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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記》第106章
第四部 傾城第三十二章菩薩的故事

在中土佛教中,有四位大菩薩最為出名。

那便是觀音、普賢、文殊以及地藏王菩薩。

這四位菩薩常常現跡人間,所以常得人們供奉,其中觀音菩薩慈悲第一,普賢菩薩行門第一,文殊菩薩智慧第一,地藏王菩薩願力第一,雖然不曾修得佛位,卻是地地道道至尊至貴的大士,最受萬民崇仰。

若供奉釋迦牟尼佛,那佛像旁一定會有兩尊菩薩,文殊和普賢,智慧和行門,分別代表「解」、「行」二字。文殊與普賢菩薩,便是佛祖身旁的脅侍,按照俗世說法,這二位將來是接承佛位的第一第二繼承人,來頭是大的嚇人。

普賢菩薩的道場在四川峨嵋山,傳說中這位菩薩面如滿月童子,頭戴五佛寶冠,右手持金剛杵,左手持金剛鈴,坐千葉寶花,由一個三頭白象王背負著。

之所以世間傳說峨嵋是這位菩薩的道場,乃是因為經中曾言西南光明山,而峨嵋山形似一象。

不論傳說有多少種,但大都指向一點——普賢菩薩應該是面若滿月的圓潤形象。

而易天行眼前這位……似乎離菩薩莊嚴寶象的差距太大了些。

枯發覆額,瘦骨嶙峋,滿身傷痍,形如厲鬼。

葉相雖然是文殊轉世,但面相俊美不似凡人,所以易天行初識他的身份並不如何驚異,很輕鬆地接受了。

但看見厲鬼一般的普賢菩薩,他忍不住驚呼出口,因為實在難以壓抑自己內心的震驚。

究竟是誰下的如此狠手?誰又能有如此大的神通,竟將佛祖身旁的脅侍生生打下凡塵,數百年仍未脫此劫難!

—————————————

白衣少年自然就是普賢菩薩,本應在西天極樂世界修佛的至貴的存在,本應在峨嵋山上安享香火的大真理菩薩,竟然出現在了這雪原之上,這格魯派的拉什倫布寺裡。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但他臉上的皮肉似乎都已經僵化了,唇角一陣牽動,卻表現不出笑意來,反而讓人感覺有些淒慘,只是那雙明眸裡的笑意讓葉相僧有所安慰。

葉相僧蹲在他的那個小床前,柔聲道:「師兄,為何還未歸去?」

白衣普賢菩薩搖搖頭,輕輕將自己的枯手收了回來,指向易天行:「歸不得,事情還未講清楚,如何歸得?」

易天行微微緊張,面上卻是一片平靜。

「這位年青的善知識,可否有些時間聽我說些事情?」

普賢菩薩輕聲問道,滿是傷痕的臉上隱隱帶著慈悲和無比的堅定,佛光微現,一片柔和。

易天行跪於菩薩身前,恭謹道:「請菩薩點化。」

葉相僧看了他二人一眼,輕輕離了小床,在易天行身旁盤膝坐下。

普賢菩薩呵呵笑道:「你左我右,有許多年未曾這樣坐過了。」似乎極為欣喜,此時再看他的傷痕斑駁的臉,也並不覺得如何可怖,反而感受到一股似乎積蓄了千萬年一般的堅毅。

葉相僧淚痕已干,微笑點了點頭。

普賢菩薩轉過身來,伸出枯萎了的雙手,在自己身前輕輕一合什:「年青的善知識,我的時間不多,如今有一段經文與一段舊聞想講與你聽,您想先聽哪個?」

易天行一愣,心裡閃過個念頭。

「菩薩到底是菩薩,都已經慘成這個樣子了,態度還這麼和藹,說話還這麼慢條斯理……」

忽然醒過神來,他趕緊斷了瞎想,誠懇應道:「先聽菩薩講故事。」

舊聞便是故事。

這故事一定不簡單,能讓一位菩薩在險惡的環境裡堅持了這麼多年。

普賢菩薩的聲音很淡然,但卻讓聽到的人感覺到一股穿石裂金的強大願力。

易天行偷偷地握緊了雙手,一直強抑住的緊張,終於忍不住表現了出來,他不知道這故事會講些什麼。

……

……

「那一天,佛祖講完一卷經書,我與文殊各自回去。聽得有羅漢前來說,大聖上了須彌山。」

普賢菩薩開門見山,不打半點言語迷陣。

「大聖取經歸來,修成佛位,卻不歡喜成日介講經誦佛,所以仍如以往那般四處玩耍吃酒。須彌山雖是聖地,他也嫌我們這些菩薩言語乏味,面目可憎,但畢竟是熟人,他往常也偶有來找我們幾個玩耍……因為須彌山後有一處果園,天宮桃園的桃子早些年被他吃光了,他就喜歡來這須彌山的果園摘些鮮果兒來吃。所以我聽見他來了,也不意外。」

