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遠方來客
自稱來自地球的周廣,望望眾人詫異的模樣,似乎也有些意外,搔搔光禿禿的腦袋說:「不是過不到幾百年嗎?啊,難道我又來錯地方了?」
劉然雖然還沒完全信任此人,但他見此人似乎並沒有惡意,於是發話說:「一直泡在水裡也不好,上岸再說。」
周廣似乎頗好說話的,笑嘻嘻的點了點頭說:「對呀,咦,你們又是為什麼到水裡來的?」
這可是說來話長了,一時間沒人理會周廣,周廣也不在意,輕飄飄的隨著眾人泅泳,好不容易上了岸,白玟扶著劉然回頭,卻是不由得臉一紅,別過頭去。
劉然一楞之下立即明白,那人不但毛髮俱無,全身也是赤條條的不著寸褸,雖然一開始已經知道,不過大夥兒一直在水中,也看不清楚,現在可是十分清楚明白。
劉然不禁搖頭說:「閣下向來作此打扮嗎?」看來此人一定來自個很古怪的地方。
「不。」周廣乾笑兩聲,拍拍腦袋說:「衝進來的時候太熱了,什麼東西都燒光了,連頭髮都沒了。」
原來此人本來是有毛髮的?大家的疑惑才降了些,看他身高少說有百七十公分,看來也不像是平民,白敏見了好笑,脫去上衣扔過說:「周大叔,先遮一遮吧。」
「謝啦。」周廣綁了綁,將白敏的上衣圍在腰間。
白浪一直沒說話,這時忽然說:「這位……周大叔,您是隨那個大火球落下的?」
周廣反而微楞,想了想才點頭說:「對……對、對,當然變成顆大火球了,你們不知道,我的卓卡好不容易才撞上一顆小的,沒想到卻一傢伙撞歪,偏離了軌道,卓卡都差點毀了,我們就藏在那個小衛星裡摔下來,天哪,這是什麼鬼地方,內息會不見耶。」
四人面面相覷,沒人聽的懂周廣在說什麼,周廣說了半天,才見狀停下說:「你……難道你們不是地球人?」
四人一起搖頭,人就是人,還分什麼地球人不地球人?白玫這時回過頭來,見周廣怪異的打扮,輕笑說:「周大叔,你還是應該叫做火球人的。」
火球人?我還火星人呢?周廣一愣,卻見白玟掩著口笑說:「你不是隨著那顆大火球掉下來的嗎?」
原來如此,周廣呵呵笑著說:「不是就算了……咦,那我們的語言怎麼一樣?」
劉然皺眉說:「人族語言當然一樣,就算你是來自地球,那也該在牧固圖大陸上吧?」
「哈哈哈……」周廣似乎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手拍著大肚子,一手指著劉然哈哈笑了起來。
白玟見狀沉聲一喝說:「在皇儲面前,不得無禮!」
「皇儲?」周廣止住笑聲,歪著腦袋看著劉然,隨即又忍不住輕笑說:「這裡也有個皇儲?我也認識個皇儲,後來也當上了皇帝。」
這人到底在胡說什麼?四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周廣笑沒多久,搖手說:「好啦,不提那些,就算你是皇儲,皇儲大人怎麼沒事跑來泡河水?莫非也是落難了?」
這人猜的倒挺準的,不過這麼說來,此人莫非不知自己曾身陷蛇族手中?劉然滿腹疑竇,但這時沒空多問,還是應先與人族大軍會合為要,於是劉然咳了咳說:「閣下功藝非凡,無論來自何方,一樣當入皇朝效力,現在便隨本王同行吧。」暫時也不追究此人對自己無禮的過錯了。
周廣聳聳肩,無所謂的笑說:「好吧,就先隨你們走走。」
五人不再多說,認準了方向,向著大軍的方向行去。
這時東極城外人、蛇兩方都在救死扶傷,幾名將領也都匯聚到中軍帳前的高台上商議。
今日這場大戰,除了皇儲手下的萬餘人未投入戰場,其他的部隊幾乎都已經出動,受損最重的便是「磐石部」與「海濤部」,兩部損傷都超過了三千人,至於一開始陷入苦戰的「碧戈部」與「玄槍部」反而因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救援得時,損失只有千餘人。
