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殤之卷 第十五章 神臨

　走在城堡的迴廊內，奕豪好奇地向左右張望。凱薩說過城堡內有許多地方缺乏維護，但一路走來，不論是迴廊兩旁懸掛的巨幅壁畫，還是拐角處聳立的騎士鎧甲，他看到的只是令人歎息的奢華，根本就不存在絲毫破敗的痕跡。

　儘管奕豪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凱薩，不過這種情況更讓他確信對方是想隱瞞什麼，比如說，歷史悠久的古堡中長眠著古老貴族數世紀間積累下來的財富等等。聽起來確實很有魅力，但也還沒有誘人到讓奕豪主動跳進麻煩中，更何況現在他已經不缺錢了。

　奕豪下意識地摸一摸胸前的口袋，裡面的銀行卡上存著出售那棟別墅所得的六百萬美金，就算扣掉狩魔協會的負債，也還有足夠的餘額供他在巴黎揮霍，現在要緊的事情就是盡快去見母親和靜雨，然後在巴黎開始甜美的新婚蜜月生活——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的狀況，而他也已經作好了和現實妥協的心理準備。

　經過一處窗戶時，艾妮卡突然停下腳步，抬頭望向窗外，奕豪詫異地追隨著她的視線過去，卻只看到一片被落日染成玫瑰色的夜空，再把視線轉回艾妮卡臉上，卻見那雙橄欖色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有什麼事嗎？」他困惑地問著。

　「Ｌｅｆｒａｎ＆ｃｃｅｄｉｌ；ａｉｓｖｏｕｓｐｌａ＆ｉｃｉｒｃ；ｔ－ｉｌ？」艾妮卡以問題回答著他。

　「你在說什麼啊，我根本就不會法語吧……」如此回答著的奕豪突然愣住。「你喜歡法語嗎？」，剛剛艾妮卡用法語這樣問著，而理應聽不懂的他卻隨口就回答了這問題，潛意識下自然理解到法語的意思，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這是……」他一臉震驚地看著艾妮卡。

　「果然如此。」艾妮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果然是會法語的，剛剛兄長問你話的時候，你突然以法語回答，還真讓我吃了一驚……裝得人畜無害的模樣。原來卻是深藏不露的人物，竟把我也騙了過去。」

　「等等，我真地不會法語啊！」奕豪急忙聲明著。

　「那我們現在說的是什麼語言？」艾妮卡一句話就讓奕豪啞口無言，兩人確實在用法語交談。

　「呃……」奕豪煩惱地抓著頭髮。不用多想。這種情況肯定也是人格融合的後遺症之一，出身法蘭西的達克利斯理所當然對法語極其熟悉，因此繼承他知識地奕豪會法語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普通人說母語時不會刻意去想語言的意思，但在奕豪而言這確實令他相當困擾的習慣。潛意識自動以法語回答，而意識本身卻拒絕承認會這語言地事實。因此才造成這般矛盾的結果，大概要花一段時間才能調整過來。

　搞清楚了問題所在後，奕豪也就隨之釋然，然後對上艾妮卡地銳利目光。「這個，大小姐。你就當作我突然學會法語好了，而且本來就是你自己先用漢語和我交談，我也沒說過不會法語吧？」

　「唔，這……這倒是。」艾妮卡擺弄著垂下的金髮。似乎不太甘心地承認著。「那算了，關於這件事就原諒你吧……還有，這些東西先交給你保管。」

　艾妮卡遞過來一個檀木盒子，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那六枚呈天梭。

　「大小姐，你這是……」奕豪困惑地看著她，試著猜道。「不要了？」

　「當然不是！」艾妮卡立刻否認。「我只是暫時放在你這裡寄存而已，以後需要時隨時都會來取的……說了送給我的，你可不要想反悔！」

　「我當然不會反悔。」奕豪拿出一枚呈天梭把玩。以趣味盎然的目光看著艾妮卡。「不過為什麼你會突然想起把它們還……嗯，寄放到我這裡？我看你明明對它們愛不釋手地模樣。」

　聽到奕豪這樣問，艾妮卡卻罕見地顯出猶豫不決的模樣，並以評頭論足的目光打量著他。「唔，本來我以為你是更坦率的男人……算了吧，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地秘密，再說，你也差不多該察覺到了吧？」

