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之卷 第二十章 一目
「不請自來的客人?」奕豪不禁愣了愣,懷疑在這陰曹地府似的地底,究竟還有什麼人能過來。
「雖然我也想給給你好好說明一下,不過目前似乎沒有這時間了……」姜水這樣說著,同時右側的牆壁上浮現出地圖似的影像。位於地圖中央的藍色圓點,即使不用姜水解釋,他也大概能猜出代表的什麼,而在圓點周圍分佈的十二三個閃爍的紅色三角,正朝著藍色圓點快速逼近,不用說,絕對就是姜水說的「客人」。
「在工房周圍十米處都設有法術禁制,那些傢伙應該沒辦法進來的,不過這次的數量卻有些異常,因此為以防萬一,還是請奕豪你出去迎接一下。我這邊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就完成了,你只要撐到那時侯就可以了……當然,撐不住就馬上回來,我這邊有辦法解決他們。」
「好,我也一起去。」林恆從不知什麼地方抽出一疊咒符,隨手揚了揚,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表情,但配合上那條大紅褲衩的形象,卻只能讓人感覺脫力而已。
「……你還是留在這裡好了。」奕豪捂著頭呻吟似的說道,跟著從懷中取出那枚冰霜王棋晃了晃。「那些傢伙就交給我應付!正好我也想試試這東西的威力。我說老薑,全部消滅他們……也沒關係吧?」
這樣說著的奕豪,嘴角不自覺地牽出一抹冷酷的弧線,注意到這點的姜水不禁為友人這陌生表情而感到困惑,但也沒說什麼,而是沉默著把注意力移回了手中漸漸成形的靈劍上。
……………………
走出工房的石門,奕豪再度投身到那一片深邃無盡的黑暗當中,但與先前不同的是,此刻在工房周圍已經泛起了一道暗藍的隱隱光幕,在光幕以外是純黑的世界,但黑暗中流瀉出地殺意卻刺疼了肌膚。能感到幾道陰寒的目光鎖定著咽喉的血管。毛骨悚然的同時,奕豪不由得回想起了當日和妖狼對決地情景來。
波!波波!波波波!
在他還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守護光幕突然猛烈振蕩起來,從黑暗中衝來的東西狠狠撞在光幕上。光幕表面被擊出一圈圈的波紋,不過幸好沒有破損地跡象。奕豪緊緊握住了冰霜王棋,同時召出兩枚烈焰翔斬劍在背後待命,然而那不知何物的衝擊卻很快便結束。原本充盈空氣中地殺意也煙消雲散,看來那些「訪客」已經退走的模樣。奕豪輕輕呼出口氣,又覺得有點遺憾起來。
「切,本來還想試試王棋的威力,沒辦……唔!」
這樣說著的他準備轉身回去,突然間一抹冷芒侵入視界。幾乎來不及考慮,奕豪下意識地用右手格檔。伴隨著撕裂金屬的爆音,右手地手甲被拉出一條長長的斬痕,而那一抹冷芒卻又隨即隱了黑暗裡面。
「該死的……」奕豪立即擺出了戒備的架勢。向四方不住張望,然而從此周圍地除了黑暗以外還是黑暗,根本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人氣,兩柄炎劍在他的背後上下分舞,然而在無法鎖定目標的情況下,它們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又是突然襲來的惡寒,奕豪直覺地彎腰低頭,那抹冷芒在稍後一瞬閃過他原來頸脖所在的位置。帶走一縷頭髮後又再度隱入黑暗的虛空。奕豪在周圍空間沒有感到絲毫的靈波,也就是說對手顯然不是通過法術消隱行跡地,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他突然開始後悔當初沒有好好修煉武術的事實來,至少若換成鐵蘭在這裡的話,就絕對不會像這樣一面倒的被頻頻追殺。
奕豪握緊手中的王棋,這大概是他唯一能反敗為勝的武器。就像魔人告訴她的那樣,奕豪將魔力注入了王棋中,王棋表面浮現出青色的符文,接著只要呼喚「她」的真名便能啟動王棋。然而,「她」卻是煉製時在奕豪心中閃現的模糊映像,根本連容貌都想不起來的奕豪,又如何能回憶起「她」的真名……不,等等!「她」的名字,那一道驅策彩虹劃過天際的光輝,在逝去神話中久久傳頌的神名是……
