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井的井口隱藏在一大叢半人高的灌木叢裡,最後一個從豎井裡爬出來的人是喬西。
此時天已經亮了,清晨的陽光溫和的照耀著大地,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在地下走了大半個晚上。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稀疏的樹林,空氣中瀰散著草木的清香,本來這是很平常的,但是對於這些剛剛從充滿了腐敗氣味的地下出來的人而言這樣清新的空氣簡直太美妙了。
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重回地面的人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乾自己身上的水——這包括了下水道的污水和地下廢墟的地下水。此時此刻除了軒轅月耀以外其他的人看起來都比較狼狽,實際上軒轅月耀也弄濕了褲子,不過當她把塞在腰帶裡的長袍下擺放下來以後就完全看不出來了。她的那件袍子上沒有絲毫的污跡和皺折,乾淨的就像是嶄新的一樣。
在所有的人都忙著整理的時候,在一離開豎井就被放飛在天上的貓頭鷹西瓜發出了尖嘯,警告地上的人們這附近有不速之客!
戰士們馬上就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兩位牧師開始默念禱文,兩個魔法師也開始凝聚魔力,攻擊的魔法蓄勢待發。
「等一等!不要攻擊!」從一旁的樹上跳下了一個人來。這個人舉起雙手,做出沒有敵意的姿態走向他們。
然而戰士們並沒有放鬆警惕!
「我是公會安排接應你們的人。」
聽了這話,眾人才稍微放鬆了一些,但是戰士們的手臂依然沒有離開武器,畢竟他們現在的處境可是很危險的!
那個人把被眾人搞的一塌糊塗的灌木叢重新整理了一下,遮蓋了地上的腳印和痕跡,然後才說道:「這裡離城牆不算太遠,不是久留的地方,你們趕快跟我來!」
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的後面,沒有走多遠就看到在森林的邊緣停著一輛兩匹馬所拉的簡陋的馬車,車上還堆著一堆看起來似乎是衣物的東西。
「馬車是簡陋了一點兒,但是總比沒有好,那些衣物是給你們改裝用的。那麼各位再見了!」
說完他沒有做絲毫停留的消失在了森林裡。
眾人被搞的有點一頭霧水,反應比較快的是逃跑經驗比較豐富的喬西。
他一拍額頭說道:「都忘記了,你們這個樣子可是跑不遠的,特徵太明顯了,不改裝一下的話想要離開這個國家根本是做夢。」
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除去他們兩個之外,剩下的人都太顯眼了。全副武裝的正規騎士,穿著祭袍的戰爭與勝利之神的牧師和醫療與守護女神的牧師,再加上兩個魔法師,連海若斯那傢伙都穿著一件相當不錯的銀光半身甲。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也注意到了著一點,他們現在的裝扮的確不太適合逃亡,改換裝扮自然成為了現在最好的選擇。
想到就做,一干人等馬上就在那堆衣服裡翻找了起來,不用換裝的除了喬西和克萊亞就只有海若斯了,他的衣著本來就是普通的旅行者的打扮,除了那件銀光半身甲比較顯眼以外到是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不過在下水道裡一番跋涉以後,這件銀光半身甲也已經失去了光澤,看起來有點舊舊髒髒的。
最簡單的則是軒轅月耀,她只不過是收起了在頭上飛旋著的艾恩石,然後脫下了那件魔法袍收進次元袋裡就了事了。在長袍的裡面她穿著一套普通的冒險者的衣服,柔軟的皮革馬褲和絲製的襯衫——雖然樣子樸素但是都是精製的上等貨,這些都是白薔薇的衣物當然不會是次品啦!外面在披上斗篷,就和一般的路人沒有太大區別了。當然了,前提條件是不要遇到魔法師,因為她那一身魔力可是藏不住的。
最麻煩的就是那些騎士們了,他們的盔甲和盾牌上都有騎士團的徽章,但是他們既不能脫下盔甲也不能放下武器,為難了好一會兒以後才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兩個魔法師在盾牌和盔甲上釋放了一點小小的幻術,把徽章暫時隱藏了起來。這些人又把自己的身上弄的髒兮兮的,讓自己看起來似乎像是落拓的傭兵。儘管這種偽裝很粗糙,稍微細心一點就可以看出破綻——他們的盔甲和盾牌都是制式的,這可不是傭兵們應有的裝備。但是也總好過原來的樣子。
貝古赫和西多萊因則打扮成了普通行商的樣子,小王子殿下和夏蘭自然就成為了隨行的家眷。一個僱傭了傭兵保護的小商團就誕生了——除了他們沒有貨物以外。不過這個也不難,他們打算到了下一個城鎮就隨便弄些什麼商品裝滿車子。
改裝完畢,眾人就不敢在做停留——他們已經和第二批人約好了在國境外匯合——急急忙忙的朝著國境線的方向趕去。
這個時候,喬西和克萊亞交換了一個眼色,是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既然已經出了城,那麼就沒必要再和這些人一起走了,那樣太危險了!
