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預知與未來
一個星期以後的禮拜天,我坐在中研院物理所的一間實驗室裡面,盯著眼前堆得像山那麼多的儀器。
「老周,不要因為上輩子我對你普普通通,這一輩子就拿個漫畫的靈感趕我上吊啊!」我對老周說道。
據老周所說,在「真正」死後沒有多久,他便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聽說他的前世也是個日本人。名字叫做『平手政秀』,是織田信長的師傅,為人忠誠正直、才華過人、眼光遠大。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厚臉皮的用這三組形容詞的交集稱讚自己,不過老周這樣的說明,讓我想起一部很有名的電影---『新裡見八犬傳』,那個故事是說一個逃亡的公主,要找全八隻狗,喔,不是啦,是要找齊八個命定的家臣來復國。
電影裡面,每個家臣身上都有一顆會閃閃發光的珍珠,上面分別刻著忠、孝、仁、愛、信、義、和、平。雖然,在許久之後的今天,整部電影我只記得珠子發出光芒的那一刻。
嗯,還有公主跟其中一隻「犬」翻雲覆雨的畫面。好了,就別想了,現在身體這麼虛弱,不適合把血液輸送到不適當的地方。
難道我以後也要努力找尋重新轉生的『豐臣秀吉』、『德川家康』和『柴田勝家』等等織田系大將,然後在這個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完成一統天下的霸業?
「我要插針了。」張教授身旁的一個老醫生說道。
『風池』、『天柱』、『天衝』、『百會』、『承靈』、『氣海』、『靈台』、『中樞』、『合谷』、『足三里』、『三陰交』。
這個老醫生每插一針就說一個穴道的名字,讓人感到氣勢非凡。起先幾個我還有聽過名稱,到後來越插越多,也越念越快越奇怪。不懂的話聽起來跟蚊子和蒼蠅的嗡嗡聲還真沒啥兩樣。
「請問一下醫生,松果體小小的一個,在身上有這麼多相對應的穴位嗎?」我盡量保持問話的禮貌,以免透露出心中的不安和不信任。
據我這麼多次的看病經驗得知,有些醫生的心靈相當脆弱,很難忍受病患的不信任。現在這個老醫生如果不小心被我的不信任給擊倒,每一針都偏個一兩公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照張教授給的穴道列表去插針,其他我不管。」那個老醫生酷酷的說完後,繼續埋頭苦插。
「哇,好神奇喔,有的針短短的,有的看起來超過十公分耶。」洛基和歐弟在旁邊嘖嘖稱奇。
「最稀奇的是,這麼長的針插到只露出不到三公分的頭,靈軍卻沒有流一滴血耶!」狗腿一面稱讚,一面低下羨慕的口水。
不要再感動了吧,好歹也是知交好兄弟,看我現在全身跟刺蝟一樣,起碼掉個眼淚或是鼻涕以示慶祝吧。
「狗腿,你掉這麼大坨的口水是不及格的啦。」我在心中奮力吶喊著。
我腦袋裡面不斷的在猜想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情。通電之後便易筋換骨、功力倍增,比吃下年歲悠久到快發霉的大還丹還要來勁?到時候,連洛基都不是我的對手?還可以上天下第、降妖伏魔、撒豆成兵、眼石成金、家財萬貫!