至於蛇族,估計傷亡應低於七百人,兩方這場交戰,對於整體戰力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先鋒部隊這次怠忽職守,理應受罰,但征戰在即,希望兩位能戴罪立功。」劉禮正在訓示唐贛與關勝男夫妻。
兩人心裡明白,這次蛇族突然突圍,若是兩先鋒部隊早預備好弓箭,也不會打上這麼一場混戰,兩人也不敢有半點異議。
「磐石龍將」何威凡見狀說:「啟稟衛國使,蛇人這次似是全軍突圍,若非那顆莫名的大火球,現下應該還沒打完。」
「天降異兆……」劉禮沉聲說:「這不知主吉主凶……」
「蛇人一定也從沒看過此事。」易嵐沉吟說:「不然不會跟著退軍。」
「那顆火球不知從何而來……」劉禮點頭說:「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過不久應該會有回報,奇怪的是……蛇人藏於城中已經超過月餘,怎麼會突然大舉進攻?莫非我們明日即將攻城的事情洩漏了?」
這就太奇怪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連軍伍之中知道的人都不多,這時易嵐望望劉芳華,沉聲說:「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讓蛇人留在東極城的原因消失了。」
劉芳華一驚,這是什麼意思?莫非父親出事了?
陳揚揚聲發話:「無論是否如此,蛇族有九千大軍,我們不過七萬兵力,若是蛇人再衝出來,情勢十分凶險。」
「這倒無妨。」劉禮搖頭說:「除非被數面圍攻,單只正面對沖,弓箭可補這兩萬人的差距,不過想要殲滅蛇族……」
劉芳華忍不住說:「二叔,明日我們還炸不炸城牆?」劉芳華想到自己父親可能已出意外,她不由得急了起來。
劉禮目光望向劉芳華,卻未能立即回答,現在蛇族人數與原先估計的大不相同,攻城成功的機會渺茫,城牆反而可以限制蛇族出入的速度,若將城牆炸破,似乎並沒有立即的好處,劉禮思忖片刻,歎了一口氣說:「可惜將領不夠多,我們暫時還掌握不到這個機會。」
這是人族與外族爭鬥時普遍的隱憂,人族雖然全民練武,但可與異族一對一的大多還是上族,偶有幾個士族能力較強,那樣的人才也不多,所以人族向來避免與對方在關口類的地形衝突,當然,現在蛇族人數過多也是原因之一。
「衛國使的意思是……」何威凡說:「我們現在只能防禦,另外要等援軍到了才進攻?」
「那我爹爹怎麼辦?」劉芳華急了,大聲說:「要是會有援軍,為什麼現在還沒到?」
話一說完,劉芳華自己也想通了,這就牽涉到另一個問題,都城派出何威凡、易嵐、陳揚的三部兵馬已是極限,現在都城的大軍不到四萬人,若是平時自然會源源不斷的開來,現在祖父「天定皇」臥病在床、時日無多,自己父親劉然又是生死不知;為防有變,都城自然不敢再派軍隊出城,劉禮、唐贛、關勝男雖說來自習回河城,但現在要習回河城加派卻又似乎太遠……想到這裡,劉芳華大聲說:「南角城呢?為什麼沒讓南角城派兵?」
劉禮搖搖頭說:「這次蛇人是大舉進攻,南角城是南方唯一的防線,決不能任意調派官兵撤守,我們還是要靠自己。」劉禮頓了頓,忽然疑惑的說:「芳華,月華劍呢?怎沒看到你用?」
劉芳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正不知該找什麼理由時,忽然有個管帶急匆匆的奔上高台,先望了唐贛、關勝男夫妻一眼,臉色不大正常的說:「啟稟衛國使……皇儲……皇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人身上,唐贛大聲說:「焦人仲,發生什麼事了?」
焦人仲是「玄槍部」下的將領,也就是直屬唐贛管理,焦人仲臉色不大好看的說:「屬下去追查那個火球,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從東極城逃出的皇儲,現在正由自……白龍將,還有他的部屬三百餘人護送前來。」
「白龍將?」劉禮詫異起來,那是誰?
