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上午十時整,在一片喧囂的鼓樂聲中,電力局營業大樓剪綵典禮開始了。一群領導在相互謙讓之下滿臉微笑走近紅綢帶,美麗的賓儀小姐端著代表黃金剪的託盤款款上場,將剪子遞給領導們,並用託盤盛住紅綢花。領導們含笑舉起手中的剪子,面對電視臺的攝影機器和媒體的照相機,一致剪斷紅綢,完成了剪綵儀式,當即市民們蜂擁擠進大廳,開始繳納電費。領導們一時沒來得及撤走,差點被人潮淹沒,慌得在場值勤的民警和電力局保安們奮力堵住缺口,讓領導們從容地上車撤退,上車慢的領導似乎還聽見有人罵:“我X電力局,三個月不讓老子交電費,一定要搞到今天交才不扣滯納金!人都擠死!!”
一排車直奔雲霧山莊而去,卷起的灰塵讓學生鼓樂隊的孩子眯縫了眼睛,有個吹號的男孩子羡慕地跟旁邊的小夥伴說:“我長大也要當官坐小車,多威風!”有人接口說:“當官沒什麼意思,我要做大老闆,那就可以買大奔了,當官的不敢坐大奔的!”有一小女孩說:“你們這算什麼呀!我長大了做大官、大老闆的秘書,那才威風呢!”“為什麼呀?”“這都不知道啊!真苯,人家都說小秘(蜜)管大官、大老闆啦!”
山莊第一棟樓會客室內坐滿了人,主要是應邀前來剪綵的市縣領導佳賓。電力局龔局長春風滿面,笑似彌勒啊!看著這麼多捧場的市縣領導,感覺真好!這時辦公室主任湊在耳朵旁輕聲說:“局長,禮品袋不夠了怎麼辦?現買也來不及呀!”龔局長心裏一氣,可臉上仍舊笑容可鞠說:“差得多嗎?”“不算多,也就十三、四個吧。”“這樣,你去找縣市來的領導的秘書,叫他們把禮品袋勻出來,等會吃飯時我來解釋,快去,那幫秘書的工作要做好!”辦公室主任唯唯諾諾走了。龔局長藉口上洗手間去打了個電話:“財務科老錢嗎?是我!你馬上叫人去銀行取六萬現金,分十二個封子包好,我在雲霧一棟,趕緊送來交給周主任,對!你打個條讓老周簽字嘛!就這樣了,趕緊啊!”
吳書記很客氣地跟市里電力局的同志們聊著,眼睛老是追著張雲生的影子。縣裏出席剪綵的人不少,可李學之沒來,倒是張雲生拉了幾個本沒受邀請的縣委委員和副縣長來,一時間跟吳書記打招呼握手地不知道有多少,可真正還是奔張雲生而去,搞得吳新宇有種“人未走,茶先涼”的感覺。市政府來了個文秘書長,由於是政府那邊的所以吳新宇不很熟悉,打了招呼沒說幾句話就被張雲生拉走了,看著他們一群人親熱的模樣,吳新宇生出一種無奈的感覺:現在知道自己明年離任的消息已經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看得出來人們已經開始把很有希望接替自己位置的張雲生當主子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吳新宇藉口下午有工作就匆匆回了家。雖然他已經把這寫事情看得很透,可心裏仍然有點遲暮的淒涼,默默地坐在跟隨自己多年的籐椅上,心不在焉的胡亂看著什麼。桌子上有兩個很精美的禮品袋,其中一個是給代縣長李學之的。袋子個不大,是電力局對剪綵領導的一點意思,吳新宇猜不出小小袋子裏會是什麼,打開一看,饒是他見多識廣,也被電力局的大手筆驚了一下:紅包裏整整齊齊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看厚度應該不少於五千,還有個紅絨盒子,裏面居然是把黃金做成的小剪刀,在手裏掂了掂估計有二、三兩分量!看來這電力局的龔局長為了這次剪綵還真動了不少腦筋啊!如果這些腦筋用在工作上呢?吳新宇自嘲地笑了笑,把錢和物重新裝好,寫了個條子放在袋子裏,給小陳打電話說:“下午來的時候記得把你給我的兩個禮品袋拿走封好交給縣紀檢監察室的孟主任,也別叫他拆封,直接存放在那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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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民坐在南林市紫東來娛樂大都會頂樓總經理辦公室的老闆椅上,心裏很愜意,眼前這胖乎乎的張大輝今天奉上了三十萬支票,就是請本大叔的合作的見面禮,從大輝的眼神裏魏民看得出有無比的崇拜!