普賢菩薩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去果園請大聖,在果園外便聽著他與佛祖在說話,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佛祖歎了口氣,然後大聖便笑嘻嘻地捧了一衣襟果子出來。我上前迎著,二人便去用齋說些閒話……」說到這裡,菩薩那雙堅毅神光凝成的雙眸看向上方,似乎直到今天他還有些迷惑不解。

「此事過去幾天後,忽然聽說大聖犯了癡嗔二罪,被……貶下凡塵。」

普賢菩薩臉上的傷口輕輕扭曲了一下:「前日佛祖還與大聖在果園裡語笑溫柔,後幾日卻將大聖貶下了凡塵,此事殊不可解。」

「大聖在須彌山交遊甚廣,我等皆是他的知交,深知那猴兒渾然天生一顆純淨心,自入了釋教,抑惡揚善,回復本原,早已絕了癡嗔之途,又怎會犯了癡嗔二罪?」

「於是我與文殊,還有觀音大士及旃檀功德佛前往佛祖居處問詢。」

他看著易天行解釋道:「旃檀功德佛便是佛祖的二弟子。」

易天行趕忙點頭:「知道,在凡間我們一般叫他唐僧。」

普賢菩薩接著說道:「不料佛祖在我等詢問之時,只是微微一笑,並不作答。佛祖乃大自在大智慧之無上存在,一運一行皆有妙處,我等數人參詳不得其果,自然想到或許此乃大聖又一福緣,自然不以為意,自行前去冥思參心,只求能與無緣處求得果。」

「不料又是數年過去。」普賢菩薩微微皺眉,枯乾的右手下意識地輕輕在空中擺動著:「須彌山上出現了一件事情。」

易天行隱隱猜到那件事情是什麼,這事兒已經在他的心裡盤桓了很久,但從來沒有聽當事人親口證實過,所以仍然有些惴惴。

「佛祖不見了。」

普賢菩薩如是說,說的淡然,這事實卻如千鈞般沉重。

易天行微微低頭,沒有插嘴,他知道後面還有很多故事。

「無人知道佛祖去了何處,甚至無人相信佛祖已經不在須彌山上,只是認為佛祖可能在思考某些問題。」

「因為自從大聖在果園裡與他說過一次話後,佛祖的思慮便開始與往常有了些很微妙的變化,在大聖被貶下凡塵後,佛祖便停了講法大會,開始一人於須彌山後那果園裡沉思,眾佛子羅漢常見佛祖盯著那些果樹微笑。」

「所以當眾人發現佛祖無蹤之時,並未覺得如何。只是以為佛祖如往常數千年那般,有所觸動,開始思考某些問題。」

普賢菩薩笑了笑:「但我與文殊不同,我們倆是常侍佛祖左右的脅侍菩薩。在須彌山上我們根本感應不到佛祖的一絲氣息,這是千百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所以,我們認為佛祖已經離了須彌山,於是我們去了極樂淨土尋找,但是三位淨土佛也不知佛祖去了何處。」

「我們又去了陰間,去尋找那位以大願力願渡化一切罪人的地藏王菩薩,但是佛祖不曾來過。」

「我們在欲界六天,四梵天尋找,不得其蹤。」

普賢菩薩望向葉相僧,輕聲問道:「還記得那段時光嗎?」

葉相僧苦惱地搖搖頭。

普賢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我們找遍了三十三天,四界八方,一無所獲……最後我們來到了人間。」

「佛法無邊,不死不息,佛一定是在這世界中,三十三天皆不見,那一定是在人間重生。」

普賢菩薩冷冷地盯著易天行。

易天行打了個冷顫。

「於是我來到人界,而文殊去報知淨土……當時以為佛祖馬上便可找到,一心安樂……全未料到後事竟然如此坎坷。」

普賢歎了口氣。

「人界乃此宇宙根本。菩薩行走於人間有一處律條,善知識可知?」

「知道,菩薩行走人間,不得以真身行走,若以真身行走,寶像莊嚴華美,必誘信徒入山門,此為外魔所為,非佛道應循。」易天行恭敬應道。

普賢菩薩點點頭,枯黃的亂髮又覆上他傷痕纍纍的額頭,葉相僧輕輕一招手,風起,將他的發拂至耳後。

「隱起部分修為,我以凡身在這世間行走尋找佛祖的真跡,歷數年,行經雪域高山荒丘大澤海洋荒漠,依然無所得。便當我定心搖動之際,天降異兆,令我重傷不得復原。」

「是誰?」易天行心頭一緊,知道這出手的人肯定與佛祖的失蹤脫不了干係。

……

……

「極樂淨土有三,阿彌陀佛淨土與彌勒淨土、藥師淨土,與須彌山最近,與人間最密切的淨土便是阿彌陀佛淨土。」普賢菩薩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你可知道阿彌陀佛身旁的兩位脅侍菩薩是誰?」