「瓦爾基麗!」奕豪大聲喊了出來。
然而王棋未有絲毫反應,顯然這不是「她」的真名。
又是一道冷芒襲來,奕豪再度以右手格檔,伴隨著手甲撕裂的哀鳴聲,被拉出足足兩條斜口的手甲徹底廢掉,而冷芒卻在空中劃出一詭異的弧線後又再度襲來。
「過來!」
空中蓄勢待發的兩柄炎劍被奕豪召了過來,格擋在了冷芒的前面。兩者悄然無息的相撞,跟著在下一瞬間炸裂,蘊含著高溫的暴風將兩人吹飛了出去。鳳凰眷族的奕豪因為天生對火焰免疫,因此只是翻了幾圈就安然落地,但黑暗中卻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奕豪朝那聲音所在的位置拋出王棋,同時喚出了在心中驟然浮現的名字,那驅策極光而來的榮耀。「布倫希爾德!」
光,炸裂的光輝,一瞬間驅逐了四方的黑暗,王棋化身為身披胃甲的女武神的姿態,在奕豪的面前顯出身影。燦爛的金髮就像是光線凝成,在黑暗中高高飛揚,深藍色的胃甲上以金線勾出奢華的花紋,兩肩和胸前則分別鑲嵌著三顆碩大的紅寶石,純白的長裙從胃甲下延伸而出,直到腳踝的位置,裙間偶爾閃出的一點縫隙,顯出那魅惑人心的白玉弧線。
女武神的背影完美到令人歎息,唯有那被鑲著白羽的頭盔遮去大半的容貌,看上去卻是隱約模糊,這是煉製時奕豪沒能構建出足夠清晰的影像而出現的硬傷,已經再無法修復。
奕豪呆呆地看著這誕生在他手中的絕美人偶,就像因最後的疏忽一筆而毀了一幅傳世名畫的畫家,心中哀痛不已。當他在這邊陷入呆滯狀態的時侯,對手的攻擊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冷芒再次自虛空中閃現,直向奕豪的咽喉切來。
奕豪沒有動作。但空中地女武神輕輕揚起手,周圍的水氣在她手中凝成冰霜的寶劍,一閃身跨過橫貫其中的空間,替主人攔下了這必殺地一擊。冰劍與冷芒碰撞的瞬間。激走的劍芒在地上切割出深深的斬痕,地面亦攏罩上一層厚厚地冰霜。就連那藏於黑暗的刺客,身上也染上了冰白地色彩,在動作稍稍僵直的一秒。女武神上前一步,輕易便將其從黑暗中擒出。
「小孩子?」看著那身影出乎意外的較小。奕豪不由得愣了愣,眼看女武神就要揮劍斬下,立刻出言制止。「住手!不要殺他!」得到命令的女武神,立刻倒轉了劍鋒,以劍柄敲在刺客的後腦勺上。失去黑暗掩護地肉體異常脆弱,對方只是悶哼一聲便暈了過去。
依著奕豪的命令,女武神抓著刺客回到了奕豪身旁,從女武神手中接過昏迷的刺客。奕豪發現那身軀竟比想像中還要嬌小,輕盈得和鴻毛差不多,伸手拂開那頭似乎從未梳理過的長髮,藏於下面地容貌清秀俊麗,唯有膚色太過蒼白,簡直就像透明似的。
「……呃?」刺客的身上僅僅裹著一張不知什麼野獸的獸皮,獸皮下方的一角在剛剛的衝撞中悄然滑開,裸露的右腿上顯出一道暗紅的紋身。看著那類似獸紋地圖案。奕豪不知為何覺得莫名熟悉,在想看得更清楚的念頭下,他下意識地稍稍掀起了獸皮,視線跟著紋身向上移動,紋身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
「女、女孩子?」視線餘光掃過一道晶瑩光潔的狹縫,奕豪在稍後幾秒鐘理解了事態,慌亂的感覺混著詭異的衝動同時襲來,他以最快的速度拉上那該死的獸皮,心虛地左右張望,同時感到鼻腔間似乎有一道暖流湧出。
正當奕豪抱著刺客不知所措的時侯,周圍的黑暗裡再度傳來刺痛肌膚的殺意,比先前更猛烈的衝擊接二連三地襲來,守護光幕在這衝擊中猛烈晃動,此起彼伏的波紋將光幕壓得有若風中殘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是想救回她?」奕豪如此判斷著。
雖然不知道這小女孩是怎麼進來的,但看來她的身份似乎相當重要,或許有著留為俘虜的價值。奕豪退後幾步,背靠巖壁擺出全神戒備的架勢,同時喚出四枚炎刃浮在空中,而女武神亦自動持劍守在他的前面。
