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軒轅心法到底有沒有進步啊？」

我閉著眼睛，維持打坐的姿勢，搖搖頭，沒有說話來回應藤原綾的問題。

「吼，那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可以練劍法啦！」

我睜開眼睛，看著藤原綾只穿著睡衣在我面前，叉腰對我碎碎唸，就說：「我也很想啊……看你要不要幫我而已。」

「騙人！也有很多人不靠雙修就練成的，玄樺老師結婚之前就已經是伏魔使候補啦！」

我把軒轅劍放在一邊去，挖挖鼻孔，把鼻屎隨便彈到不知道哪裡去，說：「你又知道他沒跟別的女人過了喔？你們伏魔會的人超扯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吧？」

「不管啦，總之你別想用這理由逼我就範！」藤原綾跳上床，坐到一邊去，拿出咒文字典開始練習。

「噢，那不然我去找別人試試看好了。」

話才剛說完，那本字典就飛過來打中我。靠！你是想殺人吧？那麼大一本字典你就這樣丟過來欸！

「撿回來。」藤原綾冷冷的說。

我搖搖頭，把那本字典撿了回去，放在她手上。然後就摟著她的腰，看著那本字典說：「老婆，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在練習這一本字典，那到底是有沒有用啊？」

「其實這裡面的咒語我會的差不多了。」

「嗯？那你為什麼還要一直看啊？」

「玄樺老師說，在追求新的知識之外，穩固舊有的基礎也是很重要的。畢竟所有新的知識，幾乎都是建立在就有基礎上開發來的。」藤原綾把字典闔上，「所以我就常常會回頭去複習，而事實也證明，老師說的是對的！睡覺！」

她說完，就把我給踢下床去要我關燈，並且把小燈給打開。我把燈關掉後回到床上，她才把小燈給關上，然後轉過來抱著我。我也伸手隨便搭在她腰上，閉著眼睛要睡覺。

「你生氣喔？」藤原綾把我的手拉去，並且往我這裡擠過來。

「沒有。」我搖搖頭，把眼睛睜開。在黑暗中，藤原綾眼睛中的小小反光，讓我可以確定她還沒有要睡覺的意思。我一直覺得有個梗梗在我心中，雖然我一直不想去說開，可是不說開我又覺得難過。思考一下之後，我就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問：「老婆，你以前喜歡玄樺，對吧？」

「嗯。」藤原綾很老實爽快的承認了，抱著我說：「對啊，我說過老師對我很好，語言不是很通的情況也可以很有耐心的教學，也有好幾次在我碰上危險的時候救我……我也不知道耶，總之，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喜歡上老師了。」

我聽了心情的確很鬱悶，而她也察覺到了，就撒嬌的把臉埋在我胸口說：「唉唷，人家現在只喜歡你，這樣也要吃醋？那我不跟你說了！」

「還有喔？我看你一次說完，我今天湊一湊一次鬱悶完，省的哪天還要被你這未爆彈給弄死！」

「真的要說？」她抬起頭看著我，「你有那麼想聽？」

「呃嗯……我是很好奇啦……雖然聽了會很不爽，但是聽你先說出來，讓我有個底還比較好……」

藤原綾笑了笑，親了我一下後說：「嗯……不過我也只有暗戀老師啦，你不要緊張，我跟老師一直都是師生關係而已。」

「嗯……好啦，我知道了。」我點點頭，原來只有到這種程度而已，算是可以比較安慰人心。然後我打了個哈欠，裝著很想睡覺的聲音說：「我累了，我們來睡覺好不好？明天不是還有委託要做？」

「嗯，我以為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還有你記得，」我笑了笑，換個姿勢躺著，變成我窩在她懷裡，「反正明天早上自然會有人把我踢下床去按鬧鐘！」

「我哪有這麼兇啊……哼！」她抱怨，然後環抱著我睡著。

隔天，我是在地板醒來的，旁邊還有一個吵鬧不休的鬧鐘。

把鬧鐘按掉，看著一隻小腳丫懸在床邊，我就很故意的去呵她癢。接著把她挖起床，整理盥洗換裝後，提著軒轅劍，她拿著裝有各種道具的LV包包，離開小窩，上了大黑車，一路往市區前進。

