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神

拉，你……”奕豪看著潘多拉，艱難地咽了口唾液。拉依舊是那可愛小女孩的模樣，然而在現在的奕豪眼中，卻搖身變成了超越常識的恐怖怪物。“做這些事，你究竟想要什麼？”

　“嗯，真可惜呢，距離約定三年的期限還有一點時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如果……”潘多拉顯出惋惜的神情，跟著卻抿嘴偷笑起來。“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的話，那就跟我來吧！陪著我到這世界四處遊玩，假如在‘嵐’不知道的地方，我偷偷告訴你也無妨。”

　“嵐……”奕豪念著這名字，心中涌起似曾相識的感覺，但目光轉到潘多拉的身上，卻慎重而堅決搖搖頭。“我拒絕，我應該告訴過你，我最討厭的就是照顧小鬼，你還是去找別人去好了。”

　“唔……”二度被拒絕的邀請，讓潘多拉一瞬間露出苦悶的神情，跟著卻嘟起嘴，舉手指著布倫希爾德懷中的紅姬。“那樣的話，我就讓紅姬陪我，哼，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哦！”

　“你敢動我女兒一根毫毛就試試看！”奕豪向右跨出一步，攔在了潘多拉和紅姬的中間。

　“哼，以你目前這尚未踏入神階的力量，也想阻止我嗎？”潘多拉倔強地揚起手，再度展開了神域，伴隨著那股熟悉的波動擴散，奕豪感覺到了自身靈力的喪失，而旁邊的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也同時失去了天馬和羽翼，甚至連盧卡斯都被剝奪了使用至高煉金的權力。

　在這神域中，唯一散髮出煌煌神威的人。即是神域中央傲然而立地潘多拉。

　面對潘多拉那壓倒性的神威，奕豪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被剝奪靈力是他預想過的狀況，並且也考慮過對應方法。潘多拉的神域可以使靈質的力量無效化，但對以物理法則為基礎地煉金術。以及人體本身具備的力量沒有影響，而他地體內。正流著九黎的血脈。

　“呼……”伴隨著規律的呼吸，奕豪身體的肌肉一塊塊緊繃，在戰意的驅動下，九黎的血脈在急速流轉中升溫，滾燙地血脈就像火焰似的灼燒著身體，就連呼吸都感到燙傷似地灼熱。

　（好。身體的機能已經提高到最上限，和她的距離有兩米。衝過只要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到目前為止，她沒有表現出任何戰鬥上的天賦，反應速度也只有常人地標準，以此為基礎判斷的話，獲勝的方法只有……）和燃燒般地身體相反。奕豪的頭腦卻出奇的冷靜，魔人的冷澈理智以近乎生化電腦的速度計算著雙方的戰力差，然後得出結論。

　（一擊必殺！）

　奕豪下垂的右手突然作出個奇怪的手勢。潘多拉的注意力在一瞬間被吸引了過去，而奕豪則在身體前傾的同時衝了出去，地面被踩出深深的足印，踏出的第一步就將速度推到了人體機能的極限，第二步時便將對方拉到了攻擊距離，而這時候潘多拉的視線還落在那尚未消逝的殘影上，呈現在奕豪眼前的是毫無防備的姿態。

　（死！）

　無視小女孩的外貌，奕豪以鋼鐵的意志驅使著身體，凝聚著全身氣力的一拳轟出，尚未及身，其拳壓就在潘多拉臉上留下割出一道淺傷，而倘若轟實的話，別說是小女孩的嬌嫩身體，就算是鋼筋鐵骨也會被洞穿。經由臉頰的痛楚，潘多拉察覺到致命的危機，但卻來不及對應，臉上流露出惶然的神情。

　（唔……）小女孩楚楚可憐的表現讓奕豪有著一瞬間的遲疑，拳頭也跟著慢了百分之一秒，或許就是這百分之一秒的空隙，一隻手斜地裡插了進來，擋在潘多拉的前面。下一瞬間，奕豪的拳頭轟在了上面，力道足以裂石穿金的一拳被穩穩接下，內斂的氣勁被完全彌消，甚至沒有引起絲毫波瀾，這說明對方有著絲毫不遜於他的力量，以及更甚於他的技巧。

　（誰！除了九黎血脈外，還有誰有這樣的力……誒誒誒誒誒誒！）奕豪愕然抬頭，看向那斜地裡衝出攔下他鋼拳的武者，然後，就挨了一拳似的，身體猛地後仰，失聲叫了出來。“大……大伯！”

　那穿著一身邋遢武服的中年男，竟然是自幼教他習武的大伯，鐵門浪蕩子的鐵無道其人！

　“好小子，你還真狠啊……”鐵無道甩甩手，呲牙露出痛得要死的模樣。“知道我等公主的身份，還敢這樣向她揮拳，這份氣概真有鐵門的風範……哼哼，不錯不錯，如果我再晚半拍的話，說不定你就真的得手了。”

　“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為什麼大伯你會在這裡，而且還站在她的一邊！”奕豪氣急敗壞地問著。