易天行隱約記得淨土宗的有部典籍中曾經記載著:佛祖是現世佛,阿彌陀佛是未來世佛。

傳說中,阿彌陀佛是西方極樂世界之教主,在他左側為觀世音菩薩,右側為大勢至菩薩,這便是所謂的「西方三聖」。

易天行打心底深處一陣呻吟,知道自己如果參與此事,一定會遇見自己八百年都打不贏的兩位菩薩,饒是如此,看見普賢菩薩的慘樣,他仍然對那兩個脅侍菩薩生出些怨意來。

「觀音菩薩與大勢至菩薩。」少年接著爭辯道:「觀音大士慈悲第一,怎會與此事有關?」

普賢菩薩微微閉眼,輕聲道:「那日我以凡身在雪山之下行走,天放光芒,淨土脅侍菩薩頂瓶而出,一言不發,以神通襲來,我一時動了嗔念,便被重傷,肉體盡毀。」

「頂瓶的菩薩?」易天行知道這肯定是阿彌陀佛身旁的大勢至菩薩,一旦知道不是觀音大士下的黑手,不知為何,他心裡十分欣喜,或許是這世間凡人都願意將觀音大士看成慈悲聖潔之存在。

……

……

五大菩薩中,以那位大勢至菩薩最不出名。

在人間信徒的傳說中,大勢至菩薩與觀音菩薩是無上淨土阿彌陀佛身旁的脅侍菩薩。如果說佛祖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佛教之主,文殊與普賢將來是接替佛位的順序繼承人,那阿彌陀佛就是未來世界佛教之主,大勢至菩薩與觀音菩薩便是阿彌陀佛的第二代接班人。

大勢至與彌陀、觀音二聖,有極深的淵源。在彌陀成佛以前,他即曾與觀世音菩薩共同為彌陀的侍者。在未來世,他也將步觀世音菩薩之後而成佛,名為善住功德寶王佛。

大勢至菩薩又可稱得大勢菩薩。每當這位菩薩一舉步,整個三千世界皆發生六種震動,這就是他名為『得大勢』菩薩的原因。

他的位置如此尊崇,一身神通如此非凡,偷襲以凡身在人間行走的普賢菩薩,難怪能一擊成功,將普賢菩薩重傷至斯。

易天行在心裡想著,難怪這位大菩薩在凡間沒有什麼名氣,原來是佛家的頂級殺手啊,肯定是要行走在黑暗之中。

……

……

普賢菩薩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靜聲說道:「大勢至菩薩以念佛心入無生忍,故今攝此娑婆世界之念佛眾生,歸入淨土,以智門度世,卻非以蠻力降世,也是位有大修行的慈悲者。年青的善知識,你不可作褻瀆思慮。」

易天行摸摸鼻子,心想這位已經被大勢至菩薩打的如此淒慘,偏生不起怨懟之心,慈倒是慈了,卻解決不了問題,再看葉相的性子似乎也是這般溫和,難怪佛祖一脈現在落的如此淒慘。

普賢微微一笑,易天行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菩薩的神通可比如今還是凡胎的葉相強大無數萬倍,能夠參看自己的思想,趕緊低頭,尷尬一笑。

普賢接著講著那個久遠的故事:「我受了重傷,拼著千年的修為,遁入雪下,才逃離大勢至菩的追殺。雖然受傷不輕,但也因此明白了一些事情,看來佛祖的離去,與淨土一定有關聯,不然大勢至菩薩一顆智門通慧心,怎會對我行此戾事,想當然耳,我能不能在人界找到佛祖的下落,對於淨土,乃至對於佛界都有極大的影響。」

「一念及此,更堅定了我在人間尋找佛祖下落的決心。」

「但我受傷確實太重,要保此肉身已是極難,遑論行走人間?若我捨此肉身,現出菩薩真體,靈光上衝,定然會再次引來大勢至菩薩……所以我選擇了保留這具肉身,先躲在了這裡。」

菩薩淡淡然地說著,這一躲,便是數百年,讓易天行這名聽眾卻淡然不起來。

「躲在雪中許久,便如殭屍一般,便在此時,這片高原上一位苦修的喇嘛在雪地裡挖出了我。」普賢菩薩望向葉相僧微微笑道:「原來是你在這人間留下的弟子。這位弟子有大智慧,一眼看出我的真體,叩首於地,便在此地修了座大廟。」