在車上，我啜飲著MIB買來的咖啡，看著車窗外面的市區榮景，問：「哇喔，這次我們是要去哪啊？怎麼來這麼繁榮的地方？」

「不知道，」藤原綾一臉還沒睡醒，搖搖頭說：「我是看好像很近才接的，報酬也很不錯。」

「不要又像上次的關公事件一樣就好，」我聳肩，咬了一口貝果，「你知道的，一點事都沒做就拿錢，我心裡滿不踏實的。」

「我知道，所以我把那些錢都存到我戶頭去，你一毛都沒有。」

我轉頭看著她，她也轉過來看著我，露出勝利的笑容。

我們來到台中豪宅集中區附近，一棟比一棟還要高的大廈，張牙舞爪的向天空炫燿著裡面住戶的富有。縱使是旁邊的獨棟透天小別墅，也都每一間都千萬豪宅。能在這裡居住的人，就算不是富豪，相信經濟能力也絕對不容小覷。看來這次的委託人，是個可以被狠宰一頓的肥羊……不是，我是說一個應該不會殺價的好人。

車子停在一間獨棟別墅外面，接著MIB司機幫我們打開車門，藤原綾就挽著我的手下了車。站在別墅外面打量著，這還有一個私人前院的別墅雖然不大，但是從整個外觀跟地段來判斷，大概沒有個一兩千萬，應該住不起。

「哇喔，老婆你這次真的找到肥羊……我是說好野人了耶！」我滿讚嘆的說著。因為雖然我的小窩很溫暖，也很高級，可是小窩畢竟是個小窩，跟這種獨立透天別墅一比較，感覺就差了一點。

「嗯，聽說是個台商，不過委託人不是他，是他的妻子來委託的。」藤原綾顯然是有備而來，看來對於這個肥羊，她內心的算盤打的很精，到時候只怕這棟別墅有一半要被她砍掉了。

藤原綾按了一下門鈴，不過並沒有人來應門。我們對看一眼後，藤原綾又按了一下。只是這次又多等了五分鐘，還是沒有人來應門。

「不是沒人在吧？」我很無奈的問：「欸，你都不先跟他們確認我們要來的時間嗎？」

「有啊！」藤原綾拿了筆記本出來，然後很快的收回去，對我露出笑容。

「我搞錯了，我們約的是明天。」

「我靠！」我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還等明天啊？都已經翹課了欸！算了算了……不然我們留個訊息，然後去看場電影、逛個街，晚一點再回來好了，你說怎樣？」

「嗯，好！」藤原綾點點頭，反正聽到有街可以逛，她就開心了。

而且，大概是因為這戶人家真的是肥羊，藤原綾今天的買氣真的超旺！我看台中市區的百貨公司應該要搬匾額給她，搞不好她一天的消費，就可以抵過一個專櫃一個月的營業額了。

等我們看過電影吃過午餐，也逛過街吃過下午茶之後，回到這別墅的時間已經是晚餐時間了。而之所以要挑這時候來，是因為藤原綾連晚餐都想要A！反正大不了回頭轉身就走，說我們要先去吃個飯就好了麼！

回到別墅門口，看著那別墅已經是燈火通明。可以想見的是這主人已經回來了，所以藤原綾也不客氣的按了好幾下門鈴，好像在報仇一樣的，並且完全忘記是因為自己記錯時間才會撲空。

出來應門的是一個身上還穿著我們學校附中制服的女生，一看到我跟藤原綾就問：「你們是誰啊？」

這種沒什麼禮貌的問法我也懶的追究，畢竟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是這樣，我身邊這個老婆只是比較會演戲而已。藤原綾聽到她的問題，就擺出專業笑容，說：「你好，我們是神劍伏魔會的人，我叫藤原綾，這位是我先生，陳佐維。」

