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驟變

　米拉載著艾妮卡驅車前往遠離市區的某處，那裡有著流傳下來的古堡，因從來未向外界開放的緣故，乃人跡罕至的所在。而事實上，這座古堡正是暗黑工會的根據地所在，以巴魯米娜家為代表的諸多傳承煉金術的古老家族，長久以來都定期在這裡秘密集會，決定暗黑工會相關的問題。

　這一次的會議其實其它家族是臨時決定召開的，起因則是巴魯米娜家繼任者凱撒的任意妄為。當然，有關「潘多拉之盒」的情報屬於美國的最高機密，因此就算暗黑工會也還沒有完全掌握，不過單是已經確認的襲擊狩魔協會總部的罪行，就已經足夠剝奪巴魯米娜家的會長資格了。

　暗黑工會和狩魔協會，這兩大組織在歐洲的紅世中握有相當強的話語權，因為彼此理念即不衝突又沒重合的關係，長久以來都沒有發生過大的衝突。

　煉金術士利用惡魔之力大都是為了追求煉金術的極致，不過有時候也會出現將惡魔之力用於自我野心的敗類，這種情況下狩魔協會就會出手予以制裁，不過因為暗黑工會原本就不容許這種行為的關係，因此也就默許了狩魔協會的行動。

　至於狩魔協會一方，暗黑工會的煉金產品也是他們行動時不可或缺的臂助，雖然因為東方的天府參與競爭，價格方面不至於高到離譜的地步，但觸怒暗黑工會被列為拒絕交易的對象，那也絕對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總的來說，暗黑工會和狩魔協會就是這樣互相承認彼此存在地冷淡關係。

　然而。凱撒的行動卻使得這兩大組織的矛盾瞬間尖銳化，派出潛艇襲擊狩魔協會總部，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宣戰！雖然真正導致狩魔協會總部沉沒的是那一場蹊蹺地海嘯，但「若不是受到潛艇攻擊的話，說不定能承過那場海嘯」以及「搞不好連那場海嘯都是巴魯米娜家造出來地」的意見佔了壓倒性的多數。於是在來自狩魔協會的沉重壓力下，暗黑工會即刻剝奪了巴魯米娜家的會長資格。並組織元老會對其罪行予以審判。

　艾妮卡便是作為巴魯米娜家的代表前來古堡地，儘管這一系列事件是凱撒個人的獨斷專行，但巴魯米娜家卻也難辭其咎，被追究責任是幾乎肯定事情，因此她所期望地只是盡量減少給家族帶來的損害……

　抱著這樣的心情，艾妮卡仰望著落日下的黃昏古堡。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身旁的助理命令著。「卡米拉。你先回賓館等我。」

　「小姐，這裡面很危險，請讓我陪你過去。」卡米拉如此請求著。不清除元老們地打算是什麼，但若是有什麼萬一的話，她可以保護艾妮卡的安全。

　「不必擔心。若用武力就能解決地話，那反而是最好不過了……」艾妮卡苦笑起來，一伸手。虛空中浮現出死鐮的輪廓，她是魔人達克裡斯的後裔，同時還有著加百列的神力，除非主神降臨，否則還真沒有人能夠傷得了她。

　領悟到這點卡米拉沉默著退了下去，從遠去的車影中收回目光，艾妮卡再次向著古堡，這裡面隱藏著數世紀以來的深邃黑暗，光是看著那輪廓身上就炸出雞皮疙瘩，要說不感到恐懼那是騙人的，但現在她別無選擇，只能舉步前進……

　……………………

　在艾妮卡迎向未知命運的時候，在聖莫裡茨度假勝地的奕豪卻正沿著湖邊散步，只不過心情實在算不上悠閒。

　在維畢爾滑雪場時，他因雪球滾動的衝擊而昏過去，結果在醒來後被靜雨和鐵蘭說教了足足一小時，什麼「要懂得愛惜身體，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了」啊，什麼「有家室的男人要更穩重」啊，用之類的話不斷疲勞轟炸著奕豪的耳朵和良心，十分鐘前才勉強結束，然後奕豪就逃也似的跑出賓館，借口是去買包煙回來，不過卻沒有想到自己根本沒有抽煙的習慣。

