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記憶烙印

我們跟著鴻、蓮和駿三人朝中央的神廟走，靜水月看著四周，道：“這裡沒有屋子，建築物亦寥寥可數，難道仙靈界都是穴居人？”

我也早就發現此點，反問道：“那麼我們昨天遇上的村莊是怎麼回事？”

靜水月一時呆住，我笑道：“希望我沒猜錯，住在這座仙都的修練者，他們同時修行肉身和精神，以強化自己來適應環境。在仙都外的黎民需要建住屋，是因為他們的身體不夠強壯，要改變環境來遷就自己，就像我們人類世界一樣。”

靜水月臉色變化更大了，問道：“他們不需要吃和喝，甚至連居住的地方都不用？那豈非餐風宿露？”

我長嘆一聲，道：“不是叫你放下平常的觀念嗎？仙靈界不是人界，大家的外表雖然相似，但我們是不同的物種，他們更類似於妖精族，既不追求舒適，亦沒有懶惰的劣根性。”

只見靜水月越想表情越呆，要這個大胸小腦的生物瞬間明白是很困難的，我也索性不再跟她說太多。其實進入這個記憶世界之後，我發現自己被挑起了興趣，仙靈界的運作、他們所說的長生天和輪迴，還有月夜女神。

現在我們所遇到的人只不過是靜水月深層的記憶，但有一個是例外，她就是與靜水月並存的月夜女神。因為她們一命同源，在這記憶世界當中，應該只有月夜女神可以憑自己的意志行事。

她建造這個虛幻世界，又吸引我進來，一定有些事情想向我們宣示。

接近神廟，陸續出現了住在仙都的修練者，他們每一個的打扮都差不多，男女各占一半。靜水月問道：“他們像看猴子般看我們啊。”

靜水月說的沒錯，我只好苦笑搖頭，道：“你不是花魁嗎？應該早已習慣大眾的視線才對。”

靜水月道：“怎麼一樣呢，當花魁時接受的是崇拜目光，現在卻被當成怪物。不過這裡看起來很和平，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可怕的事。”

我忍不住大笑說：“和平？剛才鴻、駿和蓮一同出現擊退六足豹，你覺得他們當時在做什麼？”

靜水月低聲驚叫道：“他們在巡邏？即代表仙都亦有敵人？”

我點頭道：“所有生物都有天敵，此乃宇宙間的定律，強大如九頭黑暗龍亦不能例外。我相信仙靈界的子民是和平愛好者，但不代表沒有敵人。”

我們終於走入神廟，從廟的底層往上看，見到的是廟頂上空的一片雲海。這片雲海說來奇異，整個天空何奇寬廣，但云海只圍著廟作軸心旋轉，可能跟他們所說的長生天有關。除了鴻等三人之外，還有其他四名陌生人跟在我們身後，像押送犯人般入廟。

我不禁“咦”了一聲，鼻子嗅到一陣極為強烈的寶物味道，同時靜水月拉著我的衣袖道：“看，超級大鑽石！”

看著神廟之巔，果然有一顆大到嚇人的晶石，此晶石全體通透，晶石內有著五色斑爛的光芒。這種東西我有見過，它跟天美手中那塊神之遺駭很相似。可是……

我呆住了。

昨天穿過彼方的情景襲上心頭，這塊晶石和天美手中的神器，難道就是煉金術極致的賢者之石？如果它真的是賢者之石，那麼我開始明白什麼是長生天了。

晶石前坐著兩名男子──噢，不對，他們是浮在空中盤坐才是。一人赤紅頭髮，左手拈著蓮花，另一人白色頭髮，手執一面鏡子，他們同樣很年輕而且極為英俊。我和靜水月本能的停了下來，多番經歷生死之後，我在一瞬間感覺到這兩個男子的氣勢，心中更是暗驚，這兩個人給我的感覺，竟然與時間之父有點相似！

在他們前面還坐著三十多名穿著粗布衣的男女，看情況似乎正在教授事物。紅發男子張開眼睛，我感到有股火熱感壓了過來，他的臉上毫無表情。鴻和駿悄悄走到兩男的身旁低聲說話，就在他們望過來時，我和靜水月都感覺到有份剛猛的壓力涌來，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是海浪，逼得我們退了幾步。

魔月邪書竟然出現反應，紅瞳自然張開，兩名男子微微一震，剛才的壓力突然消失無縱。鴻指向紅發男子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的猶首──日大人，另一位是星大人。”

日警戒的打量我們，問道：“你們是淫魔族人？來這裡有何目的？”

在場只有靜水月和星有反應，其他人應該不清楚淫魔族是何方神聖，而我早就擬好一套答案，笑道：“我只是族中的小嘍囉，到處察看各地的情況罷了。”