當然,最可能的那一種我並不願意列入考慮。畢竟,被電死這麼簡單的事情,沒什麼好想的。看著眼前這一台大大的老式電容器,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佛光計畫』跟「高科技」連結在一起。
「好了。」老醫生呵呵的笑道,就好像屠夫終於把羊毛拔完,可以開始宰殺。
「真的要開始了嗎?我看就從小電流開始好了。」張教授喃喃自語道。
「張教授……」我正想跟張教授說想退出佛光計畫,繼續苟延殘喘的人生時,他已經把開關按了下去。如果有做過電療的人便知道,真的在身上通電之後,許多肌肉都不太由自己所控制。
才一瞬間我就被剝奪了說話和抗議的能力,電流的刺激在我身上四處流竄著,一會脖子肌肉被電得亂收縮,一會則是大腿肉蹦蹦的亂跳。也因為這樣不正常的電流刺激,讓我的心臟幾乎要抽筋,整個人將近崩潰的邊緣。
「你還好嗎?」張教授看我臉部肌肉已經扭曲成不像樣,趕緊將開關切掉。
「可不可以……不要進行下去了……這樣子電…好難過。」我的眼淚幾乎快掉下來了,剛剛那一陣如狂風暴雨的心悸,真是令人不敢領教。
「除了電,還有其他比較好的方法嗎?」洛基問道。
「電、磁、光、熱……只有電最能夠與人體穴道產生作用,其餘的恐怕很難啊。」張教授抬頭苦思。
「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種能量同時擁有了電、磁、光、熱四種形式。」那個老醫生笑道。
「嗯,你是說人類的氣場?」張教授轉頭說道。
「沒錯。」老醫生點了點頭。
「這我當然知道,但問題在於到哪裡找功力如此高強的氣功師父。這個實驗會耗去的能量,絕對超過一個正常人所能產生的氣場。就算有人像無涯子一樣,肯將畢生功力都送給素不相識的虛竹,也未必能夠達成我們實驗的目的啊。」看來張教授也是金庸先生的書迷,信手舉例,毫不費力。
「那如果是很多個氣功高手一起來呢?」歐弟問道。
「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在現實世界大概是空想吧。」張教授說道。
「為什麼啊?」歐弟不解道。
「你看這些電池。」張教授拿起三顆電池。
「如果要加大電場,將這三顆電池的頭尾相連,那總電場就會增強為三倍。」
「嗯,教授說的應該是串聯吧?將電池頭尾相接,總電場會加強。」洛基說道。
「但如果是電池的頭和頭相接的並聯,那即使有三顆電池,總電場跟只有一顆是一模一樣的。所以連接電場的方法不同,會決定總電場是否可以因為電池數量的增加而變強。」張教授說完,我發現歐弟居然站著就打起瞌睡了,一旁的狗腿居然睡到嘴角浮出泡沫般的口水。
「你這兩個兄弟,睡得真乾脆,前途應該無ㄌㄧㄤˋ吧。」張教授感嘆了一聲,只不知他說的是「無量」還是「無亮」?
「教授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是有十個氣功高手,但是我們無法知道怎麼才可以把每個人的氣場相加,所以等於沒用嗎?」洛基問道。
「完全正確,我查過許多武學和醫學文獻,但是從來沒有一本書上有提到這樣的內容。」張教授皺著眉頭說道。
「你們停一下吧,至少……先幫我把針拔掉好嗎?」我苦著臉說道。
張教授趕緊請那不知名的老醫生幫我把身上的針都拔掉,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第一次的『佛光計畫』就這樣失敗了,大家雖然在講的時候都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是誰也不敢真正啟動大電流看結果會是如何。在小說或是電影裡面,殺一個人比喝一杯水還要容易,可是在現實世界裡面,即使是因為救人而誤殺,也是沒情理好說的。
這次計畫唯一的收穫就是,我們決定找一個「超越常人」的氣功高手幫我進行第二次的『佛光計畫』。問題是這個「超越常人」的氣功高手到哪裡去找啊?
