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六章 行兇
為了開辦酒樓,李小民在辰妃房裡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當辰妃不
堪狂風暴雨,帶著香甜微笑沉沉睡去時,李小民已經得到了她幾乎所有的
私房錢,滿足地穿衣離去。
在具體的事務上,辰妃介紹了自己的娘家表弟陳德修來幫他做生意,
由李小民以買菜之名,出宮與他見了一面。陳德修看到表姊的書信,當然
不敢不信,對小民子公公奉承不已。
在酒樓經營裡面,李小民負責出技術股,辰妃出錢,她表弟出力,準
備在金陵盤下一個酒樓,由陳德修做掌櫃,力爭早日打響名號,賺到第一
桶金。
陳德修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見人總是滿面笑容,本是八面玲
瓏的人物。在家族中,出身旁系,雖有能力,也不大受族中長者賞識。幸
得他的表姊知道他的商業才能,拿出了私房錢開辦酒樓,請他來料理,不
由心中激動,只想將這差事做好,來展現自己的才華。
當天夜裡,李小民溜出皇宮,換上便服,叫上陳德修,要他帶自己在
金陵城中轉上一轉,看有什麼房屋比較好,可以盤下來做酒樓的。
對於他的膽大妄為,陳德修大吃一驚,李小民卻是滿不在乎,淡淡地
說了幾句自己在朝中、宮中都有靠山之類的話,唬住了陳德修,讓他不敢
多問。
其實以陳德修的精明,本也不會輕易信他,只是見他這麼輕鬆便出了
戒備森嚴的皇宮,若無靠山,拿不到出宮手諭,根本不可能辦得到。而且
小民子公公在鬼殿大顯神威,力闖鬼殿,拿回了冥王珠,這等大事,早就
傳到宮外,陳德修也是早聞其名,暗自心驚,對這小太監也不禁高看一
眼,絲毫不敢小瞧了他。
走在街上,李小民與陳德修閒談之中,又把自己這些天在看到青綾那
些書的啟發下,苦思出來的發財門路一一道來,要陳德修去找些印刷工
匠,刻印活字,以銅鐵活字為本,開辦印刷局,印些暢銷小說、詩詞賣出
去掙錢。
原來李小民苦思之下,發現那些架空歷史小說並不都是騙人的,至少
有幾個橋段可以直接拿過來使用。雖然自己不瞭解火藥的配方,也不知道
該怎麼造紙,沒法靠造槍賣紙賺錢,幸好這個時代雖然還沒有人發明出火
藥,卻已經出現了製作精良的紙張,只要自己再把銅活字的秘密說出來,
辦個出版社還是可以做到的,而且也不會要太大本錢。而自己從前看過的
小說,隨便拿出幾段講出來,就可以印成小說掙錢。
為了編故事,他特地交待陳德修,要多請幾個寫字快、會編故事的書
生,把自己說出的故事寫出來,一定有人會買。
陳德修雖不敢深信,不過小民子公公是大老闆,他的話當然不能不
聽,於是唯唯諾諾,都答應下來。
二人正在夜色籠罩的街頭邊走邊談,看著街邊店鋪、人家都已掛出了
燈籠,整個金陵城,在晚間的人流逐漸稀少。
李小民想起上一次去秦淮河,還未到河上花船中,便已被太子手下的
武士阻在週邊,沒能盡興遊玩,因此叫上陳德修,要他陪著自己去逛花
船。
陳德修對於太監也想嫖妓暗暗吃驚,不過想想便也釋然:少年人總有
好玩耍的天性,想去有名的秦淮河上游花船也是容易理解,只可惜他這般
俊俏模樣,倒是個太監,無法真的去花船中與那些美貌姑娘銷魂,不由心
中充滿同情,滿口答應下來,帶著他往秦淮河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漸漸來到僻靜之處。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只有他們兩
個還在悠閒地邊走邊談,勾畫著自己未來商業大帝國的藍圖。