　「察覺到什麼？」奕豪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巴魯米娜家是從中世紀便延續至今的古老家族，數世紀以來一直延續著煉金術的傳統。」雖然有所準備，但艾妮卡的話還是讓奕豪吃了一驚。「而根據並魯米娜家的家規，一代繼承者中只有一人能繼承煉金術，而另一人則作為家族產業管理者而加以培養。」

　「也就是說……」奕豪稍稍思考了一下，隨即得出結論。「大小姐你是被當作管理者培養的人，而你那位兄長則繼承煉金術，是這樣嗎？」

　「沒錯，你很聰明。」艾妮卡點頭確認了奕豪的猜測。「作為管理者地我是不被允許接觸和煉金術相關的事物，當然也包括這些呈天梭在內，若被發現的話，會立刻被收繳上去，與其那樣，那還不如暫時放在你這裡更安全。」

　「巴魯米娜家有這樣的規定？」奕豪以惋惜的目光看著艾妮卡。「真是可惜啊，難得大小姐你在煉金術上有很高的天賦……」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艾妮卡打斷了奕豪的話，以悶悶不樂的眼神看著他。「聽著，奕豪，我不知道你在煉金術上有多少造詣，也無法確定你的力量在紅世中是什麼等級，但不要靠近兄長，最好離得遠遠的，他太邪惡，也太危險了！」

　（邪惡啊，這世上還有比達克利斯更邪惡的人嗎……）奕豪在心裡聳聳肩膀，不過還是接受了艾妮卡的忠告。

　「放心吧，我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再說等明天見到母親後，我也就沒有必要再來這座城堡了，到時候想和巴魯米娜家扯上關係都困難啊……」

　「也對。」艾妮卡突然轉身背對著他，聲音轉為冷淡。「既然你這樣迫不及待的話，那明天我就讓卡米拉帶你去見林老師好了。現在時間太晚了，你就好好休息吧。」這樣說著的她，招過一名侍女給奕豪帶路，隨即徑直離去。

　「喂喂。我說錯什麼話了嗎？」看著艾妮卡那明顯帶著怒氣的背影消失在牆角，奕豪苦笑著搔了搔頭髮。

　……………………

　巴魯米娜家給奕豪安排的是一間相當豪華的客房，古樸地石板上鋪著精美的編織地毯，踩在上面感覺舒適而柔軟。他沿著地毯走進客廳。傢俱是相當古典的歐式風格，整個房間的色調也偏向嚴肅。若是打算尋找一處能夠讓人摒棄雜念、獨自沉思地空間。那或許沒有比這更適合的地方了。

　奕豪偏頭右看，那裡掛著一幅以向日葵為題材的油畫，作為這嚴肅空間中唯一明快的節奏，它足足佔據了半個牆壁地大小，那栩栩如生的畫風很顯然是來自名家地傑作。

　正在欣賞油畫的時候。身後突然一聲響起清脆的炸響，奕豪轉向身後看去，是壁爐裡燒得正旺的木材炸裂時的聲響。那躍動著地火焰驅走了房間裡的寒氣，而眼前的情景也讓奕豪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懷念感來。

　信步走到房間更裡面地位置。一排書櫃聳立在角落，上面緊緊排著數百本裝飾精美的書冊，奕豪隨手拿起一本來翻了翻。書名是《論煉金術的起源》，當然是法語寫的，其中還夾著一些他熟悉的煉金符文，看來應該是出自後世學者的手筆，再看了看內容，他不禁來了興趣。