不過,預想中守護光幕的破裂並沒有來到,當那道暗藍光幕被擠壓到極限的時侯,一道耀紅的光幕瞬間在外層亮起,似乎帶著攻擊性的耀紅光幕將那道道衝擊反彈了回去,只聽得黑暗中響起一連串的慘叫,跟著一切歸於靜寂。
「奕豪,你還好吧?」姜水的聲音從不知何處響起。「我已經強化了禁制,現在你可以回來了,最好快點回來,不然遲了可就看不到了。」
「喂喂,該不會又出了什麼問題吧……」奕豪苦笑著搖了搖頭,轉向旁邊的女武神,輕輕頌出簡短的神言,女武神立刻還原成冰霜王棋的姿態。帶著幾分的傷感,奕豪收起了這略帶疵瑕的作品,跟著抱著小女孩走進了工房內。
然而,推門進去他看到的卻是……
「該死的!給我停下來!不許亂飛!停下來……呃啊啊啊啊!」
林恆發瘋般的在房間裡亂竄著,在他的前方,一柄有著優雅流線的靈劍在空中飛舞,時上時下,時前時後,簡直就像在戲弄主人似的。至於姜水,則正倚站在吧台旁,手中拿著一杯帶著冰塊的橙汁,一臉滿足地看著那柄飛舞的靈劍。
「……看來已經鑄好了的樣子。」看著那柄似乎比「畫影」更桀驁不馴的靈劍,奕豪感覺有些脫力。「老薑,不是說要到明天才能完成嗎?」
「我也沒想到劍上竟然還殘留著一縷劍魄,也就剩下了一大半的功夫。現在我只是替畫影重朔了一具身體,並稍稍調整了一下劍魄的靈子結構而已,不過看來效果出乎意外的好。」姜水以頗為自滿的聲音評價著,轉向奕豪的時侯注意到他懷中衣冠不整的小女孩,不禁挑了挑眉毛。
「……唔,雖然我不太喜歡干涉別人的興趣,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朋友滑向犯罪的深淵。」帶著無限同情的語氣,姜水拍了拍奕豪的肩膀。「我說奕豪啊,猥褻幼女可是犯罪的一種啊,這次我就當作沒看到好了,以後還是稍稍控制一下比較好。」
「去你的!」奕豪一腳踹了過去。「這傢伙比刺客還像刺客,你那什麼鬼禁制根本就沒用,我剛才差點就被她給殺了!說起來,他們倒底是什麼人?」
「你是說,她穿越了光幕的守護?」姜水聞言不禁愣了一下,仔細打量著女孩,注意到她右腿的紋身,頓時全身一震,失聲喊了出來。「幽姬?怎麼可能!」
「幽姬?」怎麼聽著好像很耳熟的名字,奕豪來不及發問,姜水已經衝到了那堵幕牆前,上面隨即投影出工房周圍的平面地圖。
「這、這是……」兩人的臉色一瞬間轉為蒼白,只見平面圖上顯出難以計數的赤紅三角,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中央的工房自撲而來,那紅芒彷彿鋪天蓋地,先前試探性的攻勢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馬上離開這裡!」姜水和奕豪同時作出結論,隨後兩人互望了一眼,悄然無聲中達成了默契。姜水這邊調出電腦立刻啟動了工房的自毀系統,而奕豪則過去拖走還在和畫影糾纏不休的林恆。
「不要再鬧了!」奕豪隨手召出三柄炎刃鎖住空中的畫影,跟著拉起林恆的衣領就朝外面跑去,當兩人趕到電梯門口的時侯,姜水也帶著一資料包趕過來,急切地揮了揮手。
「快進去!半分鐘後工房就會自爆,遲了的話這裡也會被捲進去的!」
……………………
九黎之卷 第二十一章 風後
電梯以超過通常數倍的急速上升著,身處其中的三人組甚至感到似乎增加了一倍的體重,氣氛在沉默中顯得愈加壓抑。奕豪抱著那名昏迷的小女孩站在中央,耳中卻聽到電梯沿途傳來陣陣類似沉重的聲響,詫異地看向姜水。
「老薑,那是什麼聲音?」
「是閘門關閉的聲音。」姜水簡單地說明著,看著小女孩的目光似乎在後悔什麼東西。「從工房到地面共設有十三道合金閘門,門上施加著諸多封禁,在緊急情況下它們會自動封閉,替我們隔擋九黎之民的追擊……不過,以前都只是不太認真的搔擾,從來沒有像這樣大舉來襲的經歷,所以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擋得住他們。」
