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破而後立
徐定疆一踏入陣勢中,整個陣勢立即靈動起來,隨著趙才不斷的叱喝,一波波的攻勢向著徐定疆不間斷的湧來,整個過程好似行雲流水十分順暢。徐定疆雖順著陣勢的空隙閃避,但這套陣法創製的起初,本來就沒打算要留下空隙,現在所以能趨吉避凶,也只是倚仗他對陣法的熟練。
不過隨著陣法運行越來越快,陣勢的空隙也越來越小,徐定疆越來越難閃避,眼看一波五把大刀從右翼掃來,左方卻也是七、八人正要補上,若往前後退卻,只會更陷入陣中,徐定疆不再閃避,左手一揮,指掌靈動變化的震開五條臂膀,跟著向左一跨,隨著退開的五人閃開了右方的攻擊。
趙才眼見徐定疆終於動手,他臉上露出喜色,立即大喝:「疊浪!」陣勢跟著翻滾變動,一層層地阻礙著徐定疆的攻勢。
居然在這時候用盾陣?徐定疆越來越有興趣,趙才今日陣勢變化主打偏鋒,與一般想法大有不同。盾陣主要在於攔阻他人的攻擊,挫傷敵人的士氣,按照陣法原理,徐定疆應該避其重厚之處,尋找淺薄處以破之,不過這時徐定疆心念一動,不但不側身讓陣,反而向前方一疊疊如浪般湧來的人潮迎了上去。
兩方一碰,第一波五人剛與徐定疆一接觸,立即向著兩方散開,順勢將徐定疆力道卸去這才向後急退,人影閃動之間,第二波的攻擊又到,徐定疆毫不畏懼,穩穩的向前踏步,掌法整個施展開來,一連破開了五疊浪,眼看第六、七疊浪繼續衝來,徐定疆驀然朗聲大笑:「就讓我見識見識!」忽然間身法加快,迅速無比的向著前方破去。
趙才吃了一驚,疊浪的原理,在於破開的前方浪潮能迅速的重新集結,所以雖然總共只有十疊浪,針對敵人來說卻是無窮無盡,這才有消耗敵人士氣的功能,沒想到徐定疆深明陣勢,居然選用了這種方式破陣。
眼見徐定疆破陣的速度比陣勢集結還快,趙才一瞬間傻在當場,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趙才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蟻語:「換『旋沖』。」正是陳東立的聲音。
趙才想都來不及想,立即大喝:「旋衝!」因徐定疆速度太快,這時陣勢已經有些混亂,聽見趙才急叫,所有人連忙弧形一繞,有如一排排刀刃般的向著徐定疆殺來。
「好樣的!」徐定疆吃了一驚,眼看陣勢將亂,趙才居然能順勢把將亂未亂的陣型變換,這不只是熟稔陣法,簡直已算是自出機杼。眼看一排長刀上下左右的弧形殺來,徐定疆哈哈一笑,驀然一個翻身,居然從十來把長刀中騰身而出,向著西面的外圍刀陣殺去。
這豈不是作弊?趙才心裡暗罵,這套行軍打仗的陣法,豈有敵人會忽然整隊向著空中飛去?不過這時自然沒空與徐定疆爭辯,他正要張嘴,卻聽耳旁的蟻語再度傳來:「蛇回!」
趙才依樣晝葫蘆地發令,果見陣勢巧之又巧地將徐定疆所落下的部分化成蛇頭,整隊人迅速地向著徐定疆身側回行,一刀一刀迅疾無比地輪番斬落,霎時讓徐定疆手忙腳亂。
徐定疆這時已經明白趙才確實不可小覷,他見自己忽然間陷入刀山,只能先打點起精袖,連震開了十來把刀,才緩過一口氣向前欺近,徐定疆這時認為自己大概已經明白趙才等人進步的程度,決定先打倒個幾人,省得自己一不小心還輸了這場賭注。
徐定疆一撲,目標選定的正是第三小隊領頭的袁業家。袁業家一驚,整把刀隨身斜轉了一圈,刀光一閃即沒,將自己牢牢守住,正是五大刀招之一的「碎斬虛空」。
徐定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袁業家這一招出的倒是恰到好處,徐定疆除了硬碰硬震傷袁業家之外,一時還真的沒辦法擒下對方。不過徐定疆又還不想硬來,只好側身一讓,閃過袁業家的刀勢,向著他身後的三名士兵衝過去。
