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沒有你的世界空空蕩蕩
我已了斷一切
紅和無邊的綠
這世上繁華是一口枯井
井裏總會有一具屍骨
她的骨頭是白的
或者她還留著悲傷的淚
有時候,我是在井邊汲水的人
打算用這幽怨的井水
澆注廟門的桃樹
這時,會有一點冷
一個冰冷的木魚
一顆跳動緩慢的心臟
此時,我陷入深深的懺悔
一想到春天,我開始疼痛
桃花從一枚蓓蕾裏喚我
我的佛,我的阿彌陀佛
她淒淒然如一個女子
馬上,要輕扣我黑色的大門
我佛,你跟我說輪回
我在井水裏看到一雙眼睛
這生澀的水就是那眼裏流出淚
我每汲一次,便在夢裏
聽到一個女人的一聲啼哭
我的桃花開在四月
風吹落一瓣,我就念一句
南無 阿彌多婆夜
一瓣
哆他伽哆夜 哆地夜他
又一瓣
桃花啊,下一句經文是什麼
————薇秋淩白《桃花、和尚、井》
安鐵有些抱歉地掙脫開柳如月,說:“我得接下電話,可能是瞳瞳打來的,我怕出什麼事。”說完,安鐵下了床拿起電話一看,是秦楓打來的。
安鐵看了一眼柳如月,只見柳如月已經進了衛生間,安鐵按下接聽鍵,秦楓慵懶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老公,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也就沒給你打電話,你在哪呢?”
安鐵說:“哦,我也在外面,一會就回去了,你過去嗎?”
秦楓:“我晚點再過去吧,現在在床上躺著呢,懶得動,想再睡一會。你沒在家呀,不會是在哪個小妖精那吧,哈哈。”
安鐵說:“ 你怎麼老疑神疑鬼的,好了,你在家睡覺吧,反正也是週末,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
秦楓打了個呵欠,含糊地說:“知道了,拜拜,老公。”
安鐵接完電話,發現柳如月已經從衛生間裏出來了,換了一件米黃色睡衣,正坐在床邊的梳粧檯前看著安鐵,安鐵尷尬地對柳如月笑了一下說:“都中午了,我先回去了。”
柳如月對安鐵淡淡地笑了笑說:“好,謝謝你昨天晚上能陪我,昨天晚上可能我有點失態,你別見怪啊。”
安鐵說:“沒有,是我多了,呵呵。”
柳如月說:“剛才是秦楓來的電話吧?”
安鐵頓了一下說:“是,她昨天也出去應酬去了,也多了,呵呵。”
柳如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安鐵,說:“哦,這樣啊,那好吧,你先走吧,不過你可不能不理我啊,別因為昨天我說的話把你嚇到了,我會哭死的。”
安鐵僵硬地站起身,說:“哪能啊,被如月姑娘這麼漂亮的美女青睞,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呵呵。行,那你在家休息吧,我走了。”說完,安鐵就快速往門口走。
柳如月跟在安鐵身後,跟到門口的時候,柳如月柔情地看著安鐵說:“安鐵,真的謝謝你,希望昨天我說的那些話不會影響你,我們還能像原來那樣。”
安鐵握著柳如月的肩膀說:“如月,振作一點,你的生活比我有希望,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好不?”
柳如月使勁點點頭,然後含著眼淚看著安鐵說:“你以後別對誰都好,小心別人把你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呢。”
安鐵聽柳如月這麼孩子氣的話,笑道:“誰能賣我啊?我能值幾個錢,估計還不如王貴的一頭豬盈利的多呢,哈哈。”
柳如月瞪了安鐵一眼說:“先不跟你說,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注意點就行了,尤其是你身邊的人,如果有一天,有誰要是對不起你,我肯定幫你收拾她。”
安鐵一頭霧水地看著柳如月,把柳如月的話琢磨的半天,最後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搖頭笑笑說:“如月,你有時候還真可愛,呵呵,照顧好你自己就得了,別為我操心了。”
安鐵從柳如月那裏出來後,就直接回家了,安鐵打開家門,走進客廳,發現屋子裏安靜得出奇,想了半天才意識到瞳瞳跟白飛飛出去玩了,現在屋子裏就自己一個人。
中午的陽光照在客廳裏,讓整個客廳有些燥熱,安鐵把窗子關上,又把空調打開,還是感覺非常燥熱。這時,安鐵看了一眼瞳瞳的房門,瞳瞳的房門是半掩著的,這讓安鐵產生一種錯覺,仿佛瞳瞳還呆在自己的房間裏。
以前每到週末,安鐵一般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上網,而瞳瞳則在自己的房間裏畫畫、看書或者擺弄她那些小東西,每到吃飯的時間,安鐵准能聽到瞳瞳喊自己吃飯,等安鐵懶洋洋地從房間走出來,飯菜已經擺在餐桌上,瞳瞳經常是一邊給安鐵盛飯,一邊對安鐵笑著說:“叔叔,吃飯吧。”
安鐵和瞳瞳都是話不多的人,平時在家也不怎麼談話,可瞳瞳在家的時候,安鐵還是知道瞳瞳都在幹什麼的,比如說瞳瞳的走路聲、哼著歌的聲音、或者一些其他的響動,讓安鐵總能感覺到瞳瞳的存在。
安鐵坐在沙發上仔細傾聽著,似乎在傾聽瞳瞳的房間到底有沒有什麼響動,安鐵聽了一會,越聽越詫異,瞳瞳的房間似乎真的有一些響動,像是什麼東西在走動。這一聽不要緊,安鐵感覺心裏直發毛,瞳瞳明明是出去了,房間裏能是什麼在走動呢?