「九黎之民……就是指的她嗎?」奕豪看著懷中的小女孩,不由得皺起眉頭。「我記得你把她稱為『幽姬』,這又是什麼意思?」
「嗯,這些事你還是不知道好一點。」姜水皺眉頭顯出頗為困惑的表情,但奕豪卻毫不放鬆地盯著他。幾秒鐘的沉默後,姜水無可奈何地聳下肩膀。「雖然我想這樣說,但你是不會放棄的吧?告訴你也無所謂,不過這故事可是很長的啊,從那裡開始說起比較好呢……對了,就先從黃帝說起好了,奕豪,你對這名字不陌生吧?」
「當然,我在蓬萊還參拜過他老人家的陵墓。」奕豪彷彿炫耀似的說著。
「……啥?」姜水一瞬間顯出強烈動搖的表情。對這位頗為激進的炎黃子孫而言,黃帝是他心目中最神聖的名字之一,從沒想過能在如此距離接觸到那傳說中的聖地,姜水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鎮定下來,勉強先把注意力集中到關於「九黎之民」的說明上……
提到黃帝就不能不提到黃帝的宿敵,九黎之主地蚩尤。在那混沌未明、神魔共生的時代,黃帝和蚩尤的戰爭將九州神地的居民捲入其中,雙方僵持多日,在風後、力牧等重臣幫助下。黃帝才得以擊敗蚩尤。而侍奉蚩尤地九黎之民,也隨之被驅逐到了地下,千萬年來一直過著不為人知的生活,以至於地上的人們差不多忘卻了他們的存在。
然而。他們卻無時無刻不在虎視著頭上那沐浴著陽光地大地,若不是黃帝曾在地府的幾處入口舍下禁制,並安排風後一族代代看守入口地話,恐怕九黎之民早已在地上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亂。
所謂的「幽姬」。則是九黎之民的聖女,身上的一部傳承著和九黎之主相似地紋身。亦能夠借用部分蚩尤的神力,在九黎之民中有著極其崇高的身份。這次奕豪俘虜了「幽姬」,九黎之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若是追到地面上來的話,必然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所以姜水才會如此緊張地將通道閘門悉數關閉。
「原來是這樣……」聽完姜水地說明,奕豪低頭看了看懷中的燙手山芋,頭痛似的摀住了腦袋。「等等,你剛才說。黃帝委託風後一族代代看守地府入口……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風後就是那發明指南車的傢伙,該不會……他就是你們天府的祖宗吧?」
「……你越來越精明了呢,奕豪。」姜水扶了扶鏡框,頗為驚訝地看著奕豪。雖然每個炎黃子孫都知道黃帝和蚩尤的故事,然而這畢竟是一段被當作神話的歷史,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神話,奕豪臉上並沒有顯出任何懷疑地神情。甚至連一點吃驚都沒有,就連姜水不得不歎服友人精神線的強韌。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緊皺眉頭的奕豪,在心裡面後悔得差點撞牆。軒轅劍莫名其妙地認他為主,蚩尤又陰差陽錯地成為他的使魔,恩怨的雙方都是和他有莫大關係的人物,他根本無法偏袒其中任何一方,一想到雙方尖銳衝突的情景,奕豪就有種想把頭埋到沙子裡面的衝動。
「你猜得沒錯啊,風後正是姜家的祖宗。」沒察覺他的煩惱,姜水這樣說著,臉上也浮現出類似自豪和驕傲的表情。「我族受黃帝的委託,數千年來一直看守著通往地府的門戶,監視九黎之民的行動的同時,也不斷強化著門戶的禁制。天府最初的原型,也不過是我族研究封印禁制的府邸,那些在市面上流通的法寶,也不過是這過程中的一些副產物罷了。」
「喂喂,老薑,怎麼我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這種事情?」林恆插了進來,手中拿著煥然一新的「畫影」,看來這一人一劍似乎暫時和解了的模樣。
