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熱火朝天

　是，事實上……”

　以這句話為開頭，米迦勒向奕豪說明起來。

　就如同朱雀之於朱雀領、青龍之於青龍領，在奕豪的指名下，米迦勒也自然擔任著天界領的守護神。米迦勒有著媲美四方神的神格，同時也是眾天使仰慕的大天使長，不論從力量還是資歷上來看，都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雖然青龍本打算勸說奕豪改讓蓬萊的某位神明擔任這一職位，但持續在觀察米迦勒一段時間後，還是認同了這名大天使長的實績。

　隨著米迦勒的身份得到認同，天界領的事情本來也應該塵埃落定，但就在這時候，一艘來自暗黑工會的方舟卻帶來了新的矛盾。

　方舟的主人自稱為水之大天使的加百列，並主張自己比米迦勒更有資格擔任天界領的守護神。若是按照青龍的脾氣，這樣不知禮儀的傢伙會被直接踢出蓬萊，但對方卻頂著一項可疑的“少帝之女”的頭銜，而當詢問九尾天狐時，正宮娘娘的回答也相當曖昧，結果就變成蓬萊不能隨便處置這名刁蠻小姐的狀況。沒辦法的青龍，只好讓天使一族自行決定由誰擔任天界領的守護神。

　加百列是以慈愛聞名的水之大天使，在天界時原本就是負責照顧幼小天使的至高天使，因此艾麗卡的主張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本來米迦勒就算把守護神的位置讓給加百列也沒關係，然而問題出在對方真正身份是統治暗黑工會的暗黑女帝，同時還是撒旦的孫女。至於加百列地靈魂則處於被幾乎徹底壓倒的狀態。若是把幼小天使交給這樣的危險人物照顧，誰知道她會把純潔的天使荼毒成什麼模樣？

　這樣米迦勒自然不肯把守護神一職讓出來，而艾麗卡也不可能乖乖放棄，在經歷過艱苦卓絕的交涉後，兩人終於協定以拳頭分出勝負，於是便出現奕豪先前遇到的情景。不過那已經是兩人這一周來第二十一次交鋒……

　“……原來如此。”奕豪帶著感觸良深地表情點點頭，片刻沉默後，目光移到艾麗卡的身上。“話說，放著亂成一團的暗黑工會不管。卻跑到蓬萊這邊無理取鬧，我可不記得有過這樣不知輕重的女兒啊？”

　“呃，那是……和我沒有關係，是加百列地意志啦！”艾麗卡心虛的迴避了奕豪的目光，為自己分辯著。“父親也知道，我……我的身體裡沉睡著加百列的靈魂，而加百列在天界本來就照顧著幼小天使們。聽到他們在蓬萊無依無靠的消息，怎麼還能心平氣和的待在暗黑工會呢？所以……呃，會有這種反應也怪不了我啊！”

　“這個嘛，雖然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我看你根本是把加百列地愛心換成自己的野心了吧？”奕豪說著給了艾麗卡一個響頭。“暗黑工會那邊呢？卡米拉向我抱怨許多復興計劃都大幅落後，元老會那邊也為爭奪奧芬狼而鬧得翻了鍋，你就儘管在這裡和米迦勒糾纏吧。我看你回去後怎麼收拾局面！”

　“計……計劃什麼的，回去後只要咻咻兩下就能搞定，有卡米拉在看著。那些老傢伙又能翻起什麼浪來……咦？奧芬狼？”艾麗卡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看著奕豪，用手在腦袋上比出狼耳朵的模樣，向奕豪確認著。“父君說的奧芬狼，該不會……是北歐神話中的那頭吧？吞噬主神奧丁的怪物？”

　“啊，沒錯。”

　奕豪點頭確認後。艾麗卡地態度也急速改變，只見她的雙眼中放射出名為“貪慾”的凶暴目光，好像要伸手揪住奕豪衣領般地激動問著。

　“真的是奧芬狼？為什麼這種神話級別的怪物會出現在人世？現在落到暗黑工會的手裡嗎！”