如果把「氣功」兩個字拿掉,洛基無疑是最佳人選,但可惜的是,他並不會氣功。
從台北回到新竹以後,我沮喪的從火車站慢慢走回家。走到我家公寓樓下大門前,正準備拿出鑰匙開門時,突然一個人衝了過來,低聲說道:「麻煩開門借我躲一下,只要五分鐘就好了。」
「你是哪位?」看著他凝重的表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這樣的情況。
「來不及解釋這麼多,五秒鐘考慮要不要給我躲。」那男子神情緊迫的說道。
「進來吧。」我打開大門說道。
「好,我能活著回去,忘不了妳。」那男子一閃身便進了大門內。
我家是住在一棟六層的公寓,這一整條巷子都是同類型的公寓,公寓的大門通常都是關著的,這個男子可以說是相當的幸運,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能有人幫他開門,讓他可以入內避難。
關上門沒有三十秒,就聽見整個巷子都鬧烘烘的。機車聲、棍棒拖地的聲音還有數十人的叫囂聲。
「你犯了天條嗎?這麼多人來堵你?」我好奇的問道。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那個男子沉聲說道,相當冷酷,果然有黑道風範,但是一點都不適用在我身上。
「喂,小楓,這傢伙是什麼來頭啊?」我轉頭問道。
「天理會的老大!」小楓有點不屑的說道。
「天理會老大?有沒有搞錯啊,老大被趕到窮巷裡求救?」我說道。
「聽說你是天理會的老大,老大不是都會隨身攜帶小弟的嗎?」我轉頭問那個男子道。
「你……怎麼……怎麼知道?你是誰?」那個男子厲聲說道。
「小聲一點,你對我凶幹嘛?小心我把你踢出去喔。我是問土地公才知道你是天理會的老大,不要害怕啦!」我安慰這個男子道。
「妳問土地公?」那個男子睜大眼睛驚訝的說道。
「聽說你的幫眾上萬,怎麼今天落單了?」我問道。
「今天……今天去跟一個退隱的老朋友聚聚,那個老朋友不希望我帶一堆小弟去嚇到他的家人和顧客,所以我今天才一個人出門。」那個男子說道。
「我看你組織裡面的一定有內奸,而且還是很親信的人。」我說道。
「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那個男子本來冷酷帥氣的臉龐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寫小說拍電影的基本原則嘛!這麼簡單都不知道?通常老大單槍匹馬出遊被堵到,回去都會開始懷疑自己手下有內奸。」我笑著說道。
「嗯……這……。」我見那男子居然認真的聽我在唬爛,真是嚇了一跳。
「我隨便說說的,不要在意啦,這又不是拍電影。」我試圖挽回剛剛一時興起開的玩笑。
「哼,好險小姐妳的提醒,否則我真是被蒙在鼓裡還不知道。」那個男子冷哼了一聲。
「我是男的。」
「啊!你是男的?……真是看不出來……連聲音都這麼…嗯,總之謝謝你的提醒。」那個中年男子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確定敵人都已經走遠,轉身大力的握了我的手表示感謝,轉身而去。
唉,看不出來也聽不出來我是個男孩子,真是太悲慘了,為何別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會變聲,我的聲音還在原地打轉?
之後兩個星期我和洛基兩人一起到中研院去找張教授。第一個星期,張教授幫我找了一個氣功大師,他的氣場灌注在針上,感覺的確比電流舒服多了,但是不到十分鐘他就臉色發白直冒冷汗了。
「這麼大量的功力消耗實在太可怕了,你們另請高明吧。」那個大師也不拿酬勞便走了。
這次似乎又失敗了,但是我卻可以感受到整個方向是正確的,因為經過那個氣功大師「加持」以後,我整個人的氣色好非常多,雖然只維持了不到三天,但也證明了老周的推論和張教授所找的穴道是正確的。
我現在的確是因為松果體莫名其妙的發育,需要大量的能量,以致於身體其他器官因為分配不到足夠的能量,使得機能每況愈下。
第二個星期,張教授幫我找了十五個國內知名的氣功師父聯合發功,不過也是撐不到十分鐘,大家就放棄了。很顯然這樣的發功等於電池的並聯,並無法增加氣場的大小,不過這又讓我身體舒服了三四天。
張教授和老周推想是這樣,不如就讓我這樣一直接受氣功的刺激,一來可以讓我身體虛弱的速度大幅減緩,甚至稍微好轉;再者,說不定這樣子刺激幾個月,我的松果體發育完整,那麼身體內的能量分佈也會恢復正常。
