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第十七章 永遠的朋友
起日子,後天便是一個月之期。這一個月,過得既覺得時間不夠用。傾絕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如何,老覺得六脈不穩。從昨天起,各人便前往城四面開始警備,現在制馭全破,他們已經不能再借助外力。只能憑自己現有,夜哥開始巡西,鬼目灼巡南,血驪巡東,夕月凌破巡北。寧揚於四天前便往雲州外界。南宮修經過一個月的調養,現在也不能算是痊癒,但他依舊帶了靜瑤前向東郊圍場,傾絕還是想把戰場設於此。傾絕調鐵近營,同修一起去東郊布陷。然後讓星言晚上去把小白接到東郊來住。
金池這次聽了星言的話,沒再執意相隨。答應留在家中,替他照管家母。她一想他這般前去,可能便是永訣,便是泣淚不斷,又不敢當著輕晚的面表面出痛楚的樣子。打中午起,便躲在自己的房裡不肯出來。小白知道大戰在即,心下也不免緊張起來。一時間,忽然有種想交待下遺言的感覺,燦菊這邊還是執意要去,小白死活不肯。上次燦菊就非要跟著,本來只是說,去東郊幫著照顧她。結果一到了那裡,最後就變成要跟著他們一起逃亡,小白心下不安到了極點。所以這次,她說什麼也不肯。燦菊拗不過她,王爺又不在,沒法子,只得一邊淌眼抹淚的打發人幫她收拾衣服,一邊陪著她往西臨閣來。
小白是想看看星言的母親,打從她懷孕起,輕晚老時不常給她送點小食。皆是她親做的點心,有她最愛的雪片糕。她心下感激,想著自打她在東府開始,輕晚待她也好。現在還老做吃的給她。讓她感受到了母愛。如今她也要為人母,雖然不知這個孩子有沒有機會降生於世,但還是很能體會對方的心境。輕晚只有星言這一個兒子,如今星言要幫著他們對付死靈。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要輕晚如何自處?小白總是覺得心下有愧。所以今天便跑過來看望她。
燦菊眼腫地像桃,不想讓西臨閣的人見了難看。便在閣子外頭等她,小白到了東院,輕晚正在庭院裡閒坐著,靜桐在邊上侍立。輕晚見了她,忙忙施禮,小白忙還。一邊挽起,一邊心下微酸。卻是不知要說什麼。
「言兒說,今天要送王妃出行。如今王妃身子可要仔細保養,路上且小心慢行。勿動了胎氣才好!」輕晚微微含笑,拉著她的手:「王妃好命人,越發神彩了。聽說最近胃口也好,還是福大掌的住。」
「夫人。夫人最近可好些了?」小白扶著她,看著她的氣色漸好。心下微寬,眼底卻酸澀起來:「小白今天出門,所以。所以來謝謝夫人,給小白做…….」她這邊有些哽,說不下去。
「王妃哪裡話?一點子家常東西,再讓王妃親來致謝,太愧得緊。」她說著。靜桐已經將端來地茶奉了過來,她一直瞧著小白,怎麼看怎麼像當初那個。卻不敢言。只是眼睛不時的偷瞄她。
輕晚注意到靜桐的眼神,不由得也笑起來:「王妃生得好容貌,讓我也瞧著親切得緊。」她哪敢說小白長得像他們家以前的一個奴才。小白一聽,忙忙的拉著她的手:「夫人,夫人你還記不記得…….」她的話剛說了一半,忽然一條手臂橫攬過來,五指一張,連嘴帶臉都給她捂了去。小白被這胳膊一繞,頭一歪就跌進一個懷抱裡。她還沒來得及掙扎,這邊輕晚和靜桐皆是嚇了一大跳,輕晚又嗔又驚,伸手就去扯來人的胳膊,嘴裡說著:「言兒你做什麼?這也忒沒規矩起來了,還不快鬆了王妃!」
「啊?王妃?喲,瞧我。」星言眉眼不動,作勢往懷裡一看,鬆開手笑著:「我以為是蕪清,跟她開個玩笑。沒想到是王妃,太衝撞了!」他剛才從俑道隔著花蔭出來,所以眾人皆沒瞧見他。他一聽小白說話混不吝,一時不顧一切,衝過去就生把她地話給憋了回去。他腦筋動得極快,馬上隨口扔了個借口出去。
「臭小子你!」輕晚又是怕又是窘,忙是拉著小白:「王妃可千萬莫怪,千萬別……」
「哦,沒事沒事。認錯人了嘛!」小白擺著手,抬眼看輕晚笑著:「沒事的。」她話還沒說完,星言這邊已經拉了她:「王妃,剛才燦菊還說王妃該回去準備了。快點回去吧!」說著,便衝著母親笑:「我送王妃出去。」
「言兒,你還不快放開手!」輕晚急得跺腳,雖說王爺最近跟他親近。但也沒這樣的,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況且這裡奴才都是王府的,到時傳到王爺耳朵裡,更難聽得都有,他們還怎麼呆?
