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見歡
「旅客同志們請注意,來自**市的第三六一次列車已到站……」就在這時,廣播響了起來,火車到站了。
這時候並不是鐵路運輸的高峰期,所以接站的人並不多,楚歌的情緒一剎那就完全被即將見到親人的激動填滿,回頭笑道:「我爸媽到了。」腳步輕快的跑了上去。
楚歌的爸爸叫楚豐年,這個名字非常樸實的表達了農民們對美好生活最直接的嚮往,楚豐年是一個人來的,楚歌他媽說什麼也不願來,說是「不要給兒子增加太多麻煩了」,楚豐年勸了幾次也就放棄了。
「爸,我在這裡!」楚歌在檢票口外拚命的揮手,藍色和胡芸安安靜靜的站在後面,一左一右,就像兩個美女保鏢,這架勢在火車站門口格外耀眼,楚豐年一眼就看清楚了,開心的走過去。
「伢子,還真是有錢了,穿得人模狗樣的。」楚豐年笑著打了楚歌一下,臉上卻是一片柔柔的慈父之情,倒弄得楚歌有點不好意思了,還好楚豐年的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他後面的兩位身上去了。
「伯父您好,我叫藍色。」,「伯父您好,我是胡芸。」兩個女孩幾乎同時甜甜的叫道。
楚豐年一臉的驚訝,用疑問的眼神去看自己的兒子,卻看見自己的兒子一臉鬱悶,作為一個傳統的中國農民,楚豐年身上保留著很多質樸的品德,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對於男女關係的保守,所以,他現在非常迷惑。
楚豐年年青的時候,中國的經濟還很落後,社會風氣也遠沒有現在這麼開放,物質條件的低下使得那時的女孩子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用各種各樣的化妝品營養霜來保養自己,而等到經濟發達了,楚豐年又老了,一輩子幾乎就待在楚家坳,要說他見過的世面,也實在是少了點,所以,看到楚歌背後站了兩個女孩子,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再仔細瞅瞅,更是倒吸了口涼氣,他發現這兩個女孩還真是漂亮得一塌糊塗,絕對不是大街上隨便就能碰到的那種女孩,楚豐年再轉頭看看自己兒子,楚歌雖然今天還刻意收拾了一下,但是和兩個女孩子站在一起,反差確實很大,怎麼看都覺得不相配,所以我們的楚伯父在這短暫間有點失神,導致他連招呼都忘打了,直接用疑問的眼神盯住了楚歌:「伢子,這是?」
「我是楚大哥的同學。」藍色拍了拍身邊的小轎車:「伯父,我可是專程開車來接您的哦。」楚豐年這才看到停在三人後面的豪華轎車,這讓他更是張大了嘴巴。
「我是楚歌的朋友,」胡芸也不甘落後:「伯父,我是土生土長的H市人,您難得來一趟,我正好可以給您做導遊。」
楚豐年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還沒說話,藍色又開腔了:「伯父,上車吧,您一路辛苦了,我們先去吃飯。」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話說完了也不等回答,直接就打開了車門:「伯父,您請。」
「伢子,這是……」楚豐年更迷糊了。
「您別管了,上車吧,」楚歌一臉的鬱悶,到底還是扶著自己的父親鑽進了車後排,反正車是現成的,不用白不用。胡芸猶豫了一下,也坐到了後排,正好貼著楚歌。
藍色小贏了一局,心情頓時大好,笑吟吟的道:「伯父,我知道不遠有個川菜館,裡邊的菜很好吃哦,我帶您去。」
「不好不好,」胡芸立刻反駁道:「老年人需要溫養脾胃,吃川菜不好,我知道有一家北方菜館挺不錯的哦,北方菜滋補。」
「胡說,我們是南方人嘛,當然習慣南方的口味,伯父才下火車,一定已經餓了,吃飯還是要講口味的,要不去吃海鮮吧。」藍色立刻反唇相譏。
「呸呸呸,海鮮的腥味太重了,如果很餓的話,還是吃點清淡的東西比較好,正好我知道一個很有名的素菜館……」胡芸毫不退讓。
楚歌聽得忍無可忍,大叫起來:「誰也別說了,都聽我的,現在下車。」
兩個女孩安靜了一下,同時點點頭:「好吧。」
楚歌找的地方沒那麼多講究,最簡陋的那種路邊小炒,外面架著十幾張桌子,支著幾口大鐵鍋,幾個廚子正在那裡鍋鏟翻飛,忙得熱火朝天。楚歌點了一盤回鍋肉,一盤辣椒炒肉,一盤西紅柿炒雞蛋,最後要了碗四塊錢的紫菜蛋湯,爺倆吃得興高采烈,一轉眼三四碗飯就進了肚子。
「看,這不挺好的嗎?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講究。」楚歌咬著一大塊肥肉一本正經的教育兩個女孩。
「嗯,楚大哥,你說得對。」藍色用那種柔情得可以滴出水來的表情看著楚歌,這副模樣看在楚豐年眼裡,如果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才是有鬼了。
胡芸沒說話,只是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摘掉了掛在楚歌鼻子下面的一顆飯粒,這樣的動作看在楚豐年眼裡,如果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顯然也是見鬼了。
問題是,到底哪個女孩才是自己的媳婦呢?楚豐年這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傢伙到這時候也開始糊塗了,自己的兒子啥時候變得這麼有女人緣了?這怎麼看也不像是遺傳吧?