焦人仲知道眾人的疑惑,連忙解釋說:「就是白浪管帶,他這次立下大功,皇儲擢升他為龍將。」
白浪升龍將了?但是他哪來這麼多部屬?劉芳華這時沒空想這些,她急急的問:「他們人呢?」
「正由南面過來。」焦人仲向外一指說:「應該快到了。」
劉芳華眺目遠望,果然見到南面一隊數百名的官兵正向著大軍行來,劉芳華哪裡還站的住,立即一躍飛射下高台,提起全身功力,向著那方飛掠過去。
只見劉芳華足踏紅雲,一點地飛掠數十公尺,向著南方急奔,許多官兵瞧見不由得騷動起來,好奇的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芳華掠出不到數公里,遠遠的就看見自己父親正與一個老人騎著龍馬同行,一面開心的敘話,劉芳華雖然一心想救出父親,但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她驚喜交集下,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
這時劉然正在哈哈大笑,忽見遠遠的從中軍掠來一個人影,速度竟是少見的快速,仔細一看,那竟是自己的三女方華?劉然不禁詫異起來,芳華的功夫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這時他身旁的老者呵呵一笑說:「想必這就是芳華郡主了,沒想到功夫一精若斯,真是虎父無犬女啊……」
「包老過譽了。」劉然回頭笑說:「哪裡比的上您這群高徒?」
原來此人正是白炰旭,他自認經過了五十年,自己形貌大變,應該沒有人認得出自己,於是化名包九日,先招集了這五十年來散佈在人族中的白姓貴族後人共三百餘位,再與白彤、白廣等人會合去了一趟南角城,這才一路趕回東極城,沒想到過河不久,就碰上了正狼狽而行的白浪等人,眾人大喜下相伴同行,向著大軍而來。
這時劉芳華已經趕到,她騰身一撲,牢牢的捉住了劉然的頸子,嗚咽的叫著:「爹……」
「好……」劉然輕撫著劉芳華的頭髮,和聲說:「爹沒事了,爹沒事了。」
「參見皇儲,恭喜皇儲脫困。」劉芳華身後傳來眾人的呼喚,卻是劉禮為首的一群將領,劉芳華也才放開了父親。
「好,諸位免禮。」劉然目光轉向劉禮,目光有些複雜的說:「二弟,你也來了?」
「大哥。」劉禮的目光也有些複雜,他強笑說:「您出困就一切好辦了。」
「嗯。」劉然也不再多說,他轉過頭望向前方哈哈笑說:「快回中軍吧,這陣子讓蛇人招待了不少,本王可要他們一一償還。」
眾人轟然應是,除了幾個心中另有念頭的人以外,見到劉然無恙歸來,所有人士氣都為之一振,如今別無顧忌,可要好好與蛇人算帳了。
劉芳華目光轉開,倏然間望見了一雙堅定的眼睛,劉芳華淚也未抹,深吸一口氣,有些顫抖的說:「白浪,你們總算回來了。」
白浪點點頭,望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劉芳華,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感觸,這次潛入東極城雖然沒有多久,但卻是從生到死、從死到生了好幾回,好幾次,若不是想到劉芳華,自己未必會作出相同的決定……這一瞬間,白浪霍然醒悟,劉芳華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在自己心中佔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了。
劉芳華沒想到白浪居然真的能將自己父親救出,雖然她也曾自我安慰的這麼幻想過,可是一旦成真,卻又難以相信。這個白浪……這個白浪……
兩人對視了好片刻,一直沒說第二句話,過了片刻,扶著白浪的白敏才忍不住開口說:「郡主、浪大哥……」
兩人一驚回神,目光同時轉向白敏,白敏伸了伸舌頭才說:「我們該跟過去了。」
兩人這才發覺,大部分人隨著劉然、劉禮,已經走了好一段距離,留下來的除了劉芳華外,只有白氏一族的數百人,當然還有那個腰間套著白敏上衣的怪胖子──周廣。
劉芳華沒想到父親居然不招呼自己一聲,她皺皺眉頭,才發現白敏扶著白浪,劉芳華吃了一驚,走近兩步問:「你……受傷了……沒事吧?」
「沒事。」白浪搖搖頭說:「休養幾天就好了……對了,謝謝你的劍。」這趟若不是帶著月華劍,別說救回劉然了,根本逃不出來。