　“呃，這個嘛，簡單來說，現在我是公主的保鏢，所以採取行動很正常的。”鐵無道就如同字面上一般簡單解釋著，隨後偏頭向著潘多拉。“公主，這裡暫時交給我好了，請您先退下

　主？您沒事吧？”

　鐵無道的聲音中突然融入了緊張的因子，潘多拉對鐵無道的話充耳不聞，就愣愣地站在原地，臉上的神情在茫然和惶然中變換著，下垂的手就像抑制不住恐懼似的微微顫抖。

　（怎麼回事，剛剛那一拳根本沒有傷到她，這反應……）潘多拉身上的神煌就像反應她情緒似的不斷起伏著，似乎處在失控的邊緣，奕豪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比怪物更可怕的東西是狂暴的怪物，倘若掌握著顛覆常理之神力的潘多拉情緒失去控制的話，其結果絕對比引爆一千枚核彈更加嚴重！

　“布倫希爾德，快帶著紅姬離開這裡！艾麗卡，你也跟上！”來不急猶豫了，奕豪即刻向女武神和水之大天使命令著，然而就在這時候。顫抖著的潘多拉嘴裡漏出輕輕的聲音。“不……不要過來！”

　原本靜謐的幽藍神煌在一瞬間轉為狂暴地暗紅色，就好像慢鏡頭播放的爆炸場面，暗紅的神煌向著四周噴發，那其中蘊含著否定所以存在的恐怖力量，目睹被波及到的地面在一瞬間歸於虛無。奕豪第一個地反應是擋在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的前面，即使只能延遲所愛之人哪怕一秒鐘地毀滅。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以性命交換。

　……然而，過了幾十秒，等待的毀滅並未降臨，同時奕豪也發現，周圍的空間不知何時泛出了青白的光輝，這光輝將潘多拉的毀滅性神煌抵消殆盡。同時還帶他難以言喻的舒適感。

　“怎麼回事……”奕豪把目光轉向那浮在潘多拉前方地虛影，虛影散髮出淡淡的白光。隱約可以看出少女地輪廓。注意到奕豪的視線，虛影轉向他的方向，雖然看不清隱藏在光線下的輪廓，但奕豪卻莫名知道她正朝著自己微笑。

　“你是……”奕豪正待詢問，少女卻轉向了潘多拉的方向。以帶著不滿地口吻質問著。“津，這是怎麼回事？你不但違背承諾，向我選擇的代言人出手。還打算連自己的代言人都一併毀掉嗎？”

　“沒……沒關係吧？反正毀滅什麼地，只要稍稍改動因緣就能恢復過來……”經過剛剛的發泄，潘多拉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點，此刻以倔強的語氣回應著少女的質問。

　“這不像是你的回答啊，津。”少女搖搖頭。“我們的存在在任何時空中都具有絕對性，因此與我等自身直接聯繫的因緣絕對無法更改，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倘若剛剛你真的毀滅了雙方的代言者，那我們捨棄高位次元的本我，降生到低階次元的行動都將變得毫無意義，因此我無法認同你的行為。”

　“哼，反正我們的意見相左也不是第一次了……”潘多拉瞪著少女，似乎要把怨氣發泄到她的身上。“和高位次元不同，在這一次元我們的本體都是不完美的，嵐，乾脆就在這裡分出勝負好了！”

　“你應該知道，改變二元矛盾的不穩狀態才是你我追求的目標，這裡的勝負根本就毫無意義……”少女似乎皺起眉頭。“此刻你正被低階次元的特質影響著，然而不成熟的自我還無法適應這一特質……你的自身產生了矛盾，快修正過來。”

　“囉嗦！不需要你對我指手畫腳！”潘多拉就像拒絕似的朝少女一揮手，暗紅的神煌凝成一柄紅槍刺了過去，然而憑空出現的一隻手抓住了快如光梭的紅槍，另一女性的虛影自虛空浮現，全身散髮著黃金的神煌，那柄蘊含著否決之力的紅槍在其手中崩散成暗紅神煌，而她絲毫也沒有受到影響。

　“是你，軒轅的女兒……”潘多拉一瞬間眯起眼睛，而最後出現的女性虛影則閃身擋在了奕豪的身前，明顯是準備不惜代價庇護他的模樣，而最初出現的少女也轉而站到了她的身邊，局勢頃刻間轉為二對一，潘多拉的氣勢頓時被壓倒了下去。

　“唔，你們……”潘多拉咬著嘴脣，肩膀微微顫抖著，似乎一半是出於憤怒，而另一半則是出於某種她尚未清楚的情感。

　她們三人皆是抵達這一次元進化終點的人物，在次元本身能夠容納的極限下，她們間沒有強與弱的本質區別，或許本體的不完美會造成些微的偏差，但要分出勝負則需要恆久的時間，而不論結果如何，都將對世界造成不可輓回的破壞——就如同嵐所說的，這絕對不是她們的本意，然而要在這裡退卻的話，基於某種她並不清楚的理由，她難以容忍這樣的情況。

　潘多拉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而嵐也擺出戒備的架勢。

　……………………

　“嗯咳！三位女神，不如就到這裡為止吧？”

　就在三神間的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候，一清亮的男聲由上空傳來，帶著些許昂揚意味的語氣，打破了下面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眾人紛紛抬頭望去。