葉相僧微微合什,知道那位弟子一定就是當年自己化身宗喀巴大師在藏區布法時收下的徒弟,或許如今也是黃教的某位重要人物了。

「寺名拉什倫布寺,為了怕驚擾了上方神明,或者說,我擔心再次引來大勢至菩薩,所以寺裡供著強巴佛。」

強巴佛便是彌勒佛,同為淨土一佛,想來大勢至菩薩也不會認真察看。

易天行微微點頭,扎什倫布寺修於一四四七年,在自己的老猴師傅下凡後不久便修起,想來就是那時,黃教的那位尊貴人物在雪地裡挖出了普賢菩薩的肉身。

一想到黃教六大廟之一的拉什倫布寺就是為了眼前這位白衣傷者而築,易天行心頭一陣恍惚。

「後來拉什倫布寺成為這人界班禪的駐錫地,大勢至菩薩對這凡界的大人物必須保持必要的尊重,所以這些年我就安安穩穩地躲在寺裡,很僥倖地活了這多年。」

普賢菩薩看著前殿的方向悠然歎道:「數任班禪對我都是禮敬有加,這多年也是煩苦他們了。就說引你們前來此地的九世噶瑪仁波切,也是世襲侍奉我的上師,每一任上師前來侍奉我之前,便需發下大願,修閉口禪,斷舌定心。這是本寺第一位班禪定下的規矩,想來也是怕這些侍奉我的上師無意中透露了我在此地的消息,惹來大勢至菩薩的追殺。」

普賢搖搖頭,悲痛道:「我數度規勸,這些喇嘛始終不聽,從此不知言語,令我甚是悲痛。」

易天行想到九世噶瑪仁波切那恐怖的半截舌頭,也自悲然,心頭對這些喇嘛起了大敬意。

「菩薩為何不捨此肉身,重入輪迴?」葉相僧卻想著普賢這數百年來幽禁生活,為避大勢至追殺,不敢稍見天日,大感悲切。

普賢菩薩眼神裡閃出一絲笑意,面上的僵肉卻紋絲不動:「我在人間被打成重傷後,想來你也就下凡來尋我,同時也要尋找佛祖的下落。文殊,你問我為何不捨此肉身,我卻問你,你捨了肉身,重入輪迴,如今可曾甘願?」

葉相僧合什道:「不願,一應往事舊聞,全數湮滅。」

「正是如此。」普賢菩薩淡淡道:「你尚未醒來,已有此知。我保著這殘缺肉身,便是要保住這肉身所留的記憶,若散去神通,重入輪迴,自然重拾甘美,但這段記憶就此湮滅,我又對誰說去?佛祖消失在這片土地,我們又誰去尋去?」

葉相雙手合什,悲容大作。

易天行沒有聽的太明白,心想如果肉身毀滅了,再行投胎重頭修行就是,這兩位菩薩都是修得正果之人,佛性不死不滅,如果是擔心喪失記憶,那保著肉身也並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葉相僧此時看上去對普賢的作為大感讚佩,十分崇敬?

他看見酥油燈旁有個瓦罐,心意一動,空手一招,將瓦罐召入手中,取下覆在罐口的土碗,倒了一碗水,送到普賢菩薩身前,殷切道:「菩薩說累了,喝口水吧。」

……

……

普賢菩薩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真要我喝嗎?」

易天行關切道:「菩薩身體不好,喝點兒水潤潤嗓子。」忽然想到菩薩們是不是不需要喝水,自己是不是白拍馬屁了?不由窘然。

普賢看了他一眼,伸出枯手來接水碗,易天行一喜,趕緊端著水碗湊到他唇邊,緩緩送入。

清水入唇,微微作響。

響聲不絕。

清水由唇入喉,由喉入胸,由胸入腹……然後流了出來。

易天行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眼睜睜看著自己倒入菩薩嘴裡的那碗水從他的胸腹間流了出來,打濕了那件白色粗布衣裳!

他出手如電,一把掀開菩薩的白衣,頓時,一道奇怖無比的傷疤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普賢菩薩胸腹處不知道被什麼樣的神通,生生擊開一個大洞,洞中烏血如漆,臟器稀爛,背骨已斷作數截,隱隱可見一片淡淡毫無光澤的肉團在微微跳動,那是心臟?

——好恐怖的傷勢!

易天行心頭巨震,好生驚恐,手指一鬆,手上的水碗碰的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普賢菩薩眼中含著笑意,柔聲道:「數百年都是這樣,好不了,卻也壞不了。」

易天行腦子奇快地轉著,低聲急促道:「葉相,去把蕾蕾叫來。」

葉相僧搖搖頭,低聲黯然道:「大勢至,毀滅至,菩薩能夠保住這具肉身全仗著那顆無上菩提心,卻非外力可以治癒。」

易天行慌了神:「啊?」這才明白為何葉相一入日喀則,便滿臉悲意,原來普賢菩薩竟是生受了數百年這等苦楚,想到此節,不由悲意漸起。

普賢菩薩搖頭柔聲道:「肉身之苦,卻非極苦。」他用自己的枯手緩緩解開自己的衣襟,將自己的下半身裸露出來。

只見他的腰部以下全數被某種神通震成扭曲的樹幹模樣,看著淒慘無比。

易天行眼中一絲恨意一閃即逝,小聲問道:「菩薩,這具肉身,不能飲水,不能進食,留著何用?保此肉身,留給你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痛苦,解脫去吧。」