陡然間,前面傳來一陣慘叫聲,李小民一怔,快步走過去,卻見一個
老人倒在地上,口中流著血,已經不能動了。一個妙齡少女趴在他的身
上,放聲大哭,而旁邊卻站著一個服飾華麗的年青公子,帶著十幾名家
奴,指著那老人破口大罵。
李小民慌忙走上前去,彎下腰,去按住老人的脈搏,卻覺脈息已停,
老人的魂魄早就被無常勾走了。
李小民心裡暗罵:「這群勾魂的無常,怎麼下手這麼快,我剛才聽到
慘叫,跑過來就已經看不到魂魄了,難道說他們是怕我下手劫了魂靈回
去,所以動手加倍的快捷嗎?呸!我要劫也只劫美女的魂魄,要這老頭的
魂靈幹什麼!」
那女孩痛不欲生,抱住老頭的屍身大聲哭叫,嗚咽聲中,勉強可以聽
出「爺爺,你死得好慘」之類的話。
李小民抬頭看向那青年公子,站起身來,拱手道:「這位公子,能否
請問一下,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人長得不醜不俊,只是滿臉橫蠻,見李小民一身布衣打扮,顯是平
民裝束,心中不耐,指著他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來管我萬大爺的
閒事!沒事趕快滾開,別惹禍上身!」
李小民只不過問了一句,沒想到就惹來他怒罵威脅,不由一怔。
陳德修從後面快步趕過來,打躬作揖,陪笑道:「萬公子,小人不過
是路過,還請萬公子海涵!」
萬公子哼了一聲,不屑地將手向大道遠方一指,狠聲道:「快給老子
滾,別在這裡礙眼!」
陳德修慌忙道了一聲謝,將李小民拖到一旁,低聲道:「公公,這些
人惹不得!那個萬子達,是太子的親戚,和負責京城治安的九城兵馬司也
深有聯繫,氣焰正盛,公公雖然是出身宮中,也還是讓他們一步為好。何
況現在公公是私自出宮,若被這些人知道了公公的身份,向陛下告一狀,
只怕會有麻煩!」
李小民被他拖著向秦淮河方向走去,一面皺眉道:「剛才那個老人,
是怎麼回事?你去替我問問!」
陳德修被他催促不過,只得回轉身,去找了落在最後面的一個家奴去
問。萬子達的那個家奴本來帶答不理的,看在他塞到手中的銀子份上,才
勉強說了一句:「那個拉琴賣唱的老傢伙不長眼,竟然昏頭昏腦撞到公子
的車駕上了。剛才公子在秦淮河花船上剛跟人吵架回來,心裡不痛快,隨
手一棍下去,就把那老傢伙打咽氣了。」
陳德修陪笑道謝,回去約略說了一遍,聽得李小民大怒,叫道:「豈
有此理,只不過為這等小事,便殺了一個老人,這萬子達到底是何方神
聖,金陵城就沒有人敢管這事嗎?」
陳德修面色大變,慌忙擺手道:「公公低聲!若被萬子達聽到了,又
是禍事!」
這個時候,萬子達卻已經把伏屍痛哭的女孩抓了起來,用手指抬起她
的下巴,見她生得貌美,淫笑道:「小模樣生得還挺招人心疼的,跟我回
去吧,爺會好好待你的,一定會弄得你舒舒服服!」
那女孩哪里肯依,只是大聲哭叫,用力推開萬子達,卻被萬子達抓得
緊緊的,情急之下,一爪抓過去,在萬子達臉上抓出了幾道血痕。
萬子達大怒,狠狠一個耳光將她打翻在地,回身上了馬,指著地上的
少女罵道:「給臉不要臉,把她給我捆起來,帶到府裡,讓本公子將這野
丫頭好好調教一番!等玩夠了,就賞給你們快活,每人都有份!」
說罷,便催馬欲行,將這些麻煩事,都丟給身後的家奴們。
家奴們一擁齊上,正要拿人,忽然眼前黑影一閃,一個人攔在女孩面
前,滿臉怒色,喝道:「你們如此兇狠,把人家的爺爺打死了,還要搶人
回去淫弄!金陵城中,就是可以隨便搶男霸女的嗎?」
陳德修遠遠躲在一邊,跌足叫苦。一般人當然是不敢隨便搶男霸女,
可是太子妃的表兄自然不同,現在他們人多勢眾,就算一擁齊上打死了小
民子公公,也不過讓太子進宮說幾句好話也就沒事了,小民子公公自己上
去找事,這豈不是要惹禍上身麼?