　“方……方舟！”艾麗卡愕然叫出來

　等人也露出和她差不多的神情。瓦爾哈拉天宮上空黑影，那是原本應該在大後方待名的諾亞方舟，不知為何竟來到了這裡。一戴著銀假面地男子站在甲板上，拿著擴音器向下面招呼著。

　“公主，這是我為您準備的御駕，不知您是否滿意？”

　“御……御駕！別開玩笑！那是我的船！我的船！”艾麗卡下意識地展開的羽翼就要衝上去，然而潘多拉尚未解開神域。因此她最多也只能在地上憤怒地蹦跳而已。

　“你把上面地人怎麼樣了？”奕豪最關心的是這件事。

　“他們都沒事哦，但因為巴魯米娜家小姐太過自信地緣故。方舟上面竟然連一隻救生艇都找不到，所以只好委屈他們在海里待上一陣子，反正Ｓ很快就會過來救援。”銀假面聳聳肩膀，裝出無奈的模樣。

　“你……你這卑鄙無恥的惡棍！快把方舟還給我！”艾麗卡幾乎忍不住要把手裡的光鐮砸上去了，然而銀假面卻依舊是充耳不聞的從容模樣。

　這模樣落到潘多拉的眼中，她心中地憤怒竟奇妙地平息了下來。她一邊感受著這不可思議的改變，一邊向著銀假面點了點頭。“嗯。乾得好，銀，我這就上來……哼！”她向著奕豪擺了個凶狠地神情，最後表示不屑似的一甩頭，踏入了虛空的漣漪中。

　“兩位女神。我使用的只是知惠的力量，你們也沒有意見吧？”

　搶走了巴魯米娜家千金愛玩地銀假面，又再向著地上兩位女神確認著。其行為早已超越了“膽大妄為”能描述的範圍，甚至就連奕豪也沒有想過竟然有人能仲裁三位至神的爭端。那戴著銀假面地男子，就某方面而言，也是遠遠超過常識的人物。

　被問及的兩位女神互相了一眼，似乎在苦笑著達成了默契，就此沉默不語。

　“Ｏ，那諸位，在約定的時間來臨前，我等應該不會再介入你們的因緣，所以暫時別過吧……”銀假面就像告別似的向朝眾人揮揮手，目光最後在奕豪的身上停留了幾秒，以令人無法聽聞的音量輕輕說著。“吾友啊，我祈禱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已經找回了全部的因緣……”

　……………………

　中途易主的洛亞方舟載著潘多拉和其部下消失在了遠方的天邊，艾麗卡在神域解開的瞬間就要追過去，但被奕豪攔了下來，就算此刻追出去也與事無補，好不容易避免世界毀滅的危機，倘若再挑起至神間的戰爭，那就是十艘方舟賠不過來。

　這是父親成熟的想法，但卻明顯沒有傳到女兒的耳中，艾麗卡在奕豪的懷中拼命掙扎著，純白的羽翼在奕豪的臉上來回撲騰，奕豪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在鐵門和大伯偷天鵝來燒烤的日子。“好啦，好啦，不過是一艘方舟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等有空的時候，我再做一艘更好的賠給你就行，不要亂動，乖啊……痛痛痛痛痛！不許咬！啊啊啊，不許嚼！”

　掙扎不脫的艾麗卡，禁不住氣憤一口咬在奕豪的手上。“那個死假面男……等本小姐抓住他，非把他抽筋剝皮不可……唔唔唔……”艾麗卡似乎把奕豪的手當成某種咀嚼物，一邊泄憤似的磨牙一邊狠狠地賭咒著，不過總算暫時安靜了下來。

　奕豪把目光轉向女武神，經過剛剛的騷動，母親懷裡的紅姬早就醒了過來，正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在父親懷裡磨牙齒的情景，女武神則對奕豪露出愛莫能助的苦笑。就在這時候，充斥著周圍空間的青白神煌驟然收斂。

　“啊……”奕豪若有所感地轉向兩位至神的方向，只見最初出現的少女已化成一道流光消逝天際，而後來出現的女子卻還在原地看著他。“那個，雖然還沒完全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謝謝您的幫助……”奕豪向她致上謝意，然而卻奇怪地發現，他無法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兩人間應該是毫無遮掩，但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色卻是模糊一片。

　只是，那一身淡雅的白衣和隱隱散髮著黃金光澤的長髮，卻在奕豪心裡勾起思緒的漣漪。感覺中，那女子流露出悲傷的神情，卻強抑著悲傷向著他露出微微的笑顏，那令人心醉的美態宛若稍縱即逝的夢幻。在那一瞬間，奕豪聽到心臟猛烈鼓動的聲響。

　女子跟著漂浮起來，全身散髮出耀眼的光輝，在光輝中她化成一條黃金的巨龍。巨龍通體覆蓋著金色的鱗片，脊背上長著柔順的銀色長毛，和印象中霸道凶烈的龍相比，這條金龍給人的感覺要更偏向柔和，而那深青色的眼瞳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一聲長嘯，掉頭向著天邊飛去。

　那方向，是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