星愕然問道：“察看各地情況？難道淫魔聖皇又要選妃嗎？”

又要？

看他們的表情，淫魔皇選妃應該是很大的事，日不悅的道：“請兩位回去轉告聖皇，我族人清心寡慾，對男歡女愛毫無興趣，要是聖皇再打阿月的主意，縱然不敵，我們亦將拚命一戰。”

靜水月一震，道：“阿月？你們說的阿月在哪兒？”

星答道：“二姊在外未回，不過她亦表明不會答應淫魔聖皇的要求，兩位還是回去魔界吧。”

魔界兩字一出，鴻和其他幾十人才如夢初醒，一半以上的人生出敵意，陣陣戰意鬥氣凝聚。我淡然說：“聖皇沒有提過此事，以我們的身份亦無權過問，如果各位不歡迎，我們小住幾天自然會離開。”

星說道：“兩位還是越早離開越好，否則……”

看見星欲言又止，而月夜女神安排我們在此出現，肯定是因為某些原因，於是我心中不禁涌起不祥的感覺。靜水月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說道：“我們沒有惡意，可否讓我們暫住幾日？”

可能是女性對於男人較有軟化的作用，原本態度較硬的日輕皺眉頭，星低頭默默想了一會兒，才嘆氣道：“好，但請兩位不要四處亂走，亦不要再提及淫魔族的事情。”

仙都，一個只有廟宇沒有房屋的都城，廟宇亦非崇拜神而設，據我的觀察及分析，是用來引動天地進行某些儀式。

半夜，仙都一片寧靜，靜水月終於忍不住跑來找我：“這個地方實在很奇怪，我覺得既陌生又熟悉，你對仙靈界的了解有多少？”

我坐在樹下從冥想中回過神來，道：“仙靈界不同於神魔二界，他們向來低調，所以人類世界很少有他們的文獻記載。依我的觀察，在人界最相似的記錄，他們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烏托邦』。”

“烏什麼邦？”

“是烏托邦，即是完美的世界。”

靜水月坐到我旁邊，把俏臉一側，長髮如瀑布般垂下，瞪大一對閃亮的眸子，道：“不會吧？這裡沒吃的沒住的，憑什麼叫完美世界？”

我欣賞一眼她的美貌，才失笑道：“不是沒住的沒吃的，而是人家根本不需要住和吃。這兒沒有饑荒問題，沒有財產更不會出現戰爭，他們所有的精神全投入在修練身心，而且透過輪迴能力越過死亡，更不斷累積經驗和能力。老實說，我對廟上那塊晶石和長生天產生了極大興趣呢。”

靜水月問道：“什麼叫長生天？他們真的可以避過死亡？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搖頭道：“每個世界都有不同的法則，神、魔擁有數以億年計的壽命，九頭龍可以利用黑暗祭禮起死回生，而仙靈界的修行者就發明了超越死亡的方法。所謂的長生天，其實就是利用賢者之石的能量打開生命源頭──彼方的空間大門，以特別的法術快速穿過彼方，讓死亡和誕生發生於同一瞬間，這就是輪迴的秘密。”

靜水月呆若木雞，道：“我的天啊！你為什麼知道那麼多？”

我長笑道：“研究生死本來就是煉金術的目標，在穿越彼方來到此地時，我更加能理解從前不明白的地方。”

靜水月道：“算了，這些事情太深奧，我只想知道我前生就是那個阿月？為什麼要我們進入這個世界？這些是我從前的親人嗎？”

我沉默不語。事實上情況遠比靜水月想像的嚴重，如果月夜女神擁有操控輪迴的能力，結果就會變得很可怕。即使經過千百次輪迴，但是月夜女神仍然會是月夜女神，她的精神記憶不會隨輪迴而消失，那麼在我眼前的靜水月，極有可能是被創造出來的人格。

如果情況屬實，那麼我們所認識的靜水月其實只是一個幻象，這兒的月夜女神才是操縱一切的主宰。

唉，搞到我的頭都大了起來。

忽然間，淫魔皇跟月夜女神邂逅的情景掠過心頭，我駭然往上空張望，在天空中有一人赤足懸浮，此人身穿一件薄薄的白衣，手拿一把碧綠色如樹枝似的玩意兒，臉上掛著溫柔又真誠的笑容，一臉柔和的看著我倆。

靜水月見我表情有異，向同一個方向仰望，立刻瞪大了眼睛，顫抖道：“月……月夜女神？”

該來的終於來了。

月夜女神微笑著緩緩降下，她身上反映著一抹月光，似乎特別被月亮眷顧。最後，她停在離地一尺的高度，朱脣輕啟：“兩位就是由魔界遠度而來的朋友嗎？我叫阿月，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