遺憾的是他們的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失去了機會,而且恐怕是永遠沒有機會了!
因為麻煩已經找上門了……
地平線上隱約揚起了風塵,看起來似乎後面有不少人朝著這個方向飛馳而來。
一行人的心裡不由自主得緊張了起來,軒轅月耀從次元袋了掏出了兩塊符石,一塊交給了夏蘭,另一塊則塞在了那個小王子手裡——雖然只有短時間的相處,但是軒轅月耀對這個沒什麼架子的小王子的印象還不錯。
「符石你們應該會使吧?這裡面是四級的奧術火焰護盾。」符石這東西軒轅月耀的次元袋裡有一大堆,雖然沒有多少攻擊性的法術,級別也不算高,但是都是一些很高級的貨色。這些符石大部分都是白薔薇的傑作,威力自然不會小。
聽了軒轅月耀的話,夏蘭有點擔心的對軒轅月耀說道:「那你自己呢?」符石是很珍貴的,現在軒轅月耀把護身的符石給了他們那她自己怎麼辦?她當然不會知道軒轅月耀有一大堆這種東西。
感覺到夏蘭的關心,軒轅月耀微微一笑:「沒關係,我還有。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你可不比我,我可是從老師那裡敲詐了很多魔法物品保命的。」真正危機的時候她甚至可以直接傳送回灰森林裡。
軒轅月耀是相當重視她與夏蘭的友情的,畢竟夏蘭是她來到卡曼瑟以後的第一個朋友,而且……而且即使是在地球的時候她也沒有什麼朋友。
這時海若斯只是安靜的守護在軒轅月耀的身邊,靜靜的不發一言。
「就這樣若無其事般地走吧,有奇怪的舉動反而會被懷疑的。」克萊亞如此提議道,他很清楚的知道身為傭兵,他可沒有下命令的權利——這是他與貴族間身份和地位的差別。
「說得也是。」騎士團長傑面對後方,希望能看清人影而凝視著,雖然正迎著陽光使得視線有點不清楚,依然可以看出好像是騎馬的集團,不過由砂塵的量以及馬蹄聲來判斷,人數不少,而且以很快的速度前進著。
「看起來應該是魯尤西王國的騎士。」眼力很好的喬西肯定地說道。「都是統一的銀白色鎧甲、赤色披風,這樣的裝扮應該只有正規的騎士團才有的。」
聽了他的話戰士們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一行人避讓到路邊行走,盡可能地保持鎮靜,以往常的步調走著,為了能看清對方的一舉一動,每個人都集中了神經。同時也希望盡可能的不要引人注目——在這種距離想要完全避開那是不可能的。
西多萊因有點後悔為什麼剛才上路以前沒有把西瓜放飛到天上去保持警戒。
片刻間騎士們就來到了到了一行人的前方,並且開始減慢速度,最後便停了下來。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其中一位騎士如此問著,並向前跨了一步。
這些人怎麼看都有些可疑,一些看起來非常落拓的傭兵,還有沒有攜帶貨物的商人,最可疑的就是坐在車子上的兩個女人,有栗色的長卷髮和綠色的眼睛的那個氣質優雅的絕對不像是商人的家眷,另一個黑髮的則更加可疑,最醒目的就是她的額頭上戴著的奇妙形狀的頭冠,那是用一種細緻的黑色金屬所編造的,中央部份鑲著寶石。問題就出在這寶石上,寶石如同生物般不斷發著些微光亮,光的顏色隨著角度而變化,傳出一種幻想的氣氛。一顆寶石是淺金的琥珀色,另一顆則是近乎黑的深紫色,這使得額冠顯得更加詭異,但是不可思議的是這額冠卻也給人一種奇異的協調感。雪白的肌膚、黑色長髮與那詭異的額冠構成的奇妙調和!