劉芳華將劍收回,回頭望了望,見劉禮已經去遠,她輕笑一聲,吁口氣說:「還好,剛剛二叔正在問我呢……咦,小靈呢?」劉芳華忽然發覺少了一個人。
白浪搖了搖頭,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可說來話長了。白浪望向白玟與白靈,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卻聽得旁邊傳來一聲招呼:「這位想必是芳華郡主了?」
劉芳華轉過頭,認得是剛剛與自己父親敘話的老者,正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時候,白浪適時的說:「這位是我師父,姓包。」
白浪的師父?劉芳華肅然起敬,行禮說:「見過包前輩。」
「不敢、不敢……」白炰旭一臉和藹的說:「老夫該向郡主見禮才是。」
劉芳華立即說:「前輩太謙了,晚輩是誠心誠意的。」
白炰旭微一沉吟,點頭微笑說:「既然這樣,老夫就生受了,實在慚愧。」
劉芳華望望其他的人,見眾人都以好奇的目光望著自己,人群中有男有女、有長有少,十來歲到四、五十歲都有,她認識的自然只有白彤等人,於是詫異的問:「白浪,這些人是……?」
「呃……」白浪一頓,老二白廣適時的踏前一步說:「啟稟芳華郡主,這些人大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募的。」
白浪這才想起,自己確實曾要白彤等人招募郡主的親兵,沒想到卻全是白家人?這不知是不是預先計劃好的?而白家的貴族不是只剩四十多位嗎?哪有這麼多?
他卻不知道,當初復興島上確實只有四十餘位,其他的人那時則已經先一步散入人族南疆邊境,畢竟復興島不容易養這麼多人,白離亂雖已相信白浪是白氏一族,但心挫仍有一絲防範,並沒有完全據實以告。
白浪正轉著念頭時,白廣一頓,暗暗推了身旁的白彤一下,白彤這才有些不甘願的接口說:「原……原本浪大哥囑咐我們找五百人,但是時間緊迫,加上我們也希望寧缺勿濫,所以才只找了三百多人。」
劉芳華望過去,點點頭又有些訝異的說:「這也不容易了,居然都是貴族……嗯……那位……」
眾人順著劉芳華的日光望去,卻見到那個上身精赤的周廣,正裂嘴對著劉方華眨眼,白浪不禁為之莞爾而劉芳華一時也不知該不該發作,只聽那人呵呵一笑說:「我叫周廣,不是他們一夥的。」
「那你是誰?那兒來的?」劉芳華自然而然的問。
「地球。」周廣呵呵笑著說。
什麼地方?劉芳華忍不住皺起眉頭,詫異的望著白浪等人。
白玟苦笑著說:「郡主姊姊,這人……這人似乎是跟若那個大火球一起掉下來的。」
有這種事?劉芳華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禁有些懷疑的望著周廣,周廣揮揮手說:「算了,你們不信就算了,唔……你們這麼多人,可以借件衣服穿吧。」
剛剛倒是忘了這件事,白浪望向白漢說:「阿漢,你送他一套衣服吧。」白漢身材較為壯碩,那人可能能穿。
白漢沒有異議的從腰間的小包袱中取出一套薄衣,轉身交給了周廣。周廣接過,笑嘻嘻的便穿戴了起來。
劉芳華自然不好多看,轉頭向白浪低聲說:「這人真是隨著火球來的?」
白浪點了點頭,白炰旭在一旁皺眉說:「芳華郡主,這不知是哪兒來的野人,要不要趕他走?」
這人可聽的到……白浪還來不及說出這人功夫不弱,周廣已經半笑謔的叫:「喂,姓包的,你說什麼都沒關係,可不能說我是野人。」
這下眾人都嚇了一跳,這人距白炰旭可遠的很,他竟能聽到白炰旭的話?可見功力不低。
白炰旭眼中精光一閃,望向周廣說:「老夫倒是走了眼,沒想到閣下的功力如此高深?」
「不敢、不敢。」周廣貶眨眼說:「您客氣了。」
白炰旭思考了一下,自忖剛剛一路上沒說什麼不能給人聽到的東西,這才較為安心的說:「剛剛是老夫失言,不過閣下的言行確實令人側目,老夫才自然而然的作此評論。」
「怎麼老是這些批評?」周廣搖頭歎息說:「沒想到哪裡都一樣,不跟你們囉唆了,我還要去救卓卡呢。」周廣說完,搖搖頭轉過身向著南方走。
白玟目光一凝,對著白浪焦急的說:「浪大哥,皇儲不是要這人留下嗎?」
白浪瞪了白玫一眼,這人明擺著不慣皇室禮教,便拉他留下不是害了他?
