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廉政風暴 第十九章 策略（上）

　若雲的心思其實王婷和劉局長都很清楚，只是想敲打和楓、李贄和譚春來，衝他們對下轄市區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還依然不聞不問的態度，問個瀆職罪是不過分的，但若雲的心思還不至於動到市委書記和市長這一層面上來，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有罪，若雲便是再任性胡來也不至於會隨便槍斃了譚春來。所以常虹的突然出手不但嚇壞了譚春來和一眾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連劉局長也嚇出一身冷汗，嘴唇都哆嗦起來，一時囁嚅著說不出話。

　反應最劇烈的當數譚春來，當冰冷的槍口頂在額頭上的時候，萬般念頭霎那間從腦海裡滑過，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有自失、有慚愧、最多的還是悔恨和羞惱，百般滋味一齊湧上心頭，譚春來竟然出人意料的大哭起來，一時連和楓等人都被弄得驚怔莫名。

　若雲在常虹出腳的瞬間，腦子也是一陣短路，想不明白自己那句話說的不夠清楚，要是讓手下會錯了意，一槍殺了譚春來，那烏龍可就擺大了。

　可緊接著譚春來那變幻不定的神色還是引起了若雲的疑心，凝目一掃，譚春來、和楓還有市長李贄三人的意念瞬間便像潮水一般湧進他的腦海，若雲的臉色先是驚愕，隨之就是漲紅，最後竟然轉成了鐵青，惡狠狠的盯著譚春來一言不發。

　王婷首先注意到若雲的臉色，心裡一沉，暗道︰「他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啊，就是槍斃那個副市長也是和自己商量過才動的手，怎麼會忽然想槍斃譚春來？」心思轉動，王婷還是過來用香肩扛了若雲一下，讓他清醒一會兒。

　韓冰和文鳳則冷冷的盯著常虹的槍口，她倆等於是從槍裡玩大的，對於槍的熟悉不下於自己的掌指，常虹一出槍，韓冰和文鳳就相視一笑，對常虹這種惡搞也佩服起來。

　若雲被王婷一撞，臉色慢慢恢復了正常，緩步走到譚春來身邊蹲下，低聲笑道︰「譚書記，不知道你信不信命？有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吧？嗯？」他跟譚春來說話的時候，常虹就已經收起槍站到一邊去了，所以譚春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眼神複雜的看著若雲，卻不開口。

　和楓這時候已經摸不準面前這個小魔王腦子是怎麼轉的了，從他身上散發的殺氣凜冽之極，自己竟然從心底開始哆嗦起來，但他畢竟不是一般的人，強自鎮定了一下情緒，溫聲問道︰「水處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若雲笑道︰「你們心裡想是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說罷對譚春來道︰「譚書記，等會兒進去了認真考慮一下，看是你自己交代，還是我讓人替你講出來！」說罷朝羅上校揮了揮手。羅上校當先朝大樓走去，其餘的士兵連推帶押，把兩套領導班子的人都趕進了市局後面的廣場去了。

　劉局長疑惑的看了若雲一眼，低聲問道︰「處長，不會把他們都……那個了吧？」

　若云「哧」的一笑，道︰「你當我腦子有毛病啊？見人就想殺是怎麼的，我是讓他們去陪樁，看看他們治下的官吏們都是怎麼樣的一副嘴臉，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你進去安排一下，和楓跟李贄陪著聽完審問即可，是不是願意去看行刑，由得他們自己選擇，譚春來交給工作組，告訴他們一聲，審清問明了，該判什麼罪，讓他們自己作主。」頓了頓又道︰「對其餘的人不要太過分，只要他們安心陪著聽審，不要再干涉他們。等行刑完畢，就讓羅上校回去。」

　劉局長鬆了一口氣，道︰「處長方才差點而嚇死我了，還以為……以為……」回頭又看了常虹一眼，劉局長苦笑了一聲，道︰「多虧送你到水處長身邊，不然，我可受不了……」

　若雲微微一笑，跟劉局長道聲告辭，領著眾人上了車，張秋蘭和舒彤一直在車上就沒下來，所以隨後上車的王婷和常虹就陪若雲坐在中間。一上高速路，若雲便對王婷道︰「王姐，你跟工作組的人打聲招呼，讓他們仔細審問譚春來，問完了把結果告訴我。」

　王婷先打了電話，然後才問道︰「那個譚春來有什麼毛病？」

　若雲道︰「問題多了去了，只是這人太善於偽裝，而且從來不親自出面，只是當幕後的老闆，唉，多虧常虹啊，不然可就漏了一條大魚。」頓了頓接道︰「除了譚春來，其餘的犯人咱們把所有的證據和資料供詞筆錄都給你們那個工作組了，估計不費啥勁兒就審問完了，這個譚春來麼，就算是考驗一下工作組的能力好了。」

　王婷「哦」了一聲，本來她還想問若雲是怎麼知道譚春來有問題的，不過看他故意岔開話題不談，知道問也是白問，遂不再想這個話題了，反正遲早都得跟她說。遂換了話題問若雲道︰「你怎麼知道常虹方才不是真的要槍斃譚春來？」

