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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第1803章
1826章 熊貓的威力(下)

 見冉縣長又伸手去拿第四支煙,有個小年輕忍不住了。「慢慢抽,不著急啊,這煙都是你的,你好好想一想怎麼說吧。」

 他也想的是趁熱打鐵,殊不知那鐵塊已經冷卻下來了,要不說紀檢監察工作不好做呢?人心真的是最難揣摩的東西。

 聽到這話,冉旭東還是不管不顧地拿出了第四根煙,將煙橫過來放在鼻子上嗅一嗅。才淡淡地看那年輕人一眼,「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捲進了什麼樣的事情裡?」

 熊貓煙是很牛逼,對我來說是很大的壓力,但是對你們來說,就不是了嗎?

 鄧主任心裡這個恨啊,心說以後辦案子得讓小胡少說話,不過。這種存僥倖負隅頑抗的傢伙,他也見過,倒是沒想到這廝心理素質這麼好,這會兒還敢挑釁。

 「我們在執行本職工作,不勞冉旭東同志關心。」他面無表情地發話了。「煙你隨便抽,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

 這話說得就比較像個紀檢監察幹部了,再加上那寵辱不驚的語氣,無形中就散發出淡淡的壓力出來 你要認為扛得住,那就使勁兒扛唄。

 「呵呵,」冉旭東淡淡地一笑,也不吭聲而是拿著熊貓煙嗅個不停。

 對這種人,必須打消他的僥倖心理,鄧主任很明白這一點,說不得站起身來,「小胡,給他兩個小時,若不配合的話,就上措施。」

 小胡見冉旭東這般模樣,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過接下來的該怎麼回答。他就比較清楚了。說不得猶豫一下,「主任,是不是等他吃點飯?中午他就沒吃。」

 這回答還像那麼回事,鄧主任轉身向外走去,嘴裡冷冷地回答,「死不了就行。無所謂。他不該死在咱們手上。」

 這話說得煞是無情。猛然間,冉旭東就反應了過來,拿煙的手也僵在了鼻頭:是啊,我只是神仙打架時被殃及的凡人,死扛有什麼用呢?

 扛的話,我這邊的神仙未必願意救我,而不扛的話,人家得到想要的,也就該罷手了,這又是一個站隊的問題。

 最最鬱悶的可能,就是我扛了,我這邊神仙不管,那邊見我不識抬舉,送我個死刑洩憤也正常了一一市委書記都死緩呢。

 人家真能判了他死刑嗎?那簡直是一定的,看看手上這根熊貓就知道了,這種級別的主兒。姚健康或者能扛兩下,但是一個小小的縣長,扣個帽子直接就能拉到靶場去打靶。

 他這麼想真的太合情理了,說破大天來,他犯的所有的事兒加起來,丟官沒問題。但是罪不至死,而負隅頑抗的話。那真是自尋死路了。

 冉旭東是很聰明了,對紀檢委瞭解也不算少。但是跟鄧主任這種老紀檢玩心理戰的話,說句不客氣的話。他遠未夠班!

 所以,現在困惑他的就是,交待的話,官帽子丟定了;不交待的話,有死刑的可能。這道選擇題,還真的是難選啊。

 說來說去。還是那包熊貓煙惹的禍,甫一開始。雙方就針尖麥芒地對上了,冉旭東固然借此猜出了點真相,但是鄧主任借勢借得更好。

 你和我都是棋子,我是份內的工作,至於你嘛……你可以扛,但是惹了熊貓煙,你還蹦躂幾天?