白玟見了白浪的神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緩緩的低下頭去,不再吭聲。
白炰旭卻誤以為白浪因身負重創,無法攔下此人,他呵呵一笑,也不與白浪多說,驀然半空中一騰,向著那人飄飛而去,一面輕喝說:「閣下留步。」
周廣胖胖的身軀霍然一轉說:「包兄,有何貴幹?」
「請閣下暫且留下。」白炰旭著地後又一個騰空翻身,落到了周廣之後,攔住了周廣離開的去向,微笑說:「皇儲還有吩咐。」
周廣見對方在自己面前翻來翻去,只好又轉回頭說:「唉,我跟你說,那個皇儲八成已經忘了我,你就睜隻眼閉只眼算了嘛。」
「不成,除非閣下能從老夫眼前走過。」白炰旭頗有心在劉芳華面前露一手,可惜皇儲已經遠去,不然效果會更好。
周廣露出笑容說:「不好吧,這樣多傷感情?你們還送我衣服穿……」
「閣下可以先留下。」白炰旭收起笑容,沉聲說。
周廣依然帶著笑,目光東邊瞟瞟、西邊瞟瞟,一臉無所謂的說:「可是我向來想去哪……就去哪!」話一說完,周廣寫然一個閃身,迅疾無比的斜向東南方飆過去。
這麼快?白炰旭吃了一驚,自己來不及以身法攔住此人了,白炰旭心一狠,右手凝爪急推,一股迅利的爪勁破空而出,向著周廣的側面轟去。
白浪看了卻是頗為意外,他早知白炰旭必然會修煉自己教給白彤等人的功夫,但沒想到由他手中施出會這麼有威力,這種狀況下,周廣想無恙的閃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知在這一瞬間,周廣忽然抬起了左手,向著那道爪勁揮了過來,白炰旭心中一喜,這人若是以普通功夫硬碰,包他一招內受創,以白炰旭百餘歲的經驗來看,還沒見過幾個能與白浪這種獨門爪力抗衡的功夫。
誰知就在周廣手掌將與白炰旭爪勁接觸的同時,白炰旭驀然發現,周廣的左手臂前端竟在這一剎那猛然漲大一倍,勁風激流一擁而出,那股勁力之沛然博大,已接近不可思議的境界,白炰旭的爪勁當場逆向回激,向著自身湧去。
白炰旭大吃一驚,身子向後急讓側閃,卻似乎是讓不過這一掌。
白炰旭正想著糟糕的同時,卻見周廣手掌向下一蓋,那股勁力立即變了個方向,轟然往地面砸去,只聽轟然一聲巨震,整個地面為之晃動起來,白炰旭急著穩定身子的同時,卻見漫天塵埃飛灑之際,周廣的人影一閃已經掠過自己,一面呵呵笑說:「這裡好、這裡好,這樣也不會把地方砸爛……」
話還沒說完,周廣的身形已經飄移到了數百公尺外,似慢實快的冉冉而行,只留下渾身冒著冷汗的白炰旭,眼睜睜看著這古怪的「地球人」飄然而去。
牧固圖紀元 一二o一年十三月十一日
數日前,徐定疆在不斷冒出蒸氣的鐵鍋中凝神運息,壓根不知道鍋外發生的事故。他雖然一開始有些疑惑,但後來一心以為自己的狀況都在陷山老人的掌握之中,所以也不太擔心。既然內息這時想從週身數千萬個毛細孔散出,那就照做吧,徐定疆很快的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將內息向外源源不絕的送出。
良久、良久,徐定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疑惑,自己內息不斷的發散,越散越遠,怎麼會一直夠呢?這可是與自小的經驗不合,莫非陷山老人真的在水裡加了什麼東西,對這麼修煉大有幫助?徐定疆越想越對,修煉的信心更高了。
過了不知多久,徐定疆一直向外發散內息,但同時丹田內的盤旋內息卻也從頭頂不斷快速的將體外能量糾結引入,徐定疆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將自己內息送盡,而一直這麼作的過程中,徐定疆逐漸發覺自己的經脈、臟腑正緩緩的改變,全身如沐甘霖,卻似是傳說中後天轉先天的狀態。
