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活著的理由
作者:何不幹
第二天,安鐵是被李海軍叫醒的,安鐵猛地睜開眼被李海軍嚇了一跳,只見李海軍面容平靜地站在安鐵身邊,對安鐵說:“你去上班吧,我沒事了。”
安鐵揉了一下眼睛,確認自己是否在做夢,李海軍已經開始收拾散落在床上的那些信,李海軍把那些信一封一封裝進信封,然後整齊地放進那個古樸的木匣子裡,氧對安鐵苦笑了一下,說:“都結束了!”
安鐵從蜷了一晚上的椅子上站起來,感覺腰酸背痛的,默默地盯著李海軍看了一會,說:“你真沒事?!”
李海軍咳嗽了一聲:“沒事!我還得辦卓瑪的後事呢,你忙你的。”
安鐵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李海軍,從表面上看,李海軍似乎已經平靜了許多,平靜得安鐵都有點覺得不正常,安鐵走到李海軍身邊,使勁拍了一下李海軍的肩膀,正想對李海軍再說點什麼的時候,白飛飛打過來一個電話。
白飛飛和瞳瞳現在正在安鐵家,電話裡白飛飛關鍵地問安鐵和李海軍在什麼地方,怎麼沒回家,安鐵對白飛飛說了一下情況,白飛飛讓安鐵把李海軍帶到家中,一起吃個早飯,順便能安慰安慰李海軍也好。
安鐵掛了電話,說:“海軍,飛飛和瞳瞳已經在我那準備了早飯,跟我回去吃點東西吧。”
李海軍頓了頓,堅決地說:“不用了,不用擔心我,回去吧。”
安鐵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李海軍,然後轉身離開了李海軍的酒吧。
安鐵出了酒吧門口,外面的天氣有點陰沉,安鐵在霧濛濛的街道上,看一眼過客酒吧還在閃爍著的霓虹燈,轉身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安鐵回到家以後,瞳瞳和白飛飛正坐在沙發等安鐵,瞳瞳一見安鐵回來,跑到安鐵身邊,手腕上的鈴鐺一路響來,讓頭昏腦脹的安鐵立刻清醒了很多,瞳瞳往安鐵的身後看了看,說:“海軍叔叔呢?”
安鐵道:“他沒過來,要給卓瑪張羅後事。”
瞳瞳神色一黯,道:“海軍叔叔真可憐。”
安鐵摸了一下瞳瞳的頭,兩個人一起走到白飛飛身邊,白飛飛看了一眼安鐵,說:“海軍情緒怎麼樣?好點沒?”
安鐵往沙發上一坐,在酒吧小屋子的椅子上有些僵硬的肌肉總算放鬆了下來,道:“好點,但我看也好不哪去?畢竟這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白飛飛緊鎖著眉頭,說:“是啊,太突然了,我到現在都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安鐵看一眼瞳瞳,瞳瞳站在那用手摸著卓瑪送她的鈴鐺手串,似乎又要哭的樣子,安鐵清了清嗓子,說:“好啦,別說這些了,咱們吃早飯吧。”
三個人圍坐在餐桌旁,氣氛凝重地低頭吃著早餐,安鐵看瞳瞳和白飛飛都沒什麼胃口,挑起話題說:“瞳瞳,你那個畫什麼時候去參展啊?”
瞳瞳抬起頭,回了一下神,說:“最近吧,最近老師就要去丹麥一趟了,估計我開學以後那個展覽才開始。”
白飛飛一聽,問:“什麼展覽啊?”
安鐵說:“操!忘了告訴你了,瞳瞳畫的一幅畫被那個老太太看中了,估計要參加一個國際性畫展覽,牛吧?”
白飛飛聽完,露出一絲驚喜,道:“是嗎?瞳瞳,哎呀!太好了,瞳瞳你簡直太牛了。”
瞳瞳也擠出一絲微笑,說:“白姐姐,你就別誇我了。”
白飛飛說:“那怎麼了?牛就是牛,現在有些畫家畫了一輩子畫也不見得能參加國際繪畫展覽啊,咱們瞳瞳才13歲就能有這樣的經歷,準錯不了。”
安鐵看瞳瞳心不在焉的樣子,趕緊也說:“嗯,我估計這個老太太很可能是評委中的一個。”
白飛飛說:“對,我估計還是很有分量的一個,我看瞳瞳這回準能獲個什麼獎,安鐵,你就等著在報紙上爆料吧。”說完,白飛飛看著安鐵想了想,說:“對了,今天你和秦楓的婚紗照就出來了,有時間你約上秦楓一起去影樓找我吧。”
安鐵聽了一愣,含糊地說:“好啊,回頭我給你打電話。”瞳瞳抬起頭,看看安鐵和白飛飛,然後低下頭說:“叔叔,要不下午我去幫你們取吧,我看你和秦姐姐都挺忙的。”
白飛飛摸了一下瞳瞳的頭,說:“傻丫頭,那些照片加上相冊和相框,沉著呢,你怎麼拿呀?”說完,白飛飛看了一眼安鐵,說:“安鐵,你和秦楓要是忙,我回頭給你送來吧。”
安鐵看看白飛飛,又看看瞳瞳,說:“還是我下午抽空拿一趟吧,今天我到單位看看,要是沒什麼事就早點走,海軍那邊還得盯著點,別出了什麼事才好。”
白飛飛“嗯”了一聲,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為李海軍,還是在為自己。
安鐵到了單位以後,處理了一些緊急的事情,然後就打算再去李海軍那看看,安鐵撥了李海軍的電話,李海軍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安鐵便打電話給白飛飛,問白飛飛知不知道李海軍的消息,白飛飛也說一直沒聯繫上,安鐵心裡一沉,驅車去了李海軍的酒吧。
安鐵到了酒吧之後,發現酒吧的門是關著的,安鐵正打算去李海軍住的地方看看的時候,酒吧的門卻從裡面打開了,李海軍的表弟從裡面走了出來。
李海軍的表弟對安鐵說:“安哥,你是來找我表哥嗎?”
