將手裡那簿子翻給王薛看：

「宇文蝶，享年十九歲……轉輪王大人，這些都沒錯吧？我們是來提拿靈魂回去的，還請您讓路。」

「不！等等，等等！這之間必定有什麼誤會！」王薛的腦子快速地轉了一回，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麼，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陰沉：

「是誰令你們提拿？」

「是秦廣王大人，轉輪王大人。」

聽到這熟悉的稱號，王薛頓時懂了些事情。

他瞇了瞇眼睛，先是打量著兩個好像還不知道自己正被地府通緝的新到鬼差，又接著說道：

「這之中有些誤會，本王和你們去見秦廣王，提拿魂魄一事先放著，本王會替你兩作解釋。」

聽到有轉輪王大人護航，兩位鬼差依舊猶豫著沒有動作；不知何時就在門邊的馬面忽然走進房裡，朝王薛使了個眼色。

見到是馬面，兩個鬼差又趕緊點了個頭。

「有馬面在這兒看著，還有本王作擔保，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其中一名鬼差急忙擺擺手：

「那就請轉輪王大人隨我們回第一大殿吧。」

目送他們離去，馬面才鬆了口氣，走向發現自己可以飄來飄去的宇文蝶；她輕輕落地，帶著令人愉快的甜甜笑意：

「大同，你瞧，我會飛了哪！」

馬面跟著笑了，搖搖頭：

「人啊……是不會飛的。」

「什麼？」宇文蝶沒聽清楚，又趨向前了點。

馬面忽然伸手用力將半透明的宇文蝶推向躺著的她，一圈淡淡的藍光消失後，床上的宇文蝶才又恢復了呼吸，一吐一納。

原本還在滾動的小米忽然啾啾叫著飛了起來，落進馬面的手裡；馬面坐了下來，百般無聊地理了理牠黃色的毛。

房間裡頓時沒了其他的聲音，只有那檀香淺淺的白煙緩緩上升，消失在望不見的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