總之,他們把我身體的問題以靈學角度來對待,而不是以醫學的理論來判斷。在醫學的角度,這樣的「治療」簡直是莫名其妙的可笑。
「你確定這樣的治療真的可以讓你恢復正常?」洛基和我一起坐在光明新村的籃球場邊看著許多健康寶寶在場內奔馳著。
「不確定耶,但是至少讓我最近體力沒有衰減,而且剛做完氣功治療後的兩三天體力都還不錯。」我說道。
「嗯,希望一切能順利就好了。」洛基將煙從口中緩緩吐出。
「張教授說如果可以找到比這些人還要厲害數十倍的氣功大師,應該只要一次就可以讓我完全康復。」我想起張教授的話,心中不禁苦笑。
「那也只是說說,這種人根本不存在這個世界上。」洛基站起身來,伸個懶腰。
這時,只見遠方走來一群人,頭先的便是志成。
「你也來打籃球啊?」志成的聲音不知道怎麼的,總是帶了點挑釁的味道。
「我來看人打籃球。」我淡淡的回應道。
志成身後還有七八個是他的朋友,裡面居然包括了瓊儀和廖筱星。
「你的那些朋友怎麼都沒來啊?要不然可以再來玩個鬥牛,繼續上次未分勝負的遺憾。」志成笑道。
「嗯,不用了,你們打就好了。」我懶得理會他,敷衍一下便繼續想自己的事情。
瓊儀這次沒有很熱情的跟我打招呼,可能是因為上次的挫折吧,任何女孩子都丟不起這樣的臉,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跟她說道歉。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似乎必須要做,但卻不知道怎麼開始。
志成只要瓊儀不理會我,對我也就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為在他眼中,我只是個低等動物,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才華,唯一可以令他注意的就是瓊儀對我的好感。
「這幾個傢伙這麼囂張,遲早會惹出事來的。」洛基抽著煙說道。
「他們從來沒見過壞人,也不會有人敢對他們凶,所以當然囂張了點。」我說道。
「瓊儀跟這些人在一起實在浪費啊,你趕緊把她追過來,以免她被王志成那群目中無人的王八蛋教壞。」洛基笑了笑說道。
「行,我身體好了,能跳能跑之後就去追她,但是現在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說道。
「本來想吹風的興致都沒了,回家吧。」洛基將煙蒂捻熄,丟進旁邊的垃圾箱,提起書包準備閃人。
「好,走吧。」我手一撐,站了起來。
洛基和我兩人背著書包便往球場出口走去,這時候志成他們已經下場打球,瓊儀和筱星兩人則在球場旁邊聊天。我走過瓊儀身邊,不禁停了一下,瓊儀也早就注意到我的行動,轉過頭看著我。
「嗯……」我看著瓊儀,考慮著是否該為上次的失禮說聲抱歉。
「嗨,你身體好點了嗎?」瓊儀小聲的問道。
「還可以,掰掰了。」我突然發覺自己的勇氣其實很小,想要擠出一句抱歉,管他是中文、英文還是閩南語,但是卻卡在胸口出不來,差點讓我眼前全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太過緊張而產生了幻覺?我居然看到瓊儀正無助的掉下眼淚。我搖搖頭、揉了揉眼睛,那種不真實的虛幻感覺才消失。
我捏了一下臉頰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剛才看到的應該是幻覺吧?跟瓊儀揮了揮手說再見,轉身離去。瓊儀注意到我的異常,眼光中帶著詢問的疑惑目送我離開。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奇怪,剛剛為何會看到瓊儀正在掉眼淚?如果說是頭昏而產生的幻覺,卻又不像,我之前還沒有產生幻覺的經驗。而且從球場告別之後,我的心就一直忐忑不安,似乎應該留下來看個究竟。
「洛基,我們再回去球場看看好嗎?」我向洛基說道。
「怎麼啦?」洛基停下腳步看著我,我們現在已經走離球場大約十分鐘的路程,這樣大老遠跑回去,不給個理由的確讓人很難接受。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應該回去看看瓊儀,算了,老實跟你說,我剛剛跟她說再見的時候,看到她在掉眼淚。」我不想編理由敷衍洛基,只得直說,雖然這個理由很白癡,但我猜洛基應該可以接受。