「喔，終於來了啊！哼，我快餓死了！」

那女生把門打開後，頭也不回的就跑進房子。我是不知道她最後那句快餓死了是什麼意思，不過為了要吃你家這頓晚餐，我自己其實也快餓死了。

跟著走進別墅，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乾淨明亮寬敞的大客廳。而那個制服女孩則是一直往更裡面走去。視線隨著女孩而移動，來到了他們的餐廳。餐桌上熱騰騰的飯菜，陣陣的香氣傳來。

「兩位好。」

突然出現在我跟藤原綾身邊的中年西裝大叔嚇到了我。不過他臉上親切的笑容看起來很溫暖，很快就把我被嚇到的心靈撫平。他笑著伸出手說：「兩位，需要我替您們提行李麼？」

我搖搖頭，畢竟軒轅劍也不太適合這樣拿來拿去的。不過藤原綾倒是很自然的把包包就交給他。那個大叔接過藤原綾的包包，又笑著說：「兩位用過晚餐了沒？夫人一直在等兩位的到來才要開飯呢。」

「還沒還沒，」我搖搖頭，然後笑著說：「肚子正餓咧！可以吃飯喔？那太好了！」

「老公，禮貌！」

大叔是沒有什麼意見，只是笑著請我們兩個人上桌。那個女孩已經在吃東西了，一看到大叔過來，就說：「吼，你是去哪裡了？剛剛要找你來開門都找不到人！」

「小姐請見諒，實在是因為在上面照顧少爺，所以……」

那女生聽到大叔說是在照顧少爺，就點點頭說：「好啦……算了，沒關係。」

我一邊吃飯，一邊覺得這女生跟我身邊的藤原綾有像到。都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對人不知道尊重跟禮貌的千金大小姐。不過比起隨便就賞人巴掌的藤原綾，這小姐青番的程度還低了不少。

「兩位請慢用，我馬上去請夫人下來。」大叔轉身對我們笑著說完後，就提著藤原綾的包包上了樓。餐廳就只剩下我們夫妻倆，還有那個千金大小姐。

由於我們跟那千金大小姐不熟，藤原綾在外人面前也比較嚴肅，不會跟我撒嬌，所以這頓飯吃的滿安靜的。只是令我覺得奇怪的是，這些菜色都很家常，但都是我愛吃的菜色，而且總覺得這味道很熟悉，也很懷念。

隨著下樓梯的腳步聲傳來，我們三個人都同時把視線看了過去。然後我手中的碗筷就停下了動作，懸在半空中，吃驚的看著那個跟在大叔後面的婦人。

少女一看到婦人，就把手中的碗筷丟了，跑到婦人身邊說：「媽，你怎麼自己煮飯啦！給我錢，我要去外面吃飯！你煮的飯好難吃！」

「小涵，媽難得煮飯，你就不能捧場一下？」婦人摸摸少女的頭，溫柔的說著。不過說是這樣說，還是讓大叔掏錢給少女，然後說：「小涵，這一千塊你帶著，等一下福叔會跟著你一起去吃飯，媽還有事情……福叔，小涵就交給你了。」

大叔聽完婦人的話就點點頭，轉身對少女說：「小姐，我們走吧。」

等少女跟大叔離開了別墅，那婦人就走到餐廳，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我則還是把碗筷都拿在半空中，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看著她。

「老公，你幹麼？」

藤原綾注意到了我的異常，在我身邊小聲的說：「你幹麼一直看她？」

我還是一片空白。

應該說，我的腦袋裡面還是一片的空白。看著坐在我對面的婦人，聽到剛才那少女跟她的對話，我現在完全的空白。

「你……」我很努力想擠出什麼話，可是我什麼都擠不出來，「你……」

「維維……對不起……」

婦人開口親暱的叫著我，低著頭就像不敢面對我一樣的說：「你長好大了，可是那個臉還是一點都沒變……」

藤原綾疑惑的看著我，又疑惑的看著那婦人，然後笑了笑，想緩和這奇怪的氣氛的樣子，說：「陳太太，我在電話裡已經自我介紹過了……可是，我先生……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我低下頭，把碗放下，「我不認識她……她只是長的很像我認識的人而已。」