安鐵點點頭,說:“你表哥去哪了?在他住的地方嗎?”
李海軍的表弟皺著眉頭,說:“表哥走了,帶著小嫂子的骨灰去西藏了。”
安鐵一下子愣在原地,看著李海軍的表弟問:“什麼時候走的?!他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
李海軍的表弟道:“上午從火葬場回來就走了,只跟我說了一句話,讓我照看著酒吧。”
安鐵神情恍惚地跟李海軍的表弟告了個別,開車離開了酒吧。
安鐵對於李海軍的不告而別的舉動十分熟悉,李海軍其實一直沒有變,只不過是卓瑪使李海軍忘記了一些痛苦的記憶,而卓瑪一死,李海軍卻又平添了更多的痛苦,這種痛苦是別人無法理解的,所以,安鐵也無能為力,到了現在,安鐵只希望李海軍能在西藏的雪山和草原裡釋懷。
安鐵把車開到白飛飛的影樓,打算把婚紗照拿回去,這就是生活的步驟,一切還要照常運行著,安鐵悶悶地停好車,走進影樓。
白飛飛正和喬雲在前臺閒聊,一看安鐵進來,趕緊迎上來問:“找到海軍了嗎?他在哪?”
安鐵幹澀地說:“他走了!”
白飛飛皺著眉頭,道:“走了?去哪了?卓瑪的後事怎麼辦?”
安鐵說:“他上午已經把卓瑪火化了,估計現在正拿著卓瑪的骨灰在去西藏的路上。”
白飛飛愣了一會,嘆了口氣,說:“這樣也好,沒準海軍去一趟西藏能好受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事擱在誰身上誰也受不了,好啦!咱們就祝福海軍吧,希望他能挨過去,在生活讓人無計可施的時候,你就得挨著,能挨多久就挨多久吧。”
安鐵看了看白飛飛,呆了一下,表示認同地“嗯”了一聲,心裡沒有來由地感覺疼痛。中國有句古話,好死不如賴活。當一個群體都沒有信心和希望的時候,認真地活得久一些,更久一些,的確是最可行的一個辦法。這想法是無奈而悲壯的,如同真理,當然真理被挾持,當你又沒有能力讓真理獲救的時候,那就晝讓自己活得長久一些,等挾持真理的人死了,真理也就脫身了。
死是容易的,活著才難上加難,當一個人活不下去的時候,努力地活著,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氣和毅力。所以,死是空虛無力的,活著才是崇高而形而上的。
李海軍的性格安鐵很清楚,一段失敗的戀情都影響了他那麼久,卓瑪的夭亡,也不知道李海軍什麼時候才能徹底解脫出來。
這時,喬雲走進來看看兩個人,對安鐵說:“你們談什麼呢?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安鐵,你這樣可不像個新郎官啊!”
安鐵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沒事,我天生就這苦瓜臉,呵呵,我是來拿照片的,正好一個朋友走了,就跟飛飛感慨兩句。”
喬雲道:“哦,對了,秦楓怎麼沒事啊?”
安鐵看看白飛飛,尷尬地笑道:“她最近挺忙。”
喬雲道:“也好,像你們那樣的工作也確實挺忙,行了,你們倆聊吧,我去攝影棚看看。”喬雲走進了攝影棚。
白飛飛看看安鐵,說:“走吧,我帶你拿照片去,我整了一上午,現在都齊了。”
安鐵內疚地說:“辛苦你了。”
白飛飛笑了笑,說:“假客氣什麼!走吧,相冊啊,相框之類的,好大一堆,可是力氣活呢,不過說實話,秦楓還真是個上鏡的美女,那小模樣,好看!”
安鐵一聽,又想起了秦楓撞見安鐵和瞳瞳親 地呆在一起的尷尬事件,和秦楓當時暴怒的樣子,皺著眉頭,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自那日以後,安鐵和秦楓一直也沒聯繫,如今卓瑪已死,李海軍出走,安鐵現在只想冷靜下來思考思考,到底自己和秦楓出了什麼問題,兩個人照這樣下去,走在一直根本不會幸福,可安鐵一直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現在事情似乎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候,安鐵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稀裡糊塗下去了。
這時,安鐵看看走在自己前面的白飛飛,白飛飛修長而瘦弱的身段裊裊婷婷地在安鐵眼前晃悠著,安鐵其實非常不願意面對這樣的場景,白飛飛居然再為自己的婚禮忙來忙去,這看起來十分可笑,而這裡面最可笑的人就是自己。安鐵可以肯定,白飛飛的心裡其實很苦澀,在她豁達與爽朗的背後,她又承擔著什麼呢?
到了一間寬敞的堆放著很多相框和相冊的房子裡,白飛飛指著放在桌子上的相冊和立在牆邊的相框,說:“看看,滿意不?”
安鐵掃了一眼,說:“不用看也知道,你的水準,沒問題!”
白飛飛靜靜地站在那看看安鐵,似乎想透過安鐵的眼睛看進安鐵的心一樣,試探性地說:“安鐵,你和秦楓是不是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