「她有掉眼淚嗎,我怎麼沒看到?」洛基疑惑的說道。
「我有種感覺,剛剛看到的是將要發生的事情。」我心裡相當篤定的說道。
「真的有這麼神!」洛基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不知道,但是我很擔心這個想法是對的。因為我看到瓊儀哭得很害怕。」我和洛基現在其實已經往回球場的方向走去。
「你很擔心瓊儀嗎?」洛基不懷好意的看著我笑道。
「你今天的臉很奇怪喔,笑得這麼GY?」我看著洛基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禁有點窘迫。
「別亂想,快走啦。」我推了洛基一把。
我們匆匆的走回球場,只見一片風平浪靜,寧靜詳和,看來我錯了。
「冠軍的那些朋友都還在那裡,可是冠軍、志成和瓊儀都不見了!快去問問看是怎麼一回事。」洛基趕緊跑上前。
「瓊儀她去哪裡了?」洛基問站在籃球場邊的筱星道。
「瓊儀跟冠軍哥他們去T大後山了。」筱星憂心忡忡的說道。
「剛剛有個小混混跟瓊儀搭訕,被志成哥嗆了回去,他們現在去單挑了。」筱星說道。
我看著志成的那群朋友,有的臉有憂色,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樣子,有的卻是有恃無恐的杵在這裡等志成他們回來。
「你們怎麼不跟去?」洛基問道。
「冠軍說志成一個就夠了,叫我們不要跟。」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還算老實的男孩子說道。
「幹嘛要走路到T大後山,這邊解決不行嗎?」洛基問道。
這裡到清大後山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滿肚子火氣要單挑的兩個人,可以用走路的忍到那裡在幹架,那真是脫褲子放屁了。
「他們是騎機車去的。」眼鏡男說道。
「你們這些人怎麼一天到晚都惹事生非啊?志成去單挑,拉瓊儀去做啥?」我真的不想再掩飾對這些人的惡感,口氣相當不好的問道。
「我……我……不知道……冠軍拉瓊儀去看的,說志成會幫她出氣?」眼鏡男看我神色不善,心裡大概也有點嚇到,所以講話遲疑了一點。
「如果冠軍和志成被人撂倒了,T大後山這麼荒涼,瓊儀一個女孩子豈不是很危險?」我大聲說道。
「怎麼可能,志成去年還差點入選跆拳道國手勒。他要輸的機會很少啦!」眼鏡男旁邊,看起來一臉臃腫的豬頭男說道。
「這小子應該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逞逞威風吧,喂,娘娘腔,聽說你也喜歡瓊儀,有種現在一起去單挑,輸了就不要再糾纏瓊儀了。」豬頭男大概聽多了志成的說話,居然誤以為我是志成的情敵。
「那怎麼辦?我們要追上去看看嗎?」洛基低聲問道。
「嗯……去看看也好,如果沒事就算了,否則我的心一直很難寧定。」
依照我剛剛看到的片段推測,冠軍和志成會被小混混打敗,而瓊儀之所以害怕的哭泣,應該是因為那個小混混將對她有所不軌吧!
「你有車嗎?」我轉頭問那個看起來較和善的眼鏡男說道。
「有……」眼鏡男呆呆的答道。
「不要借給他們。」豬頭男大聲說道。
五分鐘後,我和洛基已經騎車直奔T大後山,至於豬頭男的下場,就由大家自行想像吧。
「照理來說,志成跆拳道這麼厲害,沒理由會輸啊。」我在猜想那個小混混可能是深藏不露的大內高手,想起瓊儀害怕哭泣的眼神,不知道那個小混混會她做什麼不堪的事情,希望我和洛基能趕得及才好。
我們剛到後山,便看到遠處的三台機車大燈開的亮亮的。
志成和另一個高瘦的青年正僵持在相思湖前面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冠軍和瓊儀站在右方的機車前面,左方機車前面是一個看起來有點乖戾的年輕人。
「輸了之後,不許再來打擾瓊儀,而且要為你剛剛的無禮道歉。」
「靠,你以為你是誰啊?」那個高瘦的青年一臉不屑的說道。
「沒膽子打賭就不要比,趕緊給我滾。」志成冷冷的說道,他整個姿態配合著說話的氣勢,看來頗有大俠風範。
「好啊,死書獃子,你輸了,我可不要太多,只要你馬子陪我High一下就好了。這裡環境還蠻不錯的。哈哈哈。」
「神經,你小心一點啊,這小子好沒這麼容易對付。」那個看起來有點乖戾的年輕人提醒同伴道。
那個叫神經的青年並不理會,大喝一聲便往志成衝了過去。