　客廳的角落裡有一酒櫃。透過櫥櫃玻璃可以看到裡面裝著各式名酒，而下面的一層則掛著一排晶瑩剔透地水晶杯。奕豪走過去，選了一瓶八二年的紅酒，為自己斟上了半杯。

　拿著酒和書，奕豪來到壁爐前的沙發上坐下，帶著愜意的心情輕輕翻開書本。木材中混有香料，隨著木材的燃燒釋放出獨特的芳香，而隨著這芳香散開，靜謐漸漸支配了這處空間，只聽得到木材燃燒的輕響，還有偶爾的書頁摩挲的聲音。

　奕豪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手中的書本，不論是法語還是符文，對他來說都跟漢語同樣熟悉。書裡講述了煉金術由古至今的歷史，雖然大部分內容在他看來都是相當可笑，有的甚至還是截然錯誤的，但還是有少部分東西具有參考價值。畢竟達克利斯的時代距今已有千百年的時光，就算這期間煉金術幾乎都處於蟄伏的狀態，但還是誕生了不少獨特的東西，這些東西令他深深著迷……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留下新月的影子，房間角落的古老座鐘發出十二聲悠長的鳴響，這才把沉思中的旅人給喚醒過來。

　「呼，已經這麼晚了啊……」奕豪放下書本，揉了揉干涉的眼睛，端起那杯紅酒來喝了一口，冰涼的酒液順著食道流入胃裡，跟著化成一團暖洋洋的火焰。肉體和心靈同時湧出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他不禁舒服得呻吟了一聲。

　「煉金術啊……」心裡空空如也，奕豪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水晶杯，魔力流轉下，水晶杯的物理結構被徹底打散，並按照他的意願自在變換著形狀，時而化成一小串冰晶上散佈四周，時而聚成一枚稜形晶體懸浮虛空，簡直就像只存在於幻想中的風景。

　「呵呵，我好像能夠理解了啊，你曾經在煉金術中無法自拔的理由……」奕豪自由自在地導演著這夢幻之景，同時也感到心醉神秘。在這一刻，他的精神似乎和眼前這無數結晶聯繫在了一起，甚至連每個結晶體的微小角度變化都盡在掌握，而倘若能更進一步的話，或許連原子都能夠加以控制……

　「起！」奕豪輕輕一喝，收在腰間的六枚呈天梭頓時因聲而起，懸浮在空中，錐尖的邊緣閃爍著隱隱輝光，分別是象徵火焰的橙黃，象徵雷霆的蒼藍，以及象徵冰霜的銀白。

　奕豪向左右看了看，最後把目標定在了客廳角落的那具裝飾作用的騎士鎧甲上，輕輕一揮手，六枚呈天梭隨即疾射而出。三色光線在黑暗中一閃即逝，而下一瞬間，那具做工精美的騎士鎧甲便崩散瓦解，化成一堆廢鐵堆在地上。

　若仔細觀察的話，還能在鐵塊的斷面上發現三種截然不同的切痕。

　「啊……」直到那堆鐵塊散落地面，奕豪才想起這還是在別人家裡，而眼前這具騎士鎧甲則是從中世紀流轉至今的古董……「不、不好！」奕豪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左右看看沒有人，急忙把手按在那堆廢鐵上，聚精會神地回憶著這具鎧甲生前的模樣，同時對那堆鐵塊進行再煉製。

　半小時後，看著眼前大致恢復如新的騎士鎧甲，奕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呼，煉金術果然是人類文明的瑰寶啊，什麼時候都能派上用場……」

　接下來，只要明天趁露餡前離開這裡，就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了。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一個微笑的聲音。「我可是看到了哦？」

　「誰！」在轉身回頭的同時，奕豪已經做好了殺人滅口的準備，然而六枚呈天梭衝到一半的時候卻陡然停了下來，然後，就好像反應主人驚愕心情似的，一個接一個地掉落到地上。

　……………………

　蒼白的月光在奕豪的眼前交織成一縹緲的人影，淡金色的長髮和青藍的眼眸讓人印象深刻，那絕美的容貌就像出自鬼斧神工之手的藝術品般毫無瑕疵，儘管一身純白長袍遮住了大部分的軀體，但僅僅是裸露出來的手臂卻已經完美到令人歎息。