　若雲笑著看了看身邊的常虹，道︰「我那知道啊，她差點兒讓我腦袋短路，想了瞬間才明白過來，以常虹早上的表現，要槍斃的話，就不用踹那麼一腳了，直接就開了槍啦。」頓了頓，若雲又問常虹道︰「常虹，今年多大啦？」

　常虹笑道︰「處長，不是想給我找對象吧？」

　若雲和王婷等人都笑了起來，若雲道︰「就是想找也沒地方找，現在九處可是娘子軍的天下，沒幾個男的，你來了，說不定還真找不著對象了。」

　常虹笑道︰「想找對象談戀愛的話，我早就在學校談了，也不至於拖到現在，雖然本姑娘的個子還沒一米六，但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說罷看看前排的韓冰和文鳳，又扭頭看了看後排的舒彤和張秋蘭，目光回到王婷的臉上，道︰「不過跟處長身邊這幾個美女一比，那點兒自信又沒了。」

　若雲忍不住笑出聲來，對常虹道︰「你這人還真有意思，嗯，畢業兩年了？」

　常虹道︰「一年半，還沒兩年。」

　若雲笑道︰「看來還得管你叫姐了，我還沒上大學呢。」

　常虹愕了一愕，笑道︰「我還以為處長年齡挺大的，只是顯得很年輕而已，沒想到是真的年輕啊，嗯，還沒二十吧？」

　若雲點了點頭，道︰「離十八歲還有幾個月。」

　常虹聞言一愣，古怪的看著若雲道︰「還不到十八？嗯，想不到哦。」

　舒彤接道︰「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你的年齡？哼，還老叫我的乳名，以後叫姐姐！」

　若雲嘻嘻一笑，道︰「哪有管老婆叫姐姐的？你別整天胡思亂想了，乖乖的當太太吧。」

　舒彤咯咯笑道︰「那你怎麼管王姐叫姐姐啦？她可也是你的女朋友哦。」

　王婷在旁邊似笑非笑的看著若雲，彷彿吃定了他似的，若雲臉上「騰」的一紅，把頭扭到常虹這邊了。他看到王婷的笑容，不由得想起那天方柔變成王婷的樣子躺在自己懷裡的情景，心裡不自覺的起了一陣躁動，怕露出破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常虹道︰「以後我叫你虹姐吧？」常虹咯咯一笑，道︰「處長還是叫我名字的好，免得我真的把處長當我弟弟了。」

　若雲一愣，問道︰「你真的有個弟弟？」常虹道︰「不是一個，是好多。」若雲愕然問常虹道︰「怎麼個好多？我怎麼就聽不明白啊？」

　常虹臉色微微動了動，沉吟道︰「跟旁人我從來沒提過自己的身世，既然今天說到這兒了，我就告訴處長，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而且不是國家辦的那種孤兒院。」

　若雲和王婷等人神色都是一動，不由問道︰「是哪種孤兒院？」

　常虹道︰「孤兒院是我們自己的稱呼，其實說穿了，我只是一個小乞丐，從我記事起，就在街上流浪，乞討……後來被人收養，那個人就是柳伯，我們都管他叫柳伯……柳伯幫我們一起討飯……教我們認字、練武、賣藝……我九歲的時候他送我進學校上學，自己和很多大哥大姐賣藝討飯供我上學……進大學的第二年，柳伯就走了……現在還有好多小弟弟和小妹妹要*我的工資和幾個能賺錢的兄弟姐妹供養，我們已經把他們都送進希望學校，只是……現在再也沒有收養過孤兒……」常虹斷斷續續的講著，似乎在講別人的故事，和自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只有在說到那個柳伯的時候，聲音有了一絲哽咽，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淡淡的語氣，若雲和王婷等人都不禁沉浸在常虹的往事裡，比常虹自己還要投入。

　常虹什麼時候講完的，幾人都沒有注意到，只是從恍惚裡清醒過來的時候，韓冰已經把車駛進招待所的停車場裡了。

　若雲輕輕拍了拍常虹的香肩，道︰「以後不用傷感了，一切都會變得。」他已經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只是還需要時間。

　常虹從若雲的眼神裡感受到某種莫名的東西，她不由自主的輕輕點點頭，很自然的*在若雲的身側，和王婷一起挽著若雲的胳膊出了停車場。

　一出停車場，迎面正好碰見招待所的弓世凌弓所長，若雲掃了他一眼，問道︰「弓所長，昨天在招待所門口碰見的那幫人還來沒來招待所？」

　弓世凌忙笑著應道︰「首長，他們沒有再來，我得到消息出來的時候，首長的車已經走了，那幫人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也叫了一輛車，把受傷的人拉走啦。」頓了頓，弓世凌彷彿才注意到跟在舒彤身邊已經渙然一新的張秋蘭，笑著問道︰「秋蘭，你怎麼跟首長們走到一起了？」張秋蘭低著頭，只是說了一聲「謝謝弓叔指點。」便不再言語。