　“還沒決定哦，殺死奧芬狼的人是朱雀，元老會也不過是幫忙照看著屍骸而已……”奕豪把過程簡單說明了一下。“總之，你要是再在這裡留上一周的話，回去後大概連奧芬狼地骨頭都看不到了吧？”

　“怎……怎麼可以！”艾麗卡當場發■，手中的光鐮放出凶暴的妖光，同時泛紅的眼中也充斥著陣陣狂氣。“那些死老頭子！居然敢瞞著我在背後做這些小動作，回去後絕對饒不了他們！卡米拉也是，這樣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立刻向我報告……啊痛！”

　“不要隨便把責任推到別人的頭上！卡米拉光是幫你處理歐洲的事務就忙得頭昏腦脹了，誰叫你擅自拋下暗黑工會跑到這裡來的？”奕豪毫不留情的又敲了艾麗卡一下。

　“嗚……”艾麗卡露出悔恨不已的神情，跟著顧不上跟奕豪拌嘴，轉向米迦勒叫囂。“總、總之，我要先回暗黑工會一趟！天界領的事情暫時擱置，等下次我來的時候再分出勝負！知道嗎？”

　留下這句只圖自己方便的話後，魔人之女便揮動著雙翼，急匆匆的向魔導方舟停泊的皇龍領趕去。

　“等等，加百列，這件事……”

　看著艾麗卡的身影消失在天際，被拋下的米迦勒帶著哭笑不得的神情愣在原地

　時候旁邊的奕豪走過去，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肩膀。

　“……總之，今後不用再擔心那丫頭的問題了，你就安心管好天界領吧。”

　“既然子君這樣說……”

　“喂喂，剛剛那個艾麗卡的小姑娘，難道就你前世的女兒嗎？”

　就在米迦勒茫然點頭的時候，提坦妮婭突然從奕豪的頭髮裡鑽出來，滿臉興奮的介入大天使長和蓬萊少帝的談話。

　“嗯嗯，前凸後翹的，身材發育得很好，臉蛋也長得漂亮，眼睛裡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魔性，難怪你會忍不住對她下手……”說著說著，提坦妮婭的眼睛突然發出詭異地光亮。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紙和筆，在奕豪的頭上伏案疾書起來。“呼呼，原來如此，屠龍英雄被那股魔性媚惑，在某個寂寞難耐的夜裡，身不由己的犯下逆天罪行……嘿嘿。嘿嘿嘿，很棒的題材啊，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的話，先是女兒。然後是……”

　“去你地！要我告訴你多少次，我才沒有對她下手……喂！你在寫什麼東西！”看著妖精女王寫得眉飛色舞的模樣，奕豪突然感到背後涌起一陣惡寒。要知道，自古以來妖精便以其惡劣性格和藝術的天賦而聞名，其中的提坦妮婭更以“詩人地情人”而著稱，其文筆擁有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恐怖威力，要是讓她自由發揮其八卦個性的話。光是那個結果想象就令奕豪的心臟幾乎窒息。

　“嗯，本來是想寫屠龍英雄的傳記，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提坦妮婭以興奮的聲音回答著奕豪。“我要改寫小說！和死板的傳記不同，小說是可以自由編造地，而屠龍英雄的轉世，和女兒的不倫悲情……呼呼，正是最適合本女王發揮的題材！你就好好期待吧。絕對會寫出一本讓當事者都看到臉紅心跳、熱淚盈眶的經典名作！”

　“混賬！誰會期待那種東西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那種東西放出來的話，我……我就把你送給蚩尤當玩具！”

　為危機感所壓迫的奕豪。作出所能想到地最恐怖的威脅，只是對來自北歐的妖精女王卻並不見效。提坦妮婭就像完全沒聽到似地專注於自我的妄想中，隨著那柄被賦予魔法的羽毛筆飛快的舞動，一卷卷白紙以堪比打印機的速度被賦予文字，看得奕豪毛骨悚然。