在一瞬間騎士的目光被那額冠上的寶石的光輝所迷惑了,他的眼中浮現出了迷離的神采。
「小心!不要盯著那額冠!那是有魔法的!」在幾位騎士的中央,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魔法師縱馬走出。他大聲的對被額冠所迷惑的騎士提出警告。
因為這迷惑的力量並不是軒轅月耀刻意發出的——只不過是額冠的力量自然散發而已,所以那名騎士輕易就擺脫了,眼光也恢復了清澈。
「呼~~好危險啊!」差一點……好險……騎士暗自慶幸,看起來這些人的確有問題,一般的行商是不可能擁有這樣子詭異的東西的。
「你是魔法師吧?」那名騎在馬上的魔法師問道。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佩帶著詭異額冠的軒轅月耀所吸引了,忽略掉了貝古赫,以及夏蘭和西多萊因。
當騎士盯著她的額冠看的時候,軒轅月耀就知道這回完蛋了!她完全把這個詭異的額冠給忘記了——這一年多來她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會摘下額冠早已經完全習慣,習慣的已經忘記了。
當魔法師發問的時候,軒轅月耀知道事到如今她魔法師的身份也無法抵賴了,只能夠試試看能不能夠矇混過關。
「是的,我是魔法師。」軒轅月耀輕輕地點了點頭。「請問有什麼事情麼?」軒轅月耀盡量擺出溫和無害的樣子。這很容易,模仿南方玫瑰就可以了。平和的神態,淡淡的讓人安心的微笑,溫和而優雅的舉止。
「沒有什麼事情,我不過是想請問一下各位是不是剛剛離開尤卡坦城。」
軒轅月耀輕輕搖了搖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謊言:「我還沒有去過尤卡坦城,我是剛剛被老師趕出來歷練的,昨天傍晚的時候才被老師用傳送魔法送到這附近的,正好遇到了他們,這是我第一次離開老師的高塔,對於外界沒有什麼經驗,所以就與他們結伴同行了。」她指了指冒充行商的西多萊因等人,然後接著說道,「結果在今天早上又在路上遇到了灰色傭兵團的人,因為大家都要前往下一個城鎮所以就走在了一起。」她隨口捏造了一個所謂的傭兵團扣在騎士們的身上。反正各種傭兵團多如牛毛,他們也不可能去一一查證的。
軒轅月耀很聰明的把一行人分成了三個不同的團體,這樣子好處很多,首先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沒有貨物的商人身邊會有魔法師和傭兵,其次也可以混淆對方的判斷,再其次的是萬一誰被識破,如果運氣好的話其他人也可以脫險。還有……
至於各自要如果圓謊,那就要個人看本事了!
魯尤西的騎士們把懷疑的目光轉向了其他人,似乎是想要從他們的口中得到確定。
一向話多的喬西這時反到沒有了主意。一直默默的守護在軒轅月耀身邊的海若斯這時開口了。
「我們是從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來的旅行商人,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那兩個是我的合作夥伴。我們因為不小心得罪了尤卡坦城的盜賊工會,所以才如此狼狽的逃出城來的。」
海若斯很聰明的沒有掩飾他們正在逃跑的事實——畢竟沒有貨物的商人太過可疑了。不過他把他們的身份變成了得罪了尤卡坦城的盜賊工會的,來自中立之地華嘉沙的旅行商人。來自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的公民,在各國都是可以自由通行的。
他的解釋到也還算合理,不過這些追兵們依然半信半疑。
「那麼請出示你們的身份商牌。」但凡周遊各地的旅行商人,都會有商牌以方便進出各國的邊境。這些商牌中以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頒發的商牌最為方便,各國基本上都不會拒絕持有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商牌的旅行商人入境的。
聽到了這話,使節團的眾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商牌那種東西他們怎可能會有?更何況是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頒發的商牌了。他們這些人基本上都從來沒有離開過提亞瑪特大陸,對於坐落在羅邇司大陸的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唯一的瞭解也只是來自於書本而已。