可是看到那麼多人圍住李小民,他也不禁膽寒,只好按照李小民剛才
吩咐的,小心地躲在暗處,不讓那群家奴看到他。
萬子達正在惱怒中,看到剛才那個少年竟然又上來架梁,勃然大怒,
指著李小民喝道:「好狗奴才,大爺放過你,你倒不依不饒起來!給我
打!」
說著話,將手中拿著的一根染血的短棍用力擲過去,砰地一聲,砸在
李小民的鼻樑上。
李小民正在滿腔義憤,大聲斥責眾人的霸道行徑,一時大意,陡然挨
了這一下,當即鼻血長流,捂著鼻子,只覺又酸又痛,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群惡奴趁機一擁齊上,高舉刀槍棍棒,齊齊地向他身上招呼。
李小民一上來便失了先機,被這群惡奴亂棍打下,砰砰連聲,頭上身
上已經挨了好幾棍,打得頭暈目眩,幾乎跌倒在地。
那些惡奴一邊亂打,一邊放聲辱罵,什麼難聽的話說了出來。更有黑
心惡奴上前挺刀便刺,刀光閃閃,直指胸膛。
昏沉中的李小民嚇了一跳,慌忙閃身躲過刀尖,飛起一腳,將那挺刀
刺來的惡奴踹翻在地,劈手奪了一個惡奴打來的木棒,狠狠一棍打下去,
將他的頭骨打裂,鮮血灑了一臉,捂著頭嘶聲慘嚎。
在初時的不適應之後,李小民振奮精神,大怒揮棒,木棒如疾風般連
環掃出,劈啪連聲,打在那些惡奴的胳膊、肩膀和頭上,砸得他們痛呼連
聲,一個個地向後倒退,噹啷之聲不絕,手中兵器灑了一地。
在李小民身後,被他身體遮護住的少女已嚇得六神無主,只是抓緊李
小民的衣衫,就象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萬子達大怒,卻又忌憚他手中木棒厲害,不敢上前,只能指著他大聲
怒罵,威脅要翻出他的老底,將他一門誅除,絕不放走一個。
這個時候,就算他想放走李小民,李小民卻也不肯放他離開。冷笑一
聲,正要上前一棍把他打下馬來,忽然聽到遠處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一
看,見有一隊巡邏兵從遠處快步跑過來,為首的將官大聲喝道:「什麼
人,在金陵城中打架鬥毆?」
一個害怕李小民,躲得遠些的惡奴慌忙迎了上去,道明瞭自己一行人
的身份,那將官聞聲一驚,走上前來,對萬子達躬身行禮,滿臉堆笑道:
「原來是萬公子在此,末將黃沖,在這裡有禮了!既然是萬公子在此,自
然不會有什麼事,小人告退,他日再上府上拜望!」
若是平日裡,萬子達帶著一眾惡奴打死打傷平民,占了上風,自然不
希望有巡邏兵來管自己的閒事,可是現在看巡邏兵來了,立時精神一振,
喝道:「黃將軍,你來得正好!那邊有兩個叛賊,在大街上,口出無君無
父之言,還道他日北趙大軍來到,定要將金陵城化為一片火海!這二賊,
必然是北趙派來的奸細,還請黃將軍率軍將其拿下!」
黃沖心裡一驚,舉目看去,卻見一個英俊少年身穿布衣,手執木棒,
滿面怒色地護在一個妙齡少女身前,而地上還躺著一個死人,頭髮花白,
衣衫破爛,身邊扔著一個胡琴,顯是賣唱人的打扮,而不遠處,數十家奴