　米迦勒在旁看著奕豪和提坦妮婭上演的鬧劇，對兩人間幾乎沒有邏輯性可言地對話。大天使長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但也隱約察覺到那不是自己能介入的領域。而正當他打算向奕豪告辭的時候，前方的空間突然一陣晃動，一名青衣男子的身影自波紋中走出，而在目睹那身影的同時，正和妖精女王糾纏的某人突然抖了一抖。

　“青龍見過子君。”青衣男子向奕豪拱手行禮。

　“喲……喲，青龍，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奕豪舉起手，以僵硬的笑容向青龍打招呼。

　“蓬萊一切安好，多謝子君關心。”青龍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仿佛恆古不變的漠然神情。“既然子君已回蓬萊，為何不到行宮，反而在此處晃蕩？”

　“呃，這個嘛，稍微有點事情……”完全讀不出青龍的感情，奕豪乾笑著作出最低限度的回答，但這樣態度卻讓青龍的眉頭抖了一下。

　“子君，子君既為神帝的繼承者，就該時刻展現出軒轅劍主的風範，凡事應說一不二、當斷即斷……然而，如此畏縮是何道理？”

　青龍抓住機會對奕豪展開雄辯的說教，只是這名望君成龍的四方神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是造成少帝缺乏王者氣概的根源。

　青龍的說教一旦展開，至少要持續半個時辰以上的時間，奕豪暗暗叫苦不已，眼角的余光瞥去，只見原本在旁的大天使長早已溜得不見蹤跡，不禁為之氣惱。

　“對……對了，說起來，米迦勒那傢伙乾得還不錯吧？”奕豪急中生智轉移話題。

　“唔？這個嘛，雖然是外邦異族，卻是重視秩序倫理的個性，對子君管理天界領的命令也表現敬職敬業，雖然其在蓬萊時日方短，但目前來沒有不安的問題。”青龍如此評價著米迦勒。

　“天界領呢？蓬萊的子民們和天使一族間沒鬧什麼矛盾吧？”

　奕豪趁機把話題扯到更遠的地方，青龍偏頭微微思索，隨即做出邀請的動作。

　“既然如此，就請子君親眼看看吧……”

　青龍陪著奕豪在天界領游逛著，一邊向他介紹最近蓬萊的狀況。

　“子君把天界的核心融入蓬萊的地脈，天界領由便成為蓬萊的一部。在神君的裁決下，天界領被劃歸到蓬萊的上空，形成眾多漂浮的島嶼，由於天界領和其餘五領皆不交涉，蓬萊子民的既有生活並沒有受到影響。因此也就談不上什麼矛盾。反而是不少好奇心中地傢伙成天想著法子溜到天界領去晃蕩，要讓他們安分下來反而要花更多的力氣，此外還有那名自稱子君女兒的刁

　……”

　說到這裡，青龍看著奕豪的眼神流露出強烈的疑惑，而奕豪也只能苦笑著表示道：“艾麗卡的話，我已經讓她回去暗黑工會了。暫時不會再來找麻煩了……呃，反正今後把她當成普通地貴賓來對待就好了，要是在蓬萊搗亂的話，儘管教訓也沒關係。”

　“這樣說來。她果然是……”青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目光向上移了一寸。“此外，還想請教子君頭上的這個……呃，像蝴蝶似地奇妙生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啊，這個東西嘛……”奕豪望著頭上的妖精女王，重重嘆了口氣。“……她是從北歐那邊跟過來的淘氣妖精。把她當成空氣無視過去也沒關係。”

　這時候，已經完全沉浸在妄想世界中的提坦妮婭，對奕豪的評價充耳不聞，一邊揮動著手中的羽毛筆，一邊發出詭異莫名的嗤嗤笑聲。

　“但是，竟然坐在子君地頭上……這成何體統？”青龍皺起眉頭。

　“所以說啊，請把它當成空氣無視過去吧。”奕豪再度長嘆了口氣。

　……………………

　青龍勸說奕豪回到行宮後先去看看靜雨。這位代替少帝坐鎮蓬萊的九尾天狐在協調天界領以及諸務上展露出母儀天下的氣質，已經成了蓬萊子民公認的正宮娘娘，更得到以朱雀為首的蓬萊四方神的一致支持。其威望甚至可以說凌駕某位時常在外遊蕩的少帝之上。