這樣對嗎?傳說中後天欲轉先天,不是必須在自己體內真氣耗盡,體外內息似有似無的階段才有機會嗎?這時與一般所說完全不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功效?
徐定疆這麼一思忖,真氣向外湧出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全身經脈、臟腑由舒適轉為燥熱,立即難過了起來,徐定疆唬了一跳,連忙專心向外急送,不敢再胡思亂想。
就這麼過了數日,徐定疆頭頂湧入的內息終於逐漸減少,也就是說,這時才有機會將內息送光。可是現在應該這麼作嗎?
徐定疆糊塗起來,從內息由毛細孔散出開始,所有的過程就與陷山老人所提的方式不同,更別說自己以往的運行之法了,徐定疆心裡不斷的思索,等外部內息停止湧入的時候,自己到底還需不需要繼續向外發散內息?
不過徐定疆並沒有許多的時間可以思考,過不了多久,由頭頂湧入的內息便逐漸越來越少,逐漸恢復為自己原來修煉時吸收天地能量的速度,也就是說,徐定疆若是繼續這麼發散下去,不用多久便會將內息散盡。
徐定疆在這一剎那,面臨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重要性的重大決定。徐定疆心念電轉,終於決定繼續下去,一方面自己似乎還沒達到應有的境界,另一方面,就算是氣息散盡,既然有陷山老人在此,也應該無甚大礙,於是徐定疆不再遲疑,將內息毫不克制地向外鼓送出去。
這時,丹田的吸力就產生了,徐定疆將內息散出體外並不是十分容易,這又使徐定疆想起了之前的疑惑,若這麼難以推出勁力,日後怎麼對敵?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彷彿觸電般的渾身一震,渾身的毛細孔倏忽間忽然收縮了起來,內息的送出立刻遇到了困境。這一瞬間,徐定疆體內的內息與體外的內息若斷若續,整個人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這時徐定疆大是後悔,若是自己剛剛不要持續的送出內息,也許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急忙收束內息,卻發現內息剛剛明明不易向外散,現在雖依然迅疾的由頭頂向內吸引迴旋,而且穩不住的仍往外走,運行到皮膚表面時卻又自然而然的不往穴脈運行,轉而自尋方向的向著無數的毛細孔鑽去,到了那兒,內息卻又停滯不前,徐定疆整個人便被自己的內勁逼的渾身肌膚鼓漲欲裂、全身通紅。
這時徐定疆已經沒空思索陷山老人怎麼不來幫自己,又或是這種情況下應不應該忍耐下去,猛然一迸,整個人翻了起來。
這一動,徐定疆立即發貿自己的內息迴旋得更厲害了,許多的內息不斷由天靈向著氣海湧進,而氣海內的內息含量越多,向外擠爆的力量就越大,徐定疆猛睜雙眼,只見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到,他忍無可忍,猛然大喝一聲,手腳亂舞了起來,想把全身上下那股無處可去,又四處尋覓出路的內息送出。
而一旁守候的陷山老人都事先看到鐵缸內水流波動越來越大,他正忐忑不安的時候,見徐定疆全身又紅又腫,猛一看還以為他是中了毒還是怎麼。
陷山老人卻則道徐定疆不是中毒,八成是氣運週身難洩,才造成這種氣腫的現象,若是一般情形,陷山老人當然有辦法解決,不過現在徐定疆正在練功,若是自己貿貿然的出手,會不會反而誤了徐定疆的修行?