吃完飯楚豐年到底啥地方也沒去,楚歌很強硬的拒絕了兩個大美女的各種熱心要求,把老爺子領回了家,楚豐年站在公寓門口,看著裡面潔白的地板直發愣,眼前的一切已經超過了他的想像。
楚豐年一隻腳踏在了地板上,又微微往後縮了一縮,下意識的看看自己腳下粘染著泥巴的布鞋,楚歌看在眼裡,忽然有些心酸,低聲道:「爸,進去吧。」
「哎,」楚豐年道:「伢子……要不要換拖鞋?」
「換什麼鞋啊,」楚歌一把將父親拉了進來:「爸,這是您兒子的家,也就是您的家,您跟我這麼拘束幹什麼啊!」
「不是這樣的,」楚豐年皺著眉頭,看著地板上兩個明顯的鞋印,很有些心疼的扯了扯嘴角:「伢子,這房子多少錢一個月?」
「啊?您說什麼?」楚歌沒聽懂。
「我是說,你們幾個人租的這套房子?看起來好大呀,估計得不少錢吧。」楚豐年很有些感觸又有些欣慰的笑起來:「伢子,你現在過得還真不錯,這樣爸就放心了。」
「不是的,」楚歌搖頭道:「爸,這套房子是我自己買的。」
「你買的?不可能吧!這得多少錢啊!」楚豐年還是不相信:「伢子,別跟爸開玩笑,老實說吧,多少錢一個月?」
「真的是我買的!」楚歌琢磨著自己該怎麼把自己的事情跟父親坦白一下,不然的話,以後還有得他驚訝呢,他跑到裡屋把房契拿了出來:「喏,您看。」
楚豐年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張薄薄的紙,才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手就微微抖了一下,臉色也嚴肅起來:「伢子,你老實跟我講,你的錢到底怎麼來的?」
「這個說起來話就太長了,」楚歌歎了口氣,臉色也嚴肅起來,他走過去把門關上,然後拉著自己的父親徑直來到自己的臥室,把臥室門關上,再悄悄的佈置了一個「大地屏障」的魔法結界:「爸,您要做好心理準備了,我現在要告訴您的事情,絕對超過您的想像。」
就這一瞬間,楚歌已經打算把自己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訴父親,無論如何,這畢竟是他這輩子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即便是再大的秘密,也是不需要保留的,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楚歌心裡居然有一種很深刻的襦慕之情。
當然,交代一下關鍵事情就行了,自己為數不多的那幾次風流事,就沒必要交代得這麼詳細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楚豐年坐在沙發上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一張嘴巴張得老大,已經完全進入了石化狀態,對於他來說,或許楚歌給他說的這個事實,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吸引人的故事了。可是這故事居然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了,楚豐年此時的心情,只能用「匪夷所思」這四個字來形容了。
「魔法,魔法是什麼?」
「嗯,簡單的說,是西方傳說中的一種能力吧。」
「那升龍大陸為什麼會有魔法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反正存在即合理吧。」
「那為什麼魔法是西方傳說中的呢?」
「這個……這個……也許他們有人去過升龍大陸吧?」
「可是升龍大陸這個名字很顯然是中國的嘛!」
「……爸,這些問題應該不需要我們來考慮吧?」
「伢子,你是不是在騙我?」
「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
「伢子,你老實跟我說,你這些錢是偷的還是搶的?那兩個喜歡你的女娃娃家裡是不是很有錢?」
「我的老天喲!她們家裡確實都很有錢,可是我用的真的不是她們的錢啊!」
「不相信,不敢相信,絕對不能輕信!」
「……」
「伢子,你跟爸說實話,爸不罵你,嗯,是不是你用什麼陰謀詭計把人家女娃娃騙到手的?」
「我再次對天發誓!絕對不是!」
「那為什麼她們會喜歡你呢?」
「……我說老爸,感情的事情是要看緣分的。」
「伢子啊,爸跟你說,做人嘛,窮點苦點都沒什麼,可是千萬不能昧著良心啊,你要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爸就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楚歌翻了翻白眼,忽然覺得極端的無可奈何,幸好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楚豐年的表情很嚴肅:「伢子,先去開門,你的事情我們等會再談。」
於是楚歌哭笑不得的去開門,門一開,他就嚇了一跳,因為門外至少也站了十幾號人!