海若斯到是沒有一點兒緊張的跡象,只見他不緊不慢的從懷裡掏出了一隻巴掌大的銅牌和一支卷軸。
「這是我們的商牌和通關記錄。」
魯尤西的騎士們接過了商牌和通關記錄檢查了起來。
隨他們怎麼檢查海若斯都放心的很。那隻銅牌的確是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頒發給不超過六個人的小型商旅使用的,是貨真價實的東西。而且這種商牌上只有領隊者的名字,至於商團的團員則沒有記載,只要不超員就沒問題。至於通關記錄那他就更加放心了,從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到魯尤西王國,一路沿途所經過的每一個國家的進出境記錄都很清楚,絕對不會讓人找到任何的可疑之處。
檢查過商牌和通關記錄,魯尤西的騎士們才算解除了疑心,將商牌和通關記錄還給海若斯以後又說了一些場面上客套話。
海若斯也很耐心的和他們應對著。
不再疑心海若斯他們,現場唯一剩下的可疑人物也就只有被軒轅月耀冠以灰色傭兵團之稱的改裝了的騎士們了。他們可是最容易暴露的一群,這些人都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騎士——騎士的訓練不光是武技還包括禮儀。這在舉止中難免會流露出來,所以冒充起傭兵來實在是不怎麼像。
不過還好的是這些人裡好歹有兩個真正的傭兵——喬西和克萊亞。圓謊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他們的身上——騎士們對說謊可是不怎麼在行的。
喬西再一次祭出了他的標準的笑容,那種扭曲的諂媚的笑容。
「各位騎士大人,」才一開口,喬西就把姿態放的極低,點頭哈腰的一副標準的小人、奸商的姿態。「我們這個傭兵團才剛剛成立不久,這不,昨天才剛剛從公會接了一個任務,現在正要趕到烏提紹鎮去和顧主見面的。不知道各位騎士大人有什麼吩咐,只要能夠做到,小人一定盡力而為……」
喬西的廢話就如同傾瀉而下的河水一樣綿綿不絕,不光是追兵們,連使節團的人都被他搞的頭暈腦漲。
終於當他停下來的時候,魯尤西的騎士們以及與他們同行的那位魔法師,都感到無比的慶幸。終於不用再忍受那些令人抓狂的話語了!自然的,他們也失去了繼續盤問的興趣,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放喬西他們過關了——完全是為了自己的耳朵著想。
好不容易擺脫掉追兵,所以的人都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
真是好險啊!
即使是有把握一定逃的掉的軒轅月耀其實也緊張的半死。在地球的時候她可是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的,這種與危險共舞的經驗。而且她也不想再經歷了——會短命的。
呵呵,遺憾的是天不遂人願,這還只是序幕而已,真正的危險還沒有出現呢!如果軒轅月耀能夠預知未來,知道將要發生的事的話,她現在大概就會動用最後的手段,直接傳送返回灰森林吧。
從背包裡掏出了貓頭鷹西瓜——儘管現在是白天,作為夜行鳥類的西瓜不怎麼願意動,但是還是被西多萊因給趕到了天上,為一行人擔任警戒的工作。
「對了,」西多萊因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看向海若斯,並且問道:「那商牌和通關記錄是怎麼一會兒事?」
這傢伙不會厲害到未卜先知的準備了這些東西吧?
西多萊因所問的,也正好是大家想要知道的。所以眾人的目光都轉到了海若斯的身上——當然了,這其中並不包括知道海若斯底細的夏蘭。
「其實也沒什麼。」海若斯淡淡一笑。
「我就是從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來的,商牌不過是我為了旅途的方便而申請的而已。」其實說穿了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這兩樣東西根本就不是他特地準備的,不過是正好有,所以就順手拿出來用用而已。
當初之所以申請商牌完全是因為使用商牌通關比使用其他的通關文碟要簡便。在各國,除了進行巡禮的神職人員以外,就只有商人最常遊走在各國之間了,在越過國境的時候最不會引人注意。當然了,商人的通關稅率也是最高的,不過海若斯可不怎麼在乎錢。而且在永久中立之地華嘉沙,小型的商牌也是很好申請的,只要是永久中立之地的正式公民,找一個保證人,再交一筆保證金,就萬事OK了。
聽了他的解釋,眾人都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