「沒辦法啊,那裡本來是天府廢棄的前哨站,是我偷偷把它改成了私人工房的,若被天府知道的話,那等著我大概就是類似終身監禁之類的處罰吧……」姜水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要知道,天府是絕對不會讓地府和九黎之民的存在秘密流傳出去的,所以我沒得選擇啊,只能把你們一起拖下水,就讓我們好好保守這個秘密吧?」
「靠!」奕豪和林恆異口同聲地吼了出來。「你早算計好了的吧?」
「當、當然不是。就算我再怎麼天才,也不可能猜到這次幽姬會親自過來吧,要不然怎麼樣也不會讓奕豪單獨出去的!」兩人凶狠的目光讓人不禁聯想到泰山壓頂的酷刑,姜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擺擺手解釋著。
「而且,把她俘虜回來的人可是奕豪哦?再說我們最初之所以要到工房來,不就是為了給你鑄這把劍嗎?」姜水向兩人無奈地攤開雙手。「看看吧,從頭到尾我都可是都處在完全被動的狀態哦,根本就是無辜的。」
「……就算你說得有理好了。」奕豪揉了揉太陽穴,看向懷中的小女孩,感覺越來越頭痛了。「說起來,為什麼我們非得把她帶出去不可?就用這電梯把她送回去的話,對方也許會乖乖放棄也說不定哦?現在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姜水斷言著。「十二重閘門已經徹底鎖死,底部的電梯井這時侯也差不多炸成了碎片,這處入口算是徹底廢掉了,要不這樣是封鎖不住他們的……總之。這下面從來就不存在那座工房,而畫影也是奕豪修好的,善後工作給我來處理,這件事就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可以吧?」
「當然,我沒意見。」對兩人來說,這當然是求之不得地事情,林恆馬上點頭回應。然而奕豪一方卻露出困惑的表情,並把懷中的燙手山芋遞了過去。「既然這樣。這傢伙也交給你處理了,老薑。」
「喂喂,姜家好歹也是風後一族,和九黎之民可是不共戴天的宿敵,你把她交給我處理……就算當作研究材料來使用也沒關係嗎?」姜水扶了扶鏡框。鏡片地一角反射出冷徹的光芒,這應該是他表現出來的演技,不過也確實讓奕豪心生躊躇。
「唔……」奕豪的目光轉向了另一人,讓他感到憤怒地是。這時侯林恆已經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對畫影的鑒賞中,輕撫著劍身上古樸地紋路,嘴裡發出「嘖嘖」的歎息,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友人的視線。
「……仔細看看,這女孩長得相當可愛呢?」當奕豪說出這話的時侯,林恆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嗯嗯,雖然現在年齡是小了點,不過再過三四年就應該是一位絕色美女吧?」林恆地頭朝這邊偏轉了十五度左右。
「說起來啊。這種機會還真不多啊,親手把小女孩培養成絕色少女,教她各種各樣的事情……嗯,各種各樣的事情。」
跟著林恆的身子也開始偏轉,但似乎意志地鬥爭讓動作頗為勉強,察覺到這一點的奕豪,適時加上了最後一擊。
「聽說很早以前好像就有人做過這種事啊,那個叫『光源氏計劃』什麼的,長大後可是對主人千依百順,有求必應的絕色少女啊,這可是在什麼地方都找不到的……」
「好了吧,奕豪。」一隻手拍在奕豪的肩膀上,姜水帶著苦笑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是打算讓阿恆從此走上邪惡的不歸路,還是想讓這小女孩成為惡狼地食餌?真是的,你到底是什麼時侯開始變得這樣邪惡的?以前的你可是作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呃……」應該是人格融合帶來的影響,奕豪悚然一驚,頓時清醒了過來,跟著卻煩躁似的抓著頭髮,聲音充滿自暴自棄的味道。「啊啊啊啊啊!知道了!我知道了!到老薑你找到辦法以前,就暫時由我來照顧這孩子好了……反正家裡已經有不少人了,也不再乎多出這一兩個。」