楚歌再一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忍不住又是一陣頭大如斗。
楊璇璣,南太極的掌門人,正笑瞇瞇的站在門口,一臉討好的表情,對於這老頭楚歌始終覺得想不通,因為楊璇璣一點都沒有高手氣度,跟什麼江山啊,藍飛揚啊,完全沒法比,可是他身後一直跟著的那群徒子徒孫們卻似乎個個對他都很尊敬,有的時候楚歌會很不厚道的想起以拍馬屁著稱的星宿派諸位弟子。
難道傳說中的太極高手們,真的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師祖,他就是楚歌!」一個聲音在後面叫了起來,楚歌這一轉眼,才又看到了幾個熟人,正是前幾天打籃球的那幾位,說話的正是周崇文。
「楚兄弟的名諱也是你能隨便叫的嗎?」楊璇璣一轉頭,一瞪眼:「老夫見到楚兄弟還要客客氣氣的呢!」這老頭頭一回過來,立刻又是笑瞇瞇的表情:「楚兄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緣分啊!」
「切,相逢個屁,」楚歌才不吃他這套:「明明是你專門來找我的。」
「呵呵,呵呵,那是,那是,」楊璇璣一點都不生氣,樂呵呵的道:「你看,我帶這麼多人來做客,你就不請我們進去?」
他身後,滿地的眼鏡碎片,周崇文那幾個看著楚歌的眼神簡直都有些詭異了。
我的天哪,原來這傢伙還真的認識師祖呢!豈止是認識,咱的師祖對他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客氣啊!
楚歌撇撇嘴,滿不情願的側過身讓眾人進屋。
楚豐年正心情沉重的來到客廳,就看到一大幫人魚貫而入,立刻就緊張起來,第一個想法就是:伢子做壞事今天終於被人找上門來了。這麼一想,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而這時候,楊璇璣也正抬頭望來,第一印象就是:此人陰沉,不好交往。
楚歌介紹道:「老楊,這是我爸爸,今天剛到H市的。」
楊璇璣本來張口正想打招呼,一聽這話,立刻就傻了。
他口口聲聲要跟楚歌平輩論交,那只是看重楚歌的能力而已,可是他一大把年紀的老頭子,連曾孫子都有了,這最近的二三十年就從沒看到過比他輩分高的,作為一個武術界的大名人,即使是見到了省長甚至國家領導,那都是絕對的不卑不亢,可是……難道……莫非……在這個地方,居然要對這個明明比自己小了幾十歲的陰沉中年人執晚輩之禮?