「維維……」

聽到我這樣說，婦人的眼淚掉了下來。你也知道愧疚嗎？如果你曾經對我有過一絲絲的愧疚，你為什麼當初會走？

你說話啊！媽！

「老公？」

我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我媽說：「你好，我叫陳佐維，我是來完成你委託的工作的人……陳太太，你好。」

我媽……不對，“陳太太”點了點頭，哽咽著說：「你好……陳佐維先生……」

就算是白痴，也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不單純。更何況是很擅長察言觀色的藤原綾！於是她立刻笑了起來，然後說：「那個，陳太太，不然我們現在就去看看你所要我們解決的問題吧……我們現在就去看看，那個，老公，你應該吃飽了吼？」

我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把軒轅劍的布解開，背對著餐桌說：「對，我們去把事情解決，然後……回家。」

「嗯……那兩位，這邊請。」

陳太太說完就站了起來，然後離開餐廳，走上樓梯。藤原綾跟我就跟在她後面，不過沒有跟很緊，保留一定的距離。藤原綾偷偷的小聲問我：「老公，你幹麼啊？」

「我回去再跟你說。」

藤原綾點點頭，說：「嗯……不過我大概知道她是誰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也給我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呃，我是說我在接下委託的時候不知道。」

「沒關係，」我點點頭，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另外一手緊緊的握住軒轅劍的劍柄，「你會演戲，我演的也不差……」

我們跟著陳太太一直上到三樓，她帶我們來到一個充滿醫療設備的房間。房間裡面除了醫療設備，就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還有一張病床。病床上躺著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嘴巴張開開的，一點呼吸起伏都沒有的樣子。要不是因為開天眼看了發現人氣還有，我真的會轉頭離開，因為讓死人復活不是我們的工作範圍。

只是，這男生的人氣黯淡的不像話，隨時都會葛屁一樣。

由於看了看房間四周，並沒有任何的妖氣傳來，我就把軒轅劍收了起來，站在一邊，讓藤原綾去跟陳太太交涉。而在藤原綾的詢問之下，陳太太也講清楚了這次的委託內容。

「這是我兒子……」

這開頭的第一句話我就很不想聽了。

總之，那是她跟後來改嫁的台商所生下的兒子，三個月前不知道做了什麼，就莫名其妙變成這樣了。找遍台灣各地名醫，甚至還送歐美國家，花了好幾百萬的錢都沒辦法找出原因，更不用說讓他恢復正常了。陳太太跟陳董兩個人都老了，膝下也就這麼一個獨生兒子，所以更是在中西醫學之外，找遍各種偏方。

直到陳太太想起來，她前夫，一個窮困潦倒，沒辦法讓她過這種好生活的男人就是在幫人收驚，處理這種問題的人，她才趁著陳董又回大陸談生意的時候，用急件處理(註：伏魔會接委託跟郵局很像，你要是很急著要處理，那就多花一點錢，自然處理順序就比較優先了。)的方式，來跟我們伏魔會尋求幫助。

而也因為這急件處理花的錢比較多的關係，也剛好位在台中，才會被藤原綾給挑中跟接下來，才會意外的發現我，也就是她另外一個狠心拋棄的兒子，現在也在處理這種問題。

難怪，你今天會親自下廚啊？

「藤原小姐……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陳太太哭了出來，握著藤原綾的手說：「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磅！

我把軒轅劍用力的朝地板劈下去，在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劍痕。

「你失去了一個兒子，也是你自己選擇的。」我看著地上的劍痕，緊緊握著拳頭，「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在吃牛排吃大餐，我跟老爸還要兩個人平分自助餐二十塊的菜色……就連白飯都要兩個人吃一碗……你有沒有想過……每次放學我都要偷偷的等到最後才走，因為我不敢跟大家說我媽媽不見了！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個小孩子天天晚上都在哭，看著月亮想他的媽媽，希望他的媽媽回家，就跟剛才一樣煮一頓飯給他吃……你有沒有想過啊……」