「肉身殘破,苦痛不絕,心志稍有不堅,便生幻象,此端為一苦。」

「饑而食不知味,渴而飲水無方,三千世界,卻只得一床,此端為一苦。」

「我藏身此廟,不敢稍有思慮,不敢觸及世人,因為當我感受旁人之時,旁人定能感受到我,思感放出,若驚動那處,大勢至菩薩便來毀我記憶……所以我遮蔽五識,不與世間人物接觸,此般孤寂,亦算一苦。」

……

……

「但生若無苦楚,去有何安樂?」

普賢菩薩望著易天行靜靜道:「這五百年來,為了保此肉身,我無時無刻不在與再次輪迴的誘惑進行著掙扎,這種掙扎,才是真正的苦。」

若換作易天行是菩薩,明知道自己的靈魂不死,輪迴後仍然能緩緩找回記憶,而他如果受了這麼重的永遠治不好的傷,那他肯定在第一時間內自殺。

但菩薩畢竟不是易天行,菩薩有菩薩的信念。

「這肉身雖然殘破,卻是菩薩第一身,能夠將我全身的修為盡納其中,讓諸天羅漢無法知曉我身在何處。若我毀此肉身,來世從頭再修,稍有所得,便會靈光上衝,到時大至勢菩薩再來賞我一下,我又要從頭修起。」

普賢菩薩見室中氣氛有些悲切,說話便略頑皮了些。

「那我這具肉身保留的故事說與誰聽?」

見菩薩望著自己,易天行心頭害怕,知道這故事自然是專門要講給自己聽的。

第四部 傾城第三十二章五十三參

(更新時間:2007-2-30:59:00本章字數:6827)

菩薩的故事講完了,但易天行總覺著這故事才剛剛開了一個頭。

說不明白就不明白,縱使佛師侍於旁,菩薩親點化,仍然是不明白。

說明白就明白,縱使前一刻還是渾渾噩噩,後一刻卻福至緣通。

易天行微微合什,閉目思考,將自己這一生所親歷的古怪事情從頭至尾梳理了一遍,這才知道普賢菩薩講的這個故事是什麼——這個故事是一條線,將那些原先很不知所謂的事情串到了一起。

佛祖不見,與西方極樂世界自然有莫大干係,說不定便是那方下的手。

普賢文殊二位下界尋找,為了不讓這二位找到佛祖,或是找到佛祖失蹤與極樂世界的關聯,西天淨土界自然要對此事加以遮掩。由此看來,道門命人間修士組上三天於各處寺廟裡撲殺繼二位大菩薩後下凡尋找的諸位菩薩羅漢,大勢至菩薩在高原上追殺普賢菩薩,害得普賢菩薩慘慘躲了數百年,都是為了消除這大千世界上的那段記憶。

那段佛祖因何不見的記憶,那段與西天極樂淨土有關的記憶。

老猴被打下凡塵之時,尚在佛祖消失之前。此後他被囚在寺廟裡,一身霸道神通不受肉身壓制,憑此保全性命。想來是西天淨土最為忌憚的人物,那方一直催促道門派人前來「騷擾」,或許並不見得是妄想除去老猴,只是想確定老猴是不是仍然被天袈裟大陣困著。

只是……佛界爭擾,又與天宮何干?道門在這件事情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為什麼七十年間,道仙組了上三天四處做惡,那陳叔平領命而來,欲殺自己,自己和楊家又沒甚恩怨。更蹊蹺的是,易天行在鄱陽湖上與陳叔平神識一觸,發現那仙犬也不喜歡這個殺人滅口的工作。

道門是被迫的?

易天行忽然想到在武當山下吉普車裡的對話。當時鄒蕾好奇問道:「為什麼道士們見面打招呼的時候,要說無量壽佛?」

對啊,為什麼道士要說無量壽佛?

……

……

無量壽佛便是無量光無量壽,西方極樂世界的那位佛教之主,那位阿彌陀佛!

萬千事由,如同無數光點,今天終於被普賢菩薩保存著的這段記憶連成了線,事情的網絡漸漸清晰起來——看來道門的背後,仍然是那位阿彌陀佛,不知道這位極樂世界的主人使了什麼法子,令得道門也開始幫助他們來封存佛祖消失的秘密。

萬千線索,都直向那漂漂渺渺隱於重天之上,極遙遠處的西方極樂世界。

可是……僅僅知道這個,對於尋找佛祖,又有什麼用呢?