 鄧主任的高明之處,陳太忠也看得挺清楚,當然,他的體會遠沒有冉旭東深刻,沒有身處其境,真的不太好想像出那一份惶恐和無助來。

 不過饒是如此,陳主任也挺佩服鄧主任的,見他起身離開,自己當然也要站起身走人一一領導們都走了,你們下面這群小兵,可著勁兒地折騰吧。

 地下指揮部其實是個超大的地下室,出了門外面還有走廊。招待所沒空調,大家就決定住這兒了,不但涼爽也便於監視,只是蚊子有點多,而且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霉味兒。

 陳太忠走出房間,發現鄧主任站在走廊不遠處,剛從口袋裡摸出紅塔山,正要抽出一支點上呢,說不得走上前,笑著一伸手,拍給他一包熊貓煙,「抽這個,犯人都抽熊貓,咱紀檢幹部抽紅塔山?」

 「我哪兒能跟陳總您比啊,」鄧主任笑一笑,不見外地接過煙,拆開了包裝,隨手抽出一根遞過去,「陳老闆,您能不能給交個底兒,咱們問出什麼。就算完成任務了?」

 這話問得有點冒昧。不過他已經琢磨透了,以陳總這做派。眼睛就不該瞅在縣長身上,瞅在市長身上都糟蹋了,起碼也得是副省級領導以上才對,所以,他不怕問。

 「我不抽煙,」陳太忠笑一笑,推掉了鄧主任讓來的煙。對這個問題也沒回答,不過那笑容已經將他的意思表達得淋漓盡致了:忙你的吧,不要多問。

 他們在這裡折騰不提,陽光那邊可是炸鍋了,那裡原本就寂靜到接近於不正常,猛地曝出這麼一件大事,幾乎在瞬間。冉旭東被紀檢委帶走的消息就傳遍整個官場。

 傳遍是傳遍了,還沒人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私底下小道消息滿天飛,這這那那的眾說紛紜,讓人分不清楚真假。

 金書記那裡,沒人敢去打聽消息,但是任海東這裡。還是有人硬著頭皮上了一一這冉旭東到底是犯了什麼事兒了,怎麼說帶走就帶走了?

 「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任書記也沒什麼可客氣的,話頭子非常硬,而這話傳出去。又加重了陽光官場的恐慌情緒。

 最為擔心的,當然還是冉旭東的家人了,往日裡冉縣長的朋友很是不少。熱鬧到不得了,現在好了,能來的、敢來的,基本上都是社會上的閒雜人等。官場中人竟然是連人毛都見不到。

 終於有人提醒冉縣長的愛人,省勞動廳副廳長毛繼英,似乎跟老冉關係不錯,要不,你走那個路子試上一試?

 毛廳長接了這電話。也挺膩歪的,他跟冉旭東的交情是不錯,但是自從他買了那張彩票之後。兩人就不約而同地刻意淡化雙方的交情一一起碼在人前是如此。

 現在冉旭東出了事,你做老婆的連原因都不知道,就打電話給我,這是什麼意思……是想拿某些事情要挾我嗎?

 不過,膩歪歸膩歪,他也不能不管,於是婉轉地表示,「這雙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打聽一下到底是什麼緣故。我這邊也打聽一下……」

 「你要是連誰下的手都搞不清楚,這事兒沒辦法操作,就算我是醫生……嗯,醫術未必高明的醫生,可是我連病人什麼病都不知道的話,你讓我怎麼下手?」

 同一時刻。金書記也接到了電話,卻不是說情和打聽的電話,而是鄧主任的匯報電話,放了電話後。他坐在那裡,久久不做聲。

 猛然間,電話再次響起,卻是他遠在省城松峰的妻子打過來的電話,金書記的愛人在松峰商廈上班,任了一個副書記的閒職,「老金,平丕縣那邊怎麼回事,財委張大姐問我呢,我該怎麼回答她?」

 松峰商廈是財委的下屬企業,所謂的財委那是以前的稱呼,現在其基本職能已經由市政府金融工作管理小組來接手了。張大姐跟金書記也認識,兩家交情算不錯。

 「那個縣長惹人了,人家派下來監督的人,都是特供熊貓隨便抽的主兒,你說你該怎麼回答?」金書記歎口氣,「告訴她,陽光的水很混,你不敢管……」

 第二天一大早,市紀檢委的同志再次來到了平丕縣,這次是帶走了冉縣長的秘書、縣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小王一一這不是出於任海東的授意,而是金書記已經別無選擇了。