我把軒轅劍舉起來，劍尖指著她，「你沒有，同樣，你也休想我會幫你處理這個問題！」

磅！

又一劍，我再度用軒轅劍在地上劃出另外一道劍痕。

「因為，如果你能承受失去一次兒子的痛苦，」我把劍收起來，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背對著她說：「我相信，你應該也能承受第二次。」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走下樓梯。看著這裡一切的一切，我就恨不得按下召喚MIB的按鈕，把他們叫出來毀掉這裡！就是這個地方，那個小孩，剛才的女生，毀掉我曾經可以擁有的一切，取代我在陳太太心中的位置！

當我走到一樓的時候，那個女生剛好回家。一看到我就說：「這麼快？你真的把弟弟救好了喔？」

我站在原地，冷冷的瞪著她。緊握的拳頭，憤怒的情緒，身體的顫抖，連同拖在地上的軒轅劍一起搖晃著，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扣扣扣的敲擊聲音。那女生似乎是被我這樣的樣子給嚇到，退了一步說：「你別亂來喔，我……我會叫的喔！」

我繼續一步一步的往出口走去，她也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後退，然後一個不小心被絆倒，跌坐在地上。

當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我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說：「你很幸運，幹！」

說完，我就打開門，走到別墅外面的馬路上，找個位置坐下。接著拿出召喚MIB的機器，把負責開車的MIB叫來。沒有幾秒，一輛大黑車就開了過來，停在我面前。

負責開車的司機下了車，走到我身邊蹲下來說：「請問姑爺，小姐人呢？」

「等一下就出來了吧……我要上車休息一下。」我一邊說，一邊運起軒轅心法平復自己的情緒。而MIB把車門打開，我就坐了進去。等那個MIB也上車後，我就又問：「有沒有音樂？放來聽聽好不好？」

「只有廣播而已呢……姑爺，沒關係吧？」

「隨便，不要讓我太無聊就好。」

我一邊看著車窗外的別墅，一邊聽著廣播電臺裡DJ無聊的笑話，以及偶爾觀眾點播的情歌。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看到藤原綾提著她的LV包，從別墅裡面走了出來。

MIB一看到藤原綾出現，就下了車去幫她開門，讓她上車。而她一上車，就坐到我身邊，一臉心疼的樣子，摸著我的臉說：「噢～寶貝老公，你的表情好受傷。」

我把她的手給拍掉，別過頭去。

「老公，我真的不知道陳太太就是你的媽媽……你不要生我氣麼！」

「我又不是生你的氣。」我依舊看著另外一邊的窗外，「而且我不想談這個……MIB，開車，我要回家。」

「是。」

隨著引擎的發動，我的心情似乎也跟著比較沒那麼鬱悶，就好像只要能離開那裡，我就可以從什麼情緒之中解脫出來一樣。而這一路上，藤原綾也只是靜靜的勾著我的手，坐在我身邊，把頭靠在我肩膀上。

回到小窩，我馬上就直奔房間。把軒轅劍放回平常放著的地方後，我就把自己扔到床上，像灘爛肉一樣的趴在床上。一些小時候不太好的回憶，似乎又漸漸的湧上來。而陳太太最後說的那些話，更是像被人按下重複播放鍵一樣的，一直不停的在我腦海中播放著。

「幹……什麼叫做失去一個兒子……」

我把臉埋進枕頭中，握著拳頭憤怒的一直捶著彈簧床。

過了一段時間，藤原綾才走進房間，然後坐到我身邊，用手摸著我的後腦杓說：「老公，你不要緊吧？」

我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可是其實我不是沒關係，心中一直有一股火在燒，我只是不想讓藤原綾太擔心我而已。

她上了床，繞過我躺在我身邊，屬於她的位置。然後摟著我的腰說：「老公，那你轉過來跟我說說話啊～」

我還是搖搖頭，表示我不想說話。

「那親一個？」

我搖搖頭。

「那……我們來練功……雙修喔！真的，機會難得耶！」

我還是搖搖頭，不過我有把頭轉向她，嘆了口氣說：「別煩我，我只是想安靜一下，好不好？」

藤原綾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笑了笑，點點頭說：「好啦，我去洗澡，我們等一下就來睡覺好了。睡一覺，等你明天好一點之後，我們再說吧。」

