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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靈主》第80章
第十八章 人心,獸性

  星言微微一慟,看著身邊的他:“你可知道,我父親的意思?”他實在不願意對著一個孩子說這些大人的話題,就算他再怎麼成熟。畢竟他還是一個孩子!

  “俊則從未去過淩佩,也想見識一下淩佩風光!”他笑起來,並不回答星言的問題。他抬起頭來:“龍禁海也是不錯,真讓侄兒大開眼界。漠原沒有大河大湖,泛不起大船。實在無趣的很呢!”

  “你究竟在想什麼?”星言忽然開口,卻有如歎息。這個十歲的孩子,卻讓他,看不懂!

  “叔叔在想什麼呢?”他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雖然澈靜,卻是深不見底。他微微牽嘴角:“絳州侄兒也玩過了,叔叔如今大好。侄兒也可以到各處去玩玩!”他說著,站起身來,小手探向星言的額頭:“叔叔好生養著,也好讓侄兒見見叔叔的驪兒啊!”

  他微怔,看著他一臉單純無害的笑意:“你真的要去?!”

  “爺爺既然書信已至,自然不能失了信用!”俊則輕笑:“中秋快到了,侄兒無緣與叔叔一併賞月了!”說著,他微微躬身,便轉頭小跑著向外而去!一眨眼間,已經沒了行蹤!

  他,究竟在想什麼?父親讓他去龍禁海,混雜那裏的靈罩之氣,他就真的去了。讓他去淩佩,看他的樣子,也定然是要去!他如此聽話,卻令人生出懼意!一臉童稚,卻令人不寒而慄!

  父親想的是什麼,他心裏清楚。但是,這個孩子究竟在想什麼,卻讓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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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傾絕與小白坐在圍場的鹿欄上,同看朗朗月色,一泄千里明光。東郊百里蒼林,草黃馬肥。這裏是王府圍場,方原之境,沒有民宅,周圍密樹濃蔭,中間開闊地有營房,馬場,靶場,鹿欄,獸舍,這裏由禁衛營把守看護。乃是王府私地,一應閒雜,皆不得入!

  白天他們就來了,沒有在府裏坐宴,而在這裏行獵跑馬。傾絕策馬揚沙,彎弓引箭,與在王府中彈琴潑墨的他是如此的不同!讓小白不但領略到另一番風光,更是看到他別樣的風采!此時,他又靜下來了,躬身坐在高高的欄杆上,手中拿著酒爵,抬首看天上明月,眸光與月光交相輝映,為他鍍上柔和的光華!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小白忍不住跟著他一起說,他的披風,此時已經裹在她的身上。黑色的絲絨,銀線在閃閃發亮!這個,他教過她,讓她一時間便脫口而出了!

  “敬你!”傾絕微笑,將手中的酒爵遞給她。寧揚前日回來了,與淩破和夜哥一起去了龍禁海!他沒有去,他不放心留小白一個人在昭平。春日裏就想來圍場,一拖,就到了秋天!中秋時節,團圓之夜。讓他的心,溫情滿溢!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情意,偶而的癡迷,偶而的熱切!這是他一直想要的,千方百計都想要的。比當初想要得到聚靈咒,更加的迫切!

  “月亮上也有只小兔子!”傾絕看著那明月,伸手攬過她的身軀。

  “那上面也有一隻嗎?”小白不覺得睜大眼睛,喃喃的說著。

  “嫦娥奔月的故事,你聽過沒有?”他垂頭看她一臉的神往,雙眼在夜空中有如星星般璀燦。

  “沒有。是書上寫的嗎?”小白好奇的問著。

  “是我叔叔告訴我的!”他輕輕的說著,他第一次向她說起他的家人。第一次,開始慢慢接觸他的過去。

  “叔叔?”小白看著他,看著他在月光下的容顏。

  “嗯,他給我講過很多故事!夸父追日,女媧補天,嫦娥奔月。還教我,如何馭靈!”他微揚著下巴,那是他黑暗的過去裏,唯一的一點光!對,是唯一的一點光,但卻給他帶來更多的黑暗!

  “那他……”小白怔怔的開口。

  “死了!死了好多年了!”傾絕低垂下眼眸,眼睫在他的臉上投下一道暗影。

  “死了?”小白黯然下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著手中的酒爵。她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了半晌,突然抬起頭來問:“那,你爹娘呢?他們,他們……..”