魏民從辦公桌裏拿出盒古巴雪茄煙,隨手甩給大輝一支說:“哈瓦納雪茄,抽一支。”看著大輝手忙腳亂地拆著雪茄的煙套就知道這鄉巴佬沒抽過。好不容易拆開了,可煙太大了叼不住,於是咬住就拿打火機點。
魏民嘲弄地笑了笑說:“要用特製火柴點,你學著點。”從桌子上拿起一把銀質夾剪,剪去雪茄頭部,用火柴點燃,頓時滿室飄香。
大輝一步一趨點著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說:“這傢夥又有勁又溫柔,嘿嘿。還挺麻煩!這麼多道彎才能抽上!”
魏民笑咪咪地說:“小子知道不,要人民幣五百一支!還買不到呢!”
大輝一聽趕緊猛吸幾口,暈乎乎地說:“謝謝魏叔讓小子我開眼,咦?”使勁晃了晃腦袋“魏叔,不知道怎麼了,今天沒喝酒怎麼好象醉了啊!”說著開始搖搖晃晃起來,一個趔趄撲地坐在大理石地板上了。
魏民哈哈狂笑起來:“我操,你真他媽是個鄉巴佬,古巴雪茄你當是平常抽的煙這麼大口大口吞進去,不醉死你才怪呢!抽雪茄是拿鼻子聞聞香味就足夠了!不是看你小子還機靈點醒你,只怕雪茄抽不完,你自己就完了~哈哈哈哈~~~”
大輝有點氣惱,可又不敢發作,尷尬地說:“謝謝魏叔教我。上次跟您說的事情考慮好了嗎?我現在已經在搞裝修了。”
魏民說:“我說了對半分成嘛,搞得你就搞,搞不得我還懶得操那份閒心。”
大輝咬了咬牙說:“行,魏叔,按您的意思辦,但有一條您一定要做到:那就是把金滿樓擠跨!”
魏民狡黠地笑笑說:“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急,我跟你爸爸的關係可沒的說,搞急了怕傷了你們父子感情嘛!”
大輝咬牙切齒地說:“媽的那婊子纏住我爸這麼多年還不放,還他媽的搞出個什麼弟弟!我他媽的咽不下這口氣,我媽媽也恨死那個婊子了!如果不露痕跡做了那婊子跟那孽種,我出五十萬!”
魏民眼睛裏火星一閃說:“真有此意?”
大輝被魏民一逼話又有點膽怯:“可不能暴露是我買凶,如果我也抓了可是要槍斃的咧!”
魏民呸了他一口:“怎麼,信不過老子的人啊!只要價錢合適,免費做你老爸!哈哈~”
大輝臉刷得通紅:“魏叔,您別開玩笑了,如果您答應我了,就馬上派幾個兄弟跟我回黃縣怎麼樣?早一天搞起就早一天進銀子,您說是不是?只要事情辦得順利。我媽媽一高興,就把那地給魏叔做黃縣的物業,怎麼樣?”
魏民聽了心裏暗想:他奶奶的當官就是好,幾十萬上百萬也不在乎,老子不把你張雲生搞窮老子就不信魏!他奶奶的貪官汙吏,老子真是又恨又愛你們~!眼珠一轉說:“好了,大輝你先回去也好,在這裏玩幾天也好。你說的事情魏叔記在心裏,馬上選人跟你下去,都帶著硬火(槍械)的。還有一批管理人員在你裝修開業之前會去你那裏報到,具體事情梅副理會跟你一起辦妥的!”