我點點頭，然後把頭轉回原本的方向，繼續像灘爛肉一樣的趴著。

趴著趴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而且這一覺睡的還頗香。腦袋裡面隱約記得有人彈鋼琴給我聽，安撫我的精神我才能這麼好睡的，就笑了笑，在心裡面跟守護神小惠說了聲謝謝。

只是這一覺似乎也太香了一點，我看著鬧鐘，想不到已經接近中午了！而藤原綾當然已經不在我身邊睡覺。已經很久沒有起床的時候看不到她了，現在坐在床上抓抓頭，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走到小浴室盥洗完，然後一邊打哈欠一邊走到客廳。就看到旁邊餐廳的餐桌上放著早餐、報紙以及一張紙條。我就拿著已經冷掉的燒餅油條，一邊咬一邊看著那張紙條。紙條是藤原綾留給我的，反正大意就是說她看我很累，心情又不好，所以就沒叫我起床了，還有要我不要亂跑，下午她下課回家沒看到我，我就死定了之類的話。因為字實在很醜很傷眼，所以我閱讀完了之後，就把那紙條揉一揉，隨手扔進垃圾桶去了。

把已經冷掉的早餐當作午餐吃完後，我又走到客廳看個電視。可是平常看電視不會無聊的原因是有人陪我看，好笑悲傷都可以分享。自己一個人看電視就沒這麼有樂趣了！於是就把那台買回來很久，開機兩三次的VAIO筆電打開，連上無線網路，沉浸在BBS站台的世界裡面。

「葛格～～～」

大概到了正午時分，我那個很可愛又沒啥實際作用的守護神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把我嚇了一大跳。

「靠腰！你沒事跑出來嚇人幹麼！」

小惠飄在我身邊搖搖頭，一臉委屈的說：「葛格……人家是想來問你，關心你昨天到底怎樣心情不好麼……你好兇喔！」

我搖搖頭，嘆了口氣說：「別那個表情看我，我不會說的。」

「可是姊姊有叫我要來開導你耶～」小惠拉著我的手，努力的想要說服我說出心中的事情：「藤原姊姊也好關心你，昨天晚上把我叫出來彈鋼琴安慰你，然後自己又在你旁邊唸了好多安神的咒語，你就跟小惠說說看麼！」

聽到藤原綾也很關心我，我就覺得很窩心。不過我還是搖搖頭說：「不要啦，跟你一個小孩子有啥好說的，你去外面飄一飄啦！」

「小惠不是小孩子！小惠也死十幾年了，如果還活著，也只比葛格小一兩歲而已！」

「好好好好好，你說的都對，你真的想知道是不是？」

「嗯！」小惠很認真的點點頭。

我露出一臉對她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把昨天的事情跟她說出來，順便把我從小到大沒有老媽的生活都說出來。

「就是這樣了，所以別想我會出手去救那個小孩！」

「葛格，可是你也不是真的這樣想啊！」小惠又黏到我身邊，她的黏是真的黏住的那種，「你的心裡明明就很想跟媽咪團聚！你的內心自己跟我說的。」

「啊囉唆啦！你給我走開喔！」我抓住她的頭，把她從我身體裡面拉出來，往牆壁一丟！不過由於她是靈體，所以我這一丟跟丟羽毛一樣的，她只是在空中飄來飄去而已。然後我坐了下來，繼續盯著電腦螢幕說：「你不懂啦，所以我才不想說，你現在回你媽咪身邊，不然我就去跟土地公申請取消你守護神的資格喔！」

「葛格……哼！葛格大笨蛋！」

小惠丟下這句話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整個客廳又回到原本的安靜，只剩下我敲打鍵盤的聲音，跟我偶爾的嘆氣聲音。

