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在一起
陽台的左側晾著你的衣服在房間,你對著鏡子看陽台的左前方煉油廠的煙囪上那把火一直燒著我總是在黃昏看到它紅艷艷的被一層雲淡淡地和我格開
白飛飛看著安鐵,好一會,突然笑了,然後說:「我們喝酒吧!來!干!」
安鐵從迷亂之中開始清醒過來,看了看桌上一大堆酒瓶說:「你還能喝嘛?」
「能!今天高興,沒問題。」白飛飛笑著說:「我們別搞得爹死娘嫁人似的哭喪著臉好不好?上帝讓我們來到這世上,上帝早就安排好了,我們不用操心,惟一要做的就是用心生活著,世上有那麼多人,我們卻能在一起,在一起吃飯,喝酒,在一起喜怒哀樂,在一起成長,這多好啊!」
白飛飛說著說著,笑著的臉上兩行眼淚慢慢地流了下來。
安鐵緊張地問:「怎麼哭了?」
「沒事,高興的。」白飛飛一隻手擦了擦眼淚,對安鐵笑著說,另一隻手還是溫柔地放在安鐵的手心,細長晶瑩的手指在安鐵的大拇指上輕輕撫摩著,修長的指甲上畫著的那朵桃花和手腕上的紗巾鮮艷得讓人觸目驚心。
然後,白飛飛有些不捨地從安鐵的手中抽回手,對安鐵說:「我去衛生間。」
看著白飛飛孤單而熟悉的背影在影影綽綽的燈光裡閃動,安鐵心裡感動而慚愧。這麼多年,這個身影一直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總是在安鐵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而自己卻總在受傷的時候才想起她。
安鐵想起剛來大連的那一年,白飛飛的突然出現,莫名的失蹤,然後又無聲無息地回到安鐵身邊,隨後,白飛飛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輕鬆地跟安鐵講述她的愛恨,她的留戀,不露痕跡地給安鐵介紹各種各樣的朋友,小心地和安鐵保持著距離,她讓安鐵迅速融入這個城市,讓安鐵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圈,關注著安鐵一點一滴的進步。當安鐵在酒吧裡自甘墮落、縱情聲色地呆了一年,越來越陷入自我放逐、不思進取的黑暗深淵時,又是白飛飛從她朋友那裡得知報社改革進行部門聘任的機會,並引見安鐵進入了報社,安鐵的人生從此改變,否則,安鐵連個大學本科畢業證都沒拿到,根本不可能進得了這家報社。
一路想來,安鐵羞愧無地,同時,安鐵心裡充滿了感恩,上帝實在很公平,能碰到白飛飛實在是自己的運氣。
正在安鐵沉浸在回憶中時,桌上的電話又響了:「喂!老闆!來電話啦!喂!老闆!來電話啦!」電話彩鈴中那小女孩子稚嫩而俗氣的聲音把安鐵拉回了現實。安鐵看了一眼電話,沒想接,但那稚嫩的女聲一直執著地喊著,安鐵只得笑著拿起了電話,一看來點顯示是大強,晚上大強已經打好幾個電話了,安鐵一直沒接,一是安鐵希望用這種態度來表示一下他對大強最近出格行為的態度,另一方面,安鐵也沒想好怎麼對大強說,碰到這種事,說重了影響兄弟關係,甚至會影響公司發展大局,說輕了大強不當回事,以後要是出問題更會影響公司大局。
安鐵看著電話愣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
「喂!老大,給你打一晚上電話了,嗯,今天的事,我,我想跟你解釋一下,晚上我們見個面好嗎?」大強著急而心虛地說。
安鐵沉默著,沒說話。
「喂!老大!你在聽嗎?」
「在聽!」安鐵說。
「晚上見個面行嗎?」大強說。
又沉默了一會,安鐵終於說:「今晚就算了,大強,我想跟你說,你出去找小姐找其他的什麼人我都沒意見,別染上病就行,但這次選秀影響很大,對公司發展有關鍵影響,不能出一點差錯,你不能跟選手這樣,搞不好就會出大事。還有你最近對趙燕的態度好像也有些問題,你最近怎麼啦?我怎麼跟不認識你似的,我們還是兄弟吧?」
「當然了,老大,你這麼說我挺難受的,我最近是有點浮躁,我好好反思一下,你放心行不?!」大強急急地表態說。
「那就好,咱們現在做事必須冷靜,否則對誰都不好,在一起挺不容易的,你要注意點!行了,你也早點休息,對了現在幾點?」安鐵故做輕鬆地說。
「快凌晨2點了!」大強說。
「那行,你也早點休息。」安鐵說完,心裡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掛了電話,安鐵拿起一瓶酒一口乾了,剛放下酒瓶,白飛飛就回來了。