　那人的背後還有著兩對純潔的翅膀，正輕輕扇動著，不時有羽毛飛舞旋落。

　「加百列……」奕豪呆呆地看著這數月前和他在蓬萊告別的大天使，好半天後才問出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靈殤之卷 第十六章 後宮

　「加百列？你是加百列吧？」奕豪不太確定的問著。雖然模樣絲毫未變，但卻在這位大天使身上卻感覺不絲毫神威，看起來簡直就像普通的幽靈一般，也難怪他會生出疑惑。

　「這樣說的話，」加百列看著他，以問題代替了回答。「我現在應該稱呼你什麼呢？是奕豪，還是達克利斯？」

　奕豪和加百列對視片刻，然後同時苦笑出來。

　「……看來彼此都發生了不少事情啊。」奕豪搖搖頭。「達克利斯的存在現在已經歸於長眠，下次醒來的時候大概就是最後訣別的時刻吧？雖然從他那裡得到了不少東西，但我還是原來的我，鐵奕豪。」

　「是嗎……」加百列不置可否，揮動翅膀繞著他觀察了一圈，最後停到他面前，並輕輕皺起眉頭。「也許你自己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同，但……你們東方不是有句話嗎？『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在我看來，你的變化卻相當明顯。」

　「有嗎？那……是什麼樣感覺？」大天使說的有道理，奕豪不自覺地問著，同時心裡也有點惴惴不安起來。

　「邪惡。」加百列的頭一句話把他唬得一愣，不過跟著這位大天使卻在唇角拉出一抹高揚的弧線，看來剛剛的評價中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確實變得邪惡了，不過這點邪惡也只是在正常的界限內而已……」說到這裡，加百列以責難似的眼神看著奕豪。「或者說，原來的你太過清心寡慾，和凡人比起來，你似乎更接近天使的標準，反而不太像人了。」

　「謝謝你的評價。」奕豪哭笑不得。看來加百列也改變了不少，很難想像以前那嚴肅的大天使會說出這種話來。

　「但還是要祝賀你，奕豪。」這樣說的加百列，輕輕拉起奕豪的手。依舊是那彷彿羽毛般輕柔地觸感。「我一直擔心你會被魔眼中的黑暗侵蝕，繼而墮落成第二個達克利斯，當你卻還是堅持過來了，實在了不起。」

　「唔。其實也沒想像中的艱難啦……」奕豪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髮。聽起來加百列好像誤會了魔眼和達克利斯的關係，不過這種事情也沒有特別說明地必要，於是他試著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加百列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次又是奉命下界搜索什麼東西嗎？」

　「不。其實……」被這樣詢問的加百列，表情頓時苦澀起來。沉默好一陣後才繼續說著。「我已被天界所放逐，現在的我已不再是大天使，只是遊蕩在大地上的一孤魂而已。」

　「果然。」奕豪點點頭，這樣地結果早在他的預料中。「你在蓬萊地時候曾經染上了朱雀和黃龍的神威，天界是因為這緣故才把你放逐的吧？」

　「……看來你早就猜到了。」加百列苦笑著看向奕豪。「不過這並不是全部的原因。返回天界的時候，我過問了一些超過自身權限地事情，因而此觸怒了御杖，被囚禁在永劫的聖火中……然後。我的身體在聖火中化為灰燼，而靈魂則剩了下來，然後就這樣來到了凡世。」

　「……等等，這樣說來，那你現在豈不是非常危險？」奕豪突然緊張起來。

　靈魂是由靈子構成的存在，不同靈魂間地區別只是靈子的排列組合上的差異，失去身體這一容器後，序列化的靈魂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失去其固態。轉而化成無序的靈子潰散——換句話說，只剩下靈魂的加百列，消亡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不用擔心，因為某人地好意，現在我已經得到了能夠固定序列的容器。」加百列搖搖頭，微笑著向他說道：「今天我只是感覺到故人來訪，所以特意出來和你見面而已，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說到這裡，加百列輕輕搖了搖頭。「不對，或許還是告訴你一下比較好。雖然我不清楚天界在策劃著什麼，但若天界真的有所企圖的話，蓬萊將是現世中唯一能和天界對抗的神國，因此請你轉告神君，請她務必小心。」