「要我去找佛祖?難道要我和西天極樂淨土的人打架?那是找死!」

尤其是看見普賢菩薩這慘況後,更加讓易天行明白了事情的艱驗。

「這是最徹底的找死!」

……

……

甘願受萬千苦楚,只為留存一段在易天行看來並不能解決問題的記憶,菩薩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易天行忽然心頭靈光一閃,想起這位普賢菩薩的另一尊號來——那便是:「真理菩薩!」

尋找真理,最要緊的,便是無上的毅力和決心。

普賢菩薩在這荒原上的數百載幽居,證明著他毅力和決心,這種大願力,較諸那位偉大的地藏王菩薩,也相差不遠。

想到此節,易天行拜伏於地,無比虔誠:「雖九死而不悔,菩薩此行真意,小子雖不能至,但心嚮往之。」

這死潑皮小子,半字不提自己應該學習菩薩的品德,為尋找佛祖的偉大事業添磚加瓦——居然到這時,也不肯給菩薩們一個肯定的答覆。

葉相僧哀怨的望了他一眼,這眼神裡的嗔色,真是幽幽如水。

易天行打了個冷噤,強顏笑道:「找佛祖的事兒,我這種碎催貨色似乎也幫不了什麼忙。」

每逢遇著過於危險之事,易天行便能第一時間變身最能自賤自貧的流氓無產者。

普賢此時又將白衣圍住上身,似乎有些懼冷,瞳若寒冰,望向易天行:「先前探你識海,才知道你已拜了大聖為師,尋佛祖之事,大聖為因,你便是果,若想擺脫,似乎也太難。」

易天行苦著臉道:「拜老猴為師,可是他一路哄著拜的。」老祖宗起先用古老太爺誘他入歸元寺,說哄字,倒也不冤了他。

普賢菩薩讓他放鬆心神,枯手在他面門前微微一拂,便探了他這些年來的過往經歷,愈看愈是微笑浮上面龐,輕聲道:「看來這劫數果然是應在善知識身上了。」

「如何講?」

「大聖被貶下凡塵,困在那寺廟內,五百年不得脫。你身為他的弟子,自然要將他解脫出寺,而困他之人,便是佛祖。」普賢菩薩微笑說完下一句:「……你若不去找到佛祖,又如何救他出寺?所以,命中注定,你便是要找到佛祖的那個人。」

「歸元寺的後園不該進啊!」易天行痛苦呻吟:「早就知道拜那個師傅沒什麼好事兒……」

話雖如此說,如今他和老猴師徒感情日深,難道還能眼看著老猴一世英雄困居一廟?所謂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原來省城歸元寺裡的拜師,最後卻落在了這處上,這找佛祖的事情,看來是賴在易天行身上,跑不掉了。

他忽然想到一椿事情,問道:「那日我將飛昇之時,菩薩您為何甘於冒著被大勢至菩薩發現的險處,喚我下來?如果要找到佛祖,自然要上極樂世界打聽打聽。」

「你可知天路何在?步入歧途如何?」

「可老在人間呆著,我這點屁力量,似乎不頂用。」易天行下意識地準備討些好處。

普賢菩薩輕聲道:「你的力量很有用處,至少可以助我解脫這肉身苦難。」

「怎講?」

普賢微笑道:「我這肉身如此殘破痛楚,卻是不得便死。若我自行散去修為,只怕會驚擾世間,苦了百姓,是以來日我入輪迴,還須煩善知識助我一火。」

易天行一愣,這才明白普賢菩薩見著自己,便有了寂滅之意,看話語間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動手?

「那日冒險放出神識與善知識接觸,是心憂善知識受朱雀戾氣所激,妄入天路。但神識一出,想來已經驚動了某些人。」普賢菩薩歎道:「先前在這寺廟外面要搶宗喀巴供奉的喇嘛,是如何知道我在寺內?想來是有人喚他們來查探。我想,再過數日,大勢至又要來了。」

葉相僧微微合什點頭:「那些喇嘛確實有些古怪。」

普賢微笑道:「好在我先見到了善知識,能將這段故事講給你聽,即便離去,心頭也已無礙。在人界殘喘數百年,心中戾氣漸生,最近後藏雪災異象,全是我心中嗔念所化,我若再在此處躲著,恐怕萬家百姓將要受苦。若再看不到你,我也只好了脫此生,顧不得尋覓佛祖之事了。」

慈悲,是對人間的慈悲,比尋找佛祖更重要。

此乃菩薩大德。

易天行歎道:「原來這雪災便是大菩薩您的心念。」心中著實有些震驚,算是從側面瞭解到了真正的菩薩位有何等樣的威能。

普賢靜靜望著他,雙眼柔順中帶著堅毅:「關於佛祖的事情,我雖然所知甚少,但想來卻是這個世界裡知道的最多的那人,希望對善知識能有所幫助。」

易天行微微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手指頭下意識地輕輕敲打著地上的羊毛氈子。

很久以後,他抬起頭來,目光閃動。

「先告訴我,我究竟是誰。」

「凡有所相,皆是虛幻,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如見本相,亦非實相,色名兩空,全不羈心……你我自身是誰,究竟有這麼重要嗎?」