楊璇璣這人好名、好排場、講信用,說話不算數的事情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可是現在的情形也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所以在楚歌完全莫名其妙的眼神中,這老頭終究還是彎下腰深深的一揖:「晚輩楊璇璣,見過楚叔叔。」
這一揖之後,老頭再沒把腰撐直過,一張老臉頓時就漲得通紅,還好他臉上本來就很多皺紋,鬍子也夠長,看起來倒不怎麼顯眼。
至於他後面那群小字輩,已經完全呆住了。
「我靠,你幹什麼!」楚歌急了,一把抓住楊璇璣的胳膊:「喂,你沒發燒吧?」
「你……你說什麼?」楚豐年話都說不清楚了:「你叫我……叔叔?」最後這兩個字,驀地拔高了起來,很顯然他的詫異也達到了很難以形容的地步。
「是這樣的,」太極楊畢竟是一代宗師,大家風範,經歷過的場面也多,很快就穩住了陣腳,耐心的解釋道:「我與楚兄弟平輩論交,既然您是楚兄弟的父親,那當然便是我的長輩。」
這麼一說,楚豐年才恍然大悟,把剛剛提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立刻眉開眼笑:「瞧您說的,您和我兒子平輩論交那是他的事情,您這麼大年紀了,還給我作揖,那不是折我的壽嗎?您還是叫我小楚好了。」
「小……小楚?你是小楚,他是楚兄弟,這個……這個……」楊璇璣心裡是求之不得,可是想來想去總覺得也不太對,他後面那群傢伙卻一個個臉都綠了,尤其是周崇文,這時候正拼了命的用手掐旁邊一個同伴的胳膊,一邊掐一邊咬牙切齒的後悔:「都怪你,偏要跟師祖說楚歌跟他問好,這下倒好,師祖不但不教訓他,還跟他聊上了,這一來他倒變成我們爺爺輩的了,以後在校園裡看到了,臉往哪擱啊?」
周崇文是個非常優秀的,高大英俊風度翩翩的傑出青年,同時也是個非常尊師重道講究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好學生,這點從他第一次給楚歌介紹自己門派的措辭就能看得出來,可以想像,這樣一個尊師重道而且很講究門第觀念的年輕人,以後見到了跟自己師祖平輩論交的楚歌,真有可能叫出「師叔祖」之類的稱呼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楊璇璣的話沒說完,因為他一抬頭,楚豐年已經失聲叫起來:「天哪!您是楊大宗師!」
「啊?」楊璇璣這會腦筋不是很靈光,倒是那根警惕的神經繃得特緊,被他一叫,心尖上又是一抖:「怎……怎麼了叔叔?」這句話倒是順口就來。
「您是楊大宗師嗎?」論到楚豐年小心翼翼兼充滿敬仰了:「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您表演的,您是不是南太極的掌門人楊大宗師?」
楚歌翻了翻白眼,這真是一筆糊塗帳,楊璇璣這個人自己是壓根沒聽過,可是自己的父親在那個山旮旯裡倒聽過,看來還真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
「嗯,是我,呵呵,宗師不敢當,既然您認識我,那叫我一聲璇璣就可以了。」楊璇璣的感覺又回來了:「我這個宗師,當之有愧呵,跟楚兄弟比起來,實在差得太遠了。」
楚豐年驚訝的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到這時候,他才對楚歌剛剛說的那個荒誕故事有了半分相信:「我兒子很厲害嗎?」
「您不用謙虛了,」楊璇璣笑道:「楚兄弟別開機杼,自創武功,只用了短短幾年就達到了我輩武術界夢寐以求的先天境界,他的修為連三大世家都已經公認為中原第一了,最難得的是,楚兄弟還身兼超能力,這樣的人物,只能用天縱奇才、空前絕後才能形容。」
這番話說得夠明白了,周崇文再看楚歌的時候,眼睛裡就開始冒星星了,似乎眼前這個矮矮的、其貌不揚的傢伙忽然就變得不尋常起來。
楚豐年訝然:「三大世家?什麼東西?」
楊璇璣笑了,對於一個武術界外的人而言,三大世家確實是沒有聽過的,但是太極楊自有辦法:「您聽說過江山嗎?」
楚豐年立刻就雞琢米般點起頭來:「聽過!當然聽過!中華武術的泰斗嘛,我很關注武術界的動態的。」
楚歌在一邊只想笑,他清楚的很,父親所謂的「很關注」,也無非是看看村子裡那台公用的黑白電視機而已。
「那就對了,」楊璇璣一拍手:「江山就是三大世家中江家的家主。另外兩家一家姓黃,一家姓藍,武術上的成就都跟江家差不多,所以號稱三大世家。」
這些武術界內部眾所周知的事情,對於楚豐年顯然有很大的震撼,楚歌想了想決定乾脆再加把火,正好讓父親相信自己剛才說的話:「嗯……那個……爸,有個事差點忘告訴你了,今天在車站接你的那個藍色,就是藍飛揚的女兒。」
「藍飛揚是誰?」楚豐年愕然。
「藍飛揚就是三大世家中藍家的家主。」楊璇璣適時的補充道。
「還有,」楚歌又道:「另外那個胡芸,是黃強的乾女兒。」
「黃強難道又是……」楚豐年今天的感覺是震撼一個接著一個,很多震撼都有預感了。
「是黃家的家主。」楊璇璣這麼老練的人,當然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了。
楚豐年悄悄掐了掐自己腰部的軟肉,想確定是不是在做夢,結果又悄悄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手太重,估計那裡被掐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