　「小心……什麼？」加百列說得相當含糊，奕豪也因此露出迷糊的神情。

　「那並不是……能隨便說出來的事情。」加百列彷彿感到歉意似的搖了搖頭，跟著慢慢退到窗前。「還有奕豪，這座城堡中隱藏著數世紀以來的深邃黑暗，若不想被捲天界和地獄的戰火，就盡快離開這裡。」

　這樣說著的加百列，向後輕輕一躍，隨即溶入了窗外的皎潔月光中，消失無影，只有淡淡的聲音在房間裡迴響。「我們會再見面的，奕豪，或許就在不久的將來……」

　「喂，等等……」奕豪伸出的手頓在半空，愣了幾秒後，苦笑著收了回來。「真是任性的傢伙啊，雖然不知道是誰幫的她，但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唔，不過話說回來啊，那邊的傢伙，你準備看到什麼時候？」

　奕豪突然轉頭向窗外一處簷角的陰影，並揮手甩出一枚雷梭。雷梭扯著蒼藍的電光在虛空中一閃即逝，而同一時間，陰影中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跟著一隻漆黑的大眼魔物墮落下來。

　「邪眼嗎？先前都沒注意到呢……」奕豪有些懊悔地搔了搔腦袋。

　邪眼是相當低等的使魔，能監視目標並把影像傳給主人，因為本身並不帶靈氣的緣故，所以很難察被人察覺，他也是在目送加百列走時才注意到的，但卻已經遲了一步，相信他和加百列見面的情景已經被邪眼的主人看到，希望不要因此危及到加百列的存在吧……

　「嗯，果然還是早點離開這裡比較好。」奕豪點點頭，如此決定著。畢竟他來法國的主要目的是讓母親承認靜雨的身份，而在沒有解決這件終身大事前，實在不太想被捲入其它事情裡面……

　……………………

　雖然奕豪強烈渴望著遠離麻煩，但命運之神卻似乎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落日之堡的北塔是凱撒獨佔地私人空間，巴魯米娜家的財富在這裡可以說得到了最集中的體現。無論是北塔外那面積大到足以讓人以高爾夫球車代步的私人花園，還是北塔內用金碧輝煌也難以形容地內部空間。簡直就是堪比波斯王行宮般的奢華。

　然而，這還僅僅只是表面上的東西。

　在北塔頂部，宮殿的主人正靠在一張寬大軟榻上。軟塌表面是刺繡精緻地絲綢，而裡面則填充著柔軟的羽毛。但那並不是屬於凡間任何一種禽鳥地羽毛，而是採集自類似那兩個匍匐在他腳下的生物身上。

　那生物有著極其美麗的外表，身體和人類相似，只是背後多出一對羽翼。這羽翼原本是一塵不染的純白，但此刻卻已被黑暗浸透。一層輕薄的紗巾蓋在她們身上。從肩頭拉到大腿，腰間則以一條紅線固定。側面地曲線由此完全裸露出來，從圓潤的肩膀到高挺的胸乳，一條纖細的紅線束著白皙地腰肢，下面則是豐盈的臀部和修長的玉腿。細膩光潔的肌膚隨著玲瓏的曲線起伏，再沒有比這更具誘惑的畫面了。

　她們就這樣匍匐在主人的腳下，頭溫順地靠他的膝蓋上，在他地撫摸下。顯出寵物般的愜意神情，並在他的腿上輕輕磨蹭著身體，不過對於她們這表達親暱的舉動，那人並沒有放在心上。

　「結果還是被發現了嗎……」凱撒看著面前驟然變暗的屏幕，右手漠然地撫摸著膝上溫潤的女體，一陣子後卻在嘴角彎出似乎愉快的弧線。「也罷，畢竟只是心血來潮的惡作劇，不過倒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然後。他轉向身旁那位穿著白衣的青年。「伊利，就是他吧？父親讓你去找的那個得到混沌之卵的傢伙。」