這些士兵都是貴族,雖然除小時基礎外大多玩樂度日,不過這一個月來卻在歸勇的督促下花了不少功夫,尤其這五天為了打敗徐定疆,更是好好練熟了這五招戰陣專用的刀法,只見三人同時一招「刀裂都玉」,沒頭沒腦地向著徐定疆轟來。
徐定疆不禁苦笑,這與剛剛袁業家的招式一樣,都是自己囑咐歸勇傳授的,只不過沒想到現在會用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擋過這一擊並不難,但卻可能因此被此去彼來的刀陣纏住。
但這時已沒時間細思,徐定疆掌力微推,隔空一吐,使得三人的動作慢了慢,這才從縫隙中一閃而出,閃出了這一圈包圍。
剛闖出去一回頭,只見前方翻翻滾滾地又攻來一座刀山,卻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蛇回」已經變成了「蛇盤」,徐定疆倒還不怕,不過心裡卻是一凜,陣法的變化已經能在自己不知不覺間進行,今日若不小心,只怕真的栽在他們手中。一念及此,身法迅即的展動開來,避開蛇盤陣的正前方,腳步不停的往陣後奔去。
隨著徐定疆的變動方向,蛇盤陣也不斷的變換著方位,一面等待著徐定疆停下,也算是趁機歇息片刻。
徐定疆知道,若是自己停下或是退開,蛇盤隨時會轉成蛇彈,攻擊的威力不弱於蛇回,但若是向前進擊,蛇盤的防禦力卻極大,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雖說自己這麼轉下去總不是辦法,徐定疆卻也並不停步,順便想想這些讓自己一頭霧水的狀況。
他們的陣法雖然與自己所教的大同小異,不過在細微變換處卻有些變化,有許多換陣的邏輯與部隊作戰毫無關係,反倒像是針對少數敵人所創出的陣法。這可怪了,能用還不打緊,居然能創?徐定疆可是萬萬不信趙才有這個本事,不禁偷眼望向趙才,這傢伙怎麼忽然變聰明了?
一旁的趙才見徐定疆已經落入下風,心裡不禁十分高興,正等著徐定疆奔到沒力,然後再一舉發動,讓徐定疆慘敗這一次,沒想到陳東立又傳音過來,焦急地說:
「快!滾折!」
趙才一怔,為什麼要「滾折」?這樣下去徐瘋子眼看就要玩完了,何必用此殺陣?不過趙才才怔了怔,卻聽得陳東立急急地又傳音說:「快,等他想通就麻煩了。」
趙才一驚,連忙開口叫:「滾折!」
眾人聽令難免有些愕然,不過他們這幾天聽令已成習慣,依然陣勢一變,左一竄右一衝的一面變換方向,一面向著徐定疆殺來。
滾折的陣法十分特殊,一組組的部隊一面沖一面換方向,但卻又能彼此配合,使得敵人沒有機會從側面進擊,徐定疆眼見眾人從三面圍來,心裡一怔,迎著前方的一小隊揮掌,打算在眾人尚未合圍之前,先將部分的士兵打倒。
首當其衝的五名士兵嚇了一跳,他們沒想到一直躲避的徐定疆忽然動手,一時之間,每個人只來得及揮刀橫劈,向著徐定疆的身形殺了過去。徐定疆看得奇準,兩手一揮,同時擊中了最接近自己的兩人手臂,那兩人手一軟,長刀當然落地,而他也在同時翻身急踢,向著第三人的後臀踢去。
眼看即將踢中,剩下兩人的大刀已經劈了下來,徐定疆一縮腳,發現另一組人也已經殺來,只好一讓大刀,揮掌向著後來的一組攻去。
趙才這時安心了些,按陳東立所傳授的道理,這時殺陣已經發出,也順利將徐定疆纏入陣內,除非徐定疆還有奇怪的絕招,或是他的力量速度足以凌駕五十多人的圍攻,不然應該是必輸無疑;不過趙才想起剛剛徐定疆飛身溜開的身法,心裡不禁有些擔心,若次次如此,豈不是又要重新開始?不知到最後的那一著,能不能擒的下徐定疆?