 終於,在接近中午的時候,金書記再次接到了電話,這次來電話的,是省紀檢委的一位副秘書長,這個打聽的時候也是比較婉轉,不過省裡的總是省裡的,話頭子不算太軟,「一個候補市委委員,金書記你這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真金不怕火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冉旭東同志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話,對他、對組織都是一件好事,」金書記直接用套話還了回去,用的還是一本正經的語氣。

 放下電話。他第一件事就開始打聽此人的來路,結果問了幾個人也不得要領,猶豫一下,他撥通了任海東的電話,「任書記,有個情況,我要向你反應一下……」

 金書記對財委的張大姐不怎麼在意,畢竟兩家有交情的,但是這個副秘書長出現得就有點詭異了,要說沒人示意,只是這麼一個人就蹦出來,那真是腦子進水了。

 這就意味這冉旭東身後的人可能動了,反正他也不想自己扛著,心說海東書記你找的事兒,我肯定要向你匯報一下一一事實上,這個案子也是將兩人擰在一起的契機。

 任海東在省裡的人脈,可是比金書記還強一些,說不得略略打聽一下,居然就有點疑惑了。「……奇怪,怎麼會是勞省長的人呢?」

 既然是勞省長的人,蒙書記肯定會給我做主的。任書記想明白這一點了,也就沒把此事放在心上,於是打個電話給金書記,「排除一切干擾,保證紀檢監察的獨立性和權威性,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聯繫。」

 這就是任書記打包票了,出什麼事兒我扛著,你專心辦事就行了!

 金書記放下電話之後,嘴角抽動一下,是啊,紀檢監察的獨立性和權威性是該保持了一一看看冉旭東身邊跟著一個陳老闆就知道了。

 他的腹誹還沒結束呢,就又接到了鄧主任的電話。「冉旭東已經開始交待了……」

 冉縣長並沒有他自己想像的那麼能扛,一晚上不睡,又累又渴,再加上那一盒熊貓煙的打擊,他開始陸陸續續地吐口了一一在官位和性命之間,他還是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他是聰明人。而聰明人都是比較會算計的,而且。抗打擊能力一般都不強。

 冉旭東一開口,最先交待的就是彩票的問題一一畢竟,這件事哄傳得其實很厲害。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但官場裡知道他搞這個的,不止三五個人,只不過往常大家都不說。

 他承認,在這一方面他是犯過一些錯誤,不過呢,這個錯誤也沒有多麼嚴重,無非就是幫一些領導代買過一些彩票一一身為福彩中心主任,這麼做是不對的,落在群眾眼裡,會影響福彩中心的權威性。進而對政府形象造成一些負面的影響。

 沒錯,只是代買,至於中獎率可能高了點,反正搖獎是省福彩的事兒,我也左右不了的吧?

 要不說冉旭東真有點小聰明,他送彩票的時候,從來都不說我送您彩票,而是說,「X領導,您托我代買的彩票,我買了。您看,一不心還中獎了……」

 一般而言。領導先是愕然,然後甩兩塊錢出來。這就是正當收入了,別小看了這兩塊錢,這就是實質性的問題一一領導只是委託冉主任代買!

 而這兩塊錢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給的,給的時候領導又說了些什麼,他都能一一說得出來,也不怕對質,這可是真的小聰明。

 什麼叫鑽空子,這就是實實在在的鑽空子,所以,冉旭東其實也不怕交待,一來他交待出來人,那人就跟他綁在一起了,二來就是他買中獎彩票從來不扣稅,實打實地買,紀檢委想找證人的話,真的很難啊一一都是到手的錢了,誰吃撐著了願意交百分之二十個人所得稅出來?

 所以他的吐口,是扛不住了,同時也是試探和暗示一一這些事兒我做得很漂亮,還有陪綁的,你奈我何?

 當然,他只吐了有限的幾次,有些人是從他手上買了彩票再送人的,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說的,交待出來那些事,他犯的錯誤可就大多了一一那不叫犯錯,該叫犯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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