　「呼啊……」輕歎一口氣，奕豪草地上坐下。

　遠方的白銀雪山正是他先前慘遭滑鐵盧的場所，不過此刻看上去卻美得近乎虛幻，山腳下是聖莫裡茨湖，冬季湖面結冰後就是冰上賽馬、冰上馬球、冰上高爾夫球或是冰上釣魚的最佳場所，不過此刻正是夏季，悠閒蕩漾的湖水載著幾艘小舟微微起伏，無疑是熱衷垂釣者的天堂。

　「嗯，明天把靜雨她們叫上好了……」遠遠看著那份悠然自在，奕豪暗自決定了明天的節目，準備再躺一會兒就回賓館。「真是舒服啊……」仰望著頭頂那清澈得宛如水晶般的透藍，奕豪只覺得心情說不出的舒暢，於是放鬆身體，深深呼吸著這近乎聖潔的空氣……

　「哈啾！」突然間打了個噴嚏，奕豪揉揉鼻子，覺得氣溫好像驟然下降了不少，他向四周張望著，然後立刻發現了寒氣的來源，但卻被驚得口愣目呆。

　只見眼前原本微波蕩漾的聖莫裡茨湖，湖面上不知何時彌

　層淡淡的冰白霧氣，霧氣似乎帶著極低的溫度，所經刻凍結，包括那些垂釣者的小舟，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牢牢凍在了湖面冰層裡面……前後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那看似緩緩擴散的霧氣便將湖面整個凍結起來，連帶著氣溫也驟減不少，難怪奕豪會忍不住打噴嚏。

　「這、這是……怎麼回事？」奕豪愕然看著眼前的奇景。就算他對這周圍地域所知甚少，但這怎麼看都絕對不會是自然現象，畢竟那些一邊慘叫著一邊跳出冰封船逃命的人中就有不少是本地人的打扮。

　「……又是妖魔作樂？」

　好像只能得到這樣的結論，奕豪的好奇心同時湧了出來，他試著向冰面踏出一步，而就彷彿對他的氣息作出反應似地。冰面瞬間起了變化。一簇足有三人高的冰稜突破冰層，聳立在他的面前，然後冰稜開始向兩側伸展，漸漸形成手的形狀，跟著冰稜底部斷裂。然後分開成雙腳，作為頭部的尖銳長出眼睛。再是嘴巴……最後隨著一聲響徹天宇地咆哮，多餘的冰塊紛紛震落到地上，一個由冰霜構成地巨人就這樣站在奕豪的面前。

　「……霜巨人？」在確認的瞬間，奕豪不由得晃了晃身子，好像受到相當程度的衝擊。眼前的霜巨人是他記憶中曾經存在的強敵，就連眾神之父地奧丁也頭疼不已的強敵。但它們應該隨著諸神黃昏地降臨而滅亡了……這些隨著神話逝去的亡靈，到底是怎麼從冥府的深淵中爬出來的？

　沒有給奕豪細想的機會。霜巨人高高舉起右手，在咆哮中寒氣瞬間凝成巨刃地模樣，然後朝著奕豪狠狠砸下來。

　「切！」奕豪當然沒有蠢到和霜巨人比力氣，一閃身輕易避開霜巨人的斬擊，但身後傳來的衝擊聲卻讓他忍不住回過頭去。只見霜巨人地一擊讓堅硬的冰面裂開差不多一米的裂縫，不過卻沒有對冰層造成任何影響——換句話說，在這短短幾分鐘內。冰層厚度已經增加到了就算受到這樣強烈的衝擊也絲毫無損的地步。