一旁的歸勇這時卻越來越擔心,連禿頭上都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他倒不害怕徐定疆輸了這一場,不過刀劍無眼,若是有個閃失,豈不是終身之恨?可是徐定疆出場前已經明言不要他插手相助,現在若是上場,能不能幫上忙倒不打緊,若是壞了徐定疆的計劃可麻煩,歸勇不禁有些坐立不安,煩惱起來。
趙才正在擔憂的時候,徐定疆又打飛了兩柄長刀,不過這時隊伍越纏越緊,徐定疆也越來越難還手,趙才又開心了起來,看來徐定疆沒辦法脫出此厄,也不需陳東立所謂的最後一著了。
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時,場中如火如荼的打的更熱鬧,七、八個士兵曾被徐定疆打翻,不過他們隨之爬起,繼續向著徐定疆猛攻過去,竟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勢,而徐定疆也因為四面是敵,又不能下重手,所以沒法敲准麻筋之類的重點使士兵暫時無法動彈,也沒辦法解破這樣的危境。
就在這時,陳東立的聲音忽然又出現在趙才的耳際,趙才點了點頭,示意心領神會,目光更是注意著場中的徐定疆,隨時準備著變換陣勢。
驀然間,場中的徐定疆忽然發出一聲大笑,四面勁力一放,同時旋身騰空而起,眨眼將所有的士兵拋下,一面說:「好個趙才,你們的功夫進步不少嘛?」雙手同時一振,在半空中一個盤旋,輕飄飄的向著陣勢邊緣落去。
「地網天羅!」趙才立即狂喊一聲,他奶奶的,徐定疆總算中計了。這時徐定疆將要飄落,忽見五十多人中驀然飛射起十餘名,從上而下的望著自己殺來,徐定疆一個沒注意,被這些人又逼落到地面,眨眼間,四面又重重圍困起數十人,而十幾個功力較高的更是此起彼落的輪番衝來,這下可真是天羅地網,徐定疆萬難逃脫。
趙才正得意的時候,忽然場中傳來一聲長嘯,只見一股紅光驀然冒起,徐定疆的身法有如鬼魅般的陡然加快,沒有一個人掌握的住徐定疆的行蹤,只見紅光閃動,光過人倒,就在剎那之間,五十多個人倒了一地,滿身發出暗紅光芒的徐定疆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紅光才逐漸黯淡下來。
趙才整個人當場愣住,他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只能愣愣的望著徐定疆,至於徐定疆是不是打算順便把自己放倒,他已經沒心思去關心了。
不過徐定疆似笑非笑的望了趙才兩眼,驀然一抬頭大喝:「去他的『地網天羅』!
陳東立!你這個臭小子,還不出來?」
「哈哈……」一旁樹梢上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陳東立從一叢濃密的樹叢中探出頭來,哈哈大笑說:「定疆,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你的功力進步這麼多?怎麼全身發紅了?」跟著緩緩飄身而下,落到場地之中。
「你把我的陣法弄成什麼模樣?」徐定疆一把抓過陳東立,一面捶一面大叫的說:「這可不是用來私鬥的。」
「加上『地網天羅』不是更好用?」陳東立被捶得哇哇叫,連忙逃出徐定疆的手中說:「十八大陣就是少了天空,我幫你補足還不好?」
「老子早就跟你吵過,天空用不著。」徐定疆的嗓門一點也沒小下來,他瞪著陳東立說:「千軍萬馬對戰,哪一隊能忽然飛起來?」
「這……」陳東立怔了怔,強詞奪理地說:「西方不是有鳥人嗎?他們就能飛起來。」
「去你的。」徐定疆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罵:「鳥人何必忽然飛起來?他們本來就一直是飛著的……好啦,你怎麼會來的?」
「我三天前就來了。」陳東立望著趙才,搖頭說:「實在不好意思,沒想到定疆功力如此之高,我沒能幫上忙。」
趙才見眼前兩人忽怒忽笑、忽吵忽鬧,他還沒完全恢復神智,這時忽然發現陳東立望著自己說話,愣了愣,結結巴巴的說:「這……這……」「東立。」徐定疆忽然說:「你先歇息一下,我與他們還有話要說。」
陳東立與趙才等人相處數日,早知道他們與徐定疆的關係不大正常,聞聲點點頭,向後退了兩步,站到一旁靜觀其變。
「趙才。」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集合部隊。」
「是……」趙才自然而然的應聲,應聲完才暗罵自己沒用;不過他還是向著依然東倒西歪的眾人走去,卻不知以現在這種情形,應該如何集結?