易天行很執拗地注視著菩薩堅毅如金剛光毫的眸子,不讓分毫。

「對於我,很重要。」

……

……

「那好,我們可以開始講下一段經文了。」普賢菩薩,合什讚道。

「妙智清淨日,大悲圓滿輪。能竭煩惱海,願賜少觀察。妙智清淨月,大慈無垢輪。一切悉施安,願垂照察我。」

很奇怪,起頭說經的卻是一直安靜侍坐在旁的葉相僧。

易天行微感古怪,扭頭望了他一眼。

普賢菩薩說道:「善知識熟讀萬卷佛經,可知此為何段經文?」

易天行盤膝坐在羊毛氈上,微微閉眼,在腦海中翻著自己曾經看過的無數經卷,靈光一閃,記了起來。

「這是華嚴經。」

「不錯,華嚴經何卷?」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

「善知識辯才無礙,明慧過人,善哉善哉。」

易天行有些恍惚,接著說道:「請菩薩繼續講經。」

「既然身行,何須口言?」普賢菩薩似笑非笑望著他。

「誰身行了什麼玩意兒?」

「五十三參中,善財童子最後參訪的是哪兩位?」

易天行的冷汗一下出來了:「五十二參,參文殊菩薩,五十三參,參普賢菩薩。」

他此時的面前,便是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在這一世裡的肉身,這代表著什麼?

知道他有所明悟,普賢菩薩與葉相僧對視一眼,微微而笑。

……

……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出自華嚴經,講述遠古時,一位福德長者的幼子,喜好真理,想學習菩薩的大德行,所以在文殊菩薩的指引下,四處拜訪善知識,最終得悟大乘教義,成就一顆菩提心。

在這童子的修行路中,一共參訪五十三位善知識,參訪的對象有船工,有醫生,有教師,有村婦,各行各業的人,也有極尊貴的文殊普賢、彌勒觀音等大菩薩,參訪對像不分僧俗男女,長幼內外,尊卑,最終得成大道。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

普賢菩薩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室內的酥油燈溫暖昏黃。

「你生在何處?」

「高陽縣城。」

「生後遇何人?」

「爺爺。」

易天行像沒有思維一樣愣愣應道,心裡在數著數,這是第一個,慈悲。

「又遇何人?」

「蕾蕾她媽。」

易天行右指微屈數著,這是第二個,善良。

「又遇何人?」

「蕾蕾。」

易天行的指頭半天沒有收攏,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女生在自己的生命中教會了自己什麼東西,或許……她教會自己的東西太多了。

「又遇何人?」

「古老太爺。」

易天行癟癟嘴,心想這老頭子雖然百無一處,但好像對老祖宗還挺知恩圖報的……嗯,這是第四個了。

「又遇何人?」

「袁野。」

這是忠誠。

「肖勁松。」

這是安於本分。

「斌苦大師。」

斌苦老和尚教了自己什麼玩意兒?易天行冥思苦想,不知所以。

「老祖宗。」

啊,老猴講了自己不講理和打架,這也算善知識嗎?

「葉相僧。」

嗯,那時候他還不是文殊菩薩。

「秦梓兒。」此為執著。

「周逸文。」此為殉道。

「秦童兒。」此為守護。

……

……

「鍾姓團支書。」

「胡雲,何偉?」

……

……

「食堂的大嬸?」

「管廁所的老頭兒?」

……

……

易天行很生氣。

他覺得自己口中說出的將將好五十一個人名,是被面前這二位菩薩硬生生逼出來的,罵咧咧道:「屁咧!難道我這也叫五十三參?像你們這樣用精神壓力逼供,就算是耶穌基督也能湊齊五十三個老師,變成善財童子轉世!」

說是如此說,他心裡卻有些隱隱的恐懼。

他今時今日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一生中所遇見的這些人或事,不論他們所行是惡是善,但從他們的角度上看去,卻都有著自己的理由,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即便是最初的秦梓兒,包括後來的小周周,都是為了自己心中所以為的善,在做著那些事情——簡直是另一種形式的高大全,難怪自己對生活的看法是光明的、正面的、積極的、主動的、進取的……(語出李大善人)……難道,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個不斷參訪善知識的故事?