志成胸有成竹的站在當地,等神經衝過來,一個轉身閃去神經的攻擊,接著後退一步,右手擋住神經的正拳,左腳便是一個快速的側踢。
神經慘叫一聲往後跌了一兩三步。
「還來嗎?」志成微笑說道。
「媽的。」神經大吼一聲,又衝了上前。
志成看來十分沉著鎮定,還真是有大將之風。那個叫神經的青年則是毛毛躁躁的,以武俠小說的定律來說,這場決鬥,志成已經贏了。
「如果沒有意外,志成應該會贏吧!那你剛剛看到的?……」洛基看著我露出疑問的表情。
「其實我就是不確定,所以才會想來印証一下,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能看到未來!」我說道。
我和洛基將車停在遠處的樹林裡面,兩個人偷偷摸摸的躲在相思湖畔的樹叢中觀看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
「我一直覺得,志成是故意要在瓊儀面前逞威風,表現一下自己的英雄氣概。」洛基雙手抱胸,以專家的口吻分析道。
「嗯,那他現在目標達成啦!」我笑道。
神經的體力不錯,動作也算敏捷,可是志成是個實實在在的跆拳道高手,動作靈活就算了,整個肢體的攻擊力道強勁迅速,根本不是沒有學過武術的一勇之夫可以比擬。
神經在幾個交手以後又被志成的迴旋踢給掃中,整個人摔在地上,滾了三四圈。
「我不想跟你們這些無賴混混多浪費體力,跟瓊儀道個歉便滾吧!」志成好整以暇的說道。
「志成哥,算了啦,我又沒損失什麼,不需要什麼道歉。」瓊儀雙手用力的握著,顯然對這場戰鬥十分緊張。
「願賭要服輸啊!」冠軍輕蔑的笑道。
「我操!」神經二話不說又向志成衝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剛剛對你是手下留情。」志成眉毛一軒,一個左勾拳結結實實的打在神經的右臉,接著一個膝撞頂在神經的小腹,神經吃痛跌出了三、四步,志成這時再不留手,攻勢綿延而上,好幾個大角度的側踢,讓神經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只能一直後退。
「唉唷!」志成最後一腳重重的踢在神經的頸部,神經整個人頓時軟了下來,跪在地上。
「不要打了!」瓊儀見神經似乎已經有點恍神,怕打下去會出問題,趕緊制止志成的攻擊。
「媽的,你這小子真狠。」旁邊那個年輕人看自己的同伴被擊倒,趕緊跑過來攙扶。
「哼!技不如人就少說大話!」志成冷冷的說道。
「志成這傢伙現在怎麼變得如此厲害啊?記得我們國中的時候,他跟狗腿打架也只是平分秋色啊!」我訝異的說道。
「嗯,有持續練習的人,只要一年就會進步很多。」洛基說道。
神經的同伴拉著神經坐上機車,冷冷的撂下一句:「給拎背記住。」便揚長而去了。
「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的懦夫。」志成淡淡的說道。
雖然他的語氣已經刻意平淡,但我還是可以感覺出他那股掩飾不住的得意和驕傲。志成是個頗有心機卻相當自私的傢伙,既然他現在可以勝,在山下的籃球場便也可以。再加上那邊的朋友多,這兩個混混就算再厲害,也很難與他們七八個人對抗,對瓊儀來說,在山下當然比較安全。
他和冠軍之所以會帶著瓊儀到這邊來跟那個叫神經的混混單挑,只是想要一顯自己的威風,並且加重英雄救美的氣氛。在山下,到處都是人,瓊儀不會像現在一樣,因為地勢荒涼而有這麼強烈的危機感。
只是他一切只考慮到自己,他只想到可不可以營造氣氛奪取瓊儀的好感,卻不去以瓊儀的安危為最優先的考慮,真的是相當誇張且幼稚的男孩子。
「看來,你看到的不是未來的片段,那個小混混順利的被打跑了!」洛基看著我說道。
「嗯。」我努力的喘了幾口氣,由於身體的虛弱,這一陣子奔波,讓我有點吃不消了。
「休息一下吧!」洛基扶著我坐下來,幫我輕輕的按摩著背部,希望能舒緩我的不適。
「嗯,好……好多了。」我暫時壓下如萬馬奔騰的心跳,在洛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咦!瓊儀和志成不見了?」洛基看著獨自坐在機車上發呆的冠軍訝異的說道。
「他們去哪裡啊?」我回過神問道。
「照理說,瓊儀和志成在一起,應該不會出現你所看到的畫面才是啊!」洛基猶疑的說道。
「難道,志成會想要對瓊儀圖謀不軌?可是……冠軍不可能坐視不管吧?」我的信心也有點動搖,難道,我剛剛真的只是一時眼花?根本不是什麼未來的片段!