　「靠，死怪物！」奕豪低聲咒罵出來，壓低身子避開擦著頭髮飛來的冰稜，煉出一柄炎刃，揮手甩向霜巨人。「給我斬了它！」

　察覺到炎刃中蘊含的破壞力，霜巨人笨重地移動著身體，試圖避開炎刃，不過相對速度間的巨大差異使得它的行動化為徒勞，炎刃切入它的右肩，然後猛然炸開，霜巨人的大半個身子幾乎都在爆炸中蒸發殆盡，只剩下腿部的半身向後倒下，砸在冰層上，轟然碎裂成小塊冰稜。

　「解、解決了嗎……」奕豪難以置信地看著右手，竟然這般輕易地葬送了記憶中的強敵，對他此刻所擁有的力量，好像生出了稍許的實感……

　「咦？」耳中傳來異樣的聲響，奕豪轉頭向四周警戒，那倒下的霜巨人沒有再站起來，然而在他目光所及的範圍內，又有五六根冰稜同時衝出冰層，並在咆哮聲中化為霜巨人站立，並且齊齊向他走過來。

　「靠，原來還有啊……那就一口氣幹掉！」奕豪皺起眉頭，六柄炎刃在他背後一字排開，只要一揮手就能將眼前的霜巨人炸碎……

　然而，他的手無法揮下去，就像被寒氣凍結似的凝在空中——把「雨後春筍」的過程加快一百倍就是他此刻看到的情景，一根根冰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冰層上冒出來，成百上千的冰稜擠滿冰面，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讓人頭皮發炸的可怖情景。

　「喂喂，開玩笑吧……」奕豪的聲音不自覺顫抖起來，光是眼前看到的霜巨人就算超過了他的魔力極限，更不要說還有更多霜巨人從冰層裡源源不斷地鑽出來。他回頭看看身後不遠處的賓館，以及呆愣在賓館前的遊客，倘若讓這些霜巨人踏上陸地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給我站住！」

　視界的余角捕捉到幾名霜巨人正踏出冰層，向湖邊走去取，奕豪當即揮手把炎刃釋放了出去，六柄炎刃拖著長長的焰尾洞穿了六個霜巨人的胸膛，連續響起的爆炸將更多霜巨人震得東倒西歪，不過相對於霜巨人的龐大基數而言，奕豪幹掉的終究只是微不足道的數量。

　霜巨人們終究還是踏上湖邊的草地，以霜巨人的腳為中心，綠色的草地迅速染上冰白的色彩，簡直好像冬天在一瞬間降臨似的，就連搖動的樹木也凝固了形態，頃刻間霜巨人的周圍便只剩下灰白二色，並且這灰白還在不斷擴大著……

　「郎君！」身後傳來可以信賴的聲音，讓奕豪稍稍放鬆。全副武裝的靜雨和鐵蘭由賓館趕來，不過在目睹眼前場景的時候，也顯出難以置信的愕然。「這……這些是什麼東西？」

　「是霜巨人！」來不及細細解釋，奕豪轉頭向鐵蘭拜託著。「姐！你的狩魔執照能夠當作警徽用吧？我和靜雨在這裡盡量攔住他們，就麻煩你以最快速度疏

　的人群！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但看來不是一時就能解決得了地！」

　「嗯。奕豪自己也小心點！」誰也看得出眼前的事態嚴重，鐵蘭當即應諾下來，轉身就向賓館飛奔而去，而奕豪則偏頭看向靜雨，跟著卻啞然失笑。「寶貝。看來你已經學乖了啊？」

　「羅、囉唆！」靜雨漲紅了臉回答著。其實也難怪奕豪會笑出來，她的身上穿著厚厚的防寒服。就連墨鏡也戴得整齊，看來先前那場滑雪讓她凍得夠嗆。「討厭的傢伙！居然把本姑娘所在地地方弄得這樣冷……哈啾！饒……饒不了你們！」

　靜雨轉向湖面上的霜巨人，眼中騰起憤怒地火焰，一手揉著鼻子，一手高高舉起，一簇幽藍的火焰在她指尖騰出。彷彿水晶般剔透的深藍，蘊含著神力的火焰隨風搖曳。然後逐漸擴展為超過兩米的火球，但不可思議地卻絲毫也感覺不到熱度的存在。