普賢菩薩卻不理他,自顧著與葉相再次相視一笑,似乎甚是欣慰。

「哪有你們這樣不負責任的老師?哪有像你們這樣逼著人承認自己是善財童子的?」易天行可憐說道。

兩個菩薩不理他,只顧著扮深沉。

易天行傻了。

他呆呆地坐了半天,忽然抱頭於地痛哭,慘嚎道:「我不要當善財童子,那也太沒名氣了!」

善財童子?果然是一個非著名少年神仙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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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賢菩薩異道:「善知識為何如此癲狂?想那童子生大願,以凡胎修成菩提心,乃真真正正的大德。」

易天行見自己的痛哭似乎改變不了什麼,咒罵道:「那童子天天在觀音身邊捧瓶子,有甚鳥用!」忽然想到這句話可能是在罵自己,趕緊住了嘴。

「善財童子在觀音菩薩身邊只是精修佛法,何須抱瓶?」普賢菩薩安慰道。

葉相僧歎道:「你總是這般潑皮樣子。」

「俺師傅教的,咋嘀?」易天行真的有了耍潑的心。

雖然他這一生都在為自己的身世憂心,恨不得自己是個真正的凡人——但真知道自己前世竟然是那個不起眼的紅孩兒,終是忍不住悲從心來,大感悲哀。

「難道我的爹就是老牛,我的媽就是小甜甜?」

易天行含淚問蒼天,竟無語凝噎。

普賢菩薩大疑惑:「老牛是何方高人?小甜甜又是哪位?」

葉相僧皺皺眉想了想,認真解釋道:「可能他說的老牛,就是後世一位妄人所作小說西遊記裡一位妖魔,至於小甜甜……這還真不知道。」

周星馳電影裡的台詞,文殊菩薩自然不知道。

易天行始知身世,好生煩惱悲哀,又隱隱有些激動。

「善知識為何如此煩惱?」普賢菩薩大異。

葉相僧苦笑了一下,安慰易天行道:「小說家言,你又如何當得真?你乃千世佛童,當年我受佛祖命,於福城之中,婆娑林旁,大塔寺角,渡你向佛。你修成菩提心後,佛祖便交託觀音菩薩好生照看,雖然曾經下世歷劫,卻也未曾如何。」

易天行一驚,有些迷糊的腦袋才醒了過來,確實,YY小說,怎麼能當真哩?

他呵呵傻笑道:「既然是佛祖親手提拔,想來我在天上應該還是有些地位。」

普賢菩薩皺眉歎了口氣。

其實易天行自己清楚。先前那陣兒,他已經把自己腦海裡的萬千佛經典籍翻了一個遍。

善財童子。

真是一個很奇妙的存在。

除了華嚴經的五十三參之外,佛教萬千典籍中,關於這位童子竟再無一絲記載,全不知這位童子修成菩提心後,去了何處,做了何事,於教中何地。五十三參乃是人間佛教教義最妙之解說,這位童子似乎在教中便只是為了出場演一齣戲般,謝幕之後,便再無安可。

易天行撐頜靜坐,皺眉想著。佛祖既然在善財童子身上下了這麼多功夫,請脅侍文殊教學,又請五十幾位老師,斷斷然不會是為觀音菩薩找個端瓶子的小廝,那是為啥?這位童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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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應以發菩提心、菩薩道、空性正見。五十三參後,善財童子修成了菩提心,得皈大乘教,這便算是菩薩位。菩薩?易天行想到這點,復始有些驕驕然,從先前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擺脫了出來。

自然,這只是在強大的壓力下,少年人習慣減輕壓力的作態而已。

「好,我勉強接受我是善財童子轉世這個說法。」他仍然有些不情願地說道:「那易朱是怎麼回事?蕾蕾身上的異象又是怎麼回事?」

普賢菩薩微笑望著他:「你不是善財童子,你只是易天行,就如同你師傅不是悟空,只是石猴。」

這是很拗口的教義,但易天行略微有些明白,微笑說道:「請菩薩解惑,易朱是怎麼回事。這孩子本體是道教神獸,我前世是佛門菩提,他怎麼會和我扯上關係的?」

普賢菩薩搖搖頭。

易天行有些緊張,生怕這位菩薩像老猴一樣,什麼事兒都說不知道。

好在菩薩緩緩說道;「朱雀乃是鳳凰兒幼體,乃世間精火凝結而生,自有劫之前,便存在於這宇宙中,又怎能是何家何教之神獸?若要分說他是誰?這問題只怕佛祖也答不上來。」

「那我是咋生他下來的?」

「你不是生他下來。你便是他,他便是你。」

佛家那套似是而非,模模糊糊的說辭又來了。

易天行微怒道:「能不能說清楚些!」

普賢菩薩搖搖頭,無奈道:「你的前生,是佛祖安排,你的後世,是觀音菩薩安排,鳳凰兒,你日後若有機緣,問這兩位吧。」接著合什道:「善哉善哉。」

易天行閉目,深呼吸,半晌後才睜開眼,吐了一口濁氣,微笑道:「剛才如果不是看在你受傷重的份上,我說不定會撲上來和你打一通。此時我怒氣已消,也罷,學學蕾蕾同學,想不清楚的事情,我不想,這總可以了吧?」

說是怒氣已消,這最後幾個字仍然是聲音極大。

「我該怎麼找佛祖?」

「用心去找。」

……

……

「干!」

終於暴走的易天行,向可憐兮兮的白衣普賢菩薩比了一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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