陷山老人遲疑沒多久。只見徐定疆猛然一迸,整個鐵缸被徐定疆一撕兩半,整缸藥水流瀉一地的同時,徐定疆撲了出來,彷彿瞎了眼似的四面狂胤的揮舞手腳。
事情鬧大了!陷山老人顧不得徐定疆在練什麼功,他臉色一凝,向前一撲,雙手向著徐定疆的雙腕拿去。
只見徐定疆絲毫不知躲避,陷山老人手到擒來,一招之間,迅速捉住徐定疆的雙腕,沒想到看似無事的一下輕碰,只聽轟然一聲,陷山老人兩手一震,卻是被徐定疆皮膚上澎湃的內息轟然震退。
陷山老人瞪大雙眼,傻在一旁,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這時,小王爺寢室大亂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除了一些隨侍之外,首先趕到的自然是巒圭殿的總管歸勇,他遠遠瞧見徐定疆一個人光著身子、紅著雙眼瘋狂的亂揮手腳,陷山老人一個人怔怔站在一旁,他急叫:「前輩,發生了什麼事了?」
陷山老人不是沒聽到,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吞了吞口水裝傻,不敢作聲。
歸勇見陷山老人不回答,他目光急急轉回徐定疆的身上,卻見徐定疆蹌踉的退了兩步,右足也不似多用力的碰了床根一下,只見那張紫木大床,轟的一聲向著後方炸裂,徐定疆又向前跌去,右手揮到屋中的一張圓桌,桌子也碎的一聲破空飛起,桌子炸裂破碎的同時,一片片的碎片毫不客氣的鑲嵌在寢室的牆壁上。
眼看這股威勢,歸勇膽子再大,也不敢過去碰碰徐定疆,正著急的搓手時,第二個趕來的卻足徐定疆的都城好友──陳東立。陳東立這段日子本居住在巒圭殿,前幾日還常往外跑,這些天算算徐定疆差不多該出關了,他也不再離開,等著要告訴徐定疆趙才等人的「好消息」,沒想到卻聽得徐定疆寢室那邊傳來一聲聲的轟隆聲,一堆隨侍有如無頭蒼蠅般的四面奔走。
他好奇心起,趕來一看,只見徐定疆寢殿的四面牆壁已經被拆了三面,所有的家俱物品四面碎裂飛散、不成模樣,陷山老人、歸勇正在一旁愣愣的觀看著。
陳東立也沒想想這兩人怎麼楞著,他嚷著說:「定疆,你瘋了?」只見他速度陡然加快,向著徐定疆衝去。
衝到一半,陳東立忽覺身前傳來一股柔和的勁力阻著自己,陳東立詫異一望,卻見陷山老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面前,正皺著眉頭沉聲說:「別輕舉妄動,退開!」
這一下,陳東立自知差眼前的老人老大一截,只好乖乖的停下,但卻忍不住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陷山老人也不理陳東立,驀然目光轉向西方,沉聲說:「王爺且慢!」
他話沒說完,場中的徐定疆驀然發出一聲大叫,整個人渾身上下同時爆出一大片血霧,勁急的血霧同時向四面八方飛灑,竟是蘊含著不小的勁力。
陷山老人一驚,左臂一面迅疾的連震七下,一面急急抓著陳東立向著歸勇的方向暴退。
另聽一聲足以讓全南角城聽見的爆響轟然傳出,陳東立不由自主的隨著陷山老人飛退了十餘公尺,只見前方一片灰沙瀰漫,塵霧滿天,一瞬間什麼也看不清楚。
陳東立下意識的揮了揮手,等到塵埃落定,只見四面卻是被狂風所捲一般,二十餘公尺內竟是被刮了一層地皮,也灑下了整片的血紅,只有兩個方位大約十餘公尺的範圍,各有一段圓錐形的區域似是被防護住、未受影響。