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我真的有想要跟那女人團聚嗎？

這時候我想到了老爸，雖然老爸可能不會想知道那女人的事情，畢竟沒幾個男人會想知道自己老婆後來嫁給誰吧？可是總覺得不跟他說一下，實在是很對不起他。因為我多少還記得，在半夜的時候，會聽到老爸坐在床上，看著那女人的照片哭泣的聲音。

於是我把電話拿過來，撥了高雄總部的號碼。接起來的人當然是總機小姐，不過我按下會長專屬分機的號碼後，就自動轉接到會長的手機去。

「誰啊？」會長的聲音聽起來很有精神，「哈囉～」

有精神過了頭。

「我是佐維啦……會長，我爸在嗎？」我很無奈的說著，「我有事情要找他。」

「喔，佐維啊？你有事情要找陳老啊！嗯嗯，什麼！你說小綾懷孕了？」

「啥？」

我正在皺眉，好奇會長在說什麼鬼，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陣搶手機的聲音，然後就是老爸緊張的聲音，用台語大吼：「你這個夭壽小孩，我千交代萬交代，跟你說我不要這麼早當阿公，你是都聽到膝蓋去喔！你馬上給我死回高雄來！我這次不打的你滿地找牙，我就跟你姓！」

「阿爸，你被會長騙了啦……」我很無奈的回應，話筒那一端還傳來會長童心未泯的笑聲，「而且，你跟我一直都同姓。別鬧了啦，我有事情想跟你說，你能不能去安靜一點的地方？」

「啊好啊，你給我記住……阿維喔，你說要跟我說啥？要去安靜的地方？」

「對啦，你快點躲去廁所講電話好不好？幾十歲人了你，不要跟那個幾百歲的小朋友計較啦！」

「好啦好啦，你等一下。」

等老爸那邊已經安靜下來，他也說他躲到廁所去之後，我就把我昨天碰上老媽的事情跟老爸講了，當然也講了她已經改嫁，還給我添了一個妹妹跟一個弟弟的事情，還有我碰上老媽的原因：那個該死的委託！

我把這些事情講完之後，老爸那邊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他可能不小心按到結束通話鈕的時候，他才又開口說話。

「阿維……過去就過去了啦……我們父子倆都這麼久了，還不是好好的過來了？我知道你很氣你阿母，可是終究她也是你阿母啊！當初也是阿爸沒用，你要怨，就怨阿爸好了……你阿母有事情要求你，你就去幫她解決解決，順便趁這個機會跟她合好……知道嗎？」

「阿爸，你都不怨恨她嗎？」

老爸那邊又再度沉默，過了一下子，才說：「過去都過去了，阿爸有你這個乖兒子，阿爸很驕傲。」

聽到老爸這樣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悶。好像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在耍幼稚、鬧脾氣一樣。原本我要跟老爸說，其實真的想聽到的不是這些，而是希望老爸也能站在我這邊，幫著我一起罵老媽。可是……嘖。我當然知道他們大人彼此沒有心結是最好，可是我自己就是怎麼想就怎麼悶。

「阿維？你在想什麼？」

「沒有啦，」我有點無奈的說：「你真的是該驕傲，你這輩子最完美的作品，就是你兒子我了……好啦，阿爸，我知道我要怎麼做了。」

「嗯，你已經長大了，過去的事情要懂得放下。」

「知道啦知道啦，欸對了，你去辦隻手機好不好？要是你真的沒錢，你媳婦現在有錢到可以把整個南台灣買下來，你不要那麼摳，連手機都不辦好不好？這樣我要找你都很麻煩欸！」

「啊！阿爸不知道怎樣用手機啦！囉唆！」

說完，老爸就把手機給掛斷。而我也看著話筒，思考著老爸剛才的話。

下午，藤原綾打開家門，看到我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就跳到沙發上，把雞排塞給我說：「老公，趁熱吃！」

我接過雞排，點點頭。不過我沒有吃下去，只是捏著雞排，繼續呆呆的看電視。因為我還在想著老爸對我說的話！我還在想我要不要放下對老媽的成見，試著去接納我有一個這樣的老媽，並且對於她能夠有這樣的新生活給予祝福。