　“那個，我也想靜下來享福啊，但先得要那位叫潘多拉地傢伙同意才行啊……”

　對於青龍旁敲側擊的指責，奕豪只能苦笑著回應，但就算沒有青龍提醒，他也打算在回宮後的第一時間卻探望靜雨。

　本來在奕豪地想象中。溫婉的九尾天狐應該處在類似北歐詩嘉古爾般的境地，在堆積如山的文書中伊人憔悴，然而當他是侍女的帶領下來到靜雨的所在時，穿過走廊而來地卻是一陣陣仿佛祭典般熱鬧的喧嘩聲，以及夾雜其中的悶雷般的低鳴聲。

　“這……這是在幹什麼啊？”

　奕豪站在走廊的盡頭，瞪大眼睛茫然的看著眼前幾乎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的情景。

　一名差不多五人高的巨靈神，搬著一塊足有幾十噸重的規整石版經過他的面前，然後在空中仙靈的指揮下，小心翼翼的插進地上劃好的紅線內，和其它石塊構成一堵完整的圍墻。巨靈神滿意的打量著完成的圍墻，卻又馬上被仙靈指揮去搬其它東西。就巨靈神剛剛離開的時候，神工一族出身的工匠立即過來，舉起斧頭在光滑的石板上乒乒乓乓的敲打起來，而伴隨著飛濺的石屑，石板上逐漸顯出祥獸的輪廓。

　“啥啊……”

　驚愕中，奕豪把目光移到距離圍墻稍遠一點的地方，只見神木一族第四世代中的某人，正把一根根帶著新芽的木條插到地上預定的位置，跟著又把種子灑到長廊的兩邊。幾名似乎擔任她助手的聖天使在旁唱起生命的讚歌，在嘹亮的讚歌聲中，插到土裡的木條開始迅速成長，一根根伸展的紙條在空中彼此交錯，很快就構成一座綠樹成蔭的長廊，而在長廊的兩邊則盛開著諸多萬紫千紅的花卉。

　“商議……還有皇殷也……”

　除了神木一族的第四世代外，奕豪還看到某位鳳凰少女的身影。對破壞比創造要拿手得多的她，無緣參加眼前熱火朝天的工程建設，只能一邊以生悶氣的目光看著不遠處一條正在開闢河道的水龍，一邊小心謹慎的注意著前面那位和幾名小天使玩泥巴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女孩。

　“連紅姬都下去了……”

　當看到女兒那雙沾滿泥巴的小手和髒兮兮的臉蛋時，奕豪心裡涌起盛大的無力感，他把虛弱的目光移到建築工地的中心。那裡的九尾天狐，一改往日千嬌百媚的柔弱打扮，雖然黃色安全帽和深藍工作服的搭配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但一手拿著工程圖一手把周圍千百工匠指揮得團團轉的威風氣概，卻讓奕豪禁不住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

　“這邊的石頭腦袋！進度落後了五分鐘，在半小時裡給我追回來！那邊的傻大個！柱子斜了兩度，給我校正好！……距離收工還有一個時辰，今天的目標是把這座庭院完成！”

　奕豪走過去的時候，靜雨正大聲呵斥著工匠們。只見九尾天狐的臉因興奮而顯得紅潤，其凌厲的氣概令魁梧的巨靈神也為之畏縮，但似乎全神貫注的她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丈夫，以至於奕豪在旁邊等待數分鐘後，不得不以重重的咳嗽聲來顯示自己的存在。

　“咳！咳咳！”

　“嗯？誰在這裡偷懶？膽子不……”

　聽到身後傳來的咳嗽聲，靜雨以凌厲的目光回頭刺來，然而在看清咳嗽者面貌的時候，九尾天狐臉上的神情卻瞬間凝固。