「嗯,還是去看看好了。」雖然眼睛有可能看錯,但是我心裡強烈的疑惑促使我必須弄個明白。
「好,走吧!」
我和洛基看了一下地形,相思湖附近,除了我們騎車上來的這條大路,就只有一條通往梅園的石板路,看來,瓊儀和志成是往那裡去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冠軍見我們突然現身,大吃了一驚。
「瓊儀呢?」我問道。
「你想做什麼?志成現在正跟瓊瓊在享受浪漫的月光,你來遲一步啦,等會志成告白完畢,瓊瓊就是志成的女朋友,你最好滾遠一點。」冠軍說道。
「這……告白啊!那要去嗎?」洛基摸了摸鼻子笑道。
「還是去看看好了,我擔心的只是那時候看到的景象,管他現在發生的事情是什麼?」原來能看到未來,並不一定能未卜先知,反而因為看到片段的未來和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使得料想跟事實差了十萬八千里。
「好吧。」我和洛基越過沈冠軍逕自往前走去。
「你們這兩個無賴要做什麼?」沈冠軍早就看準機會,等我們正要越過他的時候,一個迴旋踢朝我飛來。
「喔!」洛基左手一舉,跟冠軍的腳做十字型相交。冠軍痛的抱住膝蓋大聲慘叫,跌倒在地上,完全站不起來。
我和洛基則是快步的從後山走向梅園。
還沒走到梅園,我們就聽見了志成的聲音:「妳說對我沒感覺!妳憑什麼?憑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怪,對吧?」洛基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
「的確是怪了點,不符合邏輯。」我微笑點了點頭。
「志成哥,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對你真的只是朋友的感覺,更何況我們都還高中而已啊!」瓊儀的聲音顫抖著,似乎被嚇壞了。
「說到錢,我現在存款就有五百多萬;說到才華,我是市運會跆拳道冠軍,全國化學能力競賽第四名,籃球校隊;而且我長得也很帥啊,妳跟我是天生一對。」志成握緊拳頭努力克制自己的衝動,忿忿不平的說道。
「這傢伙這麼厲害啊!」洛基聽到志成的「來歷」不禁嘖嘖嘆服。
「是啊,全國化學能力競賽第四名耶。」小說裡面的小人或是反派是不是都要很強啊,但是這個強得太過分了一點,還文武全才勒。
不過他現在比較像在參加大學入學的推薦甄選。這些條件跟教授說,教授一定會愛死了,可是用在愛情上並不一定奏效,志成似乎沒有明白這個相當簡單的道理。
「他說自己很帥,我有點不認同。」洛基摸了摸下巴凝思道。
「我知道啦,你要說你比他帥!」我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
就在我們躲在樹林後面竊竊私語的不亦樂乎時,另外一邊還再繼續開鏡上演瓊瑤文藝愛情逼供戲。
「志成哥,你很不錯,但是今天好恐怖,我……我……。」瓊儀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懼,大大的眼睛中,淚水滾來滾去。
「妳…其實喜歡……那個娘娘腔…對不對!」志成的心裡想必非常不滿,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過他,因為幾次的碰面,幾乎都是他主動挑釁。如果這樣都有不滿,那他以後的人生路,應該會一肚子的不滿吧。
「我……沒…有…現在…還小,你何必逼我一定要喜歡誰?」瓊儀眼中的淚水終於滑下臉頰。
「坳嗚!小女孩不老實,這樣是不可以的!」我喃喃自語的說道,不過剛剛那一幕果然就是我在跟瓊儀道別時看到的景象,沒想到我的靈力竟然可以看到未來的事情,心裡真是有點高興。
「我……真的很喜歡妳啊!妳……何必對那個……」志成步步逼近,瓊儀只能一直後退,我見志成似乎激動到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趕緊抓起手邊一塊手掌大小的石頭,扔到距離志成不遠處的石板地上,希望突如其來的驚嚇打擾,能夠讓他稍微冷靜一點。