都手執刀棍,向那少年怒吼咆哮,許多人身上血跡斑斑,顯是吃了虧。
黃沖當下心裡明白,猜出萬子達搶人未遂,打死了一個賣唱的老頭,
卻被這個少年打翻了不少家奴,心中不由訝異。這少年看上去身材瘦弱,
竟然能打倒這麼多人,倒也是異數。
雖然這麼多人圍著一個,善惡立判,黃沖為了前途著想,還是拔出腰
刀大吼道:「好大膽的奸細,竟敢到金陵城中撒野!小的們,給我拿
下!」
「住手!」李小民放聲大吼,聲若雷霆,將那些一擁而上的兵丁震得
停下腳步。
他指著萬子達,怒道:「這個人當街搶人,殺人害命,你們不管,我
看不過去,上前評理,你們反倒抓起我來了!」
黃沖明知他說的是真話,卻也不肯為了這個布衣少年,斷送了自己的
前程,若能攀上萬子達這棵大樹,飛黃騰達,便有了希望,當下揮刀大喝
道:「胡說!分明是北趙來的奸細,想要刺探軍情,被萬公子發現,便意
圖殺人滅口,襲擊萬公子!小的們,給我上,死活不論!」
萬子達忙叫道:「那個小子死活不論,女的一定要留下來,拷問內
情!」
黃沖連忙修改自己的命令,向士兵們大吼,一定不能傷了那個女子,
好讓萬公子能從容拷問她們這些奸細的內情。
看著手執長槍、蜂擁而至的士兵,李小民怒笑道:「原來你們是蛇鼠
一窩,竟然當街行兇,這個世界,簡直比我們那個世界更加黑暗!」
他若揮開木棒,殺出重圍也不是太難,可是就無法護住身後的女孩。
危急之間,李小民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拖著她向前沖去,手中木棒狂
揮,乒乓一陣亂打,砸翻擋在面前的家奴,來到萬子達馬下。
萬子達正在大聲叫好,比手劃腳指揮著士兵上前捉住李小民,好讓自
己狠狠折磨他一頓出氣,心裡在策劃著狠狠淩虐那女孩整整一夜,再讓家
奴們把她弄死,扔到河裡去滅跡,轉瞬之間,突然看到李小民已經帶著那
女孩沖到自己馬前,不由大驚,舉起馬鞭便向他頭上抽落。
李小民木棒如風般揮去,正要一棍打碎他的手腕,突然聽到身側風聲
響起,一枝長槍破空刺來,槍勢強勁,非同一般。
李小民心中暗驚,不及傷敵,回棍擋架,當的一聲砸在槍頭上,將槍
尖擋回,再看那挺槍刺來的,卻是黃沖,已被他迅猛一棍震得倒退了數
步,雙手麻木,吃驚地看著他。
馬鞭淩空打來,李小民頭向旁一閃,啪地打在他的肩上,立時便將衣
衫抽破。李小民回手一掃,砰地一聲,砸在他的腰間,將萬子達一棍打落
馬下,手中馬鞭遠遠扔了出去。
李小民暗叫可惜,剛才若非黃沖從旁偷襲,引開他的心神,這一棍便
是不打斷他的手腕,也要讓他半身不遂。正要轉到馬的另一側再給萬子達
補上一棍,大批的巡邏兵卻已經圍攏過來,長槍如林,無數槍尖閃著寒
光,同時他向刺來。
李小民木棒連揮,丁當一陣亂響,擋開刺來的無數槍尖,劈手奪過一
枝長槍,揮槍一陣亂打,將眾兵丁逼開,回身抱住那少女,將她放在馬
上,自己一邊揮槍逼退兵丁,一邊翻身上馬,抱緊少女,策馬轉身,向遠
處黑暗的方向奔去。
那個方向,防守的都是家奴,見他手中長槍揮得神出鬼沒,都不敢上
前,只是虛張聲勢地大叫,眼睜睜地看著他逃走了。