　若雲古怪的看了一眼弓世凌，和眾人跟在韓冰身後上了樓。很自然，張秋蘭和常虹住了一間屋子，就住在若雲的對面。若雲待她們收拾完了，對文鳳道︰「文鳳，你先去給張姐買幾套衣服上來，等會兒咱們得趕緊去賈雯家，不然可就晚得不成樣子了。」

　文鳳打量了張秋蘭的身材一會兒，笑道︰「還真沒有適合張姐的現成衣服，我這就去買，嗯，常虹，咱倆一塊兒去吧？」

　常虹笑道︰「好啊，正好我也要買點兒東西。」倆人遂一起上街去了。

　王婷見韓冰和舒彤也悄悄跑出去了，也不吱聲，低聲問若雲道︰「處長，你打算怎麼解決張姐的事情？現在在YT那邊已經弄得那麼大了，想必上面已經很清楚處長的意圖，是不是該換一種方式？比如也像YT那樣盡快擺平這邊的事情？」

　若雲沉吟了一會兒，道︰「王姐，那種手段是臨時起意，被逼出來的，如果不是彤彤貿然開槍殺了幾個警察，加上那邊實在無法讓人忍受的話，我是不打算那樣做的。」

　王婷愕然道︰「那現在既然已經做了，為什麼還要縮手縮腳的？」

　若雲笑道︰「不是縮手縮腳，而是……我想玩場大的，從嘉山的案子牽扯出省市更多的人來，最終在山東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勢力。」

　王婷心裡忽然一陣跳動，看著若雲道︰「你不會是想把那些……連根拔了吧？」

　若雲笑了笑，道︰「為什麼不想？這幫勢力不清除掉，反腐也最終只能是一場鬧劇，走走形式而已，等我們退出去以後，一切又會從頭再來，甚至會變本加厲，我想盡量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最低程度，讓廉政有一個緩衝的時間，夠我們在更大範圍內來一場廉政風暴。」

　王婷眼珠一轉，忽然笑著問道︰「你怎麼會忽然跟我說這些事情？」

　若雲道︰「你不是問麼，還有就是……」若雲微微一笑，道︰「我把王姐當我女朋友啊。」

　王婷粉臉一紅，嗔道︰「原來你也有不正經的時候。」說罷扭身就跑。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若雲面前露出嬌羞的神色，嬌美的樣子不禁也讓若雲心底一蕩。

　正胡思亂想間，卻見張秋蘭從對面屋子走了進來，還端了一個大杯子。若雲也正想問問她的那件案子的詳情，遂笑著讓道︰「張姐，屋裡坐，我正想找你呢。」

　張秋蘭笑了笑，道︰「少爺，我還沒謝謝你收留我呢。」說罷順手把杯子遞給若雲。

　若雲笑道︰「謝什麼啊，咱們現在就跟一家人一樣，還用謝麼？」他正感到口渴，接過杯子便喝了下去，一口喝完了才咂咂嘴道︰「咦，張姐沖的是什麼奶，這麼好喝，在家裡的時候她們也經常沖奶給我喝，怎麼就喝不出這種味道？」

　張秋蘭微微一笑，接過杯子問道︰「少爺喜歡喝麼？」

　若雲道︰「當然喜歡啦，是什麼奶粉啊？讓文鳳順便再買點兒。」這種淡淡的甜甜的味道確實讓他回味無窮，忍不住道︰「張姐再衝點兒讓我嘗嘗。」

　張秋蘭笑了笑，道︰「只要少爺喜歡，我隨時弄給少爺就是，只是外面沒賣的。」若雲方自一愣，張秋蘭已經接著說道︰「少爺喝的是我的奶。」

　若雲臉上一紅，結巴著道︰「不……怎麼……張姐……」

　張秋蘭搖了搖頭，道︰「少爺不必不好意思，這裡也沒外人，說出來我也不怕羞，」頓了頓，接著道︰「孩子沒有後，我的奶子便整天漲得難受，開始的時候，那幫……人整天都來吃，沒想到跑出來後，奶子漲得比以前更難受了，我這兩天便經常偷著擠掉，方才見少爺房裡沒人，想了想便擠了一杯過來給少爺。」說罷臉上微微有一絲羞意，赧然道︰「如今我已經是殘花敗柳一般的身子了，沒辦法用來侍侯少爺，就每天弄點兒奶水給少爺吧……少爺若是嫌棄我的身子不乾淨，就趕我走好了，我絕不會怪少爺的……」

　若雲做夢也沒想到會救個奶媽回來，加上張秋蘭的遭遇，不由讓他想起程硯來，比之程硯，張秋蘭更讓人覺得悲慘可憐，當下若雲連想也沒想，毫不猶豫的把張秋蘭拉過來，柔聲道︰「張姐，別說了，以後也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我更不會有那種嫌棄的想法，只要張姐願意的話，以後便一直跟著我好了，什麼時候想走，我也不會……」不等若雲繼續說下去，張秋蘭忍了幾天的淚水已經像決了堤一樣宣洩出來，她猛地撲過來緊緊抱住若雲，香唇一下子就堵住了若雲還沒說出口的話，若雲登時明白，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完全放開了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