暮色漸濃、海風襲襲,浩大的東極河上,白浪、白玫、白靈、白敏四人正載浮載沉的順著水流移動。他們必須潛游到東極河口,那裡會經過東極城對外的一個港口,那也正是蛇人大破東極城時潛入的地方。
大軍紮營之處既然與東極城遙遙相望,沿河下行自然地無須多久,四人沿著河岸的雜草潛游,港口那邊蛇族的佈置如何現在沒人知道,更不知道四人這麼闖去,會不會就此命喪黃泉。
到了港口外緣,四人倒沒見到蛇人的蹤影,只見四面一片寂然,整個港口都是雜亂與散落的船隻,腐爛的漁物臭味由港口中陣陣傳出,四人同時停了下來,誰也不願意先一步潛入這心的臭水中。
白浪望著那片污水還沒說話,白玟一面輕輕踢水,一面拉了拉白浪說:「浪大哥,我們真要從這裡進去嗎?」
白浪也不想,但四面望夫,除了港口之外,根本沒有可以偷入城內的地方,怔了片刻,只好點點頭說:「沒辦法,走吧。」說完深吸一口氣,閉住氣往前游。
白玟、白靈、白敏三小互視一眼,只好憋起氣、愁眉苦臉地跟著白浪身後游去。
好不容易游過了這段滿是心臭味的港灣,四人游到岸邊,一個比一個快的探頭出海,但卻又不敢吸氣,因為四人都知道,在這裡吸氣一定不大好受。
白浪回頭見三人的臉都有些泛紅,知道三人功力不足,已經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再仔細看看,眼見四面沒有蛇人的蹤跡,白浪不再多作考慮,一個翻身上了岸邊,沿著階梯往上移。
剛探上港口的泊岸區,白浪見四面毫無人跡,也沒有蛇人的蹤影,心裡不禁有些懷疑。蛇人再大意,這種地方也不該沒放崗哨,白浪聽得身後白玫等三人接近的聲音,回過頭傳音說:「大家小心。」
三人雖然也能傳音,不過這種方式較耗真力,這裡可是步步生險的地方,三人只點了點頭,依然不發一聲。
白浪又觀察了片刻,依然不得要領,心知若是自己沒猜錯,這裡定然有敵,只不過自己沒發現而已,若因沒發現而貿然探出頭去,被敵人一發現,豈不是白跑這一趟?
白浪想了想,不禁暗歎這次白壘不在,不然以他的經驗來說,必然有更好的辦法。
白玟、白靈、白敏更沒經驗,他們見白浪停在那裡,三人誰也不敢說話,只好悶著等白浪有反應。
白浪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劉芳華,她的耳力奇佳,卻不知如何練出來的,若是這時候她在,說不定能聽出有沒有隱匿的蛇人。想到這裡,白浪自然而然的運起功力到雙耳,傾聽起四面的聲響。
這麼一來,白浪果然發現自己耳朵似乎能聽到更遠一點的聲音,城裡也似乎隱隱傳出喧鬧聲,白浪心神集中過去,發覺喧鬧聲更形明顯,似乎自己心神集中在何處,那裡的聲音就格外明顯。
白浪以前從沒有這種經驗,他微微一愣,將心神逐漸拉近,挨次四面逐漸的掃過,忽然間,白浪察覺到西面一個泥墩後,似乎有著若有若無的呼息聲,白浪一驚,整個心神灌注過去,果然呼息聲逐漸增大,聽得出來那裡有人藏匿,只是從對方的聲息聽來,這到底是一般人族還是蛇人,白浪一時可無法斷定。
此時,白浪耳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浪大哥!」
白浪渾身一震,訝然回頭,這才發現原來是白玟傳音叫自己,他連忙將功力從雙耳散去,皺眉傳音說:「怎麼?」
白玫好好的傳音,沒想到卻讓白浪嚇了一跳,她莫名其妙地望了白浪一眼,這才傳音說:「浪大哥,有沒有敵蹤?」
白浪點點頭,傳音向三人說:「西面泥墩之後有敵,你們稍等一下。」跟著又將內息運起,細細的傾聽各個隱蔽的角落,看還有沒有藏身附近的敵人。
又過了片刻,白浪終於確定只有西面泥墩之後有敵,他大起膽來抬頭看了看,發覺那個位置十分不錯,若是自己不知道,只要從港口上岸,不進城則矣,若要進城,隱在泥墩後的人一定能適時發現。
白浪心裡冷笑一下,向後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三人稍候,他才悄悄地移上泊岸區,向著泥墩接近。
欺到泥墩之後,白浪慢慢提起功力,這次一定要下辣手,不然驚動了城內的敵人,這趟路可是白跑了,運足了功力的白浪緩緩繞過泥墩,猛然間速度加快,轉過泥墩一爪抓下。
「大家注意──」徐定疆望著終於集結整隊、有氣無力的眾人,面帶微笑的說:
「這五天,你們雖然有外力幫助,總也算是進步神速,不過很可惜的,終於還是沒能獲勝。」
聽到了這話,趙才等人更是黯然,沒想到用功了幾天,居然合五十人之力,依然打不過徐定疆一人,他到底是什麼怪物?還會發紅?