萬子達躺在地上,被奔馬踩了一腳,痛得眼淚滾滾,整個身子蜷成一
團,痛苦呻吟不已。
李小民斜倚在床頭,滿臉青腫,默默地坐在那裡,任由剛救回來的少
女給自己上藥。
少女俏麗的臉上,一片平靜,偶然有悲傷之意在臉上掠過,卻並不哭
泣,只是安靜地替李小民臉上、身上敷著藥。
屋子裡靜寂許久,李小民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叫什麼名字,從哪里
來的,在金陵還有什麼親戚嗎?」
少女顫抖了一下,低頭道:「妾身韓馨兒,隨祖父從外地逃難到此,
賣唱為生。不想今日在街上衝撞了萬公子的馬隊,導致祖父被當街打死。
現在妾身已無親無靠,若非公子相救,妾已落入虎口,在此拜謝公子救命
大恩!」
她盈盈拜倒,恭敬地叩首致謝。
李小民彎腰將她扶起來,見她相貌娟秀,身材苗條,一身的靈秀之
氣,不似尋常人家女子,沉吟道:「你可認字麼?」
韓馨兒點頭道:「妾小時家中境況寬裕,也曾學過詩書。後來家境敗
落,家鄉又遭大災,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金陵城找尋活路。」
李小民心中暗歎,天下大難,百姓流離失所,這樣的事,到處都有。
只有金陵城中的顯貴之門,皇親貴戚,猶是醉生夢死,渾然不知大難已離
他們不遠了。
桌上的蠟燭突然搖曳起來,空氣中,一股陰風襲來,吹得韓馨兒渾身
發冷,油然生出一股恐懼之意,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李小民,好像在他的
身邊,才能感覺到安全。
一股黑霧在黑暗的房間裡出現,在燭光下漸漸凝聚成形,最後變成一
名魁梧的黑甲武士,單膝跪地,粗聲粗氣地道:「叩見主人!」
李小民點頭微笑道:「沙將軍,你來了!幽兒那裡怎麼樣?」
沙將軍叩頭道:「公主還好,正在廢殿裡面閉關修煉,只待初步煉化
先皇御賜靈力,便出關來與主人團聚。」
這沙將軍,便是前日裡與他戰鬥過的雙錘惡鬼,因吳帝之命,發誓效
忠于幽兒。又得幽兒命令,他與曾將軍、三百鬼衛都不再稱呼李小民為駙
馬,而是要稱他為主人,滿足李小民大男人的自尊心。
這一次,他正在廢殿中修煉,努力想要煉化吳帝遺留下來的靈力,突
然得到月娘飛來傳訊,要他帶上一百鬼衛,出宮聽候李小民調遣。
沙將軍不敢怠慢,慌忙選了一百精銳部下,出宮來尋李小民。在李小
民新租的房子裡面,找到了他。
李小民溫言撫慰幾句,喚他起來,不必跪在地上。
回頭再看韓馨兒,已嚇得躲在他的背後,顫抖的纖手緊緊抓住他的衣
衫,看向那跪地惡鬼的目光更是充滿驚懼,連帶著對李小民也有了幾分敬
畏驚疑之色。
在屋子裡,一個淡紅色身影緩緩浮現,盈盈拜倒,柔聲道:「主人,
奴婢回來了!」
李小民淡然道:「很好,不必多禮。」
月娘站起身來,看著躲在李小民身後的韓馨兒正在用驚懼的大眼睛看
著她,不由掩口嬌笑道:「主人,這個小姑娘好像是很害怕呢!」
李小民輕咳一聲,問沙將軍:「都準備好了嗎?」
沙將軍躬身道:「回主人,一百鬼衛,都已整裝待發!」