這一面當然是被陷山老人施勁護住,另一面也站著面色鐵青的兩個人,正是徐定疆的父母──南角王徐靖以及南角王妃陳晶露。
而徐定疆這時正萎靡的倒在地上,好似整個人干縮了一圈,看來是非常嚴重的失血,陳晶露只來的及瞪了陷山老人一眼,便急急的向前奔去,要探視徐定疆傷勢如何。
陷山老人自知這次禍闖大了,他苦著臉,正打不定主意該不該溜,沒想到陳晶露還沒碰到徐定疆,忽然風雷驟起,空中竟隱隱傳來輕微的震爆聲,彷彿有無盡的能量向著中央湧去。
陳晶露被這鼓力道一堆,自然而然的運勁穩住身子,只敢緩緩的前進,只見場中的徐定疆忽然全身發紅,紅光閃現之間,一波波的能量似是向著他不斷的湧去,這可算是奇景,陳晶露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腳步,詫異的觀察。
只見慢慢的,徐定疆剛剛緊縮下去的皮膚又逐漸飽漲了起來,過了片刻,慘白的面容又恢復了血色,又過了一陣子,徐定疆身上放出的紅光逐漸的消褪,竟似是沒事人一般的躺在那兒。
陳晶露正要往前走,卻聽得兩人同時叫:「慢著。」
陳晶露一楞抬頭,只見一個人是陷山老人,另一人卻是自己的夫君,陳晶露詫異的望著徐靖說:「怎麼了?」
徐靖臉上已經沒有擔憂的神色,這時卻是充滿疑惑與驚喜,他搖搖頭說:「再……再等一下。」
徐靖知道,場中現在只有自己與陷山老人有能力察覺,現在雖然威勢不再,但仍有許多能量不斷的向倒地的徐定疆湧去,而他體內的狀態也因此不斷的改變,正是自己四十餘年前經驗過的內息轉外息。沒想到這個小子比自己還早了十幾年,不過……為什麼那些能量是向著定疆這笨兒子的全身湧去呢?而且湧入的速度與威勢也與一般大不相同……這兩件事徐靖可想不通了,無論是各家各派的修煉法門,只要是內息轉外息,一定是由頂門灌入,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情形,到底是不是好事?
而這半邊陷山老人目光轉了轉,忽然哈哈一笑說:「好了,一切搞定,沒老夫的事了,走也、走也……」驀然身子一騰,向著宮城之外掠去。
怎麼能這樣就走?陳晶露瞪大了雙眼,跺腳急叫:「陷山老頭!你別跑!」陷山老人卻是理也不理,依然十分迅疾的向外急掠,歸勇見狀,轉身就要追。
「歸勇!讓前輩去吧。」南角王眼見徐定疆氣色越來越好,他搖搖頭說:「似乎真的沒事了……沒想到這位前輩獨出機杼,利用藥物創出了一門從未聽聞的武學,定疆受益匪淺。」
歸勇與陳晶露望了四面殘破的屋瓦一眼,心裡都有些不信,若真是如此,依陷山老人的性子,八成會留下來吹噓好幾天,怎麼會這麼就跑了?何況練這種功夫還必須把屋子毀成這付模樣,說陷山老人事先知道,那可說不太通。可是畢竟徐靖說話有其份量,兩人半信半疑的卻都不好再說,只好在心裡暗暗擔心。
南角王確實錯讚了陷山老人,原來陷山老人眼見徐定疆似乎已經無事,雖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但這時不溜更待何時?等一下若是被問到這些狀況的來龍去脈,自己可只能膛目結舌無言以對,所以陷山老人當機立斷,馬上腳底抹油,迅速的逃離現場。
至於徐定疆會不會腦袋燒壞,醒來後變成一個武功高強的白癡,那倒可以日後慢慢打聽,而那個藥以後倒要好好考慮,說不定有些副作用自己沒料想到,還好這次先拿這小子一試,不然將來倒楣的人可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