「怎麼偷酒喝啊,也不等等我!」白飛飛一回來就笑吟吟地說,情緒正常了很多。
「你今天想喝多少,我都陪你,把你灌醉了我再嘿嘿!」安鐵盯著白飛飛,壞笑著。
「去你的!一喝多就扯淡。」白飛飛的臉居然紅了一下。
「我沒喝多,誰說我喝多了?來,喝!」安鐵和白飛飛又開始要酒。兩個人開始有些醉了,話又開始多起來。尤其白飛飛,酒後說話越來越嗲,越來越可愛。
白飛飛像個小女孩一樣,歪著腦袋說:「今天晚上真好啊,跟做夢一樣。對了,今天那個柳如月,你跟她什麼關係?什麼人都往家裡領?」
安鐵眼睛轉了一下:「不是跟你說了嘛,是那個買肉的老闆王貴的助理,通過秦楓認識的。不算太熟,今天恰好碰上了,人家家裡有事都想不開了,不是想讓你開導一下她嘛!」
白飛飛嘿嘿笑說:「你小子!情多累美人知道不?以後少幹點這樣的事,你以為你救世主啊?我看你還是先救救你自己,你麻煩夠多了。」
白飛飛說了一通,突然叫道:「哦,對了,李海軍這小子怎麼也不來個電話啊,我說怎麼感覺少點啥,給他打電話,罵死他。」
說完,白飛飛拿出手機就給李海軍撥電話,但電話老是接不通,撥了好幾遍,終於撥通了,白飛飛高興得大叫起來:「通了!通了!喂!李海軍啊!喂!是李海軍不?靠!奶奶的!信號太不好了!喂!李海軍啊,你他媽的走了怎麼也不來個電話?啊?」
「啊?我在哪?我在你酒吧跟安鐵喝酒,恩!你在西藏舒服不?啊!樂不思蜀啊?!去你的,我跟安鐵有沒有問題關你什麼事情!你那小女朋友長的漂亮不?天仙一樣啊?比我漂亮嗎?比我漂亮?去你媽的!行,你就在西藏好好享受吧,要跟安鐵講話嗎?算了,別講了,信號太不好啦!知道你在那裡舒服就行了,掛了!」白飛飛一通大叫,搞得整個酒吧的人都在看她,白飛飛瞪著眼睛,環視了一圈看她的人,看人們把目光收回去,白飛飛縮了縮脖子,吐了一下舌頭,笑著說:「來,喝酒!」
安鐵笑咪咪地看著白飛飛興奮而可愛的樣子,心裡突然感覺生活如此美好!
給李海軍掛完電話,白飛飛又要和安鐵一起划拳。「一隻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啊!飛啊飛啊飛啊……」兩人旁若無人地劃起拳來。期間,李海軍的表弟過來敬了幾杯酒,最後酒吧裡所有客人都走了,白飛飛四周看了看,說:「人都沒啦?那我們也走吧!」
說完,白飛飛趴在安鐵耳邊悄悄地說:「今晚我要陪你睡覺!」
第六十二章 又見痕跡
「今晚我要陪你睡覺。」說完,白飛飛掩著嘴低頭偷笑,然後看一眼安鐵:「怕了?」
安鐵看著白飛飛笑道:「你不怕我還怕?笑話。走吧。」
安鐵和白飛飛手拉手走出過客酒吧。六月的夜晚空氣溫暖,輕風亂拂,宛如春天,一股激情在安鐵和白飛飛緊貼著的手掌心湧動。
兩個人拉著手在空無一人街道上搖搖晃晃的走著,白飛飛突然大叫起來:「看啊!有星星耶!我還是第一次在街上看見星星。安鐵,你看,你看到沒有?」
「嗯,看到了!奇怪,街上還能看見星星。」安鐵感覺跟做夢一樣,他四周看了看,街上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但安鐵的心裡卻被溫暖充盈著,心裡想,城市好像也不是那麼空虛啊。安鐵抬頭看著天空,長久地沉默著,他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在周圍飄著。
白飛飛一副天真無邪的少女摸樣,眼睛亮晶晶的。
街道兩邊的燈火仍然明明滅滅的閃著,永遠不知疲倦。安鐵彷彿一下子回到了19歲時剛上大學的時光,那時他年輕、激進,喜歡和同學討論一些大而不當的東西,並且為之激動不已。和中文系的許多同學一樣,那時的安鐵對女人和哲學迷戀不已,對愛情憧憬又懷疑,總之,生活是神秘而美好的,未來是動盪而令人激動的,青春是迷茫而傻乎乎的。
許多年後的今天,一個初夏的凌晨,一個潮濕而溫暖的夜晚,安鐵又像一個少年一樣激動著,只是心裡的那種激動似乎與當年有所不同,此時,安鐵心中的這股暖流,是歲月和夢想在內心一直煎熬著熬出來的。
在一個單純而沒有心機的凌晨,和一個單純美麗的女子,滿懷愛戀的拉著手,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樣的場景一直是安鐵夢想碰到的,沒想到,現在竟然沒有任何預感地來到眼前。