　「……是的。」伊利恭聲回答著，看起來似乎對他頗為畏懼。

　「這麼說，在他右手上的圖案就是混沌之卵？達克裡斯的最高傑作，沒想竟是那種毫不起眼的模樣……」凱撒入神似的看著右手，若不是加百列那時候逃脫的話，混沌之卵此刻應該就在這裡的，然後繼承達克裡斯的知識，重新登上煉金術的至高巔峰……不過，這預定卻在最初就被那大天使給破壞。

　「偏偏把混沌之卵給那種完全不懂煉金術的傢伙……加百列，我發誓你會為你的褻瀆付出代價的。」凱撒的眼中燃起陰冷的火焰，隨即卻沉吟起來。「不過，沒想到他會是那個幽姬的弟弟，而且還得到了神的眷顧，這樣的話，與其為敵便相當危險……」

　要把他拉攏到己方來嗎？凱撒開始考慮著。姑且先不論拉攏的條件，那男的到底有沒有拉攏的價值還是個疑問。確實他是得到神眷的人，但倘若只是如此的話，那也就沒有費心拉攏的必要，只要想辦法把他的行動限制在不會造成影響的最小範圍內就可以了……

　「或許有必要測試一下也說不定……」說到這裡，凱撒將視線轉向了另一張軟塌，然後詢問著。「稍稍認真一點也可以吧，先生？」

　凱撒詢問的對象，是一位灰髮的中年男子，裸露的壯碩半身有著縱橫交錯的傷痕，那是跨越無數修羅場所獲得的勳章。而在他的身邊同樣有兩位黑翼的天使侍奉著，不過相對於凱撒的漫不經心來，他卻是極其熱情地投入到對左右兩具完美女體的評鑒中，不時還能聽到女孩們那銀鈴似的哀求聲。

　「沒事。」男子兩手揉捏著墮天使們挺秀的胸部，聞言卻呲牙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地回答著。「倘若那種程度的危險就死掉的話，那就根本不配不上我女兒，你就隨便去測試好了，再說我也想知道，那小子這幾年下來到底把功夫荒廢了多少……」

　「此外還有一件事……」凱撒輕輕打了個響指，旁邊的侍女隨即遞上一杯紅酒，他接過來抿了一口，就像評鑒似的閉上眼睛，好半天後才繼續說道：「我知道先生還有一位弟子，聽說他在東方過得相當艱難，算來他也是我的師兄了，若先生允許的話，我想把他也接到巴黎來。」

　「你說那傢伙？」男子輕蔑地哼了出來。「不行啊，那傢伙已經廢掉了，就算把他帶過來，最多也只是一頭駕馭不了的狂犬而已。」

　「是嗎？但根據情況，或許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也說不定……」凱撒入神似的看著水晶杯中那搖晃著的深紅，跟著輕笑出來。「如何？先生能同意嗎？」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會去做吧？」男子無奈般的站起來，一左一右夾起那兩個已被挑逗得全身滾燙的墮天使。「你想做什麼就隨便去做吧，修習煉金術的武者，和修習武術的煉金術士，你們兩人中到底誰更強一些，我對這問題可是相當感興趣……」

　說到這裡，男子把兩個墮天使一邊一個扛在肩上，並順手拍了拍那粉嫩的屁股，邪笑出來。「對了，這兩小妞我就帶回去了，沒問題吧？」

　「那本來就是為先生預備的，請隨便享用吧。」凱撒微笑著向男子點了點頭，恭敬地目送他離去，不過眼中卻絲毫也沒有愉快的味道。

　「居然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比較……」男子離開後，凱撒向著無人的虛空喃喃低語，聲音低沉而壓抑，似乎燃燒著陰鬱的火焰。「好吧，我會讓你知道，無論煉金術還是武術，我都是最優秀的……當然，這也要他在明天活下來才行。」

　說到這裡，凱撒偏頭看向伊利，冷笑著下了命令。「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吧？明天去為艾妮卡的客人準備一場歡迎儀式吧，記得在凡世許可的範圍內，盡量弄得熱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