大輝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說起張大輝怎麼會這樣服氣魏民呢?那是因為在兩年前救了大輝一命!那時大輝剛剛利用父母關係搞棉花賺了錢,收了點鄉裏混混做小弟,有滋有味地做起了大哥。年少多金的大輝頻繁光顧紫東來娛樂大都會,花錢如流水。這樣的肥客怎麼不讓魏民喜歡,於是也暗暗叮囑手下,多關照點他。
“錢多生事,禍成口出”古人誠不欺人。一次在大都會遇到一漂亮小姐,風姿卓越。讓大輝垂涎不已,於是百般奉承,大展金錢攻勢,居然得手,跟美女春風幾度,樂在其中。誰知此女身份不一般,乃是南林一老大之禁臠,一朝東窗事發,在大都會的套房捉姦在床。當場就打了個半死,正要被拖出去廢了,得信趕來的魏民出面周旋,才留得小命一條。全賴魏民面子大,花了二十萬遮羞費也得到了美女的使用權。從此張雲生一家對魏民感恩不已。魏民得知張雲生也是一方縣官,樂得多一朋友,於是跟張雲生稱兄道弟。兩年來張雲生也是隔三差五地到大都會瀟灑,靠魏民也認識了不少市里跟其他縣的朋友。
這次大輝的媽媽想讓大輝也搞餐飲娛樂,並且以紫東來娛樂大都會子公司的名義在黃縣搞個小都會,一來借此打擊情敵金輝的金滿樓,二來也是不讓肥水流入外人田。不能不說舒臘梅想得絕:你張雲生跟魏民是鐵哥們,他的子公司開在黃縣,還怕你不去捧場呀!再說其他部門的官們只要跟張雲生關係好的,哪個不跟魏總稱兄道弟的。再說了,魏總不可能眼見著有人搶生意而不理吧?隨便幾下還不把金輝那小狐狸治得趴下啊!這招幾乎就是金滿樓的陰陽奪命手,遲早要關門大吉!
魏民倒沒想那麼多,只覺得不掏一分錢,只派幾個弟兄下去就能拿一個娛樂場一半的利潤,在地上撿錢還要彎下腰,這連彎腰都省了,就是打開口袋人家往裏面放錢!而且還可以控制一班子官們,一些東西抓在手裏了,還怕那些鳥官們敢不聽話?再說自己的弟弟在黃縣工作,他的上司全捏在自己手裏,還怕弟弟不一帆風順啊!
一想到弟弟,饒是陰險狡詐的魏民也親情一片,也只有這個弟弟才是他真正信賴、關心的人。因為父親他初中沒畢業就挑起了勞力才挑的家庭擔子,過度的勞累使他有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病痛,可再苦再累只要看見弟弟滿含依戀卻又崇拜的目光,他就很滿足很幸福;為了母親他失去了左耳的聽覺,現在還清楚記得那記耳光過後滿世界的金星和耳朵傳來的巨大痛楚!雖然那個禽獸不如的傢夥早被自己親手廢了雙手(那雙手粗暴地淩辱了母親的身體、打聾了自己的耳朵)、雙眼(那雙眼睛曾看見過母親潔白的乳房)和雙耳(那雙耳朵曾聽到母親淒慘的哀求)。現在母親看自己的時候明顯眼裏有歉意和內疚,可那是多麼的蒼白、無用。能換回自己的耳朵嗎?能消除陰雨打雷時候的陣陣撕心裂肺的抽搐嗎?只有弟弟抱住自己的頭在耳邊輕喚“哥哥還好點嗎?”的時候,心裏才真正的安穩,我可憐的弟弟!魏民默默的喊著,淚水早已經打濕衣裳。
都是那些無恥的官們!魏民恨恨地想,我要想盡辦法把那些無恥貪婪的官們捏在我手心裏,讓他們叫就叫,要他們跳就跳。我就是那耍猴的,你們就是那些猴!
魏民獰笑著按了下老闆桌內角隱秘處的電鈕,占了半扇牆的酒櫥無聲地滑開一扇門寬的縫隙,魏民走了進去,坐在老闆椅上。裏面是一間四十平方米的密室,牆上佈滿十七英寸的顯示屏,屏幕上的畫面霍然是大都會套房、包廂、按摩間的室內場景:有的空無一人、有的服務員正在清潔衛生、有的客人還在睡覺、還有男女摟抱一起香豔的場面,魏民用遙控點了下,四十英寸的主屏幕的清晰地出現男女摟抱撫摩的鏡頭,吁吁的喘息就象身臨期境......旁邊一個大櫥,裏面全是錄影帶,上面還標有“某某局長(書記)某年某月跟某女做愛實錄”
看著看著,魏民突然瘋子一般狂笑起來,直笑得涕淚橫飛、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