安鐵拉著白飛飛的手,在街上一直走著,走過一條街,再拐進另一條街,一直沒說話,心裡的激流在胸中一直奔騰著。
「你在想什麼?」白飛飛問。
「嗯?你說什麼?」安鐵愣頭愣腦地回答。
白飛飛也沒再問,乖乖地跟著安鐵在街上不停地走著。
兩個人在街上逛了很久,實在累得不行了,安鐵說:「天快亮了吧,你累不累?」
白飛飛仰著頭無意識地回道:「不累。嗯,你累不累,累了我們回去躺一會吧。」
兩個人把車丟在過客酒吧門口沒管,打了個出租到回到白飛飛家裡。
一到白飛飛那簡潔而乾淨的小屋,安鐵感覺就跟回到家似的,往沙發上一躺,渾身放鬆下來。安鐵一眼就瞄到了廳裡牆上掛的那幅《處女紅》的畫,心裡又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怎麼啦?不舒服?給你放水沖個澡?」白飛飛溫柔地問,聲音裡充滿了溫情,語氣就跟一個妻子對久別重逢的丈夫一樣。
「行!」安鐵說著,把腿放在沙發扶手上,閉著眼睛,長噓了一聲:「舒服啊。」
白飛飛笑了一下:「跟個孩子似的。」說完,就去了衛生間。
聽到白飛飛在衛生間忙碌的聲音,安鐵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的一切彷彿很早以前經歷過,很熟悉,但又好像應該在許多年後才能出現。這氛圍以及心裡的感受恍恍惚惚的,想著想著,安鐵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安鐵是被白飛飛推醒的。
「醒醒!醒醒!怎麼睡了?起來啦,水燒好了。」白飛飛坐在沙發跟前推著安鐵,安鐵睜開眼睛看了看白飛飛,說:「你先洗吧。」
「看你睡了我就先洗了。你快去吧。」說完,白飛飛意味深長地看了安鐵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洗完澡,安鐵穿好內衣,來到客廳,不見了白飛飛,安鐵聽了聽臥室的動靜,很安靜。安鐵突然開始有些不安起來,開始有點不知所措。
想了想,安鐵走到白飛飛的臥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呀,敲什麼門。」就聽白飛飛在裡面說。
「嗯,我還是在沙發上睡吧。」安鐵說。
「怎麼,你害怕了?膽小鬼!」白飛飛在屋子裡嬌柔地嗔怪著。
「那,我進去了?嘿嘿!」安鐵還有些猶豫。
「你再不進來,我就把你攆到大街上去。」白飛飛笑罵著。
安鐵下定決心,推門走進了白飛飛的臥室。只見白飛飛慵懶地躺在床上,兩條白玉似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臉上紅紅的,嬌艷如花,美人出浴旖旎多姿,讓人一看就想犯罪。
安鐵的心開始加速跳了起來,呆呆看了一會白飛飛,還是猶豫地說:「真要在一個床上睡覺啊?我要是忍不住了怎麼辦?」
「別墨墨唧唧的,做色狼都不夠資格。」白飛飛笑著,笑容裡十分純淨。
安鐵終於掀開被子小心躺了上去。看著安鐵小心翼翼的樣子,白飛飛又笑了起來,拉過安鐵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下面,身體挪過來,一隻手抱著安鐵,然後微微抬起頭,調皮地笑著說:「就這樣睡,你不許亂動。」
白飛飛溫暖而柔軟的身體貼在安鐵的身上,安鐵全身僵硬,生怕一動碰到了白飛飛的敏感部位。
白飛飛說:「奇怪今天喝了那麼多酒,好像沒醉,你喝多了嗎?」
安鐵說:「好像沒有!」
突然,就聽白飛飛歎了口氣:「那就好!」
安鐵還是僵硬地躺在那兒,問:「怎麼好了?」
白飛飛幽幽地說:「我想和你清醒地在一起,上次你喝多了,什麼都不知道。」說完神情裡說不出的落寞。
聽白飛飛這麼說,安鐵心裡一動,就勢把白飛飛的頭摟在懷裡,手輕輕拍了拍白飛飛的肩膀。
很快,白飛飛抬眼看看安鐵又輕輕閉上眼睛,說:「今天晚上真好。我們離得這麼近。」
安鐵「恩」了一聲沒說話。
「安鐵!」
「嗯?什麼事?」
「沒事,我有點累,我睡了。」白飛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一會,躺在安鐵的懷裡的白飛飛像嬰兒一樣睡著了,臉上還掛著寧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