　「給我化為灰燼吧！」靜雨嬌喝一聲，揮手甩出了那幽藍地火球。火球悄然無息地落入霜巨人的群中，然後在一瞬間膨脹為沖天地烈焰，烈焰的怒濤向著四方湧去。被捲入其中的霜巨人根本連融化的時間都沒有，便直接化成了灰燼……待到烈焰散盡後，湖面上形成一直徑超過兩百米的凹洞。而垂直落差超過兩米，至於其中地霜巨人根本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哇啊，寶貝，你還真是厲害！」奕豪不自覺拉了一聲口哨。一眨眼就葬送了近百個霜巨人，這一北歐神話中就連諸神也不敢輕忽的強橫生物，似乎稍稍明白了崑崙、天府等人對妖姬如此畏懼的理由。

　「呼呼……」使用了相當費力地法術，靜雨呼吸也有些急促。「可是，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她看著湖面，在眉間刻出幾道皺紋。剛剛的一擊消滅了大概一成左右的霜巨人，然而冰愣卻依舊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很快就補上了那處空白，並繼續向著湖邊走來。

　「該死的，總不能在這裡使用軒轅劍吧？」奕豪這邊也是一籌莫展。若是以軒轅劍的劍威，消滅眼前成百上千的霜巨人應該不是問題，然而誰也不知道這源源不斷湧出的霜巨人究竟何時才是底限，還有更重要的是，軒轅劍一出必定會對周圍造成重大破壞，奕豪實在不想毀了這世外桃園般的場所。

　「沒辦法，先全力攔住它們！在鐵蘭姐把遊客疏散完以前，絕對不能放一個霜巨人過這條線！」奕豪一揮手在腳下斬出清晰可見的斷線，向著旁邊囑咐道。「靜雨，你就留在後面掩護我！」

　這樣說完的奕豪，猛地一踏步衝了出去，在加速的過程中一柄升騰著烈焰的巨劍在他手中浮現，那是凝聚壓縮火元素、使其完全實體化的煉金成品，威力上或許不及烈焰翔斬劍，但卻能將魔力消耗減少到最小，至於機動不足的部分便用武技加以彌補，是至高煉金唯一適合長期戰的運用方式。

　「給老子滾回冥府去！」

　一眨眼便衝到領頭的霜巨人面前，奕豪高喝一聲，朝著霜巨人的右腿一劍斬下，炎之巨劍的高溫瞬間燒融了切口的斷面，霜巨人哀號著倒在地上，然而沒給他掙扎的機會，奕豪隨即縱身而起，以炎之巨劍直接斬掉了他的頭。

　「一頭！」

　就像激勵自己似的高喊著，奕豪又衝向接踵而來的第二個霜巨人，然而對方卻已有準備，面盆似的大口中噴出足以將人體瞬間霜凍的寒氣，但卻沒有對奕豪造成絲毫阻礙。至高煉金的技術讓他反而利用霜巨人的寒氣煉製出一堵冰牆，並踏著冰牆直接躍到了霜巨人的頭頂，一揮手斬飛了它的首級。

　「兩頭！」

　落地的同時身後傳來破空的聲音，第三個霜巨人似乎不打算近戰，兩手凝成銳利的冰梭，站在遠處不斷向奕豪投擲。每一枚冰梭都有著貫穿一英吋鋼板的威力，然而卻無法突破那宿有破滅之力的左手，奕豪就這樣直接衝到了霜巨人面前，將破滅的印記烙在了它的身上。

　「三頭！」

　……包括達克裡斯在內，還沒有哪一個煉金術士能如此輕快地揮動武器，當然，會如此熟練地使用至高煉金的武者，大概今後也不會出現。兩種位於極致的力量在一人的身上融合，展現出的則是一種根本讓人無法想像的戰鬥方式，簡單而華麗，狂野並優雅。

　奕豪就這樣一一收割著霜巨人的生命，卻不知不覺走到了湖的中心，等他注意到到時候，前後左右都已是霜巨人的魁梧身影，那遮天蔽日的灰白侵佔了他的全部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