  “想知道嗎?”他看著她仰起的小臉,忽然輕輕的笑著:“以前的你,從來不會問關於我的問題!”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我早就想告訴你,只不過……”

  “知道我為什麼可以變成狼嗎?”傾絕低聲說著:“人怎麼會變成狼,你沒想過嗎?”

  她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的眼,他的眼愈加的深濃,格外的深遂。他慢慢陷入到回憶裏去,一點一滴,那個黑暗的滿布塵埃的角落!

  “我是人,也是狼!我有一半狼血,來緣於我的母親!”他的手指微微的顫抖,刻意的碰觸讓他體內的血在慢慢的發生變化。讓他,有一種微微的悸痛感在放大!

  “我的母親,是我父親的靈物!”他牽動著嘴角,話語是輕描淡寫,內心是撕痛:“這許多年來,我第一個憎恨的人。便是我的父親!我恨他!”他的顫抖越來越劇烈,身體內部極速的給了他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就算他之前時刻都有所準備,就算他人類的心多麼想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就算他多麼想接近這溫暖的另一道光芒。想借由她幫他完全的照亮!但那黑暗的角落依舊頑固的盤恒在他的心底,他野性的狂暴不允許他去碰觸到層腐爛的泥土。他一絲一毫的嘗試都會引發他體內瘋狂的血液,那永遠無法與人性相融合的燥狂!

  “你回房去,今天不說這些了!”他低著頭,突然說著,他緊緊握著欄杆,直至那木質的物體在他手心裏脆弱的哀鳴。

  傾絕感覺全身欲裂,那撕扯的疼痛給他帶來瘋狂的幻像。那塵封的過往又一次沖進他的腦海,再一次讓他陷入無休止的燥亂之中!他的黑暗不能碰,他的過去不能想,一絲一毫的沾染,都會如毒一般腐爛他的心神!他的身體裏翻湧著兩種血液,一種是獸,一種是人!這兩種個性交替支配著他的身體,卻無法真正的交融!當他的人性支配獸性的時候,就算他變成狼,一樣可以保有人的心。

  但當他的獸性出來的時候,人性便完全的泯滅!他可以有更大的力量,更強的破壞力,但同時,也失去了認知的能力!

  他痛恨這樣的自我,更痛恨給他生命的人!也正是如此,他一直以來都想真正成為一頭野獸,徹底的去用獸性來支配人心!但是現在,在他的身邊,有了小白!他希望向她靠攏,希望將自己最黑暗的過去展現在她的陽光之下。希望她的溫暖,可以讓他重歸人間!但是,他嘗試了,他嘗試告訴她,那些陰暗的過往。不行,黑暗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輕輕的碰觸之下,便是瘋狂的爆發!一如,他突關之時,故意在夜哥面前,提起那些過去。從而狂血灼體,在他未與夜哥真正通靈之前,已經有如瘋獸!

  他猛的躍下去,他的動作讓她嚇了一大跳,他渾身顫抖的背影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他上回在京裏生病!他病了?又病了嗎?她跟著跳下去,他的腳步踉蹌,但他的指節在咯咯作響!

  “相公!”小白急急的追了過去,對他的關懷勝過了對他的害怕。她第一次沖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叫著:“相公,相公你病了嗎?”

  “離我遠一點!”他突然回過眼去,那眼已經發了灰紅。在看她的一霎,令她渾身發抖,因為,露出一絲殘忍的猙獰:“淩霜!”他低吼著,卻沒有動她,他怕他一推她,會讓她受到傷害!

  “相公!”她抖得像篩糠,眼底蒙上水霧,但還是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滾!”他口中只能擠出這一個字來,他就是一個瘋子,已經接近了瘋狂的邊緣。她再留在他的身邊,就會變成他瘋狂之下的犧牲品。他還是無法得到完整,再怎麼與她接近,他的獸性與人性始終交替折磨他!就算有聚靈咒不死,他依舊是個瘋子,永遠都是!他根本沒有資格娶妻生子,他永遠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他所給她,還有給自己編織的夢境,終是無法深入到他的黑暗之中!他保留最後一絲人性向她示警,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她一向怕他是對的。無論他裝得多麼的溫柔,始終是一個假像!怕他吧,離他遠遠,任他隨意的發瘋!快鬆手吧,小白!他在心裏掙扎著怒吼,感覺那血引發的狂燥已經要衝出眼底,蒙上他所有的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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