果然,石頭撞擊地板的聲響在寧靜的黑夜中格外令人注目,志成頓了一頓,緊繃的氣勢和情緒都像被刺破的氣球一般,整個洩了下去。
「對……對不起……瓊儀,是我太衝動了,應該多點時間來培養我們的感情和默契,而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莽撞。」志成驚覺到這裡是現實世界,而非愛情小說,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紳士一點。
「我們要出去嗎?」洛基轉頭說道。
「看情況吧,如果就這樣結束是最好,也沒必要讓瓊儀和志成知道我們的存在,徒增困擾。我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未來的事情。」我有點心虛的說道,雖然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麼。
「嗯……你的理由可以再假一點?」洛基笑著說道。
「小心我以後取回神力,拿閃電來燒你屁股。」我白了洛基一眼笑道。
「看來沒事啦,準備收攤。」洛基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那兩個人呢?」只見冠軍從梅園的另一邊匆匆跑上來。
「什麼兩個人?」志成不解的問道。
「就是林靈軍和吳洛其啊,你們沒遇見他們嗎?」冠軍有點愕然的問道。
「他們也來這裡了」志成聽到冠軍的話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們騎了郭肥的車上來,然後趁我不注意跑到這裡來了。」冠軍把自己偷襲失敗,倒在地上的糗事略過不說。這些人都是一個模樣,自大又愛面子。
「可能沒到這裡吧!」志成說道。
「靈軍和洛基也來這裡?他們來這裡是來找我的對嗎?你怎麼不跟他們說我在梅園。」瓊儀問道。
「我怎麼知道,那兩個人自己喜歡亂走,我管得著嗎?最好迷路走不出來。」冠軍不屑的說道。
「哥,你們很奇怪耶,他們是我的朋友,又救了我好幾次,你為什麼還一副心機深重的樣子對待他們?朋友來找我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要這樣跑來阻止我跟他們見面?你們到底把我當做什麼?」瓊儀發起飆來,還真是不可小覷,但是話說回來,冠軍和志成也太不尊重別人,一味的只想到自己。
就如同瓊儀所說的,她交什麼朋友是她的自由,連法律都不敢管了,更何況只是朋友兄弟。他們這樣做只為了一個很單純也很爛的理由 --- 避免志成追不到瓊儀。但愛情應該是尊重彼此的感受,而不是這樣步步進逼。
「Game Over。」洛基和我看著瓊儀氣沖沖走到後山的背影,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已全部完結,便也跟著離開了。
「你到底怎麼對我妹妹說的,搞得她這麼生氣?」冠軍喃喃抱怨著志成。
「哪裡有說什麼?就是告白失敗啊!都是那個娘娘腔害的,要不然瓊儀早就接受我了。」志成恨恨的說道。
「沒關係啦,聽說那個娘娘腔現在身體越來越糟糕,說不定不到一年就死了,就算不死,他憑什麼跟我們平起平坐?他只是個平凡人,沒資格進沈家家門。」冠軍恨恨的說道,我實在搞不懂自己哪裡得罪過他們,每次提到我這兩人就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那就要拜託你在伯父面前多說我的好話了。」志成笑道。
「我爸很欣賞你啦,全國棋藝競賽亞軍、跆拳道二段的實力,十四歲就在股市進出一年獲利超過四成。簡直是我爸心目中標準的女婿。」冠軍和志成兩人侃侃而談,完全忘掉剛剛瓊儀的發飆。當然,更誇張的是,居然沒發現我和洛基就在他們後面只有十五公尺遠的距離,跟他們一起回到後山。
「好厲害喔,你輸得太徹底了。」洛基笑笑的看著我。
「嗯,你還不是輸他。」我不服氣的說道。
「但是我又沒有要追瓊儀。」洛基說道。
「我也沒有啊!」
「最好是這樣喔。」
「你今天話很多,小心蛀牙啦。」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