徐定疆見眾人意志更為頹喪,他輕輕一笑說:「不過柑信你們應該已有感覺,若是你們的功力再高一些,今日之戰,恐怕還不知鹿死誰手。」廢話!趙才心裡暗罵,若是咱們功夫再高一些,還不把你這傢伙打在地上爬?只不過看來這苦日子還沒過去,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脫?
「雖然如此……」徐定疆目光掃視過去,微笑說:「疾風騎隊,從今天開始解散!」
啥?所有人心裡同時一愣,連歸勇、陳東立都大吃一驚,每個人都像在看瘋子一樣的望著徐定疆。此人想必神經有問題,被人叫了一個多月的徐瘋子也不枉了。
在這靜默的片刻,首先打破沉寂的居然是鍾名古,只聽他有些結巴的說:「徐瘋……小王爺……安國使,你說什麼?」敢情他還不大相信。
「我說疾風騎隊就此解散。」徐定疆正色說:「從今天開始,你們全部都自由了,可以各自回到家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為非作歹,只要我沒瞧見,我也不會管你們。」
「這……」趙才忍不住說:「啟稟……啟稟安國使,我們這就可以走了?」八成徐定疆是說好玩的。
「沒錯,不過……」徐定疆故意拖了個幾秒鐘,等眾人心都吊到喉嚨的時候,他才一笑說:「不過我還會再徵召新的疾風騎隊,這次我要徵求一千人,論功夫、論陣法熟練,你們自然是極好的將領人選。」
那為什麼會放眾人一馬?這下連杜給都迷糊了,他遲疑地說:「這……安國使,屬下可不懂了。」
「很簡單。」徐定疆一笑說:「因為你們不是自願的。」
眾人面面相覷,徐定疆這話說的沒錯,不過這傢伙真有這麼好心?
徐定疆也不再解釋,他深吸一口氣,望著沉默的眾人說:「我已出榜徵兵,為期十天,若是你們願意隨我,徐定疆無任歡迎。」話一說完,徐定疆一轉頭,領著歸勇與陳東立,迅疾地向著南角城飛掠而去。
這是什麼意思?趙才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過了片刻,趙才驀然將刀一摔,破口大罵:「去他的!什麼玩意兒?」
「我操他奶奶的。」鍾名古跟著嚷了起來:「把我們當成什麼東西?」
「回家?」池路也憤憤的說:「玩了我們十來天,現在讓我們回家?」
「其實也不錯啊……」袁業家打圓場的說:「我們不是天天盼望回家?」
話是沒錯,不過不是這麼個回法,杜給搖搖頭苦笑說:「看來……我們都被小王爺擺了一道。」
「不想回去還不簡單?」吳平冷冷的說:「徐瘋子出榜徵兵十天,想去的再去就是了。」話一說完,霎時惹來數十道白眼,吳平卻也毫不在乎。
「我才不去!」鍾名古哼聲說:「說不定他算準了我們會去,我們真的去豈不是中計了?」
沒想到吳平還有話說:「說不定他算準了我們都不會去,沒去才中計了。」
「吳平!」鍾名古又毛躁起來:「你這傢伙幹什麼老唱反調?」
「難道我說錯了?」吳平冷笑說:「徐瘋子只徵兵一千人,還怕不擠破頭?哪差我們幾個?」
這話說的可沒錯,南角王徐靖本受愛戴,南角城民愛屋及烏的自然對徐定疆也會另眼相看,何況徐定疆在剛回來的一、兩個月中,自己也闖下了不差的名聲,南角城中若說有人對徐定疆不滿,八成就是在場的這些人了。
「好了。」趙才忽然有些沒勁的感覺湧上,他撿起地上的長刀,搖搖頭對眾人說:「反正多多少少也算練了點功夫,這幾天就當一場惡夢,我們回家去算了。」
「老子就是覺得不爽。」鍾名古還不甘願,忍不住說:「真的就這麼算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種悶悶的感覺,不過就算如此卻又如何?總不能把徐定疆揪來打一頓,眼看幾位領頭的都開始移動起步伐,五十幾個人終於垂頭喪氣的返回南角城,各自回到久違的家中。