安鐵看了一眼窗外,心裏暗笑自己膽子小,大白天的能有什麼可怕的,即使屋裏進了個賊,自己也是個七尺男兒啊,怕什麼呢。
安鐵輕手輕腳地從客廳走到瞳瞳的房間,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把瞳瞳的房門推開,發現瞳瞳的房間裏什麼也沒有,安鐵又仔細聽了一下,那中響動好像是從床底下發出來的。安鐵隨手拿起瞳瞳放在門後的網球拍,走到床邊把床單掀起來一看,原來床底下是小白,安鐵好氣又好笑地用網球拍拍了小白一下,小白“嗷”地一聲從床底下鑽出來。
安鐵捉住那只小白豬,抱在懷裏,又打了它一下說:“你呀你,沒事在這裏鬧什麼鬼啊,幸好是白天,否則你想嚇死誰啊。”
小白不滿地在安鐵的懷裏扭來扭去,還“嗷嗷”直叫喚,把安鐵氣得趕緊把它放下來,那只豬一掙脫開安鐵就往瞳瞳的床底下鑽,安鐵無奈地搖搖頭,說:“操!你也知道誰疼你呀。”
瞳瞳臨走的時候交代過安鐵照顧小白,可安鐵轉眼就給忘了。
小白又鑽進瞳瞳的床底下之後,安鐵坐在瞳瞳的床上環視了一下瞳瞳的房間,瞳瞳的房間裏佈置得很簡潔,不像其他女孩子掛所謂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和那些大大小小沒地下腳的毛絨玩具。
瞳瞳的床單一般都是淡紫色或者淡綠色的,既有少女的浪漫情懷又有青草陽光的明亮,安鐵印象中瞳瞳是一個星期換一次床單,每次換完床單瞳瞳就會在上面靜靜地躺一會,仿佛新的床單能給她帶來很快樂很寧靜的感覺。
安鐵看著瞳瞳乾淨整潔的屋子,仿佛進入了一個明亮而溫馨的少女的心扉一樣,此時安鐵非常想躺在瞳瞳的床上睡一覺,可安鐵猶豫了半天也沒這麼做。安鐵走到瞳瞳的書桌旁邊坐下,這時,安鐵又想起了瞳瞳的日記,那本日記現在像一個裝滿秘密的盒子一樣,總是引誘著安鐵去看它。
安鐵伸手在瞳瞳的那堆書裏翻找了一會,並沒有看到那本日記的影子,安鐵洩氣地呆坐在那裏,現在安鐵非常需要看看瞳瞳寫的字,看看在瞳瞳的心裏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安鐵想了想,把瞳瞳的抽屜拉開,找了一會,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東西。
安鐵迫不及待地打開那本日記,以前由於時間倉促,又害怕被瞳瞳發現,安鐵總是隨手翻到哪里就看到哪里,這次安鐵從第一頁開始,仔細的看起來。
××××年×月×日
今天是週末,我早早地就放學回家給叔叔做飯,可等我做好飯等叔叔回家的時候,叔叔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他去秦姐姐家住了。唉!叔叔一不回家我總是很擔心,就怕叔叔在外面出什麼事,叔叔出門經常是開車的,開車真的很危險,一看到報紙和電視上報導什麼車禍之類的,我總是心驚肉跳的。
今天叔叔去秦姐姐那,我倒是不擔心他在路上出事了,可我一個人在家好孤單啊,有時候我真希望叔叔能夠天天在家陪著我,即使不說話,我也很安心。
晚上我該做點什麼呢,看電視?洗衣服?還是上網?