從最後補充的一句話可以看出,奕豪的底氣似乎也不是那樣紮實。
……………………
不知道女武神究竟用多大的力氣,直到三十分鐘後,奕豪打出租車回到家門口,那小女孩還是沒有醒過來。奕豪抱著小女孩下了車,回頭看著那輛出租車漸漸消失在遙遠的路口,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沿途中,那位看來頗有正義感的司機大叔始終以懷疑的目光盯著後視鏡,若那時侯奕豪表現出絲毫異狀,估計這出租車就會直接開到警察局的門口,而不是這裡。將小女孩放在膝頭、看著窗外風景絲毫也不敢動彈的奕豪,在那段時間裡確實體會到了做賊心虛和汗流浹背的美妙感覺。
「靜雨!」似乎要一吐悶氣般的,奕豪大聲呼喚著這名字,然而出來迎接的卻是一輕舞飛揚的綠影。「乙姬?」小精靈繞著奕豪飛了一圈,跟著停到了他的肩膀上,頗為好奇地打量著小女孩的臉。
「靜雨和鐵蘭姐她們呢?」奕豪感到疑惑,心中突然湧出奇妙的不安,而就在這時侯,屋裡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爆音,同時後院騰起一股黑煙。
「難道說!」隨手放下小女孩,奕豪反射般就奔了出去。
該死的!他怎麼會如此疏忽大意!狩魔師的鐵蘭和九尾天狐的靜雨,怎麼看都沒有和睦相處的可能,有他在場的時侯還好一點,至少能在中間打個圓場。而今天一整天他都不在家裡,估計是鐵蘭從靜雨口中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然後兩人才因此打起來……靜雨這邊大概不會傷害到鐵蘭,但另一邊的鐵蘭卻有著嫉惡如仇的性格,若是靜雨受了什麼傷的話……
「姐!住手!」奕豪一腳踹開房間的大門,不顧一切地喊道。「我和靜雨是真的……嚇?」一句話收得太急,奕豪不禁咬到了舌頭,在呲牙咧嘴的幾秒鐘裡,他打量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廚房,似乎稍稍把握到了狀況。
「你們……是在做飯吧?」他向靜雨確認著。
「是、是的……」九尾天狐低頭難為情似的玩弄著手指,有些扭捏的回答著。那件純白的圍裙上沾滿了白奶油和黑炭渣等東西,和平素端莊的模樣相比,她現在看來頗為狼狽。
「烤箱……出問題了?」跟著,奕豪把目光移到廚房一腳那差不多炸得一片焦黑的烤箱身上,「出問題」只是比較婉轉的說法,那慘狀即使用「爆炸」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是我的錯。」一混和著沮喪和昂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鐵蘭臉色沉重地走了過來,手裡還端著一盤不知道生前為何物的黑炭塊。「本來我只是想請靜雨教我作幾道簡單的菜,卻一時間得意忘形,忘記了自己對電器過敏的體質,然後在操作烤箱的時侯,突然就……實在是非常抱歉!」
「不,是妾身的錯!」靜雨上前一步,搶著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蘭姐一直都是很謹慎的,若不是妾身請她去按那按鈕的話,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郎君若要責罰,妾身一肩承擔!」
「等等,靜雨,這應該是我的錯……」
「不,這是我教蘭姐做菜出的問題,所以應該有我來承擔……」
看著靜雨和鐵蘭在眼前為承擔責任而爭執,奕豪突然感到一陣無力,但心裡卻好像有什麼東西放了下來,不禁捂著臉發出悄然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