一路走來,已經是夜暮時分,隨著自己的家──「天猛龍將府」越來越近,趙才本應該越來越興奮,可是不知怎麼,他始終高興不起來,只一步一拖地慢慢走,竟有些不願回去。
好不容易走到大門前,門前的侍衛遠遠見到趙才,立即向內通報了進去,一面往前迎接趙才說:「大公子,您回來了?」
趙才懶懶地點點頭,沒什麼勁兒回話。
「龍將已經吩咐了,您一回來馬上領您去見他。」侍衛接著說。
什麼?趙才唬了一跳,老爸早就知道自己會回來?莫非徐定疆早有預謀?他加快兩步,一面問侍衛說:「老爸怎麼說的?」
侍衛見趙才面色忽變,嚇了一跳說:「龍將沒說什麼。」
趙才知道問不出所以然來,心裡更是忐忑不安,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向著屋內走入。
走到後廳,滿面嚴肅的趙平南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堂前,趙才一見連忙上前施禮,恭聲說:「爹,孩兒回來了。」
趙平南沉著臉,目光瞪視著趙才,驀然一掌揮過去,「啪」的一聲傳出時,趙平南同時大罵:「混帳!連小王爺都不要你,你還能做什麼?」趙才這一耳光挨的莫名其妙,他結結巴巴的說:「我……?」
「還我什麼我?」趙才又是一掌揮過去,一面大罵:「小王爺重新徵兵,這件事全城轟傳,你這小子把老子的臉都丟光了!」
這次趙才可學乖了,連忙向後一傾,險險閃過這一掌,一面叫:「我才不是被趕回來的,我……」「他媽的!還敢躲?」趙平南怒上加怒,猛然跳了起來破口大罵:「你還不是被趕回來的?不然你為什麼能回家?」「這……」趙才連忙多退了兩步,一面急急解釋說:「徐瘋子自己要重新徵人,關我什麼事?」
「那還不是不要你們了?」趙平南火冒三丈,捲起袖子就向前走,一面罵:
「『瘋子』也是你叫的?你這混帳活不耐煩了……」「這個……」趙才情急生智,連忙改口說:「沒有啦……小王爺只是放我們假。」
趙平南一愣,止步說:「你說什麼?」
「呢……」趙才頓了頓,眼珠子急轉了四、五圈,這才小心翼翼地說:「爹,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
「小王爺昨天就告訴我了,還說要我好好調教你……」趙平南心中疑念未除,緊跟著又問:「你別打岔,你剛剛說什麼放假?」
趙才心裡大罵徐定疆奸詐,口中卻不得不說:「其實我們五十多人也差不多訓練到一個階段了,所以……這個……小王爺也許覺得人手不夠……」「原來如此。」
趙平南鬆了一口氣說:「所以先放你們幾天假,然後再銷假回去?」
趙才可不願就這麼承認了,他含糊的應了一聲,也沒怎麼肯定。
「我倒是錯怪你了……」趙平南搔搔腦袋,向著兒子歉意的笑了笑,忽然睜大雙眼說:「吸呀,十天後千人徵入疾風騎隊,你馬上就是管帶了,這可是連跳兩級,機會難得呢,當初你老子不知道捱了多久才升到管帶,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比從前了,一個個……」趙才本來還靜靜的聽,但是趙才心念一轉,想起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還要回巒圭殿?終於忍不住插口說:「爹,其實管帶也沒什麼,這十天……」「管帶也沒什麼?你這兔崽子在胡說什麼?」趙平南忽然猛一拍掌說:「難怪小王爺交代要好好調教你,你現在怎麼配當管帶?跟我過來,我們爺兒倆好好的練練功夫,等老子把看家本領『猛鯊拳』教給你,當起管帶才不丟臉。」話一說完,趙平南轉身就向後院的練武場走去。