××××年×月×日
外面下雨了,今天晚上又是我一個人在家,其實我很害怕打雷,可叔叔要是在家我就不怕了,現在我是在被子裏寫的日記,外面的雷雨聲很大,討厭打雷下雨的天氣,害怕一個人,想叔叔!
××××年×月×日
今天寫了幾句話,不知道算不算是歌詞,把它記在這裏,當作我今天的心情吧:
世界是如此喧鬧,我的房間有你的味道
這種味道像風乾的青草,想忘卻忘不掉
如果前世我是你花圃裏的幼苗
今生你就是我心上的淚水、夢裏的微笑
我的房門不上鎖,你不在的時候我根本睡不著
誰能告訴我,天地這麼大,為何我無處可逃
世界如此喧鬧,沒有你我不想尋找
空蕩的房間,何處是你的影子
為何我想捉也捉不到
空蕩的世界,沒有你,什麼我也不想知道
看到這首歌詞,安鐵停了下來,把這首瞳瞳隨手記下的東西反復看了好幾遍,越看越感慨,越看越窩心,瞳瞳這種純真的表達仿佛像對宿命的認知一樣,讓安鐵居然也想起前世這個詞。有一句話說“今生情人,來世父女”,可安鐵與瞳瞳的前世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聯繫呢,此時安鐵的思想很模糊,以前安鐵是個絕對不相信前生來世這一說法的人,可看了瞳瞳寫的這個東西,安鐵不禁非常嚮往。
在佛家的理論上說,人死之後就要落入六道輪回中,今生的宿命與前世有很大的關聯,即使是感情,也在這種宿命輪回中有它的因果。以前,安鐵認為人死如燈滅,即使有東西能延續下去,也只能說自己的血脈,可感情是一種很強大的精神力量,如果一個人死了,那未完結的感情會以一種什麼方式延續呢?雖然安鐵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很荒唐,但有一點安鐵可以肯定,感情不會像人的肉體一樣那麼容易消失。
安鐵漫無邊際地追溯著自己的前世和一種荒誕的思想理論,想著想著,安鐵居然在頭腦裏形成了一種印象,這種印象就像一張熟悉的畫面一樣,在安鐵的頭腦裏勾勒出來。
這幅畫面上開滿了無邊無際的桃花,在桃花的深處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在和尚住的廟門前有一株桃樹,這株桃樹在和尚精心培育下,在桃花盛開的時節,它開的花比其他任何一株桃樹上的花都要鮮豔。
這個年輕的和尚每天敲著木魚在,開滿桃花的樹下念經,對著這株妖豔的桃樹歎息和傾訴,為了保護這株桃樹與頑皮折枝的頑皮孩童理論,在桃樹下有一條長條凳,和尚一年四季都坐在這條凳子上,念經,吃飯,會客,驅趕頑皮的孩童,年輕和尚的臉就在四季的變幻中,在人來人往中,在桃花如雪中,坐在這株桃樹下的那條長凳上慢慢地孤獨終老了。
安鐵在勾勒這幅畫面的時候,耳朵裏隱約有木魚的響聲,在那副淒美妖異的畫面裏,安鐵越看越覺得那個和尚長得像自己,這時,安鐵的心裏開始無端地傷感起來,不禁沒來由地為那株備受和尚呵護的桃樹擔心。
過了好一會,安鐵感覺自己的叫被什麼東西拱了一下,安鐵低下頭一看,是小白在自己的腳上蹭來蹭去,仿佛在用安鐵的腳撓癢癢,安鐵笑駡道:“操!還是豬會他媽享受,來,我抱你睡覺去。”
安鐵把小白抱到陽臺上的窩裏之後,在客廳抽了一根煙,然後打算去衛生間沖個澡,睡一覺,昨晚在柳如月那裏,安鐵基本上是迷迷糊糊地躺到天亮,現在感覺渾身特別難受,看來美人恩是很難消受的一件事情。
安鐵洗完澡之後,發現沒帶衣服進來,浴巾都在陽臺上晾著,這時,安鐵像做賊似的看了一眼瞳瞳的房間,在頭腦裏再一次確認瞳瞳不在的時候,安鐵好笑地光著身子走出衛生間,可還是感覺很不自然,迅速走到陽臺上用浴巾把下身圍了起來。
安鐵進了自己的房間,一頭倒在床上,剛閉上眼睛,就感覺整個屋子裏的響動都停止了下來,然後,安鐵感覺自己好像突然掉進了一口深井當中,一直往井底不斷下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