靜桐這邊卻猶自發呆,蕪清?王妃跟蕪清的身量體長差的不是一點,況且,星言從不跟她們開這種玩笑。
星言一路把小白拉出東院,這才沿著小徑慢慢往門口走。
眼看著他:「你別擔心,咱們肯定能贏地。」
「我沒擔心這個。」星言鬆開手,低頭看著她,咬著牙根:「你,你怎麼…….」他看她那副表情,突然笑了起來:「你呀,我剛才不捂你一下,你真什麼都說出來了!」
「呵呵,夫人一直待我很好。看見她,就覺得,小白也有個娘了。」她臉微紅起來,笑笑:「你生我氣了?」
「沒有。」他長長出了一口氣,輕歎:「當初的日子,於你心中,還是美好回憶嗎?比起現在,天差地遠呢!」
「當然是了。」小白輕笑,眼神微微綿遠:「那時的星言,笑的比現在多。」
「但笑地比現在假。」他低語,垂眼看她:「你怕嗎?」
「怕啊。」小白慢慢走著:「不過,你放心吧,我們一定可以贏的。」
「你常這樣勸你相公嗎?」星言輕聲說。
「沒有,我就常常在他面前大吃大喝。」小白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開口:「我相公回來之後,都不怎麼吃飯的。我知道他很擔心,他想的多,我也不知道怎麼勸他。但我每每大吃大喝,他就會陪著我吃一點。然後我就越吃越多,他也就能多吃一點!呵呵,很蠢吧!」
他微怔,看著她,她很怕,但她用她的方式來寧靜對方。就如同前幾天那快樂地早餐,美好的早晨。
「星言如果覺得疲累,就讓驪兒帶你飛翔。她可以飛得很高很高,然後你能看得很遠很遠,心情就會好了。」小白輕撫著肚子:「星言有爹娘,星言非常幸福。他們都會撐著你的,你一定要回來!」
他忍著想擁抱她地衝動,看著她眼中的光,當他在驪兒的背上的時候,從不關心風景,因為那時,他只是一個駕馭殺戮工具的馭者。而忽略那翅膀,除了可以殺人,也可以遨翔。
「小白,做一輩子的朋友,永遠不分開。好不好?」星言忽然拉著她拐到角廊,低聲輕語:「答應我!」
「當然好。」小白抬頭看他:「風吹葉沙沙,風吹荷搖搖。風吹小白三千絲,掠日凝脂出小桃。」這是當初星言隨口縐的歪詩,她卻憑著絕佳的記憶,再現了當初的情景。
她輕笑起來:「颯,旋,漠,凌,破,籟,星言說過,這都是形容風的字眼。小破的名字,其實是星言取的!」
他不再說話,遂了他的心意,將她抱在懷裡。緊緊的擁抱,將他的愛,沉澱在內心的最深處。一輩子的朋友,一樣可以永遠不分開。不用常常相見,心意也可通達!他不再悔不當初,不再抑鬱難舒,朋友之間,一樣可以支撐,一樣可以傾訴。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他真的明瞭。她此時很幸福,於他,也不再痛楚。
她沒有掙扎,靜靜的感覺他的心跳,並不狂亂而是寧靜。這種情緒感染了她,她知道,星言總有一天,可以放開壓抑的心胸,得到自由。
這天晚上,無人入眠,就連小白也緊張得睡不著。傾絕一直算著時辰,密切注意著自己六脈的聚靈咒是否有異。他們在東郊的房舍裡,小白合衣坐在榻上,緊張得開始有些發抖。星言坐在屋內的桌邊,他一向淡定,但此時也有些崩緊,不時的問傾絕脈氣可有變化。
到了子時,居然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他們復醒,傾絕體內會有雙魂脫出,但是沒有。聚靈咒依舊安然無恙,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下傾絕和星言有些懞了,難不成是他們當初保存屍體有誤,致使法血無存?但不可能啊,幽冥之下,那六魂是在一起的。法血乾枯,他們魂會蕩在幽冥,不會再聚在一起。而且之前雲光清楚的告訴他們,六人將會全出!
結果他們乾巴巴的熬了一夜,什麼動靜也沒有。小白在清晨的時候開始有些松心了,不來了吧?可能見他們很強大,不敢來了吧?小白是這樣想的,一這樣想,她就開始泛困了。傾絕坐在她的身邊,握著她兩隻手,藉著她的存在,讓自己的情緒更安定平靜。他看她頭一點一點的,伸手去撫她的臉:「你歪一會吧?」他不敢讓她回了廂閣正經八百的蒙頭大睡,看她這般熬的難受,心下又不忍。
「他們都不來了,咱們睡覺吧?」小白揉揉酸澀的眼,突然開口說著。
「馭關未過,他們不可能罷休。」星言撐著肘,接口道:「六魂聯合,不可能只出其二便罷。」
「那也許他們想晚幾天再來,也許覺得咱們太厲害了,想再過一個月四個一塊來呢?」小白盤著腿,抬起臉看著傾絕。
這話讓他們兩個的臉色一下變了,不帶這樣的,不帶這樣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