我還在想。

「你還在不開心嗎？」

我搖搖頭，說：「沒有不開心……不過謝謝你。小惠有跟我說，說你昨天很擔心我的精神狀態。」

「小惠這麼多嘴幹麼……啊！我是你老婆咩！你心情不好，就不能工作，我們就沒收入，我就沒錢花！當然要讓你振作起來啊！」

我看了藤原綾一眼，笑了一下，然後把雞排放在桌子上，把她摟進懷裡。

「老婆……我不知道要怎樣看我媽才好……」

「我知道。」藤原綾輕輕的用雙手握著我的手，捧到她唇邊親了一下，然後把臉靠在手上說：「我看的出來啊！要不然你神經這麼大條，我還真少看見你會出現這種死人表情的。」

「什麼死人表情，有這麼嚴重嗎？」

藤原綾點點頭，說：「不要說我跟小惠了，今天早上要上課，連樓梯間那個保鑣都問了！你說，嚴不嚴重？」

「你是說那個變態……不是，我是說感覺很像變態跟蹤魔的MIB喔？」我有訝異，不自覺的笑了出來，說：「那……還真的滿嚴重的，你跟他說什麼？」

「我給他一巴掌，誰叫他沒事就要先預設是我欺負你。」

我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搖搖頭說：「你是很常欺負我啊……他嚴格說起來也沒錯啦……」

「那不然你還要我去讓他打回來嗎？」藤原綾嘟著嘴說：「你捨得啊？」

我又笑了笑，搖搖頭把她摟的更緊一點，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給我親的也笑了出來，然後說：「你看，你會笑了！會笑就好……那我要說了喔！」

「說什麼？」

「就針對這件事情，我的看法囉！」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點頭，說：「好啦……你說吧，我聽就是了。」

「老公，我很能體會你說沒有媽媽的感覺，還有窮人的感覺。」藤原綾緊緊的握著我的手，說：「因為這兩種我都有過……而且我是真的沒有媽媽了！跟你那種還碰的到人的不一樣……所以其實你能碰上你媽媽，我說真的很忌妒。」

「忌妒個屁，我倒寧願沒碰到她。」

「不要這樣說啦……好歹你也是她生出來的，要是沒有她，怎麼會有你麼！」藤原綾緊緊的握著我的手，臉上掛著微笑，可是眼眶卻泛著淚光，「而且……中國有句話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結，更何況你們說真的也不是什麼勢不兩立的仇人，還是最親最親的母子……加上你現在也過的很不錯了，不應該讓你的過去困著你啊！」

「讓我的過去……困著我？」

「老公，要是你沒有碰上你媽媽，你會沒事就想起你的小時候嗎？你不會啊！起碼你就沒有每天跟我哭著說你沒有媽媽。那就表示其實你已經走出來了，只是你不知道怎麼面對造成這一切的主因而已……老公，你應該要給自己一個機會的。」

「我給什麼機會啊？」

「原諒你媽媽。」藤原綾笑著說：「我也看的出來，你媽媽在面對你的時候很愧疚。要不是你昨天態度強硬成那樣，你媽媽早就已經哭著跟你道歉了！老公，聽我的話……就原諒你媽媽麼！就算只是演戲，你就當做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最後一次見面，給彼此留下一點好印象，不是很好嗎？」

我看了看她，眉毛一挑，說：「你該不會今天上課就一直在想要怎樣說服我吧？」

「神經病，我幹麼啊！我也是很認真上課的好不好！」藤原綾馬上反駁，不過我一直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她才別過頭去說：「是……有想過一些啦！畢竟你家就是我家，我當然不希望你的家事影響到你的身價……反正我是為了我自己好而已啦！你要不要原諒你媽咪，你的事情啦！所以我比較希望你以後公私要分明，不要又害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肥羊跑掉，那這樣子你老婆我就會很生氣，一生氣我就很想亂花錢……」

「好啦好啦好啦，別再狡辯了你。」我搖搖頭，嘆了口氣，「讓我思考一下，好嗎？」

「嗯。」

經過短暫的思考，我又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出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