趙才一愣,這套功夫以前自己怎麼求,老爸總不肯教,說自己功力不足又愛偷懶,學了只能丟人現眼,沒想到今日卻主動要傳授這套功夫,趙才心裡一熱,一時顧不得辯白「實情」,緊跟著趙平南向著後院走去,至於十天之後的變化,那就只有等十天之後再說了。
回到府中,徐定疆為歸勇與陳東立彼此一引見,歸勇才知道陳東立便是徐定疆所提的都城好友,也就是「神慧衛國使」陳慕凡之子、「北域王」劉群池的外孫。
數月前的皇族大會,陳東立表現亦是不俗,獲封「排雲龍將」,只不過他尚未正式領兵,現在算是閒人一個。
自東極城淪陷之後,他在都城閒的發慌,又沒有發言的機會,後來聽得徐定疆受傷未能北援,索性告假南來,與徐定疆會面;沒想到恰好闖入了徐定疆與趙才等人的賭賽中,還差點壞了徐定疆的計劃。
三人聊到這裡,陳東立自然而然打探徐定疆在玩什麼鬼把戲,徐定疆倒是諱莫如深,一點口風也不漏,兩人正開起玩笑的時候,忽然一名隨侍從門外踏入,向著徐定疆與歸勇問候之後說:「啟稟歸總管,內宮隨侍傳訊過來,王妃請歸總管至內宮,有事相商。」
徐定疆一楞,望向歸勇,卻見歸勇微微皺眉,沉思了一下才說:「好,請來人先行傳話回去,說我馬上過去。」跟著轉過頭望向徐定疆,半詢問的說:「小王爺?」
徐定疆點點頭說:「歸大叔自便吧。」
歸勇向陳東立點點頭,起身逕自離去,陳東立知道歸勇在徐定疆心中的特殊處,也不以為異,只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南角王妃找這個巒圭殿的總管歸勇做什麼?
不過這似乎牽涉到人家的私事,陳東立想了想,還是忍住沒說話。
徐定疆倒似是習以為常,他見歸勇離去,回過頭對陳東立說:「東立,皇上怎麼沒派你回北域城?難道要讓你去刀輪城那裡找你老爸?」
「別說我爺爺那了,連我爹那裡也沒缺。」陳東立苦著臉說:「最近都城亂成一片,皇上都好一陣子沒出現了,誰還理我?我詢問左督國王是否可南下,他想都不想就點頭了,早知道我就先問能不能回北域。」
徐定疆臉色一正,詫異的說:「皇上怎麼了?」
陳東立聲音一低,正色說:「聽說老毛病又犯了,這次似乎病的不輕。」
居然有這種事?徐定疆一怔之下便即明白,現在蛇族入侵,人心不穩,都城自然會將皇上生病的事情隱瞞起來,不過已經這麼多日子了,看來皇上這次病況十分嚴重。
眼看徐定疆發呆起來,陳東立忽然一笑說:「定疆,你不帶我見見伯父?」
「對了。」徐定疆回過神來,搔搔頭笑說:「其實我也好幾天沒見到老爸了,走,我們去找我爹。」
兩人起身,在數名隨侍的陪伴下,向著宮城北方的內宮行去,走到一半,忽見歸勇陪著一個長鬚白髮、滿面蒼桑的老人向著巒圭殿邊走邊聊的走來,兩人遠遠的望去,只見歸勇一直微微躬身應答,竟似乎十分的恭敬。徐定疆可是十分訝異,歸勇對任何人都沒這麼客氣,怎麼對這個老人這麼恭敬?
同時,那老人也察覺到徐、陳兩人,他呵呵一笑,對著歸勇似是說了什麼話,歸勇彎著腰點了點頭,提勁向前掠來,開口說:「小王爺,那位前輩是『山老人』,他老人家想與你見個面。」
「山老人」?沒聽說過。這老人與歸大叔怎麼會由內宮是來?莫非此人與老媽也有些關係?徐定疆雖然莫名其妙,仍點點頭說:「見面?好啊。」
「我……要不要到一旁等你一下?」陳東立見徐定疆一臉霧水的模樣,他疑惑的問。
沒想到歸勇卻很快的說:「也好,陳龍將就先與歸某在那兒聊聊吧。」說著一指西面的一片花叢,拉著陳東立逕自去了,陳東立一呆,也只好跟著向西面移步。
徐定疆更糊塗了,這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老頭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又要與自己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