李小民轉過身,看向韓馨兒,見她一雙漆黑的大眼睛裡面,充滿了驚
懼疑惑,正在靜靜地看著他。
默然對視半晌,李小民淡然道:「你從此以後跟著我,好不好?」
韓馨兒看看李小民,看看沙將軍,再看看月娘,一時有些遲疑恐懼,
沒有立即回答。
月娘走到她的身邊,伸手輕撫她的頭髮,嬌笑道:「主人很好色呢,
有你跟他的身邊,不知道你能不能逃過他的手。」
李小民也不阻止月娘說話,只是淡然道:「你若不願,我就派人送你
離開金陵,給你一筆錢,讓你安靜度日。」
說罷,他靜靜地看著韓馨兒,等待著她的抉擇。
他沒有太多時間與韓馨兒來討論這件事,現在他只能在自己率領鬼衛
出發之前,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韓馨兒默默地看著他英俊的面容,平靜的雙眸,深深地拜了下去,恭
敬地道:「奴婢韓馨兒,叩見主人!」
李小民的眼裡浮現出贊許之意,緩緩蹲下身去,伸手扶住她瘦削的肩
頭,將她扶起來,溫聲道:「今天晚上,你就先睡在這裡,我出去一下,
明天就回來。」
說罷,他轉過身,轉身下樓,決然出門而去。
想起今天遇到的兩個人,他的眼睛裡,寒光閃爍,在漆黑的夜裡,散
發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黃沖帶著數十名巡邏兵在路上巡邏,一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
今天的事,明顯是萬子達仗勢欺人,可惜卻遇到一個武功高強的少
年,自己上前救回了萬子達的命,並親自送他回家,在他家裡喝了杯茶出
來,就此就算巴結上了萬家,前程不可限量。想到這裡,他的臉上,不由
綻開了笑容。
可是一想到那個布衣少年,黃沖就忍不住一陣膽寒,自己也不知道是
為了什麼。
夜路漆黑,黃沖帶著士兵走在這每天走慣了的巡邏路上,突然感到一
股強烈的恐懼,讓他的身體微微地發起抖來。
看著前面的路面,黃沖揮手停下了隊伍,看著前方的黑暗,面部微微
地抽搐,彷彿有不知名的猛獸,躲在那裡一樣。
他揮手命令一個士兵拿著火把上前探路,那個士兵疑惑地看了他一
眼,服從了命令,舉著火把向那邊走去。
火光一點點地侵蝕黑暗,士兵走到他指的地方,回頭高聲叫道:「將
軍,這裡沒有什麼!」
黃沖鬆了一口氣,暗自嘲笑自己當了這麼多年巡邏隊長,膽子卻越來
越小,居然怕起黑來。難道真是那個少年的眼神,讓他感覺到如此深的恐
懼,心態也不由受了影響麼?
前面的黑暗裡,那個士兵突然發出一聲嘶啞的呻吟,身子晃了幾晃,
便不再出聲。
黃沖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安,向前叫道:「既然沒有什麼,你快點回來
吧。」
那士兵手裡打著火把,低著頭,一步步地走回來,站在黃沖面前,停
下不動。
黃沖帶著部下巡邏隊走過去,卻見那士兵一直擋在自己面前,不由奇
道:「你在做什麼,怎麼還不快走?」
那士兵緩緩抬起頭來,展現在黃沖面前的,卻是一張七竅流血、恐怖
至極的死人的面孔!
一股強烈的寒意自黃沖脊樑上流過,他大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手
按刀柄,牙齒咯咯地震響起來。
不僅是他,所有呆在他身邊的士兵都看到了那個同伴的臉,那張熟悉
的面孔上,帶著滿臉的血漬,和一抹奇怪的微笑,象在嘲笑這些每日裡只
會欺壓良善、趨炎附勢,導致自己踏入死途的士兵們。
黃沖狠狠咬住牙,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恐懼,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到底想做什麼?」
在他的聲音裡,忍不住有一絲顫抖,他的眼睛和士兵們的眼睛,都緊
緊地盯著那個死人,手執刀槍,隨時準備應付敵人的發難。
那名死去的士兵陰森森地微笑著,張開雪白的牙齒,從裡面擠出了難
聽的聲音:「黃沖,幫助權貴欺壓平民的感覺很好吧?」
黃沖止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半晌才從嘴裡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你
到底是什麼人,是剛才那個奸細嗎?」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火把映在他俊秀的面容上,在上面帶有一
絲奇怪的微笑,李小民緩緩道:「不錯,你猜對了。」
黃沖深深吸了一口氣,拔出刀來,大喝道:「裝神弄鬼,躲在死人後
面搞些小把戲!小的們,把他給我殺了,腦袋送到萬府去領賞!」
一眾士兵雖然心驚膽戰,但想到這不過是有人裝鬼嚇人,也就釋然,
舉起刀槍,吶喊著向前沖去,便要圍住李小民,將他亂刃分屍。
佔據了死去士兵身軀的沙將軍森然冷笑道:「想要傷到主人,且看我
的兄弟們答不答應!」
黑暗的夜空中,陡然出現了厲鬼的呼嘯聲,似有無數厲鬼,在空中咆
哮,聽得數十名士兵,都不由顫抖起來,恐懼地舉著刀槍,四面張望。
狂風襲來,鋪天蓋地。穿著盔甲的士兵,站在狂風之中,渾身簌簌發
抖。
突然,一個士兵大聲慘叫起來,捂著脖子,滿臉痛苦之色,歪歪斜斜
地倒下,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灑在衣甲之上,將地面染紅了一片。
還未看到敵人的面,就已經折損了一個同伴。士兵們更加驚懼,舉刀
四顧,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撲面而來的狂風,幾乎吹得他們睜不開眼
睛。
又是一聲慘叫撕破了沉寂,緊接著,慘叫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士兵們
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個個都是要害處中了致命一擊,倒地身亡。
餘下的士兵終於熬不住看不到敵人卻時刻有同伴傷亡的恐懼,回頭狂
奔。而隱身於狂風中的厲鬼,卻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在李小民冷笑
的注視之中,鬼衛們舉著靈力彙聚化形出的鬼刀,在風中呼嘯著,借著風
力向前飛速追殺著,從背後狠狠砍去,以無形靈刀,將士兵們的頭顱狠狠
地砍了下來,讓他們撲向地面,抽搐而死。
黃沖沒有逃跑,他已經嚇得挪不動腳步,呆呆地看著前面的李小民,
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上已經是面無人色。
李小民緩緩走到他的面前,凝目注視著他,冷笑不語。
黃沖抬頭看著這俊秀少年,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他的手裡,拼命壓抑
住心中的恐懼,結結巴巴地道:「小人該死,得罪大爺,求爺爺饒命,小
人必當結草銜環,以報答大爺的活命之恩!」
李小民微微搖頭,淡然笑道:「我現在不想離開金陵城,所以今天的
事,我不希望別人知道,現在我能做的,只剩下一件。」
黃沖呆呆地問:「什麼?」
「滅口!」
李小民轉過身,向黑暗中緩緩走去。
在他的身後,響起了喀嚓一聲,接著,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第一個被沙將軍殺死的士兵,手中舉著大刀,威風凜凜地站在黃沖的
屍體旁邊,臉上的血漬已經乾涸,那副滿臉是血的恐怖模樣,看上去似乎
比佔據了他身體的厲鬼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